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不过豆蔻姐却也并不怎么展露这方面的才艺,没有像书上所写的才女那样,与文坛才子之类的文人诗词唱和,而是十分低调,算是一种爱好,在私下里陶冶情操,自娱自乐。
除了小皇帝和乐坊司内的离女们外,大离很少有人了解这些,朝廷文武百官也只是把她看着母后的话事人与左右手……
此刻,李望阙心里忍不住暗笑,去瞄宫装少女的表情。
他可是十分清楚,赵先生的那首《青玉案》,豆蔻姐最近是经常悄悄读的。
最近好几次,她过来监督他功课的时候,会在一旁翻本杂书,手托着下巴,咬唇看着书上的某一页,似是发呆,久久不翻页。
少年好奇,有一回她收到母后旨意匆忙离开,把那杂书忘了下来,他拿起翻了翻,结果在书页间落下来一张写着某人诗词的诗笺。
字迹清雅娟秀。
不过,让小皇帝李望阙颇为不解的是。
他也喜欢赵先生《青玉案》,每回兴匆匆的在她面前赏析赞叹时,豆蔻姐却是从不出声,安安静静的听着,问她时,也是摇头或笑笑,一句话带过……
此时,见赵戎与豆蔻目光对视,后者竟然还当面提起了《青玉案》。
小皇帝精神一振,竖起了耳朵,似乎深怕漏掉了接下来二人说的话。
“赵先生?”
豆蔻启唇,轻唤了句。
见赵戎正一直盯着她瞧,也不知在瞧什么,少女不禁微微皱眉,她那习惯性抬起的圆润精致下巴,又扬起了点。
眸光凝着不远处那个星子镇回来的姐妹们嘴中的‘贪色才子’。
赵戎其实是在走神。
因为刚刚小皇帝提到他可以随便借书拿书时,于是突然记起了他须弥物中好像还有本书要还。
嗯,是从书院书楼的第七楼带下来的,带到了大离,是想着归还的……
“哦,抱歉,想起了些别的事情。”
此刻,年轻儒生瞧着宫装少女,歉意的摇头。
“你……”
豆蔻俏脸浮现些愠色,不过旋即,她胸口起伏的呼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下来。
少女微歪头,“那先生的事情,思索完了吗。”
赵戎面色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嗯,差不多了。”
他略微垂目。
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是因为归的那滴心湖之水和看见的画面的影响,他时常思绪繁杂,‘胡思乱想’。
不只是欲望与情绪,现在连心底冒出的一点儿思绪念头,都会有某种随机性的被陡然放大。
比如刚刚在来皇宫的马车上,赵戎一时没忍住,念起,并嘀咕处了一句关于某液体的滋味鉴评,让车内二女大羞。
再比如不久前在东篱小筑北屋,面对美极了的青君,冷清可人的娘子,赵戎一时没忍住,霸道的欺负了一番,青君亦是爱煞了竹马,抵不过良人的每次求欢亲密,二人恋浓情迷,竟玩上了颠鸾倒凤之式。
虽然赵戎因顾虑见心明性之事,刻意回避了下最后一步,只是吃了些开胃菜,将鲍鱼大餐留到之后,但是,哪怕他最近意识到这些,一直有意识的克制,尽力平静思绪与欲望,做到心如止水。
却也效果不大。
因为终究百密一疏。
他经常是稍不留神,心湖深处就会有念头欲望冒出。
年轻儒生心里不禁皱眉。
而且最关键的是,除非他刻意的盯防心湖,否则很多情况下,被放大了念头这件事,都是被他潜意识的忽略了,以为就是正常心绪……防不胜防。
赵戎忍不住暗道:好像是与归给的考验有关,听那一夜它的话的意思,好像知道本公子处于这种状态,却还让我去见心明性……见心明性……这种状态下,心湖一点波澜都被放大,修心之事岂不是困难数倍?
似乎又要‘溜神’,赵戎心思一警,抬目,朝安静等待的宫装少女轻声道:
“那个,抱歉姑娘,你刚刚问了些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豆蔻俏脸上面无表情,抿唇看了他几息。
她开口,又复述了一遍。
“奴婢斗胆想问一问赵先生,那首南山绝品词,应该不仅仅是给那位苏仙子写的吧?这里的‘他’……”
语落,少女安静等待回答。
“哦,姑娘原来是这个问题。”
赵戎认真听完后,笑了笑,点点头。
下一秒直接道:“想多了。”
说完他立马转头,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动作不拖泥带水。
豆蔻:“……”
小皇帝:“……”
御书房内大空气陷入了一片死寂。
你想多了……想多了……多了……了……
某男子一本正经的真诚嗓音似乎犹在书房内回荡……
“扑哧!”
