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俊
张国宾油麻地堂口位于二楼,一共有四张桌子。
张国宾带着大波豪,东莞苗,状师昌,邓威,咸水等人坐在其中一张。
剩下的堂口兄弟们坐在另外三张。
坐馆与苏爷,根叔等坐在主桌,左右两边还有四张桌子坐着老一辈叔伯,主桌下的左手边则是油麻地,砵兰街的席位,右手边则是旺角,官涌的席位,可见去年油麻地,旺角,砵兰街,官涌四个堂口混的最好,堂主分别是太子宾,美姐,地主哥,火龙。
剩下太子道,上海街,山东街等堂口都混得很一般啊……甚至直接扑街了一个通菜街堂口,两条地盘划入油麻地。
兄弟们落座毕。
苏先生拿起话筒,走上高台,望向堂口兄弟们。
有骨气一二层中间有通天井,
屏风,门板全部撤掉,
回字形酒楼,
一楼可以听见二楼讲话,
望见二楼举动。
苏先生照例讲了些恭贺新春,祝各位来年顺利,大吉大利,建功立业的言语……接着再请坐馆给关二爷上第一柱香,有小弟奉上尖刀,执宰烧猪,给诸位大底分肉。
张国宾坐在一张桌子的主位,分到洪门师兄奉来的猪头肉,当即拾起筷子,陪着酒水,便大快朵颐,尝的津津有味。
这一套流程其实是中华古代祭祀仪式的简化版,先秦时便有家宰分胙的仪式,持刀分肉者则为家族掌权之人,是有“执宰天下”一词。当然,古代分胙都是冷肉,需要回家烹调再食用,现代社团分烧猪,当场就能食。
分肉个个部位也都有讲究,按照地位顺序,权利程度往下分……
猪头肉已是顶级,足见黑柴对张国宾的重视程度,不过传统仪式保留到现在,还是老一辈较为重视,年轻人都不感冒,许多大底只知道仪式,却不知仪式含义,看不出当中暗藏玄机。
张国宾若不是做过几年秘书,了解过当中的弯弯绕绕,真不知分烧猪也有讲究。
分完烧猪之后,
拍长红来了!
“长红”便是挂在酒楼高台上的一条红色绸缎,红色绸缎上挂着一朵红花,长度与宽大高台相当,足足有九米多长,象征着从年头红到年尾。
拍长红的意思,便是由诸位大佬们竞拍买下长红,拍卖得钱会用于社团开支,叔伯,坐馆们私下估计也能份润一点,
虽然绸缎本身价值不高,但寓意却很好,乃至每年十五必有之节目。
去年长红好像是由地主哥拍得,总价九十九万港纸。
今年,和义海不仅拿下油麻地,做到油尖旺清一色,各行各业生意都做的风生水起,肯定会刷新去年的价格,
古惑仔们对舞龙舞狮,执宰天下没多大兴趣,却热衷于展现财力,竞拍长红,争一个面子。
张国宾低头点起支烟,啪嗒,甩上火机,抽着烟,抬头问道:“阿豪,堂口账目上还有多少钱?”
“年底跟兄弟们分完账,还有一千多万,点样?大佬!不够用兄弟们还能再凑些些。”大波豪穿着白色西装,衣领插着手帕,嘴角有些许油渍,单手拿着鸡腿正在啃。
他这幅白色西装,徒手啃腿的操作,很有个性!
张国宾轻笑两声,弹弹烟灰,不在乎的道:“没关系,够用了。”
拍一条长红而已。
要多少钱?
张国宾不喜欢利用社团势力做黑道生意,却很喜欢乱花堂口钱。
当然,大手笔,阔绰,不代表败家,无脑。
钱花得开心,花的爽快,不管是散给兄弟们,做正行生意,还是拍长红都可以。何况,他作为堂口大佬不做黑道生意,不发展势力,一心想要社团做垮,不代表一定要低调,要做缩头乌龟。
拍下长红彰显一下堂口实力,让坐馆大爷开心开心,ok的啦,很划算。
“阿基,钱都准备好乜?”另一张桌子上,地主哥擦擦嘴,放下筷子,出声朝头马问道。
肥佬基坐在旁边,端着酒杯:“放心吧地主哥,港纸一大箱!”
楼下。
元宝抬头看向二楼高台,眼底带着不甘,凭什么太子宾一个新人能做二楼,他一个十年老红棍要做一楼?
丢雷老母,看不起谁啊!
我就要让阿公看看我的实力!
“基佬。”
“你等会把我铜锣湾那栋楼的楼契送到‘财神’那边,跟他话抵押五百万港纸,马上要用。”元宝哥大口饮下一杯酒。
再不出点血,
恐怕义海十杰没他地位了。
基佬肥白白嫩嫩的脸颊微微抖动,乖巧老实的点头道:“元宝哥,我这就去。”
张国宾坐在二层,听到一个小弟上前汇报,附耳倾听,喝着酒“噗嗤”一下差点没笑出声来。
好拼啊!
拍长红图个吉利的事情,
卷成这样?
过份了啊……
大波豪却好似想起乜野,开口问道:“宾哥,美姐的头目‘阿弟仔’,地主的头目‘吊毛飞’,号码帮草鞋‘番薯胜”,还有新记,胜义,胜和的一些兄弟私下都揾我,放话说想过档跟你。”
“宾哥有钟意的乜?改天安排他们来见见你?”
张国宾眉头一挑,警惕地看向他:“我要这么多兄弟干嘛?招兵买马争坐馆,还是抢总督?”
