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山钓雪
“对此我们的回答是,不!绝不!第三等级可以投票,但绝对不是整个第三等级只有一票!我们的目标是按照实际的代表人数,一人一票!”
安宁伸着头,想看看今天这个演说者自己认不认识。
但是很遗憾,今天是个生面孔。
三级议会是最近巴黎所有报纸的瞩目焦点,无数的报纸在攻击三级议会的旧体制: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只有一票,这样一来只要国王得到了贵族和教士的支持,就算第三等级的代表们全力反对,增税的法案也会通过。
只可惜路易十六想得太天真了,他没有意识到第一等级的教士和第二等级的贵族很多已经深受启蒙思想的影响,已经倒向了第三等级。
安宁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聆听下面那位先生的演讲。
然而很遗憾,这位先生的见解,好像还停留在争取一人一票,然后阻止国王通过增税法案上。
于是安宁趴在窗户上,发出中气十足的嘘声:“嘘!看看这是谁啊!你的想法真是肤浅啊!我们难道只阻止了国王增税的企图就满足了吗?
“不!我们要有更高的要求!我们要争取君主立宪,我们要宪法!”
楼下那位立刻反驳:“国王陛下不会同意的,他不会允许我们通过宪法的!”
安宁:“为什么要他允许?不不,我们这些代表,不是国王的臣民!人民要求宪法,我们就有权利制定它!并且让他通过!
“我们要通过宪法,让自由、平等和博爱的精神降临这个国家!”
“说得好!”楼下有个人大声为安宁叫好,安宁本来以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路人,结果一看发现是丹东。
安宁:“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丹东则掏出一封信,冲安宁扬了扬。
安宁:“上来吧,我去给你开门。”
女仆不在家,安宁只能自己开门。
片刻之后,丹东进入了安宁的书房,他环顾四周,赞叹道:“你这个小窝整得不错嘛。”
安宁笑道:“因为我的女仆很有品位啊。”
丹东:“看得出来。你的女仆漂亮又充满了知性,比那些大小姐更像是千金小姐。”
安宁:“那是你没看到她的肌肉,她给我准备洗澡水的时候,可以一次过把两大桶水从一楼提上来,十分的可怕。所以刚刚那是什么信?”
丹东把刚刚那封信扔在安宁书桌上。
安宁拿起来一看,发现邮戳来自阿拉斯。
安宁:“罗伯斯庇尔?”
“对,他也当选了代表,给我们写信的时候正准备往巴黎来呢。”
安宁点点头:“嗯,我猜到了。”
其实不是猜到的,是提前看过攻略。
丹东:“这下我们又聚在巴黎了,我在想,等马克西米连到了巴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吃一顿……”
安宁突然来了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穿着他那件绿色大衣。”
丹东皱起眉头:“应该……不至于吧,他当了法官,薪水不错的。”
没错,这个年代的律师也可以同时兼任法官或者检察官。
毕竟后来的庭审制度现在还只是个雏形,没有形成后来严格的规定,大家互相串戏是常事。
丹东:“对了,你知道那个避雷针案吗?”
安宁:“是那个要安装避雷针结果被邻居投诉了案件?”
“对对,就是那个,马克西米连居然为装避雷针的人家辩护,活见鬼了,那东西一看就不靠谱啊。”
安宁:“不不,据我所知还是挺靠谱的,我在家乡的时候,就亲眼目睹过雷劈在屋顶的风向鸡上,还不止一次,我想这肯定是有什么科学原理,把风向鸡换成避雷针也能重现这个过程。”
丹东挑了挑眉毛:“是吗?好吧,马克西米连确实也赢得了这个案子,但是我绝对不会在我的屋顶上装那种铁针,你不觉得这看起来像是在屋顶上装了个对着天空的钉子吗?万一有一天上帝散步的时候扎着脚怎么办?”
安宁哈哈大笑。
丹东换了个话题:“安迪,你真的打算在会议上提制定宪法的要求?”
