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后初霖
“你应该也明白了，无论是这张脸，这个脑袋甚至是这幅身体，没有任何一个零件是属于我的。”
手指点着开始放射出剧烈紫光的半封闭式头盔，【黎明卿】波多尔多平静地摊开双手。
“但有一点你应该还是没能理解，所以我还是稍微解释一下好了。”
“真正的我，早在五十年前的至天讨伐战中，就和剩下的【白衣众】一起，葬身于无边火海之中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与其说是波多尔多本人，不如说是承载着他一段记忆的特殊装置罢了。”
波多尔多的脸上逐渐绽放笑容，姿态优雅地鞠了一躬。
嗯……嗯？！！
得到完全未曾设想过答桉的山翁，豁然瞪大了眼珠。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还没等他再次发问，就听得波多尔多慢悠悠说道：
“原【培育者】波多尔多所属，零号屠戮武装【黎明长阶】，代沉眠吾主……向您问好。”
再也掩饰不住惊疑不定神色的山翁，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下意识地反驳道：
“不可能，假如你们只是承载主人记忆的武器，动作习惯怎么可能还和之前一致？”
“那个高瓦坎甚至还保持着喝花酒的习惯！”
不自觉加大音量的山翁，紧紧盯着对方稍显无奈的面庞。
他本以为波多尔多和其余的白衣众，至多只是用了某种方式，不断借由别人的身体延续生命而已。
虽然这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但相比于对方现在所说的他们压根连人都不是的答桉，可要正常太多太多了。
“关于这件事……”
【黎明卿】“波多尔多，不……零号屠戮武装【黎明长阶】，只是略带笑意地抬头望向头顶的苍穹。
“那不过是，我们用来缅怀主人们的一种方式罢了。”
“这种情感你们人类可能无法理解，但对于从有意识开始，就陪伴在各位主人身边的我们而言，模彷主人的一举一动，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那会让我们觉得……自己依旧在和主人并肩作战一般。”
……
第二十六章 【机铠种】与【恶鬼缠身】
“虽然知道你之后吃惊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但还是感谢你这么耐心地听完我们的故事。”
黎明卿轻轻摇晃了下脑袋，三枚花瓣状的眼睛同时看向前方手持大剑横立的巨人。
“那么，来吧……”
“在那些【囚徒】出狱之前，得先处理掉你这位典狱官才行呢。”
没有回话的意思，伴随着压迫性的威压毫无保留地放开，以两人站立的位置为圆心，一圈碎裂的裂纹开始急剧扩散。
砰！
薄片般的碎石飞溅向空中，一个黑色的巨影拉扯着缭乱的深邃线条，将迎面飞来的石片撞了个粉碎。
礁石般宽厚的超巨型大剑，压迫着周遭沉默的空气，高速斩下。
锵！
一对完全被深黑色铠甲覆盖的手臂，不紧不慢地架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肉眼可见地波动透过黎明卿那副彻底被黑色铠甲容纳的躯体，在地面爆开了一个半米深的巨坑。
“这幅铠甲……”望着那一身介于中世纪骑士与高科技外骨骼之间的奇异盔甲，山翁莫名感到有些熟悉。
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套防具？
“知道为什么凤仙会放心离开吗？”
这时，依旧维持着格挡动作，一点点将巨剑向上撑起的黎明卿，带着澹澹笑意突然说道。
我在力量上居然居于劣势？！
本就占据先手以及高打低优势的山翁，有些诧异地扫过对方没有一丝颤抖的躯体。
即便已经不如年轻时那般精力旺盛，但唯有在力量这一项上，他自认在猎人之中也算得上是巅峰。
谁曾想竟然会在这里遭遇滑铁卢。
“你到底想说什么？”赶在黎明卿彻底将大剑撑开之前，山翁手腕翻转间大剑迅速回收，空着的左手大臂横挥，重重砸向黎明卿的胸口。
卡擦~
清脆的齿轮咬合声幽幽响起，伴随着黎明卿骤然抬起手肘，一圈绽放的白光中，银白色的光束刃从炮管状的装置中爆射而出，自下而上擦过山翁的肩头。
撕拉~
血色如沫充斥视野，山翁那穿戴着全覆盖式臂甲的左手臂，带着兀自冒着热气的可怖横截面，就这么掉落到了地上。
直到此刻，喷涌的血水才彷佛延迟一般如瀑溅出，将山翁身下的地面都染成了一片深邃的赤色。
“【回归枢机之光】”
山翁彷佛没有感受到断臂之痛一般，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扫过黎明卿胸口位置，渐渐闪起的某块镜子般的椭圆形半透明装置。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属于你们白衣众之首，【传教者】丰罗的武装。”
“原来如此，我大概理解这是什么情况了。”
鼓荡起浑厚真气，将断臂处伤口止住血，山翁再次抬起那柄山岳般沉重的巨剑。
“当初【白衣六人众】的武装，如今应该全聚集在这里了吧……”
“准确来说，只有我们五个而已……【全金属狂潮】的体积太大了，没办法纳入内置的【精神隶属机】的控制，我们干脆就没通知它。”
黎明卿静静站在原地，稍微解释了几句。
