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梓钧
“会!”古剑山连忙说。
赵瀚问道:“练水师是否需要火器和弓弩?”
古剑山说道:“火器和弓弩,若有自然最好,没有也能打仗。遇到水战,径直冲锋接舷。先掷石灰,再投标枪,以长枪刺击来掩护登舷。若有投石机,可近距离投出瓦罐,瓦罐里装石灰、石块,能更好的帮助接舷。”
赵瀚问道:“王思任的水军,火器和弓弩多吗?”
古剑山说道:“没有火器,只有少许弓弩。”
明代的兵器制造部门,主要是工部的军器局,还有内府管辖的兵仗局。
这两个部门,早在嘉靖朝就完犊子了,兵器制造权下放到地方卫所。
赵瀚仔细询问过李邦华,江西还能产兵器的地方,只剩南昌卫下辖的兵器所——大概每年能生产两三副甲胄、十多把弓弩、几百把长枪。
只要出得起高价,他们甚至愿意卖给反贼!
赵瀚又问道:“一艘战船,当配多少军士?”
古剑山回答道:“内河水师,四百料战船已是极限,超过四百料就不利行动。四百料战船,除了船工之外,配50到70个士卒便可。更小的战船,视其大小,或配士卒二三十,或配士卒三五十。”
赵瀚说道:“我击败解学龙之后,顺手俘获了一批船,今后都交给你来统御。”
“吾必鞠躬尽瘁!”
古剑山异常激动,他只是来建言献策的,真没想过能当水师统领。毕竟,他跟赵瀚只是第二次见面,不被信任才属于正常反应。
而今,赵瀚却让他做水师统领,这份信重让古剑山感激涕零。
其实没有那么玄乎,赵瀚自身威望极高,就算古剑山想要乱来,舰船将士也不会完全听话。
赵瀚叮嘱道:“我给你一些木匠、铁匠,你指挥他们继续改造战船,毕竟以前都是些商船。投石机也可试着做做,实在不行就去南昌聘请工匠。训练水师之余,也要帮着运送货物,我手里就那么点船。”
“遵命!”
古剑山就此被任命为水师统领,其实更类似水上运输队,现阶段主要工作是运送物资,距离真正形成战斗力还早得很。
渔民出身的左篼,此前负责运输,今后改为水师副统领。
陈茂生的左膀右臂李怀,担任水师宣教长,每条战船必配一个宣教官。
待古剑山离开,萧焕又立即进来。
萧焕这厮阴毒狠辣,其实更适合做情报头子,但这个职位实在太重要,交给徐颖更能让赵瀚放心。
目前,萧焕掌握着两套系统,一是府城那边的探子,二是地盘内部的监督。
说起来似乎很牛逼,其实他手下只有十多个人。
进屋之后,萧焕低声说:“府城传来消息,萍乡的起义军没了。”
“什么时候的事?”赵瀚惊讶道。
萧焕说道:“已经快两个月了,袁州知府田有年,自行募兵平定萍乡民乱。”
赵瀚叹息:“唉,大明之官,有能力的还是多啊。”
这江西的造反同行们,实在是太不给力了。
萍乡反贼已灭,都昌反贼也快完蛋,下一个目标多半就是赵瀚。
而且,在巡抚的调配之下,赵瀚很可能被左右夹击,袁州知府多半要跨境来捅赵瀚的菊花。
不等被派去东岸的官员回来,赵瀚立即召开高层会议。
说明情况之后,李邦华捋胡子道:“形势变化太快,不必再等了,可立即拿下吉安府城!”
“我也赞成夺取府城,”庞春来说道,“之前是想稳健壮大,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而今却来了几个能打仗的官。不管咱们占不占府城,他们早则今年冬,迟则明年春天,肯定会发兵围剿庐陵。既然如此,就该主动出击,先把府城要地拿下!”
李邦华突然来一句:“把谷村占了吧。”
谷村是李邦华的老家,那里已经属于吉水县。但是,这个建议公私两便,并非只是出于私心。
此时赵瀚已经有简易地图,是从府衙带回来的。李邦华指着地图说:“赣江以西的吉水县辖地,必须全部拿下,再挥师西进拿下安福县。”
庞春来皱眉道:“这未免扩张太快了吧?咱们的官员够用吗?”
“够用了,而且绰绰有余,”李邦华说道,“如今村镇两级,有太多官员,分田时刚好,分田之后就显得冗余。一直这么搞下去,等咱们地盘大了,官员俸禄支出就吓人得很。”
赵瀚问道:“李先生觉得该怎么做?”
