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世大鹏
陈芝豹面无表情的道:“军中诸将,我最瞧不上的就是褚禄山,我早说过,有一天会将此人点了天灯。”
“你要是真想杀他,我可以代劳,问题是……”
说到这,陈芝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戏谑之意,接着道:“你真想杀吗?”
徐凤年脸上那丝淡淡的笑意渐渐消失,定定的望着陈芝豹,没有说话。
陈芝豹见此手一扬,将手里带血的布囊,扔到了徐凤年脚下。
他这个动作挑衅意味十足,庭院里的气氛顿时沉凝到极点。
徐凤年坐正身子,看着地上的布囊,皱眉道:“什么东西?”
陈芝豹面不改色的道:“人头,传你画像出去,安排刺客入紫金楼的,都是此人。”
徐凤年脸颊抽了抽,沉声问道:“此人是谁?”
陈芝豹道:“军中校尉,你不认识。”
徐凤年脸色渐冷,望着陈芝豹道:“这么大一个事,就一个校尉办的?”
陈芝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扭头看向一旁地上的褚禄山,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道:“想想倒也有趣……”
“北凉诸将,唯独此子最为残暴荒唐,可偏偏就是这么个魔头,对你最是忠心不二。”
徐凤年脸色微不可查的一变,目光彻底沉了下来。
只听陈芝豹接着道:“我猜这顿鞭子,是打给三十五万北凉军看的。”
“如此一来,若真有人想对你不利,第一个想要拉拢的,就是心怀怨气的褚禄山。”
“而且你也在等,这时候肯来救他的,或许就是在背后谋划杀你的真凶。”
地上原本看似已经昏迷过去,双目紧闭的褚禄山,眼睛猛地睁了开来。
徐凤年死死盯着陈芝豹,凝声道:“这么巧,你就来了。”
陈芝豹没有理会他,依旧看着褚禄山,自顾自的道:“打得够狠,也难为他肯为你受这苦。”
褚禄山双拳紧握,心里满是不甘,没想到所有计划竟被陈芝豹一眼看穿,他这顿打等于说白挨了。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被陈芝豹砍了脑袋那个校尉,必然不会是真凶。
陈芝豹今日既不是来救褚禄山,也不是来挑衅徐凤年,而是来平息这件事的。
因为任由徐凤年和褚禄山的计划进行下去,有很大可能会造成北凉内乱,这是他绝不能容许的。
陈芝豹将一切说破后,重新看向脸色难看的徐凤年,道:“我们单独谈谈。”
徐凤年和褚禄山布下的局,被陈芝豹那一颗人头破得干干净净,已经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否则便只是徒惹人笑话。
徐凤年一言不发的起身,看着青鸟指了指褚禄山。
青鸟点头表示明白,那边李飞也主动走了过来。
徐凤年跟陈芝豹往僻静之处行去,李飞则是蹲到褚禄山身旁,将他扶了起来。
褚禄山颓然中带着几分忿忿的道:“这顿打算是白挨了,该死的陈芝豹,还想点我天灯,你给我等着,嘶……”
他一发狠,顿时牵动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肥肉不住颤动。
李飞扶着他往厢房行去,青鸟则是回屋去取伤药。
听了他的话,李飞安慰道:“也不算白挨,终归是起到一些作用的。”
褚禄山不解的问道:“什么作用?”
李飞摇摇头,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静观其变就是,别多想,先把伤养好。”
把褚禄山扶到自己居所隔壁的厢房后,李飞回到自己房间取来古琴。
褚禄山脱去衣服趴在床上,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后背,青鸟端着放药物的托盘站在床边,一名丫鬟正给褚禄山上药。
他正咬牙忍受着如烈火烧身的剧痛,见李飞抱着古琴而来,不仅龇牙咧嘴的一笑,道:“也好,听听琴可以转移注意力,不那么疼,兄弟有心了。”
李飞莞尔道:“我弹的琴可不仅是能转移注意力。”
“哦?”
李飞将古琴放在桌案上,跪坐下来,双手放到了琴弦上。
庭院外面,刚刚回来的红薯和没动地方的南宫仆射,只听得厢房中琴音轻轻响起。
李飞此时弹奏的琴曲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轻轻叹息,又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
听到琴音的人只觉脑子一清,诸般思绪杂念渐渐隐去,脑海变得空灵清澈。
南宫仆射和红薯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静静聆听这奇妙的琴音,厢房之中的青鸟同样如此。
而褚禄山却感觉到,犹如有一股清泉在身上缓缓流过,背上那火辣辣的剧痛消减不少,让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他这才明白,李飞不是要弹琴给他听,转移他的注意力,而是这琴音有止痛疗伤之效,不由既是惊讶,又是感激。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股清泉流过全身后,又缓缓注入四肢百骸。
一时间,褚禄山只觉全身轻飘飘的,全无半分着力处,整个人便似飘上云端,置身于棉絮般的白云之上,舒服至极。
褚禄山彻底放松下来,不多时竟沉沉睡了过去。
给他上药的丫鬟听着这琴音,精神更加专注,动作也更加娴熟,上好药后用棉布给他包扎,又快又好。
约莫一刻钟后,琴声越来越低,终于细不可闻而止。
南宫仆射、红薯、青鸟几女陆续睁开眼睛,眼中皆有喜色闪过。
就刚刚听琴的片刻时间,她们对自身武学有了诸多感悟,以前一些晦涩不解之处,也豁然开朗。
这短短时间内,她们的武学造诣皆有所精进。
南宫仆射失神的喃喃道:“这就是清心普善曲么?果然神妙,要是能多听几次……”
红薯闻言眼中亦是精芒一闪,若有所思的往厢房行去。
南宫仆射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
方才红薯闭目感悟之时,无意中运转功法,让她有所察觉。
这梧桐苑里的丫鬟,都不简单啊!