安宁:“就算我不提,也会有别人提的,比如西哀士先生。他可是宣称第三等级就是一切呢。”
“你觉得路易……我是说陛下会同意吗?”
安宁:“他不会,肯定不会。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被夺走权利。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很多事情不以那位锁匠的意志为转移的。”
丹东看着安宁:“天哪,你是我们当中最坚定,最激进的。”
等一下!我不是啊!我要骑墙的啊!
干,因为看过剧本,所以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以这种确凿的口吻来说。
我真的只是看过剧本下意识的就这样了啊!
我是准备骑墙的啊!
安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当儿,丹东站起来,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如血的残阳。
“知道吗,安迪,我总觉得,大的要来了,非常非常大!我能感觉到。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它确实在向这边走来。”
安宁:“我也一样。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057章 火爆的开端
接下来半个月,来自法国各个地方的代表陆陆续续的抵达了巴黎。
然而这个时代的交通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状态,如果日夜兼程,不断的在驿站换马的话,从法国最远的角落赶到巴黎也用不了几天。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不是每一个代表都这么赶时间。
特别是一些旧贵族,人家为了准备来巴黎的行头,都要用上不少时间。
考虑到这些代表们的状况,三级议会的召开时间被定在了三个月后。
安宁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对法王来说,是个致命的失误,因为他给了第三等级的代表们互相串联的时间。
布里塔妮俱乐部这些天门庭若市,而且每一天见到的人都不一样,第三等级的代表们正在各个俱乐部之间流窜,激烈的交换意见。
安宁在未来雅各宾派俱乐部的大本营里,见到了保王党、裴杨派、吉伦特派的代表性人物,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后来那么巨大的分歧,还在其乐融融的讨论着法国的未来。
安宁自己也跑去未来吉伦特派的地盘上跟他们套近乎,然后在那里赫然看见了马布利的侄子,这个年轻人继承了马布利的衣钵,在俱乐部宣扬着雏形状态的社会主义。
这个时候的巴黎,就是个大熔炉,所有关于法国未来的思绪,在这里汇总,人们热情的争论着,应该把法国带向何方。
然后安宁发现,没有一个人想到了未来长裤佬们把法国强行推上的道路。
这个时候几乎每个人——不论他们持何种观点和主义——都认为,法国的未来会走向君主立宪。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时候的法国来说,革命也是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安宁作为一个P社游戏玩家的躁动的灵魂又蠢蠢欲动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可以点国策,他一定会点一下那个叫“未曾设想的道路”的按钮。
然而很可惜,安宁并没有那么牛逼的系统,他的系统只能让他成为战场上的超级兵,顺便充当一下“翻译魔芋”(哆啦A梦的著名道具)。
四月的一天,安宁正在家里看梵妮买回来的早报——好吧,不全是早报,还有昨天的晚报,反正每天早上梵妮会把安宁书房里还没有的报纸都买回来——用安宁的军官津贴。
突然,屋外传来马拉的叫声:“安迪!不好了!出大事了!”
安迪疑惑的站起来,打开窗户向外看:“怎么了?”
马拉:“你不是说饥饿的人民就像个大火药桶吗?炸了!”
安宁大惊:“什么?我没听到炮声啊?”
他还以为攻占巴士底狱提前发生了。
然而巴士底狱好歹是个要塞,不用大炮是很难被攻克的。
马拉被安宁的反应弄蒙了:“什么炮声?你在说什么?”
安宁:“呃……所以巴士底狱还好好的?”
“你在说什么啊?”马拉皱着眉头,本来就难看的脸变得更难看了,“确实是巴士底狱!”
安宁大惊:“真的吗?监狱被攻陷了?”
老子还想去打卡呢!把老子的打卡还回来啊!
“不,是监狱旁边的圣安托万郊区发生了骚乱。”
安宁:“啊?什么鬼?”
