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于深秋86
呃……这也不好说。
若左伯不识抬举, 依老董的性子, 真有可能做出这等事。
“侄女的意思是,叔父为何会突发奇想造纸?”忍不住捶了老董一下, 蔡琰又欲盖弥彰纠正。
老董将手中木简递给她,问道:“这木简价值几何?”
“一枚钱。”家里采买都由她负责,蔡琰当然知晓木简的价钱:“这样的木简, 应该是取自十五年到二十年生的白桦树。”
“又经选、裁、煮、烤四等工序精心制作,颇耗人工时日, 定价一枚钱很合理。”
“还是贵了。”老董摇摇头,道:“前汉时已有纸张出现, 至和帝时又有蔡伦改良造纸术,扩大了造纸的原料。”
“然时至今日, 仍未出现能够替代竹简的便宜纸张。老夫思来想去,唯有左子邑有此才能,想着将他绑来钻研。”
说着认真看向蔡琰,道:“唯有将承载文字之物的价钱压下去,才能有更多的黎庶百姓读书识字、开启民智、宣扬教化。”
若做成如此功业,民心值定然不菲。
当然,中间还需研究油墨,以及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技术。
不过,酒要一口一口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就先从绑架左伯开始。
“叔父……”
又一次被老董胸怀智谋折服,蔡琰……当时更郁闷了:为何明明是造福世间的好事儿,到你这儿非得整些阴间操作?
还百姓之田这样,改良造纸术也这样!
你就不能来点阳间的?
“果然圣人说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
听闻这问题,董卓忍不住笑了笑道:“侄女啊,你是跟老夫走得太近了,才知晓老夫虽然很丑却很温柔,还很睿智。”
“同时呢,老夫又海纳百川、重贤爱才、宽仁良善、爱才心切、且颇有大志远略,仁善宽厚……”
蔡琰刚开始还认真听着,随后脸色就变了,脑热下不觉将纤纤玉指, 搭在老董腰间嫩弹的软肉上……
然后,狠狠一拧!
下一瞬, 自卖自夸的老董戛然而止,老脸涨红, 惊愕异常地看向蔡琰。
蔡琰也反应过来,脑里一片空白:自己刚才干了啥!……那可是当朝董太尉,曾经在塞外杀人如麻、残虐不仁的魔头!
虽然与他在一块儿时,总不知不觉忽略这一点。可看起来再温顺的老虎,也是顷刻间能让人丧命的猛兽!
何颙不就是个例子?
然而,但是,话说回来……就他刚才那不要脸的架势,不掐实在不足以解恨!
一时间,老董便看着蔡琰,蔡琰也看着老董。
四目相对,空气一片尴尬。
随着时间流逝,蔡琰一颗心还越跳越快,生怕老董会勃然大怒,下令派人杀光自家的鸡和狗。
就在忐忑不已时,模糊看到老董厚嘴唇子似乎动了下。
紧张不已的她,没听清老董说什么,只能疑惑地看向老董。
“老夫说,手感如何?”
这次,她听清了。
只是这问题……不太对劲吧,他到底啥意思?
心绪大乱下,她下意识回道:“很好,挺软挺弹的……”
话一出口,蔡琰不禁霞飞双颊,娇躯一阵羞热:这什么虎狼之词,是自己一妙龄未嫁少女该说的?
“哦,手感很好就行,下次别掐了。”老董这才揉了揉,然后又道:“刚才说哪儿了?”
有着过耳不忘本事儿的蔡琰,当即提醒:“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然后便是叔父……自吹自擂。”
“哦……”老董很淡定,也很认真:“那不叫自吹自擂,老夫不过将事实讲了出来。”
然后在蔡琰蓦然瞪大了双眸,双手又蠢蠢欲动时,赶紧往下说:“老夫的意思是,你看清了老夫的本质。”
“可在世人眼中,老夫仍是跋扈残虐、杀人无算的西北魔头——这印象已深入人心,若不反其道而行之,来点阴间操作,老夫又岂能得偿所愿?”
“叔,叔父未尝不可袒露本心,以诚相待。长此以往,世人自会幡然醒悟,也是一桩佳话。”
“老夫为何要那样?”老董一副奇怪的表情,道:“懂你信你的,自然会懂。不懂不信的,在乎他们干啥?”
