作者:阳小戎
赵戎轻轻点头,“所以学正先生,我这算已经违例一次了?”
孟正君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扭身准备离去,丢下一句。
“罚抄稿三日后交去司礼堂。”
赵戎忽道:“孟学正,请留步。”
孟正君脚步微微一顿,侧脸,“汝有何事?”
赵戎低头,整了整右手的袖子。
他敛目,轻声道:“违背学规,在下甘愿受罚,不过学正大人竟然是改了新学规,总得留一份下来。”
赵戎抬头一笑。
“在下愚钝,想拿回去学习学习。所以,学正大人应该能满足在下这点微薄请求吧。嗯,应该不会是玩山下小国‘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的那老掉牙的一套吧?”
孟正君静了静,转头看了他眼。
她颔首,“当然可以。”
然后便随手抛来一本崭新的学册,随后转身离去了。
赵戎接过,收起。
他抬目看着孟正君离去的背影,默然不语。
很明显,这个严肃古板的女子在隐隐针对他。
而且是在玩真的,想让他出局的那种。
孟正君八成觉得他是墨池学馆和林麓书院的污点。
就像白墙上的污渍,既然不能‘改过自新’的重新粉刷清白,那就直接扣除、抹去。
先不说什么能不能顺利在墨池学馆结业,现在是要时刻预防被她吹毛求疵的找到机会,革除学籍。
赵戎忍不住凝眉。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现在倒好,他这个小小学子,直接是被掌管六堂风纪的学馆学正盯上了。
赵戎摸了摸袖子里的新学规,忽笑摇头。
呵,何德何能,能让您专门改学规。
至于吗?
哦,原来是急了,那没事了。
他抄着手,转身和好友们一起走进了率性堂。
途径某人座位时,赵戎不禁瞧了眼吴佩良,
与孟正君相比,他突然觉得吴佩良的面目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嗯,这个角度看,还挺眉清目秀的。
刚刚门外发生之事,学堂内的人都大致知晓。
吴佩良正对赵戎被记一次过,而眉飞色舞的暗笑。
此时,突然看见本应该是受罚后阴沉脸的赵戎,竟然嘴角噙笑眼神‘古怪’的看了他眼。
吴佩良顿时打了个恶寒冷颤,然后又‘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
接下来几日,赵戎将《林麓书院揭示》认真抄了百遍。
且是一字不错,不给某人找茬儿的机会。
然后,他还将那一本新学规从头翻到尾,背的滚瓜烂熟。
赵戎发现这本新学规和旧学规相比,确实有不少坑在里面。
看样子还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那种。
比如其中有一段规定,学子不可私自将亲朋带入墨池学馆,特别是带女子进来。
而且此条规定还包括休沐日。
所以,像上次休沐日,赵戎带青君和芊儿进入学馆的行为,放在现在或以后,妥妥的喜加一,记一次过。
而且这几日,在终于开课的礼艺课上,孟正君提问抽查时,还频频点赵戎名字。
唯一能与他媲美的,也就只有鱼怀瑾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戎和鱼怀瑾一样,都是这位孟先生的心头好呢。
不过好在赵戎虽然对于枯燥的琴艺无感且拉胯。
但是对于同样枯燥的礼艺,却是截然不同的表现。
得益于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对于那些大部头的礼艺古典,翻个几遍就能记住,实践倒也不难。而且还有鱼怀瑾这个行走的教科书,平日看着她就能学到不少礼艺规矩。
所以课上倒也没让孟正君抓到小辫子。
不过,赵戎千防万防还是出事了。
这还是在他的率性堂书艺课上。
这一日是李雪幼的生辰,再加上没几天就要月中大考了,赵戎想着让率性堂学子适当放松一下。
毕竟这些日子他压的确实是有些狠了。
不过赵戎也没有好了伤疤忘了痛,知道有个严肃古板的女子最近在盯着他。
于是赵戎让学子们自习,且叫他们小声些给李雪幼道祝贺词。
他也抄起手,走去门口站着,给他们把把风。
结果赵戎刚到了门口后,还没来得及把外面打量个一遍。
身后才泛起些许声响的率性堂,就陡然安静了下来。
赵戎回头一瞧,嗯,某个脸上有法令纹的严肃女子,又凭空出现在了鱼怀瑾的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前的他。
嗯,喜加一,再记一次过。
话说你们这些儒家大修士都不走正门的吗?
大白天的,玩大变活人?