大波豪斩钉截铁的道:“今年我们要从油麻地打进铜锣湾!”
张国宾吓一大跳,警告他道:“你别乱讲话啊!”
“咚!”
这时,一声铜锣。
长红开拍!
张国宾目光四处扫过,暗暗庆幸,幸好坐馆,堂主,大底们都没听见大波豪的话。
他一转头却对上堂口内一群双眼放光,跃跃欲试的头目们。
“官涌堂口!”
“地主哥,出价五十万!”二楼,一张圆桌,肥佬基站起身,举手喊道,双手抱拳:“我大佬祝社团红红火火,大兴大旺!”
现在,张国宾只会嫌弃小弟太多,怎么还会再招小弟呢?
第83章 作客总署
每一个小弟对于张国宾而言都是大爷啊!
他要想怎么帮小弟养家糊口,怎么带小弟做正行揾水,怎么教小弟做个老老实实的正行商人!
有财要一起发,
有事要一起扛,
千万千万,
还要提防着小弟去打地盘,抢生意,壮大堂口,怎么可能再收小弟?
而且现在油麻地堂口还有一票小弟是做灰色生意,
张老板的新年愿望就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一定要帮他们找到生意,成功转型,让他们穿西装,打领带,抬头挺胸,堂堂正正的做人!
你还要给老子招兵买马?
嫌我命太长啊!
张国宾心中狠的牙痒痒,放低酒杯,表情一正,开口说道:“铜锣湾现在是号码帮的地盘,号码帮比咱们和义海多两万会员,要招!”
“我们就招两万人!”
“够胆不?”
张国宾望他一眼,气势毫不示弱。
邓威,咸水一干头目在旁吞咽口水,面露钦佩。
大佬讲话,果然大气!
大波豪哑口无言,张张嘴,选择饮酒。
其实,一般情况堂口大佬发展到一定地步,下一步就是招兵买马,扩充人手,为打下新地盘做准备。
这个周期可能要几个月到半年,而到堂口大佬真正打下新地盘,可能得一两年,乃至数年。
足够一个江湖新人上位,足够一代江湖老人退休。
张国宾便是在和义海扩充人手,攻下油麻地的过程中上位,打的第一条就叫太子道,江湖人称“太子宾”。
状师昌看出太子宾没有想招人的意思,轻轻用手肘碰碰大波豪肩膀,大波豪便饮尽杯酒,不再讲话。
状师昌多少察觉到太子宾自从上位以后,不断要把堂口生意转移到正行上的想法,心里无疑是选择支持的。
东莞苗则从不对堂口发展指手画脚,大波豪只能自饮自酌,喝着闷酒,张国宾等到酒楼内的竞价走过几轮,一举冲破三百万大关以后,举起酒杯,抛去一个眼色。
大波豪当即放下酒杯,站起身,朗声喊道:“义海油麻地堂口,太子宾,出价三百九十九万,祝阿公身体健康,长长久久。”
大波豪双手一拱,祝词大不一样。
黑柴坐在主位,眼神一亮,流露十足的满意。
花几百万港纸买社团红火的人多,
花几百万港纸买阿公身体健康的人,
唯此一位。
黑柴满意颔首,目光扫来。
张国宾微微举起酒杯,轻轻一笑,对视饮尽。
心中暗道。
“阿公。”
“你一定要身体健康!”
无论江湖上有多少人想要和义海坐馆出事,社团内有多少大佬想上位,总之,张国宾一定祈祷黑柴长命百岁,健健康康,最好年年坐馆是黑柴,那么他就可以躲在黑柴的手下安心揾水,扩大生意,搞什么社团换届,搅得腥风血雨,才是他不希望的。
“丢雷老母,马屁精。”火龙一拍桌子,当场大声吼道:“我出四百五十万,拿下长红,替自己争口气!”
“我大佬出四百五十万!”火龙的头马丧昆起身喊道。
“六百万。”元宝举起筷子,一句话加一百五十万,可谓是一战定乾坤,掏出全部筹码。
有人再加。
他也不会喊了。
元宝放下筷子,静声等待。
张国宾端起酒杯,浅浅饮下一口,轻声笑道:“今年兄弟们都混的不错,个个揾到钱啦?一条长红拍到六百万,坐在楼下的人,倾家荡产都要争个面子。”
“江湖人嘛,一张脸比命都重要。”状师昌笑道。
张国宾翻过杯口,直接倒扣:“我也要整个面子,拍不下长红,饮不下酒。”
大波豪立即双眼一红,嘭,用力一拍桌子,起身吼道:“油麻地堂口一笔账压死!不管谁喊价!永远多出三十万!”
“有种,你们就拍!”
“嗙!”一楼的肥佬基当场拍桌而起,抬头看向二楼,扬手吼道:“拳王豪!你大佬几个意思,有钱大晒?这样压着同门兄弟?”
“操,我大佬饮不下酒啊!我当小弟的不做事,江湖人都要骂我!”
“到时我大佬生气,到底是砍我,还是砍你啊?基佬肥……”大波豪嘴角挂起一抹轻蔑,故意叫错他名。
肥佬基气喘吁吁,喘着粗气。
火龙,地主,马王等人…一个个坐在酒席上,冷眼旁观,表情不一。虽然拍长红是争个面子,但是真正想花大几百万拍下长红的大底,其实并没有几个,有些人拿不到长红就算了,只是表情比较难看。
元宝想要争长红,其实是想替手下马仔出头,在明年把基佬肥捧到大底身份,最好能扎职一个红棍,混入义海十杰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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