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梓钧
大同军已在辽东半岛,初步站稳脚跟。那里地广人稀,土地绰绰有余,因此不利于灌溉的山岭草甸,就没人愿意去开垦荒地耕种。济州岛毕竟太小,得寻一块新的养马地,而辽东半岛就刚好合适。
大明开国之初,在辽东设有许多养马场,至弘治年间已被将门侵吞殆尽。
只有辽东半岛的养马场,尤其是盖州、复州那片,一直维持到万历年间。甚至专门兴起了“马城”,成为整个辽东的马匹交易中心,就连女真人也把战马送来出售。
济州牧马监的监正,即将被调去辽东,开辟新的养马基地。腾出来的职位,正好由眼前这两人升任。
王贞指着一匹纯种马瓦里马说:“陛下,这是在济州岛繁衍的天竺马。马龄已经两岁,高大威猛,可堪战阵。两岁以上的天竺马,在济州岛已繁衍出847匹,其中102匹公马已阉割为战马。”
马儿两岁就可上战场,大概属于少年时期,三岁才算真正的成年。
被阉割的102匹公马,应该都在三岁左右。品相不足以留下配种,质量又达到战马级别,那就全部阉了送去军队服役。
赵瀚绕到战马侧方,抚摸着马鬃说:“确实威猛。”
专门挑来献给皇帝的,能不威猛吗?
这匹马年仅两岁,肩高已经达到1米58。浑身皮毛乌黑发亮,犹如漆黑的绸缎,只前额有一块菱形白斑。
可惜两只耳朵太萌了,高高竖起还朝中间比心,瞬间就把威风凛凛的形象破坏殆尽。
王贞又指着另一匹相对较矮的马说:“陛下,这匹马也是两岁。父亲为汉拿马,其母为天竺马,也是能上战场的好马。”
汉拿马,济州岛土马与蒙古马的杂交后代,如今属于龙骑兵的主流战马。
而印度马瓦里马,又有印度本土马、阿拉伯马、土库曼马的血统。
也就是说,眼前这匹再度杂交的马儿,那血统简直复杂到没边。肩高约为1米36,外型更像是蒙古马,但又带着少许马瓦里马的特征。
王政指着最后一匹马说:“此乃济州土马与天竺马的后代,可……可供皇子骑乘。”
真正的济州土马,肩高只有一米左右,特别雄壮的能达到1米15以上。
赵瀚能够想象那配种画面,肩高动辄超过1米5的马瓦里马,骑在肩高只有1米的济州土马身上……简直就是在蹂躏。
“这东西配出来,就专给孩童骑着玩?”赵瀚问道。
王贞有些尴尬:“臣心血来潮,想知道这两种体型差异巨大的马,配出来的混血后代到底是啥样。一种配了十多匹,眼前这匹是最好看的。虽然还是矮得很,但四肢不似济州土马粗短。另有一匹,肩高将近四尺,比龙骑兵的战马还高,但四肢粗短只能用来拉货。而且臣尝试过了,那匹马拉货很好用,力气又大、耐力又足。”
这特么属于基因突变?
同样是济州土马和马瓦里马的后代,一匹只有三尺高,一匹却有四尺高,足足相差了30厘米。
对此赵瀚还得鼓励:“多尝试是好的。那匹四尺高的驽马,既然便于拉货,就让它继续跟天竺马配种。看看后代能变成啥样子,说不定能搞出一种专用于牵引火炮的好马。”
“臣一定全力以赴!”王贞得了皇帝夸赞,顿时就心花怒放。
就是这话听起来不对味,你全力以赴干嘛?又不是让你去配种。
又是一番训诫鼓励,两位养马官谢恩离开。
赵瀚让人订做一套骑具,隔几日把长子叫来:“铳儿,这匹马是你的,从今天开始学习骑射技艺。”
赵匡桓已经七岁了,正适合骑乘矮马,见之欣喜道:“父皇,它还没长大吗?怎这么矮啊。”
“马种侏儒,只能长这么高。”赵瀚解释说。
一个懂得骑术的侍卫,开始客串赵匡桓的老师。先教怎么上下马,然后拉着皇子慢慢遛弯,虽然肩高只有1米1,但对七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点危险。
好在这匹马很温顺,或者说是懒惰,骑着骑着就停下发呆。
此马没有继承到父亲的身高,却继承到父亲的呆萌耳朵,同样是高高竖起向内比心。而且身材比例匀称,不似一般的矮马,四条腿往往又粗又短。这货矮虽矮,乍看还有些矫健意味,像是一匹神驹的缩小版。
又过数日,赵匡桓已经能骑马小跑,充当老师的侍卫全程跟跑,生怕皇子掉下来摔着哪里。
赵瀚也抽空练习骑术,每天与儿子一起骑几圈。骑马打仗肯定还不够,但骑马逃命已算凑合,他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骑过马。
时间飞逝,已至夏收时节。
南京周边种小麦的不多,夏粮主要收获油菜籽,比小麦收获时间更早一些。收了油菜籽,晾晒之后赶紧榨油,腾出来的土地灌水种晚稻,榨油剩下的残渣正好可以肥田。
