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屋内的小狐女们都是晚睡早起,勤奋修行,每天出门也打扮的美美的,目光也时刻瞅着同伴们,卷呀卷。
可是苏小小却是只要早上没有活干,便睡觉睡到自然醒,太阳晒屁股了,才睡眼蒙蒙的抱着小被子,揉着眼角,素颜朝天的出去晒被子,蹦蹦跳跳的活动一下溜达溜达……然后晚上到点了,人家夜生活才刚开始,她就熄灯打哈欠,钻进暖烘烘的小被子里继续睡觉了。
而且白瞎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来到太清四府后就没见她化过几次妆,也就每次去独幽城时似乎是要见什么人,苏小小才打扮的漂亮些化淡妆出门。
最最让狐女们感觉匪夷所思的是,这小丫头竟然对男子,嗯,特别是书生,不感兴趣了,以前在浅棠山时,可是记得她天天抱着才子佳人书囔囔着以后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而眼下来到独幽城后,苏小小却是天天缩在住所里宅着,看些奇怪的书,不时的写写画画,每天生活都是三点一线。
站岗干活时,偶尔有一些男子路过瞧见她后,多看了几眼,然后只要连续两天他们都恰好再次‘路过’,苏小小便会警惕的马上换班,或请假几天不来,躲得远远的。
所以她这是肿么了?
来独幽城的路上摔了一跤,把情根给摔断了?没了世俗的欲望?
小姐妹们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原本在浅棠山时,苏小小就和她们不熟,倒也没有太在意什么,只道她这个稀奇古怪的小狐妖又在犯痴。
然而她们现在毕竟也都住在一起。
如此反卷的苏小小,还是让屋内狐女们卷的有些不得劲,甚至偶尔看见她无忧无虑生活的模样,还不禁心生羡慕。
只不过一想到这样一个好吃懒睡、成天傻乎乎做奇怪事情的小狐妖空有一张好皮囊,却不努力一起卷,若是没了祖奶奶与有苏狐氏族的庇护,没有狐妖的魅惑机敏,她以后八成是要被某个走大运的渣男给骗得底裤都没了,众狐女在叹息之中不禁暗暗优越,重新鼓起劲来,继续开始了卷王之路……
嗯,挑灯夜战,这是必备的,最好还不能让讨厌的那几个同伴们发现她在努力,以后被祖奶奶夸奖时,再轻描淡写的摇头语气无奈的道一句“可能是运气好吧”“每天也没怎么修炼啊怎么又破境了运气运气”之类的。
自律的狐女有多可怕……
此时此刻,又在思恋情郎的苏小小,哪里知道同伴们在被窝里的心思这么多,有这么多‘卷’的经验心得。
她虽‘反卷’,却不‘外卷’,比如小姐妹妹们要修练了,拉着她们去看小说,看完一章就睡,笑死,根本睡不了;拉着她们去逛街,买完一条小裙子就回去,笑死,根本买不起。
所以既不内卷也不外卷、安静摸鱼的苏小小,简直是这间有十八个女人一台戏的房子里,最好的小姐妹了。
眼下,苏小小正静静倾听着雨声,一双清媚的狐狸眼,此时怔怔出神的窗户的方向,默默抬起小手,梳了梳已经干了的刘海秀发,悄悄吸了吸鼻子。
她巴望着日子能过得快一些,最好明日出门就见到赵戎来接她。
也不要他排场多么的浩大有面子,只要他简简单单的一个人能来就行了,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儒衫,就和赵郎的人与笑容一样简单干净,然后带着她一起去见祖奶奶,真不需要他多有排场和面子的……
苏小小觉得她已经可以很自豪的指着赵戎,对祖奶奶骄傲开口“祖奶奶,喏,我男人。这辈子就他了。”笑容灿烂。
就像今夜在千里之外的离地的赵戎,说过的话:
过日子都是要有些盼头的。而苏小小现在最大的盼头就是这些了。
发了会儿呆后的苏小小,小手突然伸进了粉肚兜里,取出了一只被红线系于脖子上的温热物件。
一只绣花锦囊。
带着她酥胸下那颗炙热芳心的相同温度,也装着她满含爱恋的一次次心跳声。
昨日傍晚时分,才终于绣好竣工。
苏小小的女红还在学习,嗯,当然了,这是对于细针而言,至于另外一根不细的针,已经熟练无比了,这点某人最有发言权……
这只香囊其实是她从离开终南山起,便开始织的,已经过去四五个月了,才终于完工。