赵戎有些好奇,不过孟正君显然不会满足他的好奇心,给他再表演一遍。
嗯,除非用‘喜加一’来换。
于是今日,被记过两次的赵戎,被罚去了学馆后山清扫落叶,做杂务。
不过,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孤独,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嗯?顾兄,你怎么有闲情在这儿……扫地?”
大清早的,赵戎在湖畔散步晨读完后,跑去司礼堂签到一下,拎了根顺手的扫把,就来了学馆后山。
结果他远远的就看见一处落满秋叶的空地上,孑立着一个魁梧汉子。
同样提着扫把,背影配合着秋风落叶,却有些萧瑟凄凉之意。
赵戎凑了过去。
顾抑武看见来人,却毫无惊讶。
他耸拉着眼皮,轻轻一叹,“和赵兄一样,被学正记了两次过。”
赵戎眨了眨眼。
他现在也算墨池学馆的半个名人了,被孟正君针对了,并且两次记过之事,大致也穿遍了六堂,私下里不少人谈论。
赵戎一边和顾抑武一起扫地,一边略微好奇道:
“顾兄,你这是犯了何事,被她抓住了?”
顾抑武一听到这个,就有些来气。
他把长棍扫把一横,两只大手抓住两端,似乎是在酝酿着表情和话语,手上的长棍却已然渐渐弯曲了起来。
赵戎挑眉,瞥了眼质量不错的扫把。
顾抑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同时谨慎的看了看左右,似乎在防备着某些事。
赵戎却对此深有同感,和他一起四处张望,瞧着有没有某个严肃女子的鬼影。
也不怪二人如此,说个话都这么小心。
毕竟他们看样子都被盯上了,还是得注意点为妙。
不然孟正君又突然冒出来,不由分说给他们两人按上个不尊重师长的罪名。
估计又是个喜加一,朝着开除大满贯更进一步……
二人东张西望一会,没瞧见有什么异常,而且又是在四面空旷的空地上,无墙无耳,也较为安全。
顾抑武长吐一口浊气,放过了手上快断了的扫把。
他朝赵戎小声抱怨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 撞枪口上了?
“某人就是对我们正义堂有偏见,咱们学堂特长生多怎么了,合着就是后娘养的呗。”
赵戎闻言,不置可否。
顾抑武叹气道:“学馆六堂,每个学堂都会在课后,组织些固定的娱乐放松活动,子瑜你是知道的。”
“你们率性堂喜欢组织学子们一起外出游玩,四处赏秋登高;隔壁修道堂喜欢聚在一起,办文集诗会;还有广业堂……”
赵戎轻轻点头。
这些他倒是听说不少,不过率性堂那些学子们的课后活动,却是目前为止没有喊过他一次。
不过,顾抑武倒是经常邀请他一起参加正义堂的。
只是赵戎一般都回绝了,因为太忙。
顾抑武继续道:
“我们正义堂,我组织成立了一个蹴鞠社,就是山下一些王朝比较流行的娱乐运动。”
“这些学堂课外的活动,学馆是很支持的,蹴鞠大伙都喜欢,所以我们正义堂也办的有声又色的,我还特意去找过祭酒,借了几块学馆的空地,费心费力的布置成了球场,又拉着几个学堂一起……”
“结果现在倒好,孟……某人一回来,这些全都给我们取缔了!”
顾抑武面色不忿道:
“最可气的是,其他五个学堂的活动都是无事,她偏偏就和我们正义堂较上了劲,说什么蹴鞠乃市井九流杂技,有伤风化,不伦不类……还不就是看我们正义堂不顺眼?还暗讽咱们。我去和她争论了下……便被记了一次过。”
赵戎拍了拍他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顾兄,这只是一次记过,还有一次是为何。”
顾抑武随口道:“哦,那是没穿学子服,前几天突然宣布这个新学规,不少同窗都栽跟头了。”
他身子魁梧,拿着根细细的小扫把扫地,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赵戎闻言,表情有些愧色。
顾抑武正好抬头瞧见,洒笑的锤了锤他的肩膀。
“赵兄不必太过愧疚,其实孟学正也不全是针对你,这该不该强制穿学子服一事,自这一届墨池学馆开馆之日起,她就与祭酒一直有分歧。”
“只是,没想到这次孟学正回书院后,还是让祭酒夫子退步了,让她改了学规。”
赵戎一笑,安心清扫起落叶。
秋日的上午,清晨刚过,墨池上屏清风拂来,有些许凉意。
顾抑武想起什么似的,忽道:“赵兄。”
赵戎低着头,“嗯。”
“说起来,你确实要注意些孟学正,别再被她抓到机会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