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灵猎人 第643章

作者:鹏创

“卑微的她拯救了我,光是这份伟大的恩惠,就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完全承受的。”

“所以……”

“自己必须想办法,将这道屈辱性质的人情,尽可能地偿还回去!”

“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殊不知……”

“这一天正是我整个命运的转折点。”

待到耳边的声音一路语重心长地讲述至此,定格于耶尘的眼前场景,就这么如同仿若沙画一般开始散架、重构、交替、变幻,最终以电影片段的形式,将男人与女孩过去的种种情景在耶尘的眼前播放而出。

耶尘看见女孩呼唤村里的大人,前来将重伤的男人带回了村庄……

耶尘看见身穿原始猎人制服的猎团成员来到村庄,将男人转移到了古老时期的猎人之巅进行治疗……

耶尘看见康复痊愈的男人特意回到女孩的村庄,直言不讳地扬言必须回报女孩的恩情,所以无条件承担她今后所有的生活费用……

耶尘看见男人行事霸道地从女孩父母手里将她抢走,不允许她在这个偏僻的村庄继续生活,而是想将她变成自己的养女在繁华的城市居住,以免在未来遭遇任何不测,结果遭到了女孩坚定的拒绝以及固执的抵触……

耶尘看见男人一度因为惹女孩生厌而心境大乱,毕竟此前周围旁人总是对他心怀畏惧,并且受他轻蔑,然而女孩不仅以凡人之躯救下了男人的生命,更是敢于和男人据理力争,这种看似孱弱却又刚强的存在,实属男人过去从未遇到过的“异类”,从而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极其鲜明的印象……

耶尘看见男人第一次上门拜访吃瘪,之后回去猎团执行任务,隔了一段时日又来到那座村庄往女孩的家庭进行第二次上门拜访,一次次尝试带走女孩,却又一次次遭到女孩的拒绝,不过自始至终都不想让女孩害怕自己,因而从未心生动用暴力的念头……

然后,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男人在猎团之中的地位愈发耀眼……

女孩的容貌跟随年龄变得愈发成熟……

男人和女孩在与日俱增的日常互动之中逐渐改变了彼此的观念……

男人发现女孩虽为凡人,然而却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品质。

仁慈,所以才会主动向素味平生的男人伸出援手。

勇敢,所以当初才没有被深渊魔物的出现和奇袭吓倒。

坚强,所以才会敢于直面男人之后的威压和霸道,屡次据理力争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但是,身为凡人的女孩,终究还是太过弱小了,无论是再怎么美好的品质,都不能成为她用来抵挡危险的武器。

想到这点,男人心中的保护欲便是与日俱增,因为女孩的关系不再像是以往那样视凡人为蝼蚁,行事作风逐步染上了人情味,渐渐开始明白与人交往不应该依靠力量和威吓,而是应该通过礼仪与真诚……

而女孩也逐渐变得不再排斥男人,特别是在男人在日常生活当中不断给予自己各种帮助与呵护之后,女孩最终暗自喜欢上了这个凡事都喜欢为自己考虑,并且英俊强大,沉稳可靠,心思缜密的男人,不过却又赖于自己卑微的身份,一直不敢在男人面前吐露这份痴心妄想……

可是,女孩不知道的是,自己在男人心目之中的地位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特殊起来。

女孩的存在让男人逐渐发现,永无止境的杀戮与胜利开始变得越来越无聊,而曾经将这些当做唯一乐趣与至高追求的自己,整个生活更是空虚到了极点。

于是,男人的价值观一步步改变,最终成功褪去了心中本应根深蒂固的傲慢……

而这一切全部都要拜女孩当初给他留下的“耻辱”所赐。

待到女孩成年之后,男人拜访村庄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与女孩之间的互动也变得越来越亲密……

最终,男人主动提出了女孩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作为超凡者与平凡者的二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并且在几年之后顺利成婚。