若是种植早稻,则用豆粕来肥田,这些都属于古代“化肥”。
榨油时节,满城飘香,赵瀚都能闻得到。
稍微练出点骑术的赵瀚,不满足于在家里骑马,想带着家人外出去打猎。
他把后妃们叫来,开心道:“油香四溢,麦子也快收获了。这般喜庆时节,一起出门逛逛吧,去紫金山那边打猎。”
费如兰说道:“可我们不会骑马啊,不如夫君打猎,我跟妹妹们正好野游。”
“好啊,好啊,”费如梅颇为兴奋,“很久没去野外耍了,平时在城里转悠都有侍卫跟着。”
盘七妹同样很积极:“哪天出门?我提前准备吃的,最近我又学会了一种糕点。”
柳如是笑道:“不如把田夫人也叫上,她是会骑射打猎的。”
赵瀚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有崇祯的妃子和儿女,便说:“把那几个孩子也叫上吧。”
朱慈烺已经十四岁,如今正在读中学,期末考试竟能考得全校前二十。他读的可是好学校,一大堆尖子生,只能说老朱家的基因不错,因为朱媺娖在女校的成绩也很好。
“拜见陛下!”朱慈烺领着弟弟妹妹前来拜见。
他们以前叫赵瀚叔叔,懂事之后就改口喊陛下,也有可能是田贵妃私底下教导的。
赵瀚点头赞许:“半年多不见,你们都长高了许多,听说学习成绩都不错。好好读书,将来也是可以做官的。你们的父亲,既然千里相托,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多谢陛下!”前朝皇子皇女们连忙谢恩。
朱慈烺是真的懂事了,去年有士子悄悄接触,不待对方说明来意,他当场将其大声喝退。
前朝太子,能有如今的自由,已经算赵瀚非常大度。
众人坐着马车出城,唯独赵匡桓非要骑马。七岁大的孩子,骑着矮马穿街过市,激动得浑身发抖,搞得那些侍卫们心情紧张。
从南京内城的东南方出去,车驾直奔孝陵卫。
那里最初是朱元璋养马狩猎的地方,也曾做过朱元璋的练兵校场,最后一家子都埋在那片区域。
朱元璋、马皇后、朱标,他们三个是一家子,其余嫔妃、皇子和皇女,情感就显得疏远许多了。马皇后死的时候,朱元璋嚎啕大哭,朱标死时同样悲痛万分。
一直到赵瀚占领南京,孝陵卫、玄武湖等区域,才向民间解除禁令。
而今玄武湖周边,兴建大量民居和店铺,玄武湖上也到处是画舫和渔船。至于孝陵卫,一直有片区域,属于大同军的校场,正规师离开南京之后,皇帝亲卫会在校场轮流操练,同时还兼着做养马场。
孝陵卫的养马场,主要是收集到的南方战马,喂养训练一番再送去军队服役。
“叩见陛下!”
几个太监奔来跪拜,他们以前就在此守陵。赵瀚登基之后,驱逐了大部分,但还留着几个太监,给朱元璋、马皇后、朱标扫墓。
赵瀚说道:“既然来了,就去拜拜吧。”
又是一番行走,终于来到孝陵。
赵瀚带着妻儿给朱元璋上香,念念有词道:“明太祖在天有灵,晚辈赵瀚前来拜祭。君之遗志,自有后人承袭,君亦能含笑九泉矣!”
上香凭吊之后,赵瀚转身对朱慈烺、朱媺娖等人说:“这是你们的先祖,都来上一炷香吧。”
几个老太监,看着前朝遗孤,在那儿拜祭朱元璋,都缩在角落里悄悄抹泪。
也不知是在哭大明,还是在哭崇祯,又或者是哭他们自己。
第471章 【江山图画里】
从南方收来的战马,喂养在前湖周边,也就几百匹的样子,而且肩高都不足1米3。
以母马居多,这里也在择优繁殖。
众人来到湖边,养马官立即上前伺候,还牵来二十多匹没怀孕的温顺母马。
赵瀚说道:“各自挑选一匹,不会骑马可以学。”
费如兰、费如梅姐妹俩,各选一匹较矮的。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都捡最矮的骑,只有那位田贵妃挑选矫健骏马。
田秀英见赵瀚的后妃都不会骑马,而周遭会骑马的都是男性侍卫,当即毛遂自荐说:“民女来教各位贵人骑马吧。”
“有劳了。”费如兰微笑回答。
就连跟随赵瀚出门的女官,也都各自挑选马儿。她们听着田秀英的指导,自己摸索着学习,狩猎活动瞬间变成驾校授课。
盘七妹本来就长得矮,也不去瞎掺和,带着宫女把食物摆好。就在湖边草地张开毯子,然后拿出食盒与餐盘,琳琅满目的小吃放在上面。
柳如是的诗词侠气扑面,也常吟诵金戈铁马。
可惜都是纸上谈兵,她小心翼翼爬上马背。即便有侍卫帮着牵缰绳,也还是觉得胆战心惊,双手死死拽着马儿的鬃毛。
屠户之女、御马监掌印、膀大腰圆的女官游居莲,同样是第一次骑马。
这位女杰却怡然不惧,噌的就翻身爬上去。可能是重量太大,马儿不敢造次,发出一声悲鸣之后,乖乖的听从游居莲指挥。
“驾!”
