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灵猎人 第327章

“大家……都要活下去。”

大理石高台之上。

奎泽低头凝视着机械手臂之间的温暖圣光，面部依旧是淡定如初，举止之间毫无动摇。

约塞卫语气平静地向奎泽提醒道：

“奎泽，你们这边随时可以正式展开行动了。”

奎泽轻点脑袋，不过在这最后的时刻，亚门汀却又立刻叫住了他。

“二号。”

老猎人转身再次看向老骑士。

“还有什么事吗？三号。”

亚门汀稍作停顿，然后神情认真地开口叮嘱道：

“不要就这么死在外边了啊。”

奎泽缓缓转回头颅，背对着亚门汀，给出了低声的答复：

“嗯。”

然后，猎团之长便是来到『极猎』们的面前，目光在众人之间缓缓扫过，随后转头注视着一席阿尔佩迪斯。

“阿尔佩迪斯。”

奎泽表情罕见地严肃起来，然后下达了自己作为团长的号令：

“去吧，由你来打响第一炮。”

阿尔佩迪斯毫无动容地低头答应。

“好。”

话音落下，他的左手旋即按住右手那道光芒四射的贵束纹身，由此向苍穹之上的圣神安格里诺昂德传达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下个刹那，一道璀璨至极的纯白光辉便是自阿尔佩迪斯的手背纹身处涌现而出，随之将他整个人笼罩然后压缩成了一道纯白光束。

再然后，阿尔佩迪斯化作的光芒便是被神力一举带入高空，最后笔直穿越进入苍穹的那道四芒星巨阵，就这么消失在了圣光净土的领域之内。

……

……

……

阴土隐域，灰骨城堡，高塔殿堂。

宽敞而清冷的大厅之间静坐着两道人影。

原本应该属于灰骨族人的王座如今正坐着欢愉剧院的领袖院长，而屠夫猎人则是坐于下方的圆桌高椅缓缓品味着杯里的酒水。

全天佩戴在脸部的古铜面具令得院长显露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但是杰提斯科基的脸色却是充斥着满满的疲惫与心累。

原因在于三天以前，屠夫猎人经历了一次自己有生以来最为恐怖的“拜访”经历。

通过两位『神物』持有者的紧密合作以及癫狂小丑们夜以继日的奔波，院长与杰提斯科基总算是在前不久探索到了奥灵迷宫的外部边缘，成功找到了原先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恶魔领地——深渊炼狱。

经过一番短暂的衡量，二人觉得就算派遣剧院里的其他人去了多半也只是白白送死，毫无价值，因此最终便是决定由他们亲自造访那片诡异的深渊。

然后，杰提斯科基的三观就被彻底地颠覆了。

那是一片与奥灵迷宫的任何区域都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甚至不存在日月、苍穹、大地、空气等基本的环境概念，有的仅是一望无际的漆黑，以及瘆人骨髓的阴冷。

完全真空，绝对零度，没有重力，倘若不具备噩梦洗礼的强大肉体、奥灵之力的隔绝防护、还有『神物』所赐予的神力庇佑，那么杰提斯科基在步入这片世界的一瞬间就会当场暴毙。

他的所有体液会因为极度强大的压强而沸腾蒸发，他的所有感官会因为极度寒冷的低温而瞬间失去一切知觉。

而哪怕第一时间从掌心释放出了奥灵之力将其作为光源，杰提斯科基也只能看见自己在黑暗之中缓缓向前飘浮的肉体。

屠夫猎人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构成，只能够紧随在院长的身后，遵循内心的直觉不断地向前缓缓飘荡。

明明这里是真空，但是他的皮肤与口鼻却持续收到了潮湿与咸腥的反馈，他的耳边与心扉不停回荡着阴森的挲挲低吟，他的鞋底与肢体不断传来与某种无形血肉轻轻摩擦而过的触碰感与粘稠感。

那就像是某种东西正在逐渐侵蚀杰提斯科基的肉体，正在将他内部的灵魂逐渐污染替换成另外一种存在似的。

第0694章 无光世界

在这种恐怖而深邃的黑渊之中一路前行，杰提斯科基感觉时间仿佛都在此刻被剥离出了这个世界。

跟随着院长在黑暗之中一路前行，很快，杰提斯科基就肢体发颤，呼吸困难，意识模糊。

杰提斯科基对于一切都开始感到难以理解，情不自禁地想要放弃思考。

可是他又明白自己一旦那么做，遍布肉体之间的压抑感旋即就会将他精神上的理智给完全地吞噬，所以杰提斯科基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跟在院长的身后。