[263.第十二章 看破不说破]
梧桐苑西,靠近院墙的僻静之处,徐凤年双手负在背后,与陈芝豹并肩缓步而行。
“人人都说北凉传承该是你陈芝豹,相比之下,我这个世子不少人当成笑话,你自己觉着呢?”
徐凤年一开口就是诛心之言, 哪怕以陈芝豹的心气,也没敢贸然接这茬。
数息之后,没听到陈芝豹的回应,徐凤年脸上浮起一抹哂笑。
他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陈芝豹,揶揄道:“不是要找我单独谈吗?怎么没话了?”
陈芝豹也停住脚步,却没有看他, 直接越过这个话题, 道:“那花魁问过了吗?”
徐凤年道:“从小被人好吃好喝的养在府里,天天练剑舞,就是为了刺我那一剑。”
“至于她被什么人养着,她自己也不清楚,就送过来了。”
陈芝豹云淡风轻的道:“杀了吧!”
徐凤年戏谑的道:“别呀,长得挺漂亮的,不信你去看看,没准能看上。”
陈芝豹听闻此言,总算扭头看向他,淡淡道:“城外刺杀,紫金楼剑舞,就是想让你怀疑军中藏敌。”
“你借褚禄山查内奸,已是落了圈套,你起疑心,军心也就乱了。”
“杀了那花魁, 加上校尉人头, 此事便算了结。”
“了结?”一提到那个被陈芝豹砍了脑袋的校尉,徐凤年心里便隐隐腾起一股火气, “那就是不查了?”
陈芝豹沉声道:“要查,但表面上算过去了。”
徐凤年脸色难看的道:“所以那校尉并非罪魁祸首,只不过为了表面上过去,就被你砍了脑袋?”
陈芝豹道:“他犯了军律,早就是死罪。”
徐凤年道:“早就是死罪,现在才死,就为了一个了结,你还藏了多少这样的‘了结’?”
陈芝豹重新偏开了头,缓缓道:“内忧外患,北凉三州……不能乱。”
徐凤年冷笑道:“所以你陈芝豹,才是北凉的定海神针。”
又一句诛心之言,但这次陈芝豹没再退避,而是凝声道:“没错,我就是。”
徐凤年一滞,看着他目光闪动,一股郁气自心头升起。
他沉吟两息后,忽然摊开双手,满脸挑衅意味的看着陈芝豹,道:“我刚说过了,这花魁长得漂亮,我舍不得杀,怎么办呢?”
这是徐凤年的杀手锏,说不过便耍无赖,反正他的人设是纨绔,怎么混蛋都可以。
这下心生郁气的变成了陈芝豹,他胸膛快速起伏,看着徐凤年的目光逐渐锐利。
“咔咔”
便在此时,一旁拐角处忽然响起一声脆响,就像是干树枝被人无意中踩断一样。
徐凤年眼一斜,瞥了拐角处一眼。
陈芝豹眼中的锐芒迅速收敛,场中凝滞的气氛得以缓解。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徐凤年道:“我知你潜藏锋芒并不容易,但我还是瞧不上你。”
徐凤年面不改色的道:“我知道。”
陈芝豹道:“就算千山万海倾覆而来,我只孤身迎去,若无此般气魄,怎接得住北凉?”
徐凤年不屑的道:“谁说我要接北凉了?”
听闻此言,陈芝豹脸颊微动,似是咬了咬牙。
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却被别人如此不屑一顾,他真恨不得,在那张可恶的脸上狠狠揍上一拳。
陈芝豹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即转身离去,没再多说一句话,他怕自己真忍不住动手。
徐凤年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句诛心之言出口:“若有一天徐骁不在,北凉大乱,想没想过取而代之?”
陈芝豹头也不回的断然道:“我在,北凉就不会乱。”
徐凤年呼吸一滞,可恶,被他装到了。
待陈芝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徐凤年这才回身望向拐角处,道:“出来吧!”
拐角处,探头探脑的姜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对陈芝豹离开的方向扬扬头,揶揄道:“瞧瞧,看不上你。”
“谢谢。”徐凤年没理会她那点小傲娇,反而道了声谢。
姜泥笑容一收,秀眉微蹙,道:“什么意思?”
徐凤年道:“刚才那气氛,你怕他出手,才故意弄点动静出来吧?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出手的。”
姜泥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比手划脚的嘴硬道:“你胡说八道,我那是不小心,他……他出手才好呢!我还能补你一刀。”
徐凤年翻了个白眼,施施然道:“听说今天晒书啊?书呢?”
姜泥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徐凤年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姜泥从小时候开始,就在不断找机会刺杀徐凤年,只是没一次成功。
徐凤年定下规矩,每次刺杀失败,就要罚她一笔钱,如果拿不出钱,就要她肉偿。
所以她开始拼命攒钱,一副爱钱如命的模样,哪怕是仨瓜俩枣,一文两文也不肯放过。
徐凤年若要她做什么她不情愿的事,只要拿出三文五文,就能拿捏得她死死的。
但徐凤年其实什么都知道,姜泥不断刺杀他,实则是为了训练他的机警,让他习惯被刺杀,养成随时保持警惕的性子。
这样一来,当真正的刺杀来临时,他才有更大机会活下来。
姜泥是楚国的亡国公主,徐骁率军覆灭楚国,当着她的面杀了他父王,逼她母后与众后宫妃嫔自尽,她本该与徐家不共戴天。
可她对徐骁根本恨不起来。
因为徐骁灭楚乃是国战,她就算要恨,也该恨离阳皇室,而不是奉命行事的徐骁。
当初离阳各路大军齐攻楚国,徐骁最先破城而入,随后他便直接封闭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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