李邦华说道:“两镇并为一镇,类似以前的一个乡。这就腾出一半官员,完全可以安排去吉水、安福两县。”说着说着,李邦华就站起来,指着地图画一个圈,“拿下安福县,再取永新县。派几百个士卒,把出山要道一堵,袁州知府就无法绕后,只能老实远走赣江。”
这是在做战略发展计划,拿下吉水、安福、永新三县,那么赵瀚的地盘周围全是山,东边则是一条赣江——南边暂时不考虑,因为没有官兵。西边也可以不考虑,那是湖广地界,跨省用兵很复杂的,走流程就得一两年。
李邦华越说越兴奋:“此战若胜,再南取泰和、万安、龙泉,那时便山河形胜、固若金汤。”
按照李邦华的扩张思路,等于占领整个赣中盆地,到时候四面八方全是山,只需着重防守来自赣江的敌人。
赵瀚笑道:“然后呢。”
李邦华往地图下方一指:“巩固地盘之后,立即南取赣州,把整个赣南都拿下来。夺取赣南之后,便可北上攻打南昌,同时派遣偏师拿下抚州。待水师练成,就能占据江西全省!”
第133章 【兵不血刃】
虽然做出了扩张决策,但赵瀚没有立即动兵。
因为即将秋收,不能误了农时。
由于小冰河气候的影响,庐陵县水稻收割时间,大概在农历六月底到七月中下旬。
期间,重新调整行政区划,之前的两镇并为一镇。
赵瀚仔细算过一笔账,基层官员确实太多了,农业社会根本养不起。
前期凭借分田减税,以及大量的提拔机会,让基层官员充满积极性,很低的俸禄就能让他们满足。但这种发展模式是畸形的,必须提高官员俸禄,让他们不依靠土地收入,也能维持相对较好的生活。
而且即便两镇合一,官员数量也远超大明,毕竟大明的基层在县城,而赵瀚的基层深入村镇。
七月底,行政区划调整结束,一半官员被抽调出来,暂时没有任何职务。
非但无人抱怨,反而个个兴奋,许多人都猜测是要扩张地盘了。
得益于江西的文风鼎盛,这里秀才、童生、学童数量奇多。他们科举无望,郁郁不得志,很多人还陷入贫困,每个月都有读书人“出山”,想要辅佐赵先生创立惊天伟业。
赵瀚这个反贼,完全不缺人才,只是时间尚短,来不及批量改造这些人才。
所有打算派往新地盘的官员,都被赵瀚叫来短期培训,主要是让他们加深理解大同思想。
信与不信,其实已无所谓,重要的是守规矩!
赵瀚在短期培训结业时,对这些官员说:“规矩你们都背熟了,坏了规矩怎么处罚,你们心里也很清楚。从下个月起,各级俸禄增加五成,我不苛待你们,你们也别苛待百姓!”
抓到贪污怎么处理?
降职是肯定,而且还要罚田。若第二次被逮到,没收全部田产,送去山里烧石灰、烧木炭!
其实还真没啥贪污空间,贪得少了不值当,贪得多了容易被发现,现在就敢贪的全是傻子。即便要贪污,也是地盘大了再贪……更何况,还有宣教官和农会盯着呢。
八月中旬,秋收完毕,兵分两路出发。
赵瀚亲自带兵,沿禾水入赣江,直取吉安府城。
费如鹤独领一路,沿泸水前往安福县。左孝良被任命为安福知县,带着诸多基层官员同行,随军的还有许多宣教人员。
庞春来留在永阳镇,黄顺甫辅以文事,江大山辅以武事。
……
“县尊,赵贼杀来了!”
王调鼎正在县衙内院读书,他现在也只能读书了,除此之外根本无事可做。
一听反贼杀来,王调鼎立即起身,提剑来到城楼上。
知府、同知、通判等官员陆续登上城楼,望着城外贼兵面面相觑。他们全都属于倒霉蛋,春天前来赴任,秋天贼兵攻城,身边还没有可用之兵防守。
“府尊,打开府库,在城内募兵守城吧。”王调鼎说道。
杨兆升丝毫看不出紧张,只阴阳怪气说:“府库?府库都能跑耗子了。整个吉安府,到处都是刁民,夏粮就没征上来几个,八月以前必须递解到南昌。我这刚把夏粮送出去,秋粮还没开始征缴,反贼便跑来攻城,可真选得个好时候!”