然而，与屠夫猎人不同的是，院长倒是显得极为淡定，气息没有产生丝毫的错乱。

显而易见，双方的身心强度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级别……

经过了片刻的死寂，杰提斯科基接着就忍不住以奥灵之力作为传播媒介，在真空环境之下向院长透露了自己的心声。

“院长先生，这个鬼地方简直比传说还要怪异万倍，周围除了漆黑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天知道它到底有多大？而我们的目标又在哪里？因此我认为我们俩现在或许应该暂时撤退，毕竟单单两个人在这里当无头苍蝇的搜索效率实在是太低下了。”

院长头也不回地给出了平淡的答复：

“别心急，杰提斯科基，拜神之路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松的。而且你在寻找的可是神明啊，在我们踏入这片黑暗的一瞬间，祂必定就能够感知到我们的存在，所以现在的一切寂静说不定都只是祂在默默观察我们罢了。”

杰提斯科基的眼角抽搐了两下。

“你是说哈维约旦已经发现我们了？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臆想吧……”

“别说是祂的本体了，这里就连任何一头生物的足迹都没有，和我想象中那种万魔朝拜的漆黑地狱光景完全不同……”

“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从最开始就走错方向了……”

院长转头向杰提斯科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不要这么没礼貌地直呼祂，否则今天或许你就永远离不开这里了。”

杰提斯科基眉头微皱，不再多言，然而内心的压抑却是愈发泛滥。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无法坚持下去了，所以暗自拿定主意，如果到那时候还没有接触到深渊本体的话，那么他可就不得不借助『神物』来强行离开这片恐怖的世界了……

不过，没过多久，院长与杰提斯科基的眼前终于多出了一道除去“黑暗”以外的全新事物。

那是一道将无尽的漆黑切割划分为前后两块区域的边界。

边界的后方表面布满了水花一般的层层涟漪，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简略到了只剩线条与海浪的黑色海岸线。

而在海岸线之后的那片混浊海面之底，一道庞然大物的模糊虚影缓缓上浮，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院长与屠夫的视野。

目睹这道漆黑巨影的一瞬间，杰提斯科基的眼神愕然怔住，紧接着，数抹鲜血便是从他的眼眶、耳道、口鼻流淌而出。

“噗。”

杰提斯科基身形蜷缩，表情狰狞，感觉自己的肉体正在飞快瓦解崩溃，当场想要逃离此地，然而黑暗之中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牢牢吸引在了这里，哪怕是杰提斯科基手里的『神物』一时间都无法摆脱其主人的桎梏。

于是屠夫猎人只能够在原地苦苦挣扎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位不会游泳的溺水者一般狼狈不堪。

而与杰提斯科基相比，院长却仅是气息变得紊乱数分，并没有因为虚影的现身而展露出明显的退避姿态。

而海面之下的虚影在上浮一定距离之后便是不动了，没有就这么径直地冒出海面，因为那会直接要了两位客人的命。

院长低头注视着水面之下的模糊虚影，瞬息之后即是动作利落地屈膝半跪，似乎在向对方表达着自己完全顺从的态度。

“唔……”

杰提斯科基仍然在后边不停地挣扎。

而在接下来屠夫猎人深感痛苦难耐的期间里，欢愉剧院的院长，即刻开始向海面之下的那道虚影说明着自己现身于此的原因与来意。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地流逝着……

杰提斯科基没有心力去倾听院长的话语以及观察虚影的反应，只知道对方那边很快就接受了院长的到来，接着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法，立刻就让杰提斯科基的精神脱离了原先的痛苦，暂时恢复了朦胧的平静心态。

于是，屠夫也同院长一起参与了眼前的交涉，将各自所持有的『神物』召唤在了虚影的面前，最终成功离开了那片无光的世界，安全回归到位于阴土隐域的灰骨城堡……

那一天的深渊造访之旅，让屠夫猎人的大脑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海量知识。

但是这些概念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抽象与诡异，宛如在颅内肆虐的海啸一般几乎要粉碎掉杰提斯科基以往的整个认知观，所以才刚刚离开那片无光世界，屠夫猎人的大脑就本能性地将它们忘了个一干二净，否则他或许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因为三观破裂而喋喋不休的疯子了。

杰提斯科基只记得自己和院长已经与深渊成功建立了联系与合作，继而为深渊创造出了能够引领祂穿越迷宫的“指向路标”。

至此，两位『神物』持有者基本算是完成了自己能够向深渊提供的所有帮助。

关于事态之后到底会如何发展，就要看深渊那边的具体行动了……

就这样，经过多年的苦心策划，屠夫与院长总算是将毁灭圣光净土的计划成功进行到了最终一步。

引路计划的大功告成，让欢愉剧院所有的癫狂小丑暂时收工，不必在像过去那样天天乘坐『空中列车』在迷宫天地奔波忙碌，而是得以在灰骨城堡享受一段无所事事的清闲假期。

然而，即便告别了那片充满未知与惊悚的无光世界，然而这般短暂的“拜神之旅”还是让杰提斯科基的心灵根基深受动摇，以至于之后的时间他都在酒精当中过得浑浑噩噩，直到三天过去才得以重拾精神上的平静……

