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于深秋86
从那细密的频率和捏紧的小拳头来看,她似乎都……气怒攻心?
“叔父焉可如此辱我!”说这句话时,蔡琰眸中流露出悲愤的美,似乎要将心中的委屈色彩全都释放出来。
虽未垂泪,却人感觉有些窒息。
董卓茫然又无措,突然……有些烦这大侄女了:好心好意给你爹升官呢,让你安心当上官二代都不行?
还给你送钱送衣服,怎么就成侮辱你了?
要有人这样侮辱我的话,我不当董卓了行不,我去当吕布!
认那人为干爹!
哼,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生物,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到她们。并且,还啥也不说先把情绪摆出来,搞得你莫名其妙。
万幸,这不是毒鸡汤遍地的前世,还有男尊女卑的社会观念压着。
蔡琰虽伤心又愤怒,但良好的家教还是使得她十分有礼,凄然道:“叔父,当真要这般卸磨杀驴?”
“驴?……”一头雾水的董卓,看向蔡琰泫然欲泣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侄女耷拉着这张脸,还真挺像。”
“叔父!”蔡琰又气又恼,胸中一股怒气翻涌,令她都不知如何自处,简直羞愤欲死。
气到极致看向董卓茫然不解又认真的脸,忍不住……也一下笑了出来:“你,你怎么可以这般说侄女?”
也就是此时,她看出董卓是真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嗔怒地瞪了一眼后,认真道:“叔父不会以为奏表通过后,便万事无忧,要将昭姬甩到一边了吧?”
董卓这时也听出味儿了,道:“昭姬是说,市场改革这事儿还没完?”
“然后,我又着急忙慌给汝父升官儿,又给你金帛的。让你误以为我要将你撇到一边儿,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嗯。”
“侄女啊,这不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种用完你了就甩一边儿,叫渣男!”
“渣,渣男?”蔡琰不懂,但她知道:“叔父不是渣男。”
“那侄女觉得我是……老实人?”
“叔父看似张牙舞爪、嚣张跋扈,实则心地善良、胸怀穷苦黎庶,算得上老实人。”蔡琰认真点头。
“.…..”
董卓顿时面色扭曲:怎么感觉,你好像在骂我?
第35章 就当我放了个屁!
老董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实人”成了贬义词。
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想了想蔡琰的话,发现这市场改革还真不是一纸诏令下去,就完事儿了的。
“任何改革变动都需要相应的配套设施,尤其像咱这样还比较大的调整变动,更需要……人才!”
“没有可靠能干的才干搭建起班底,将政令制度稳妥地推行下去,非但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还可能起到反效果。”
接着示意蔡琰坐下,继续道:“咱的改革方面包括打破‘午时开市、日落散市’的限制,改‘四里一市’为‘坊中有市、市中有坊’的布局,增设洛阳市长督管市令、啬夫,负责平准、物价、市籍、商税等事宜。”
“其中坊市的规划布局,市令、啬夫的增选,以及平准、物价、市籍、商税、秩序等这些的关键,就在于……”
说着,目光就与欲欲跃试的蔡琰对上,故意等待了一会儿,两人便异口同声道:“洛阳市长的人选!”
如此默契,令蔡琰明显激动雀跃起来,之前种种不满尽皆烟消云散:“叔父英明睿智,果然没让侄女失望。”
“谬赞了,叔父之前的确志得意满、懈怠疏忽了,若非侄女提醒,险些半途而废。”
错了就认,谁都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没啥大不了的。
反而死要面子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才最让人瞧不起。倘若还不知改正,一辈子更就那样儿了。
“唔……洛阳三市的市令品秩是二百石,新增设的这个市长,品秩定为三百石比较合适。同时此人学识要渊博,尤其要擅长算学,最好出身好一些,能跟洛阳令、司隶校尉这些人说上话。”
老董拢着奔放的胡须,蹙眉思忖。
“除此之外还要年轻,有孝廉在身,并有一定的从政经验。若是那些声望卓著之辈,早已在朝有名,不适合担任此职。”
蔡琰黛眉轻蹙,托腮沉思。
“唔,不错。”老董点头眉飞色舞,再度与蔡琰四目相对,又道:“侄女,汝可知选贤任能的关键是什么?”