婚后,男人虽然因为猎人的职责,无法整日陪伴女孩在家,不过还是在生活的其它方面对女孩尽到了各种身为丈夫的职责和义务……

而女孩始终也都能够理解男人的立场与辛苦,所以从未在男人的面前有过任何无理取闹,仅仅只是全心全意珍惜着两人每次独处的时光……

就这样,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婚姻生活在几十年之中始终保持着美满……

但是……

伴随着岁月的流逝……

女孩终究因为一个残酷的现实而变得焦虑起来。

那就是,身为凡人的她,每天都在一刻不停地变老。

可是,身为超凡者的男人,几十年下来却仍然青春常驻。

两人的寿命存在天差地别。

女孩顶多只能活上一百岁。

然而,男人却能活过一千岁不止。

寿命论带来的心理压力,就这么在女孩的心中与日俱增……

待到年龄进入三十岁这个阶段,女孩终于因为这个现实问题,开始与男人不断发生价值观方面的争执。

男人屡次表示自己并不在乎外貌这种庸俗的概念,哪怕女孩最终变成一个干瘪枯瘦的老太婆,男人也永远不可能嫌弃她。

可是,女孩却不这么想。

她不希望自己只能像是过客一般,在男人的人生之中停留如此短暂的时间……

女孩希望,就算是在自己死后,她也能够一直停留在男人的心中,而不是任由无情的岁月一步一步冲淡两人之间所有的情感与记忆。

为此,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方法。

那便是,创造爱的结晶。

这样一来,就算自己之后老死,自己与男人孕育出来的子子孙孙,也能一代又一代地陪伴在男人身边,作为自己曾经活过的痕迹长久存留于男人心中。

不过,听完女孩的想法,男人一度固执拒绝。

因为他清楚,超凡者和凡人之间要想孕育后代简直难如登天,不光怀孕成功率微乎其微,作为凡人的女方,更是必须面对远远超出普通人多倍的难产而死之可怕风险。

所以,男人根本不想这么做。

与其早早在女孩年轻时候就彻底失去她,男人更愿意与女孩一同共度今后的余生,大不了自己最后与她共同陪葬就是了。

只不过,另外一方面,女孩当然不可能允许男人因为自己而放弃本该久远的生命。

于是,经过漫长的争执、交心、哀求……女孩的执着、真诚、理想,最终打动了男人的内心,男人无奈地咬牙同意下来。

就这样,夫妻二人,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尝试和努力。

最后,在女孩四十五岁的那一年,他们终于成功了。

而这份经历千辛万苦的爱之结晶……

正是耶尘。

第1263章 涅欣

耶尘宛如一名坐在电影荧幕面前的观众,通过旁观者的视角,静静观看着男人与女孩交织在一起的往昔人生……

至此,真相大白。

耶尘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降生于这个世界的了……

“我的真名,叫做瑟尔佛舍,金眸猎人瑟尔佛舍。”

莱尔的心声以平静的口吻在耶尘的耳边这般坦白道。

“为了在和她相处的日子里低调行事,早年的我随口编了一个假名,用来掩盖自己的名气与威望。”

“那个名字……便是耶伦。”

“但是,谁能想到,最后的我,比起瑟尔佛舍的身份,更愿意作为这个虚构的耶伦安然享受与她共度的种种时光。”

“而她的名字……叫做涅欣。”

“同时也是不顾我的阻挠,执意怀你生你的亲生母亲。”