不过知道不是巴士底狱被攻陷之后,安宁稍微松了口气。
马拉继续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个墙纸工场的老板,拒绝给工人们涨薪,然后工人们就暴动了!”
安宁想起来了,这个老板也是个名人,他有句名言:“没有任何一个工人值15个苏!”
现在15苏连半根法棍都买不到,这老板也是找死,在这种时候跟工人来硬的,结果就只能是选个自己喜欢的路灯款式了。
今天应该只是个序幕,后面消息传开之后,更多愤怒的工人冲击了这位老板的住所,洗劫了他拥有的一切。
安宁立刻决定穿衣服去现场看个热闹。
这可是法国大革命的序幕啊!这怎么能不去打个卡呢?
安宁是忘了这茬了,毕竟穿越九年了,时间有点长,要不然他铁定从最开始就去打卡,要见证全过程。
安宁现在的心态,完全就是一个逛主题乐园的心态,反正有外挂加持,他比较难死,所以作为一个历史发烧友、P社玩家,这种事情当然要去打卡了。
马拉还在外面催:“你快点啊!我们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报道,这事情注定要成为我报纸的头版头条。”
安宁正穿衣服呢,梵妮拿着两套正装外套进来了:“您是穿军装去呢,还是穿便装?”
安宁想了想,觉得这种暴动的时候自己穿个军装招摇过市,好像不太好,容易成为集火目标。
安宁:“便装谢谢。”
梵妮立刻把军装挂到旁边的衣服架上,麻溜的开始帮着安宁穿便装。
十分钟后,安宁穿戴整齐下了楼,马拉已经雇好了马车。
“快快!我们走!”
安宁钻进马车,坐在马拉对面。
马拉立刻敲马车的前窗玻璃,让马夫快走。
马车启动了,安宁从车窗看出去,看见梵妮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
马拉:“公爵给你的女仆真有规矩,还目送你离开。”
安宁:“所以你怎么知道圣安托万区出事了?你不住那边吧?”
“当然,那边的治安稍微有一点点糟糕。”马拉晃着他那个酷似某位马老板的丑脑袋,“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你猜是什么?”
安宁:“我猜是卖报的报童。”
马拉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安宁:“很简单的逻辑推理,你现在是记者,需要各地的第一手消息,没有人比走街串巷的报童更熟悉这个城市的一切了,你只要告诉孩子们,带来最新的第一手消息可以得到五苏的铜板,他们就会源源不断的把最新的消息带给你。”
安宁说完露出得意的表情,仿佛刚刚这番高见全部来自他的大脑,然而实际上不是的,他只是化用了福尔摩斯的说法。
福尔摩斯的故事里,他经常利用街上的报童和其他更小的孩子搜集情报,后来这就成了英国侦探的标志性做法,几乎每个英国作家创作出来的大侦探都用这一招。
据说这个套路,还间接启迪了青山刚昌,让他画出了名侦探柯南——一个以侦探身边的小孩子为主角的故事。
马拉一脸诧异的看着安宁:“完全正确!天哪,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不愧是去了一趟布里埃纳就学会了差不过整个欧洲的语言的天才。”
是的,现在安宁跟自己的朋友们说,自己的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拉丁语都是在布里埃纳军校找神甫教的。
安宁有种预感,他觉得布里埃纳军校在自己的故事里,迟早要变成像柯南里的夏威夷一样全能。
以后安宁展现出什么新技能震惊了众人,都可以说“在布里埃纳军校学的”。
安宁和马拉聊天的当儿,马车正在巴黎的街上疾驰。
突然,车夫大喊:“吁!”
安宁疑惑的向窗外看,结果看见一队巴黎警察正在沿街开进。
马拉也在往外看:“警察出动了……该死,他们怎么出动得这么快?”
安宁:“也许是快要召开三级议会了,巴黎警察们的神经绷得比较紧。”
这时候,一名警察过来对马车的车夫说:“车夫!告诉里面的先生们,今天圣安托迈区不太适合去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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