然后,再度与蔡琰异口同声。
“德才兼备!”
“任人唯亲!”
迥异千里的两个答案出口,默契一下崩得稀碎。老董眼神儿很失落,幽怨看了蔡琰一眼:“侄女,你还是不太懂我……”
被那一眼看得都想揍人的蔡琰,感觉自己几十年的淑女教养,随时可能绷不住:都五十多岁的死胖子了,你幽怨个什么劲儿!
忍了忍,才用平静的语气劝道:“叔父,德才兼备、以德为先方为正途,你这个‘任人唯亲’,实在……”
董卓却笑了:又一个被书给误导的高智商傻子。
“侄女呀,你是否下意识觉得,举贤任能首选就该德才兼备,无虑其他的角度。甚至,叔父最好做到‘外举不避仇’,才算胸襟广阔?”
“难道不应如此?”
“当然不是。”老董摇头,道:“洛阳市长一职看似无足轻重,却有着收取商税的权力。倘若落入与老夫理念不合之人手中,他本事儿越大,老夫损失反而越惨重。”
“毕竟‘德’这个东西,定义可太宽泛了。”
“你不要忘了,叔父可是声名狼藉的权臣,那人背刺老夫之后,仍可大言不惭地标榜自己乃有德之人。”
“毕竟有个词不是叫‘忠义难两全’么,人家舍小义、为大公,又何错之有?洗白起来,实在太简单了。”
“叔父……”听着这番歪理邪说,蔡琰一时难以接受。同时,眼神还有些懵懂:洗白?……这是啥意思?
老董却一摆手,打断道:“侄女,我知伯喈肯定跟你讲过‘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故事,并且还是在你幼年时讲的。”
“正因幼年时你还没独立思考的能力,才会下意识将其当作金科玉律。”
“可你是否仔细想过,为何数百年间,只有祁黄羊向晋平公‘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故事被记载了下来,而大部分君王任命官员,都会先从亲族、相近之人中挑选?”
“为,为何?”
“因为任命亲族、相近这些人,首先能节省信任成本——当然,不是说亲族和相近之人一定不会背叛,但至少要比一个陌生人强很多。”
“数百年间,只有祁黄羊向晋平公这样另类的举荐被记载下来,正是因此等做法太少见、太出人意料,才有记载下来的价值。而经过数百年验证,也是做稳妥的做法,反而显得平平无奇、湮灭于历史长河中。”
随即,看向还是一脸不解的蔡琰,老董微笑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侄女手中有五枚钱,且必须赠予别人,那你会赠予谁?”
“父亲,或是妹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蔡琰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
“不错,只有这样才符合人性,也最符合你的利益。”老董又笑,娓娓解释道:“赠予父亲会得到父亲的关爱,赠予妹妹也能令她更亲近自己。可将钱赠予一个陌生的人,变数就太多了。”
“叔父……”听完,蔡琰开口准备表示自己懂了。
可老董一抬头,再度打断道:“侄女呀,叔父知道像你这种读书多了的人,反而越可能钻牛角尖。”
“叔父……”
“你听我说,德和才不是最重要的,忠诚和信任才是第一位。”
“叔父!……”接连被打断,蔡琰忍不住提升了语调,赶在老董又要打断前快速开口:“叔父亲族和相近之人中,有合适的人选么?”
“我……”董卓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如同吃了屎般懊恼:“那个……侄女,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他理论是没错的,问题是……手下居然连人都没有:武将们全都带着兵,李儒筹备着绣衣使。
至于贾诩,被新任命为太尉长史——既已知道何颙那家伙是二五仔,当然不可能还把他继续留在身边。
亏自己刚才还说得一套一套的,结果现实这么打脸,真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蔡琰则忍不住噗嗤一笑,灿若春花,接着还花枝微颤。
然后,又看到老董不怀好意地看来:“你父亲声著海内,门下高徒应该不少吧,能推荐几个不?”