罚跪的李望阙憋笑,忍不住出声。
然后下一秒立马捂嘴低头,因为旁边宫装少女的目光已经投来……
宫装少女抿唇,从小皇帝身上移目,眯眼瞧向门外,某个年轻儒生大步离去的背影。
……
走出御书房,摆脱了某个似乎喜欢脑补的文学少女后,赵戎洒笑。
他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转身,循着记忆走上了一条‘原路返回’的路。
赵戎一人独自朝广寒宫方向走去。
他路上轻声嘀咕。
“书房的书等会再借……嗯,本公子都丢下芊儿和青黛,赏脸过来陪你演戏吃顿无聊的饭了,你却还上叫小皇帝跪,有点忒不地道。”
赵戎点点头,右手摸了摸左袖内的两个物件。
一个是本书册。
来自书楼第七楼的一本暗藏猫腻的大离史书。
还有一个。
是一枚银色的令牌……
……
第四百七十九章 这这……不……不是哀家用的!(上)
皇城,广寒宫外。
赵戎被拦了下来。
门前有数十位离女森严首位,领头的身份最高的弦月离女皱眉上前。
“站住!汝……弦月银牌!”
下一秒,她话语戛然而止,皱眉严厉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敛,双膝已经往前撞地,直接跪下。
门前数十位弦月离女亦是猛然跪地行礼。
月坊司内,见弦月银牌如见太后娘娘。
乌泱泱一片的跪地美人,皆恭敬低头,不过赵戎并没有多瞧,嘟囔一句‘唔还挺好使’,便将手里的古朴银牌,塞回袖子里。
领头离女愣道:“等等您是赵先生?赵先生,娘娘她好像……”
然而她话没来得及说完,那个收起银牌的年轻儒生就已经抄着袖子向前走来,目不斜视,脚步绕开众人,进入了广寒宫。
他似是在思索事情,没有怎么理她们。
领头离女回首愣看着赵戎背影,嘴里依旧下意识说完,“……好像……不见外人。”
只不过走远的某人哪里听的见。
“不行。”
领头的弦乐离女犹豫片刻,面色一肃,欲要转身入内。
“娘娘吩咐,不准任何外人入内,我们所有人也都被驱退了,宫内不准留人……这位赵先生……不能进去。”
门外众人之中,有位不起眼位置的离女忽然小声道:
“万一……万一不是外人呢……是娘娘等的人……”
空气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领头离女和众人表情精彩……
片刻后。
宫门外数十位离女重新回到了原位,似是无事发生。
然而仔细一瞧,便能发现她们面色凝重,目光敏锐巡视,死死看护着宫门。
寸步不离。
并且看气势氛围,似乎隐隐比赵戎来之前守护的还要严格细致。
……
赵戎没太在意那些挡路的离女们,抄着手,径直步入了宫门。
他右手伸在左袖子里,抓着袖子里那本大离史书,微微皱眉,似是在想着某事。
赵戎沿着琉璃砖板铺就的大道走了百步,脚步略微顿住。
他驻足原地,左右瞧了瞧四通八达的厅堂与甬道,安静了片刻。
转身又看了眼他来时的路。
赵戎面色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回返门口去问路,继续向前走去。
“去前面找个宫女问问……”
他嘀咕一句,点点头。
不多时,赵戎沿着记忆,重新来到了不久前独孤氏设宴的那座大殿。
往里瞧了瞧,没人。
他继续往前走。
半炷香后。
赵戎在一处陌生的甬道分岔口停步,旁边有一处优雅的兰花盆景。
他站在盆景旁,眉头不禁皱起。
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来时的路,又看了看前方依然空无一人的新甬道。
“不对劲,这么大的宫殿,走了这么久,怎么一个宫女都没有遇到……额,该不会冷宫吧……”
年轻儒生忍不住泛嘀咕,摇摇头,“不对,冷宫也不至于连个人都没有。这人都去哪了?”
他面色不解,在原地蹉跎起来。
谨慎的没有再深入。
毕竟他现在连自己到底在广寒宫哪个位置都不知道,有些迷了路。
赵戎一路走来发现,这广寒宫占地极大,有些建筑宫殿古朴陈旧,有些又崭新辉煌,似是翻建。
应当是此宫存在的历史不短,可能是被以往离地历史上的不少王朝使用过的,代代沿袭,后世在其基础上或是修补或是翻建。
这也是山下王朝一些皇宫的常态,历史悠久。
而眼下赵戎迷路的这座广寒宫,显然也是如此,是离地一些朝代的皇太后们居住的寝宫,位于皇城西侧正中,位置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