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梓钧
足足出动了1200步兵,其中400是荷兰陆军,剩下800全是爪哇土著仆从军。
而中国的外交照会,此时还没发来。
礼部刻制的喃吧哇国王金印,刚刚被使者带到广州。不过,喃吧哇苏丹的国书已经献上,实质已经成为中国的属国。
荷兰大军,来到喃吧哇城外。
该国苏丹大惊失色,连忙派人出城喊话:“喃吧哇已经臣服于中国,我们是中国的藩属,攻击我们就是跟中国开战!”
从斯里兰卡大胜而归的荷兰将领,才不管这么许多,当即下令道:“要么臣服荷兰,交出金矿,允许荷兰在这里传教。要么就接受炮击吧!”
连续数日炮轰,苏丹扛不住了,竟然真的出城投降。
而中国使臣,也带着国王金印,坐船来到了附近海域。
荷兰战舰驶来,双方一通交流,中国使臣有些无语:他奉命册封的国王,居然又归顺了荷兰。
一女不嫁二夫,一国不能二属。
这该怎么算?
第816章 【持节使者都是狠人】
刘汉仪是前明举人出身,如果不是赵瀚改变历史,他早就在山东历城抗清而死。
“刘天使,是否立即回京复命?”舰长张岳问道。
刘汉仪将节杖狠狠杵在甲板上,节旄摇曳不已。他瞪着远处的荷兰战舰,咬牙切齿道:“喃吧哇成了荷兰属国,我还回京复什么命?邝鸿出使南洋,能夺了马六甲城,我就能夺了那巴达维亚!你想不想海上封侯?”
从张岱到刘湘客,再从刘湘客到邝鸿,都是作为使臣而立功升迁。
特别是邝鸿,持节而聚南洋诸国军队,一举夺下马六甲,被重用提拔为巨港总督。这事儿刺激了很多鸿胪寺官员,刘汉仪现在憋了一肚子火,哪里有脸灰溜溜滚回南京?他想的不是占领喃吧哇,而是想要直接将巴达维亚打下来。
张岳被“海上封侯”给说得动心,也想跟着一起搞事儿,问道:“那去吕宋搬来援军?”
刘汉仪却说:“先去福建同安!”
张岳不明所以,问道:“去同安做什么?”
刘汉仪说道:“朝廷是不可能大举兴兵的,我们顶多能调动吕宋和巨港的军队。这点兵力根本不够打下巴达维亚,因此只能以谋略取胜,同安有位老先生可以帮忙出主意。”
“同安县莫不是有卧龙凤雏?”张岳好奇道。
刘汉仪吐槽说:“你《三国演义》看多了。”
……
福建,泉州府,同安县。
苏鸣岗住在一处乡间大宅里,原主人因为巧取豪夺、鱼肉乡里,在福建分田的时候就被公审处死了。
“老爷,天使来了!”
苏鸣岗正在眯眼晒太阳,管家飞奔进来,用激动的语气大呼。
天使?
苏鸣岗心头一喜,难道是因为自己捐资助学,上达天听获得了皇帝的褒奖?又或者,是那份关于巴达维亚的报告,让自己得到了皇帝的青睐?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说道:“快扶我去迎接天使!”
苏鸣岗已经73岁高龄,身子骨还算硬朗。他边走边戴上眼镜,果然在会客厅里,见到了手持节杖的朝廷使者。
皇帝的使者,在国内是不用节杖的。
那么,眼前这位天使,肯定是要出海办事。
苏鸣岗心里有了计较,拱手道:“老朽拜见天使大人!”
“老先生多礼,”刘汉仪握住对方的双手,低声说,“请屏退左右。”
苏鸣岗立即会意,吩咐说:“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只剩两人,刘汉仪亲自关门,顺便看着闲杂人等远去。
苏鸣岗问道:“天使要对巴城(巴达维亚)动手?”
刘汉仪惊讶道:“老先生料事如神!”
苏鸣岗摇头笑道:“老朽没有别的本事,只对巴城比较熟悉。天使又手持节杖,似要去海外出使。两件事合在一起,便是要对巴城动手了。”
“实在是荷兰人,还有那喃吧哇苏丹,这次做得太过分,完全不把天朝放在眼里!”刘汉仪开始说明具体原因。
苏鸣岗听罢,问道:“天朝能出兵多少?”