因为苏小小想要精雕细琢的绣一个她所能绣的最好香囊给赵戎,所以进度缓慢——才不承认她笨呢。
再另外……苏小小其实是想把这只她悄悄取了名字的香囊贴身养一养,再赠他的。
定情之物替对方温养,似乎是全天下都流行的风俗。
抱膝的苏小小,蓦然埋脸。
藏在腿间的唇角,浅浅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早知道会分开这么久,就早点把香囊给他了,让赵郎随身带着……时时刻刻替我陪着他,也……也让赵郎嗅着香囊想我……”
她语气遗憾又幸福,有点矛盾,可确实此时此刻小狐妖纠结的心理,还有很多类似的女儿家心思。
藏着少女幽思情念的屋内宁静气氛中,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心声回荡。
“还说什么我若是很想很想很想你就去找你……真傻呀赵郎,那我岂不是要天天去找你了,这样你还怎么有心思读书啊……真傻呀,赵郎。我……我就不去找你……才不去找你呢……我……我要你来……”
某一刻,寂静无声的屋内,苏小小突然又跳起,把小被子朝后一抛,蹦下床,有一次赤着脚,风风火火的跑去了靠近阳台的一张小书桌前。
这一番大动静,让内卷的小姐妹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也差不多习惯了,没有人再去探头理会。由着她吧,反正就是个傻丫头,平常也不争什么的,闹腾就闹腾吧,只要别把屋顶给掀开就行……
苏小小身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只青竹编织的小书箱,是当初二人刚认识那会儿,赵戎给她买的,藏着她的全部家当。
苏小小深呼吸一口气,鼓着桃腮,一鼓作气的打开书箱,取出了纸笔等物。
一番铺纸砚墨后。
这只有红袖添香才女梦的小狐妖捏着毛笔,盯着白纸,摒气凝神,下一秒悄然下笔了。
与此同时,随着纸上墨字的浮现,她粉唇轻启:
“妾本浅棠山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
小狐妖微顿,轻轻转头,痴痴凝视了会儿被远方的某人雨夜敲打的窗户。
停住的捏笔小手忽动,再次补上。
“妾本浅棠山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秋色去,纱窗几阵寒斜雨。”
一首词牌名是《黄金缕》又叫《蝶恋花》的词的三十字上阕一成,这张诗筏被人轻轻折叠起来。
它被塞进了那种温养多时的香囊之中。
明日便会被某位姓卢的姑娘一齐送去林麓书院,让某个年轻儒生麻溜的意会补全,然后顺便亲手送回来,嗯,只是顺便……才不算她打扰赵郎读书。
黑暗之中,赤足粉肚兜的小狐妖,一双大而狭长的清美狐狸眼轻眯,像一只偷到鸡的小黄鼠狼似的。
她轻盈转身,回到了被窝里,把这个只装了一半诗的香囊捧着心口处,眉眼欢喜之中,释然安心的睡去了。
“……唔你来不来……”
……
清晨。
大离南星郡,星子小镇万籁俱寂。
只有不知何处的虫鸣吟唱,平添几分秋日早晨的生机。
昨夜星子镇的喧嚣与热闹似乎全部过去,与此刻晨曦下安详坐落的宁静小镇,形成鲜明对比,幻如隔世一般。
镇上的街道渐渐有了行人的影子,除了清晨早起的人外,一些宿醉寻欢的酒客,也摇摆着回归,不过他们嘴里只言片语间,还不时冒出一些关于昨夜醉仙楼的风流趣事。
街道上的人们也同样开始热议起此事。
其中最让众人乍舌的,不是醉仙楼的头牌清倌人梳拢时倒贴了一位年轻公子,而是关于周边数郡山上远近闻名的那位高冷仙子苏青黛,竟然同样被那位年轻公子的才华折服,与那位清倌人花魁一起,投怀送抱。
昨夜在醉仙楼她们吃醋争宠,最后听说被那位似乎是外地人的年轻公子,带回了客栈,一度春宵去了,尽享齐人之福。
这高冷仙子萌动凡心之事让众人津津乐道的。
事关大名鼎鼎的紫薇阁仙子苏青黛,相信消息根本止不住,很快便会传遍大离西部的山上……
此时,星子镇一角的某座客栈门前,人影与马匹渐渐聚集,热闹了起来。
一伙在客栈停留数日的行人,似乎整装待发,欲要再次启程……
第四百零一章 启程离开
“子瑜怎么还不出来?”