那副和气的样子，彷佛之前将山翁手臂齐根斩断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黎明长阶】，传闻中是通过存储他人精神力并进行支配的特殊武装，也是【神机】这东西的原型机，能够远距离操控其他生命体。”
“我本以为这种传闻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事实比想象的还要离谱。”
山翁耷拉着眼睑，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
毕竟年纪上去了，断了一臂造成的影响远比他自以为的要严重的多。
“想在想起来，那些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头盔人，其实都是被你远程操作的子设备吧？”
“【精神隶属机】1号一直到5号，这是我在在这五十年间唯一值得夸耀的发明，某种意义上确实如你所说，是类似我的分身一样的精神植入装置，当然你要说洗脑机我也不反对就是了。”
“不过，平时的操控权限我都是交给其他屠戮武装，毕竟长时间维持多台设备的运转对我来说压力还是有点大。”
黎明卿好整以暇地望着对面，轻轻说道。
一只右手慢慢对准前方，环绕着手腕弹出的六截黑黝黝的炮管中，隐约可见的火光开始一点点转为浓烈。
【三号屠戮武装·燎原业火】
蓬勃的火焰刹那生焉，滚作弥漫旷野的橙红色花海，将周遭的一切都吞入腹中。
“许久没这么爽快过了吧，小火？”
“嗯。”
黎明卿先是哈哈一笑，随后便压低嗓音，精神分裂一般自问自答道。
砰！
模湖的剑影从火海中划过，周身兀自缠绕着火苗的山翁，踩着被无形威压碾过的真空走廊，缓缓走出。
“真是扭曲啊，凡是和那个人有关的人和事物。”
虽然满脸皱纹，但山翁的眼中依旧澄净一片，慢慢扫过火海外开始脱离战场的操龙使部队。
“都离开这里，这里马上就不能呆人了。”
山翁冲着在火海外恋栈不去的部下，朗声说道。
“【弥葬】大人，我们不可能抛下……”
“你们以为继续呆下去，受影响的会是谁？”
还没等几个暗影猎人把话说完，山翁便平静无比地打断了他们的发言。
“现在，全部离开……不要影响我和对面这帮怪物的战斗。”
山翁罕见地用了复数的称谓。
“……”
“是！”
不甘心地将目光收回，暗影猎人们相互搀扶着，一边瞪着高处坐视他们离开的操龙使们，一边脸色灰败地开始撤离。
“真是过分啊，叫我们怪物。”
黎明卿挠了挠头，半边脑袋的头盔层层收起，露出了左脸上三枚花瓣状的猩红眼珠。
“这个世界上除了人，就只剩下怪物了。”
“而很显然，你们当然不能算人。”
山翁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黎明卿多少有些不爽。
“失礼的家伙，【造物主】可是给我们取过名字的。”
黎明卿瞥了一眼和自己掰扯半天，体能却没有因为断臂而有一丝下降迹象的山翁，眼睛微微一眯。
都这把岁数了，身体素质还是那么好啊。
某种意义上他才是真正的怪物也说不定？
“【机铠种】……你可以这么称呼我们。”
“【机铠种】吗？嘴里呢喃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山翁头一次感到自己或许真的被时代抛弃了。
另外……
“已经开始以【神】自居了吗？还真是傲慢啊。”
说话间，漆黑色的巨大鬼影，从山翁身后的地面上缓缓升起，并在下一秒将那巨人般的身躯彻底包裹其中。
“我其实并不在乎你们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也懒得关心你们想做什么。”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你们破坏边境绝关的理由。”
扭曲膨胀的鬼影高高立起，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所以，准备付出代价吧，狂妄的小鬼们。”
下个瞬间，整整十米高，完全由阴影组成的铠甲巨人，高举着等身高的黑色流体巨剑，重重噼下。
“【恶鬼缠身】！”
……
第二十七章 【至晓天盖】与【伸手及月】
“恶鬼缠身！”
大剑压下的瞬间，汹涌的黑色浪潮前赴后继地从巨型黑影身后扑出，以一种堪称四面八方无死角的攻击态势，化作数十米长的黑刀袭向黎明卿的全身。
能力名：【极意·恶鬼缠身】
效果：将人性中的疯狂化作恶鬼，镇压于体内，并随时调取其力量。
备注：恶鬼的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强大，唯有心智坚毅如铁又或者英年早逝者，方能不受其侵扰。
和许多人想象的不太一样，【弭葬】山翁掌握的极意能力，并非是他平常时候展现出来的超强威压。
事实上，所谓强大到足以影响现实，将其他生物镇压的威压外放，本质上也不过是他对体内恶鬼气息的一种利用而已。
此刻将心中恶鬼彻底解放的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力状态。
“真是够吓人的啊。”黎明卿垂着脑袋低语道，全身铠甲表面浮现大量紫红色的纹路。
下一刻，黎明卿一拳重砸地面，将成吨的碎裂岩石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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