“当然,若那人对你有价值,就需一番手段了。”
“老夫是个粗人,一般喜欢先得到他的人,再把他绑在一条船上。就算他的心还不属于老夫,老夫也喜欢看他那副‘既讨厌又得乖乖为老夫干活儿’的可爱表情。”
“叔父……”蔡琰听完,顿时有所觉悟,轻启朱唇感叹道:“你可真是个……十足的变态啊。”
‘变态’一词,她虽不明确其意思,却已可以用得恰如其分了。
不愧是才女。
没想到,老董反而笑了,道:“侄女啊,做个恶人坏人可比所谓的好人强多了,恶人坏人可没有道德的枷锁束缚,行事尺度和善恶选择也比好人宽松很多很多,是很容易走向成功的。”
随即,又拿回那片报简,道:“若老夫是你口中那种好人的话,这家伙岂会乖乖前来投靠?”
第86章 老夫又高又硬!
“叔父又在坑人?”看老董晃悠着手中木简,蔡琰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兴奋!
不是对被坑之人幸灾乐祸,而是她确信老董是位真心爱民的掌权者后,发自内心的一股希冀:叔父手下的能士,实在太少了啊!
但良好的家教,还是使她保持了表面的克制,只忍不住小声问道:“这次……坑得又是何人?”
老董不由一笑,复将手中报简递给她,道:“你猜猜?……”
蔡琰接过报简,只见这次文章的标题是:此人见死不救早有预兆,曾贪恋金饼、沽名钓誉!
副标题是:好友慧眼识人,与其割席断交!
故事书接上回,说那个阻止危难之人乘船的家伙,早先同好友一起在园中锄菜,看到地上有片金子,好友依旧挥锄,像看到瓦石一样。他却拣了起来,瞥见好友的脸色后,才恋恋不舍扔了金子离开。
还有一次,两人坐在一张席上读书,门外有乘华车经过。好友像往常一样读书,那人却忍不住丢下书出去观望。好友随后便将席子割开,和那人分席而坐,并对那人道:“汝非吾友也!”
“菜园锄金,割席分坐?”看完报简,博闻强识的蔡琰当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平原人华子鱼的旧事?”
“不错,就是这家伙。”老董赞赏地看了蔡琰一眼,认真言道:“此人才华文笔比起汝父的弟子,差之不知几许。”
“可说到治国安邦、牧民理政,汝父那些弟子给他提鞋都不配!”
说完又觉这话太满,回寰道:“呃……汝父倒是有位弟子,才能与他不相上下,可惜那人远在南方,老夫估计短期内还绑不过来。”
“.…..”蔡琰神色就有些幽怨。
悠悠看了老董一眼,道:“叔父难道就不能放弃做恶人坏人, 以仁德之姿引四方能士倾心投效?”
“.…..”此时又轮到老董幽怨。
认真想了一下后, 还是摇头:“虽然你这个提议很诱人, 但老夫还是觉得绑过来,比较有成就感。”
你那是有成就感?
分明就是心理变态,不摧残糟蹋别人浑身难受!
果然变态的脑回路, 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难以理解。
想到这里, 她又一摊报简, 道:“那叔父觉得, 用这几篇诋毁的文章,便能将华子鱼坑过来?”
“首先声明, 这不是老夫的馊主意,是贾狐狸的。”
老董先伸出一根手指,随后又挑起第二根, 道:“然后这法子……当然是行得通的, 不过见效会有些慢。”
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 继续道:“但是, 老夫可以从中再添一把火,让华子鱼的腿脚麻利些……”
说了半天云山雾罩, 蔡琰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反正知晓老董的奸计能得逞就行。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一阵喧闹声。
掀开车帘, 才看到马车已行进至洛阳县衙。
百姓不知听到什么消息,争先恐后朝那里涌去。远远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 水泄不通,衙役甚至还搬来了拒马, 才将看热闹的百姓拦住。
“诸位乡亲!”人群的中央,有身穿赭衣吏服之人, 拿着木制的喇叭大声宣诵道:“今审得洛宁县罗岭乡有秩李司,侵夺乡民田产、殴杀百姓一案属实。”
“有秩李司蓄养僮奴、为非作歹、横行乡里、作恶多端,已审明直接殴杀乡民刘三郎、李秀,庞大富等人,间接致死者不知几何!罪大恶极,虽死莫赎,按律拟判斩决,明年秋后执刑,即刻籍没其家产!”