一个脱下儒衫、改穿着青色劲装的魁梧汉子,转头看着客栈内空荡荡的楼梯道,皱眉。
他牵着一匹精神抖擞的龙驹,走出滴满露水的马棚。
顾抑武身后,十八位学子们已经整装待发,牵着打响鼻的血红色龙驹。
众人已经等候了好一会儿了。
“赵小先生该不会是睡过头了吧。他昨夜还叫咱们早点休息的,自己却。”
“嘘!别说了。我看啊,赵小先生分明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下不了床了。咳,等会儿,估计要扶着墙出来了。”
“嘶——!”
“嘶——!”
一众学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睛忍不住像三楼某间房间瞅去。
没想到夜里战况如此激烈……喂喂楼下大伙都在睡觉呢,这样不好吧。
前方,正在龙驹上等待的顾抑武,这些只言片语入耳,眉头更皱了,犹豫着要不要下马上楼去看望下子瑜,又怕撞见社死的画面。
他重重咳嗽一声,后方众学子们顿时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顾抑武微微偏头,开口:“猴子,早上不是叫你去挨个提醒下大伙吗,没有去子瑜房间敲门?”
被称为猴子的瘦矮儒生闻言,一脸苦相,“去是去了,还是第一个去的,结果还没敲门,芊儿仙子就推门出来,瞪了我一眼,我哪里敢说话,夸了下小仙子更漂亮了就回来了。”
清晨客栈外的气氛安静了一会。
这时,一个瘦高学子打破沉默,他叹息一声:
“昨夜议事结束,见赵小先生似乎是性致勃勃的出门,在下就觉得有些不妥,本想隐晦的提醒一声,这二凤……咳可能三凤之事,美是美,可却太……太伤犁了。”
大伙一愣,“犁?什么东西?”
“家中耕地的牛用的不就是犁吗。”
“咳咳咳……”众人咳嗽声一片,眼神纷纷挪开,却是秒懂了。
“这世上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田啊。”瘦高学子语气笃定,摇头继续道:
“不过当时我想着赵小先生为咱们劳心劳力做了这么多事,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的,都是男人,家中良田太多,多耕一耕好以后多收些庄稼,有什么问题?而且赵小先生应该也是知道分寸的,不过。”
他看了眼客栈内依旧没有人影的楼梯道,不禁摇了摇头,“现在看来,赵小先生这是在家中田里遇到了硬茬……犁坏了呀。”
“……”顾抑武等学子。
有画面了啊。
他们吸气看着皱眉叹气的瘦高学子,十分惊叹,为什么同样是正义堂学子,一个先生教的,你却如此优秀,说话都带镜花水月的图像的?
“哎,没想到赵小先生还没扶摇就要扶腰了。”有人遗憾一声。
“咦,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昨夜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声音。”
原本操心赵小先生家中犁此刻的质量情况的众人眼睛一亮,顿时担忧抛到了九霄云外,来足了精神。
“咳咳,什么古……古怪声音?”
“对,细说细说,咱们给你参谋参谋,指点迷津……”
“……”
“够了!”顾抑武回头,牛目大的眼睛一瞪。
他粗犷魁梧的模样严肃起来十分威严。
正义堂学子纷纷噤声,没了世俗的欲望,散开,各自去取饲料喂马去了。
“成天净想些犁啊田啊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次月中大考都是些什么成绩……”
顾抑武恨铁不成钢的扫了他们一眼,回过头去,身子一斜,准备下马上楼看看。
正在这时,空荡的楼梯道处终于缓缓走下了一道身影。
顾抑武身子一顿,看清来人后,终于松了一大口气,迫不及待道:
“子瑜!犁没事吧?”
赵戎正优哉游哉的下楼,闻言立马脚步一顿,“犁?什么犁?”
“……”说顺嘴的顾抑武心里大骂自家学子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浓眉大眼的驱马上前一步,关心道:“哦,我是说那两位‘离’地的仙子佳人,还有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嗯,咱们应该是按照计划现在出发吧。”
赵戎点了点头,“这是当然,计划不变,启程去寒京。”
这时,他已经悠哉的走下楼梯,在众人若有若无的目光之中。
只见,赵戎额头系了条黑色,头发整齐束冠,一身方便出行的华贵长衫打扮,手里拎了个折扇。
此时他正两臂对折,向后做着奇怪的扩胸运动——这扩胸运动大伙之前也见他做过不知是什么习惯——与此同时,赵戎脚步沉稳的走来,面色红润,精神气似乎极好,没有丝毫要扶墙的倾向,
一副身体很棒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