第0695章 深渊的赠礼

现在是从深渊炼狱返回阴土隐域的第四天正午。

杰提斯科基至今都无法确定，自己当日所见到的那道巨大虚影，到底是不是恶神哈维约旦本尊。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清楚。

那便是在经历了那番拜神之旅之后，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皮肤的皱纹与日俱增，肌肉的质感明显萎缩，感觉整个人就像是直接衰老了几十岁一样。

杰提斯科基不知道这些现象是不是受到那片深渊世界的环境影响，但是却深知眼下自己这副肉体已经用不了多久。

不过，他倒也并不为此感到担心。

因为，杰提斯科基知道，某人许诺为自己量身订造的完美礼物很快就要送上门了。

屠夫猎人轻轻地眨了眨双眼，数之不尽的光芒纹路在他的眼眸表面闪烁而起，让屠夫猎人的一对眼珠在这一刻看上去就像是两块晶莹剔透的球形棱镜，蕴含着无法解析的奥秘。

而这便是由杰提斯科基所持有，并且早在多年以前就与他融为一体的『神物』，同时也是『启示录』的最后一块拼图。

『神物』四十八——传导棱镜。

似乎是在观察着远方的空间，杰提斯科基面对空气凝视许久，接着又将双眼重新恢复正常。

屠夫猎人随后转头望向王座之上的另外一位『神物』持有者。

与这三天以来意志沉沦的杰提斯科基大不相同，院长的言行举止自始至终都和往常一般平淡无奇。

明明院长没有杰提斯科基的帮助根本无法抵达迷宫的外围，这意味着他和杰提斯科基一样都是首次造访那片诡异而凶险的黑渊，但是院长看上去对此却完全不怎么在意。

同样身为被『神物』选中的持有者，差别如此明显的心理素质，难免会让杰提斯科基的自尊心有所受挫。

毕竟以人类的时间观念来看，在迷宫内部熬过了三百年的他，已然称得上是老头中的老头，结果在院长的面前，他却反而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大惊小怪的毛头小子……

“或许这就是第五重梦境与第六重梦境之间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吧？”

杰提斯科基在内心这么无奈地感慨道，接着拿起圆桌上的酒瓶，往自己的空玻璃杯子又添上一轮满满的紫红酒水。

而在屠夫猎人细细品酒的同时，王座上的院长则是张开掌心，安静观察着悬浮于自己手掌之上的一系列微小漆黑事物。

那一天的拜神之旅，院长和屠夫以各自的『神物』之力给予了深渊莫大的帮助，而深渊不旦没有过河拆桥对他们的『神物』起歹心，反而还在临行之前向两人回以了一份赠礼。

而这份“深渊之礼”总共分为三样事物。

第一样礼物是一座比人还大的漆黑植株。

植株的末端吊挂着一颗大型肉球，肉球的表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果实，每颗果实通体漆黑，遍布疙瘩，外型类似于三角体，尺寸只有手指大小，总计数量约有一万余颗，得名为“深渊之种”。

这类果实的内部存在着极高浓度的深渊因子，只要将其摘下并且注入某人的体内，那么他们随即就会进入被深渊感染侵蚀的倒计时，如果感染者本人对于深渊没有抵触，那么同化的步骤就会瞬间完成，令得感染者就此坐拥深渊之力。

这样一来，只要院长和屠夫有那个心思，他们完全可以将欢愉剧院已扩大规模的三千名小丑战力打造成一支深渊感染者军队。

第二样礼物是整整一百零八块漆黑方石。

这些道具乃是深渊一方的传送信标，只要把它们安置于某个地点，然后通过奥灵之力将它们激活，那么由深渊本体种所构建而成的庞大军队就会突破空间的重重阻隔，以漆黑方石的设置地点作为目的地直接从天而降，充当着欢愉剧院在紧急情况下的强大支援。

这样的手段不禁让杰提斯科基联想到他在背叛猎团之前的猎人生涯时光，那时候圣光教会也是通过相似的手段来将猎人们传送到任务的执行地点，因此自然也让杰提斯科基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既视感，并且随之在内心暗自产生了某种大胆的猜想……

至于最后的第三样礼物则是九件诡异的人体器官。

一根手指、一根脚趾、一截肠道、一块肝脏、一条气管、一片鼻头、一角嘴唇、一张耳朵、一颗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