“乡民刘三郎、李秀,庞大富等人惨遭殴杀,着洛宁县厚葬优抚、田产复归直亲;乡民王二牛无辜蒙冤,受其殴凌,着复归其田产,另从李司资产中抚恤优容;赵柱等一干恶奴,充当爪牙、殴杀百姓,着判斩监候!……”
听到判决,看热闹的百姓们齐声叫好,激动不已。
一干苦主妇孺更忍不住泪水决堤而下,为自身冤屈得雪而哭,跪拜在地感念大汉仍有天理公道。
“下走王二牛,拜谢洛阳丞!”人群中一面相朴实的汉子,连连在地叩首颂扬、涕泪横流。
“司马丞不欺暗室,高抬明镜,厚德流光,可谓百姓青天!”一士子见状大声赞扬,振奋不已。
“苍天有眼, 朝廷圣明, 我等有望矣!”其他商贩百姓也都齐齐感叹,不禁奔走高呼。
“可不是什么朝廷圣明,你们不知道吧,这都是咱董太尉命人办的!”
一看似消息灵通的游侠,突然在人群中道:“要不是咱董太尉为民做主, 朝廷哪会管我等的死活?”
“董太尉?”有人怀疑,道:“人家高高在上,又怎会在乎我等这些泥腿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游侠当即来了劲,引得众人纷纷侧耳倾听:“咱董太尉跟那些锦衣玉食的世家大夫可不一样,年轻时在塞外吃过苦,知道咱有多不容易。”
“后来靠着在凉州浴血拼杀出的功劳,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到了洛阳后,第一件事儿就想着咱百姓采买不方便,大力改革坊市里闾。”
“后来白龙鱼服至郊外,见豪强追殴百姓,当即派兵马铲了那坞堡。随后上表朝廷,大举严查士族豪强欺辱百姓之事,这才引得廷尉、司隶校尉、御史中丞、洛阳丞闻风而动,还咱等公道!”
“我说这些天怎么见司隶们,四处打探查案。”一百姓恍然大悟。
“可不止司隶,这几天西园的兵马也频频出营,想来便是去攻打那些豪强坞堡了。”又一百姓后知后觉。
“大汉有董太尉,是咱们的福气啊!”
“……”
老董则神色古怪地看着最早引导舆论的史阿,十分想提醒他以后将皮裘里的精绢衣藏好点,别风一吹露出个角,让人瞧出绣衣使身份。
不过,这次事儿办得还是挺漂亮,该赏!
“叔父……”悠悠看着这一幕,蔡琰不由感慨良多,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汝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要这样?”
董卓闻言,不由古怪笑了起来,反问道:“不这样做,难道老夫要像之前那些权臣一般,甚至光武帝一样?”
“上任后巧立名目,拉拢士族豪强,缴税捐款。等百姓跟着交了得钱之后,士族豪强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士族豪强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蔡琰思忖片刻,明白了老董的意思:不错,汉光武帝依靠士族豪强力量再造汉室,可这也为士族门阀的崛起埋下伏笔。
而为这些买单的,便是广大苦寒黎庶。
“所以,叔父觉得七成太少了,才要跟他们对着干?”
“七成是士族豪强的,能得三成还得看人家脸色!”
说到这里,老董忍不住愤慨:“老夫就算挖空心思横征暴敛,也才只有一人,哪比得上遍地都是、盘根错节的士族豪强?”
“叔父是不想看他们的脸色,所以才会爱民如子、心怀苍生?”
“对!”老董点头,认真道:“老夫好不容易入了洛阳,当了太尉,凭啥要拉拢士族豪强,巧立名目坑百姓,最后还得看他们脸色?”
“要那样,老夫岂不成跪着要饭的吗?”说完,他一拍大腿道:“老夫就是腿脚不麻利,跪不下去!”
蔡琰当时就脸红了,气红了:你拍大腿没问题,可拍我的算几个意思?
就因刚才掐了你,便要这样报复回来?
羞愤下,她结结巴巴地道:“可,可纵观历史,权臣如赵高、王莽、梁冀,皆未得善终遗臭万年。叔父欲站着把钱挣了,与士族豪强为敌,难道不怕重蹈覆辙?”
“呵……”老董便将腰上的紫绶金印解下来,拍在蔡琰面前:“老夫执掌洛阳兵权,士族豪强若不服,让他们过来啊!”
“士族豪强经营百年,根基雄厚。叔父一意孤行,他们若联合起来,未尝不能一战。”
老董又掀开车帘,指着外面山呼‘太尉万岁,董公仁厚’的百姓,道:“再加民心在手、顺天应命,老夫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蔡琰瞬间双眸流光溢彩,感觉腿都不疼了,对着老董深深一礼:“叔父高,实在是高!”
“不仅高,老夫还硬……呃,手腕强硬,所以老夫是又高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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