待到耶伦的话语在耶尘的脑海叙述至此,男人与女孩的故事终究还是走到了最后的结局。

身为凡人的涅欣,如愿以偿地创造奇迹,成功怀上了耶伦这位超凡者的孩子。

如此结果一度让涅欣感到欣喜若狂,感觉生活顿时充满了幸福和希望。

在这之后,每日每夜,她都在小心翼翼呵护着肚内的耶尘,并且不厌其烦地为他歌唱童年就会唱流传下来的摇篮曲。

正因如此,当耶尘初次达到日志所描绘的世界之时,在听见幼年涅欣哼唱的歌谣过后,内心才会感到莫名的熟悉,因为这首曲调正是隐藏在他脑海之中的胎儿记忆……

然而,到头来,跟随耶尘孕育而出的,不单单只有耀眼的希望,更有沉痛的绝望。

混血的耶尘所需要的发育代价远超正常的胎儿,每时每刻都在贪婪地汲取着涅欣身体的营养,那是身为凡人的她难以承受的负荷……

于是,最后,涅欣果不其然难产了。

在经历万千痛楚之后……

她最终咬牙将耶尘成功生了出来。

自己却也为此到达了人生的尽头。

然而,更让人感到绝望的是……

承载着涅欣希望的耶尘,到头来,却是一个四肢不全,五官残缺,器官衰弱,样貌无比丑陋,无比渗人的畸形儿。

接生的护士甚至在看到耶尘的第一眼就当场忍不住地下跪呕吐。

而旁边的耶伦更是一眼看出,如此扭曲而弱小的生命,不可能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如此残酷至极却又合理至极的结果,让他的心境就此陷入到了极致的悲哀之中。

看着自己的孩子尽管丑陋扭曲,但是依然还在嗷嗷大哭,想要努力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存活下去……

涅欣开始哀求耶伦全力拯救耶尘。

而为了让涅欣能够在最后安详而去……

哪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耶伦也还是咬牙许下承诺,向涅欣保证自己一定会让耶尘活下去。

于是,带着对耶伦全心全意的信任,涅欣为哇哇乱哭的耶尘做出了最后的拥抱,并且哼唱了最后一次沙哑虚弱却又婉转动听的歌谣,然后就这么在耶伦的眼前与世长辞……

接过残缺的耶尘,耶伦的神色一时间充满怨恨,似乎是在憎恨这个丑陋而弱小的生命夺走了自己的爱人。

然而,感受着耶尘幼小躯体的一切生命运动,耶伦的双眼却又最终平静了下来,并且涌现出了与涅欣一模一样的柔光。

那是名为亲情的无上光辉。

随后,为了拯救耶尘,曾经傲慢冷冽的耶伦,甚至不惜向着挚友当面下跪,也要临时冻结耶尘的生命进程。

而那位挚友,有着一头白银的长发,生着一副俊美的五官,最终带着复杂的神情接受了这一切,运用自己的力量将耶尘的死亡时间极大地向后推延……

当然,倘若他知道之后的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耶伦这个请求的。

就这样,暂时保住了耶尘的性命后,耶伦开始想方设法为耶尘真正地逆天改命。

他向圣神安格里诺昂德叩拜求助。

结果,圣神不仅对此表示爱莫能助,反而认为生老病死才是万物应该遵循的绝对法则,比起一味强求,耶伦更加应该顺应自然,还耶尘一个平静而又安宁的死亡,自古至今,世界万物,皆是如此……

只不过,向着涅欣许下诺言的耶伦,又怎么可能会听取这些道理?

极致的执念、极致的绝望,极致的无助,让金眸猎人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疯狂遭受着漫无天日的精神摧残,最终以此作为进化的踏板,彻底觉醒了自身的终极能力,掌握了全视全知的金眸之力。

然后,穷途末路的金眸猎人,最终踏出了那道足以颠覆世界命运的可怕一步。

他将希望寄托于远方的深渊。

他背叛了圣光、教会、猎团、好友。

他带着耶尘逃入迷宫,并且将前来追杀的昔日同僚一一斩杀,最后就连帮助耶尘生存下来的挚友也一并击溃击残……

而在那之后……

便是耶伦与哈维约旦之间的故事了。

就这样,通过观看碎片化的场景叙述以及耶伦在耳边语重心长的心声袒露,耶尘就这么大致理解了自己身世的来龙去脉。

耶尘的原身乃是超凡者与凡人孕育出来的孩子。

他的父亲,正是猎团千年历史之中的第一猎人,瑟尔佛舍。

他的母亲,则是一名生活在千年以前的平凡女性,涅欣。

然后,为了生下耶尘,涅欣最终难产而死。

为了保住耶尘,瑟尔佛舍背叛一切,将自己的人生挥霍一空。

这便是耶尘一直以来渴望知道的日志秘密。

同时也是能够将一切补充清楚,解释清楚,阐述清楚的唯一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