游居莲初次接触战马,只简单看田贵妃操作一遍,就自己骑着马儿狂奔起来。
李香君羡慕道:“游姐姐真是威风!”
李香君只试驾一番,便不去凑热闹,守在旁边等待命令,偶尔跑去盘七妹那里帮忙。
朱慈烺、朱媺娖兄妹俩,也都骑马小心踱步。
“兄长,今日真高兴呢,”朱媺娖笑道,“好久没有出来耍了,所说在女校也玩得开心,但终归没有出城这般自在。”
朱慈烺说道:“陛下说,等我十六岁之后,就可以去考吏员。有了差事便能赚钱,到时候搬出去住,把你们几个也接来。每旬放假,都可以出城去耍,到时候再给你找个好婆家。”
朱媺娖脸红道:“我才不嫁人呢。”
兄妹俩说话之时,赵匡桓骑着自己的矮马,在草地上撒欢狂奔,把他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
就连赵瀚都没料到,这匹矮马真跑起来,速度居然会那么快。
“殿下慢点,莫要摔着!”侍卫迈开脚步追赶。
赵匡桓笑着呼喊:“不会摔的,不会摔的,这里骑马比家里好玩!”
费如兰见状,也连忙呼喊:“铳儿,快回来!”
“来了,来了。”赵匡桓放缓马速,慢慢骑回母亲身边。
费如兰勒令儿子下马,然后拿起马鞭,照着儿子的屁股就是一顿抽,最后告诫道:“小孩子不许骑快马,等你长大以后再说。”
赵匡桓特别委屈,噘着嘴说:“哦。”
没有打疼,费如兰舍不得,主要是当众挨打,这小子觉得很没面子。
赵匡桓揉揉屁股,重新骑到矮马上,慢吞吞接近朱慈烺、朱媺娖,献宝似的说:“朱家哥哥,朱家姐姐,我教你们骑马怎样?我学会很久了,老师都夸我骑得好。”
朱慈烺忍俊不禁:“好啊,你教我们骑马。”
费如兰盯着看了一阵,发现儿子不再策马狂奔,终于放心下来做自己的事情。
费如梅似乎对骑马也没多大兴趣,跑去湖边盘腿坐下:“七妹,今天有甚好吃的?”
盘七妹拿起一块酥糖说:“我刚学会的花生酥。”
费如梅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
“我请御厨的尝过,他们都说好吃,我才敢做来给你们吃。”盘七妹坐在旁边看着,好像看别人吃自己做的东西很满足。
费如梅嚼着花生酥叹息:“唉,要是阿芳也在南京,今天一起出来玩就好了。”
赵贞芳跟随丈夫郑森去了湖北,堂堂的国姓爷郑成功,还是按照父亲的意愿,规规矩矩出仕做文官。
郑家那些长辈,似乎对海洋深恶痛绝。他们一个个自己是海盗,却不愿儿孙跟海洋沾边,所有郑氏子弟全部走文官路子。实在不行的,去陆军当兵都可以,反正绝对不能当海军。
如今,郑森已在潜江当知县。
赵贞芳前两个月来信说,她初春时节怀孕了,请哥哥提前御赐一个名字。
“这草地真软,好想躺下睡觉啊。”费如梅摸着青草说。
“那就躺下呗。”盘七妹居然真的躺草地里,翘起二郎腿看着天空,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费如梅左右看看,也笑着躺下,跟盘七妹紧挨着:“晴空万里,太阳也不晒,今天出门的日子选对了。哎呀,这太阳晒着,风儿也吹着,怕是躺着躺着就要睡着。”
赵瀚骑着骏马一路往北疾驰,平日里政务缠身,难得出来放松心情。
这匹在济州岛诞生的印度马瓦里马,被赵瀚取名“追电”,相传此为秦始皇的御马名字。
驻马立于山岗,赵瀚拿出千里镜,正好可以看到玄武湖的景色。
湖上游船与渔船散落,湖边民居与店铺排列。更外围,是收割之后的油菜田,以及大大小小的菜畦,这里种的蔬菜全都供给城中百姓。
将近中午,不少民居升起炊烟,被湖风吹得缭绕飘散。
把千里镜拉近湖边街道,几个菜农从城里归来。他们挑着卖完菜的空担子,一路闲聊说笑,不时朝着湖中画舫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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