“家父门生俱已成名……”蔡琰摇摇头:有合适人选的话,她刚才就说了。
两人便再度对视一眼,齐声一叹。
这人……太难找了啊。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门外侍卫却忽然前来通禀:“太尉,郎中令李儒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很快李儒匆匆入堂,见到蔡琰后微微一愣,面色迟疑地道:“太尉,属下有要事需禀……”
蔡琰见状,起身便要告退。
老董却摆摆手,道:“无妨,昭姬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李儒的眼神儿就有些鄙夷,瞧不上老董在漂亮女人面前瞎装逼的德行,斟酌着字眼道:“太尉,据……可靠消息,洛阳令司马防欲携家逃离洛阳。”
“司马防?”老董先是一愣,随即眼珠一转,神色便诡异起来,嘿嘿看向蔡琰道:“侄女,你当真觉得叔父是老实人?”
“嗯……”
“抱歉,你看错人了!”老董便邪魅一笑,突然大袖一挥道:“来人,去把城门校尉伍琼找过来!”
第36章 逃出魔爪……失败
夜凉如水,漆黑如墨。
司马防小心翼翼带着家眷和家资,有些心焦和担忧地小心行进着。同时,还叮嘱他们尽量小声。
身为洛阳令,想要搞到洛阳巡逻士兵的规律易如反掌。前几天的时候,他还收买了上东门的一个什长。
“父亲,我等非要离开洛阳么?”长子司马朗在前方引路同时,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早走早好……”看着前方不远的上东门,司马防微微一叹,道:“伯达,难道看不出这洛阳迟早要不太平么?”
听到这话,司马朗俊秀的面庞不由也泛上一丝忧色:“董卓一边塞武夫,无名无望却以雷霆之势窃取兵权,予取予夺,焉能不惹众怒?”
“且随后又废立天子,幽禁太妃和弘农王,以权欺上,更触犯了臣子的大忌。种种所为,已使局势紧如绷弦……”
“是矣。”司马防也幽幽一叹,道:“若董卓只是跋扈蛮横,士人也只敢怒不敢言。偏偏上个月时他又听信周毖、伍琼、郑泰之言,外放朝中名士牧守四方,以控天下。”
“殊不知那些皆士人也,岂会与他同心?”
“恐怕这些人到了地方后,便会迅速收归权力,遥相呼应。届时传檄四方,大举兴兵,洛阳一地瞬间便会鼓角争鸣,烽火连天!”
“唔……想必届时檄文上,还会怒斥董卓纵兵盗掘皇陵,虐及鬼神。当真过恶蒸皇天,浊秽薰后土。”
就在两人忧心忡忡时,身后传来一惫懒的声音。
有些玩世不恭。
一位看模样十一二岁的少年,不安分地躺在盛放家资的牛车上,对着司马防和司马朗道:“董卓此事虽干得隐秘,可只需有心留意一下,便会无所遁形。”
说着,他信手一抛,手中正是一枚金缕玉片。
“懿儿,慎言!”司马防目光严厉地向后看了一眼,道:“今夜乃我等一家存亡之际,汝切莫节外生枝!”
司马懿无聊地撇撇嘴,但还是顺口回道:“孩儿知道了。”
看着次子明显没将自己话听入耳中,司马防心中不由再度一沉,总感觉今夜会有什么不祥发生。
但前方已是上东门,只能暂时压下这股心忧,打起十二分精神前去应对。
“内史大人,你总算来了……”什长看到司马防,明显神色一松,道:“小人可等您半天了,心惊胆战的。”
“义士救命之恩,某没齿不忘。”
司马防躬身一礼,什长明显受宠若惊,赶紧去扶。就在此时,司马防已掏出两块金饼,借助宽袖的遮掩迅速塞入什长手中:“有劳了!”
什长神色一愣,随即欣喜不已,小声吩咐手下打开城门:“内史大人客气了,速速离去为要。”
一切看起来很顺利。
司马懿却环顾只燃着不多灯火的城头,忽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头:正对面漆黑的城楼门洞里,透露着几丝不该出现的亮光。
城门,缓缓开启。
亮光也渐渐明耀起来,司马懿猛然起身大叫道:“父亲!……”
“这是怎么回事,城门外怎么会有灯火?”司马防此时也看到了,慌忙看向面前的什长,却见他一脸惊慌茫然,显然也不知内幕。
城门之外,金属兵器铿锵相撞,无数只脚踏在街上的条石路面上,发出沉闷的橐橐声,如骤雨落地。
无数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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