“就这样等死?”王调鼎问道。
“人生艰难,惟一死而已,”杨兆升无比淡定道,“赵贼何时破城,老夫便何时殉国。”
这知府当得真牛逼,没有本事剿贼,早就等着自杀了。
王调鼎懒得再跟知府扯淡,他跟府同知、府通判一起,开始调集衙役守城。又去劝说城中富户,让富户出钱出力,怎么也要把城池守住。
那些富户更有意思,全都闭门不见客。
咱们之前说了,大部分居民在城外,城内的居民很少。去年冬天,城内富户就见识过反贼,知道赵贼不会抢粮抢钱,只是逼他们释放家奴而已。
既然钱粮无忧,那为何要反抗?
王调鼎满腔愤懑和无奈,重新回到城楼,却见反贼的舰船已然北上。
那是李邦华带兵去吉水,回到自己的老家分田,也算赵瀚给老李同志卖个面子。
在李邦华的主持下,吉水县那些地主,能不杀肯定不会杀,前提是老老实实配合分田。同时,有李邦华的名声感召,有黄幺带兵镇压地主,想必许多读书人会主动投效。
当然,害怕李邦华心软,陈茂生、萧焕也跟去了。
老李若是不愿杀人,他们两个可以帮忙。
至于赵瀚,则亲自坐镇白鹭洲,把书院围得严严实实。
又派兵到城外维持秩序,接着出钱募集游民,到城西去填平洼地。
城西原是大校场,供吉安千户所练兵,渐渐的一个兵都没有了。普通军户,全部变成农奴,校场附近兴起许多民居,能种田的地方用来种田,不能种田的则淤涝变成洼地。
“反贼在作甚?”王调鼎问道。
心腹文吏说:“维持城南治安,拆除城西民居,填平洼地重新做校场。还有许多人去了更西边,看来是要给军户分田。白鹭洲书院也被围了,反贼没打算即刻攻城,不过肯定不会再走就是。”
其实,王调鼎也看出来了,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
王调鼎快步奔向南城楼,发现城外码头井然有序。别说普通百姓,就连商贾都不怕反贼,他们知道赵瀚不会胡乱抢劫。
突然之间,城外传来欢呼声。
王调鼎悬筐派人下去打探,探子回来报告说:“县尊,赵贼贴了安民告示。而且……而且今年商税全免,门摊税从明年元旦起征,按崇祯元年的税额征收,废除崇祯以来的历年增税,商户应征的杂税也全部废除。”
“好个赵贼,真会收买人心!”王调鼎浑身无力,傻傻看着正在欢呼的城外商户。
之前还是分田讨好农民,现在又降低门摊税讨好商户,除了大地主谁还会抵抗赵贼?
其实无所谓讨好,门摊税已经够重了,废除崇祯朝的增派非常合理。
数日之后,城西洼地已经平整出来。
附近民居也被拆除,赵瀚不但照价赔偿,还帮拆迁居民在更西边重建房屋。
继而,吉安千户、副千户,全家被发配去劳动改造,扔进大山里烧木炭和石灰。他们侵占的军田,悉数分给普通军户,全体军户都转为民户。
就这样,赵瀚还不急着攻城,而是在城西校场练兵。
每天喊杀声从城外传来,惊得城中官吏睡不着觉。
当官的不敢投降,他们妻儿老小全在外地。本地吏员,却毫无心理负担,开始暗中串联着献城之事。
终于,一天夜里。
心腹文吏带着衙役,半夜闯进县衙内院:“县尊,对不住了,咱们全家老小得求活命。”
王调鼎似乎早有所料,说道:“不必绑我,我不会逃的。知府那边也有人?”
“知府,同知,通判,推官,他们府上都有人去。”文吏说道。
“等我把衣服穿好。”王调鼎从容起床。
而在府衙那边,听到外面有人闯进来,知府杨兆升同样不慌不忙。这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手脚麻利的上吊自杀,临危一死报君王而已。
很扯淡,死都不怕,却不愿做事,更没想过募兵剿贼。
翌日清晨。
吉安府同知丁德昌、推官杨禄,带着府县两级官吏开门献城。知府自杀,通判自杀,还有个推官不知所踪,其余经历、照磨、检校、司狱等官员全部投降。
赵瀚领兵来到西城门外,那里已经跪了一堆,只有知县王调鼎还站着。
“拜见赵总镇,恭迎赵总镇入城!”
这些家伙不但投降,而且还知道赵瀚自封的官职。
赵瀚扫了一眼跪着的官吏,最后看向王调鼎,笑问:“不逃,不降,也不自杀,你心里是怎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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