刘汉仪说:“吕宋有3000驻军,巨港有500驻军,这两个地方,都不可能兵力尽出。用于攻城的士卒,顶多能有两千多人。当然,马尼拉和巨港的舰队,还能提供一些海军士卒。实在不够,可去马六甲借兵二百。”
苏鸣岗都惊呆了:“巴城是荷兰鬼的老巢,这点兵力哪里足够?”
“所以才来请教老先生,此战必须使用谋略,而且需要巴城的汉民相助。”刘汉仪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苏鸣岗读过私塾,还学过武艺,因为家道中落,十多岁就出海谋生。
三十四年前,荷兰占领巴达维亚。那时的苏鸣岗,已经白手起家,拥有一条自己的海船,还在巴达维亚郊外拥有土地。他帮着荷兰人运来汉民筑城,因为慷慨仗义,在众多船主中脱颖而出,受到汉民的一致拥戴。
因此,苏鸣岗被荷兰总督任命为甲必丹,管理巴达维亚汉人的民政事务,汉人起了纠纷也是找他来处理。随即,又被任命为巴达维亚评政院议员。
历史上,他崇祯八年辞去甲必丹职务,返回故乡想要落叶归根。但抵达台湾的时候,听说福建正在严查出海之人,他吓得在台湾逗留了三年,无奈之下回到巴达维亚终老。
这货怎么说呢?
坑同胞肯定坑过,但又确确实实,为巴达维亚汉人争取了很多利益。同时,还跟荷兰人关系极好。甚至以此为荣,在巴城的宅第门口挂灯笼,灯笼上书“开国元勋”四字,认为是自己辅佐荷兰人创立基业。
这个时空,苏鸣岗顺利回国,还花钱买到劣绅留下的大宅,并且没出钱都分到了几亩土地。
他一个儿子被带回国内,从吏员做起,如今已是七品官。另外的儿孙,继续在巴达维亚经营产业,主要是做贸易和开办种植园。
他还主动写了一份报告,详细介绍巴达维亚的情况,鸿胪寺官员都看过这份报告。
面对刘汉仪的求助,苏鸣岗说道:“我儿在巴城,经常写信回来。这些年,巴城跟我做甲必丹时又不一样了。”
刘汉仪连忙问:“有何不同?”
苏鸣岗说:“荷兰人丢失台湾,一下子没了蔗糖来源。他们又想做蔗糖生意,因此鼓励汉人种植蔗糖,甚至抓捕土著低价卖给汉人做农奴。汉人开垦了大片森林种甘蔗,刚开始各取所需都很愉快,渐渐的荷兰人就露出本性。禁止汉人私卖甘蔗,禁止汉人私开榨糖坊,还压低甘蔗的价钱。种甘蔗的汉人,对此极为不满。这些汉人,可都是大地主!”
“既有不满,就可以联络,老先生请继续讲。”刘汉仪高兴道。
苏鸣岗说:“我做甲必丹的时候,尽量缓和荷兰人跟汉人的关系,也尽量帮着汉人说话。我离开以后,换了一个甲必丹,完全就变了样子。大同军与荷兰屡次打仗,荷兰对汉人愈发不信任,因此专挑吃里扒外之辈做甲必丹。现在这个甲必丹,豢养打手,压迫同胞,汉人对其不满久矣。”
“此人必杀之,方可团结巴城汉人。”刘汉仪说道。
苏鸣岗又说:“巴城建立之初,极度缺少粮食。便请汉人船主,多多运来汉人,鼓励汉人在郊外开垦。最早开垦土地的汉人,现在全成了地主,已经不自己下地干活了。汉人地主还学传教士那套,在郊外开办种植园,也就是所谓农庄,买来土著做农奴。种植园越来越多,离巴达维亚城区越来越远。这几年,经常遭到万丹强盗劫掠,种植园被一片又一片烧毁。汉人地主请求荷兰出兵,但万丹强盗抢了烧了就跑,每次出兵都抓不住。长此以往,荷兰人就懒得出兵了,任由万丹强盗劫掠汉人农庄。”
刘汉仪思虑道:“先生是说,万丹的汉人大地主,因为甘蔗被压价,因为遭到劫掠而不管,已经跟荷兰人离心离德。”
“便是如此。”苏鸣岗点头道。
刘汉仪又问:“还有呢?”
苏鸣岗说道:“上次天朝跟荷兰签订合约,荷兰不得对巴城汉人区别征税。荷兰确实信守承诺,但把人头税承包给甲必丹。甲必丹是汉人,收再高的税,都不违反两国合约。巴城的汉人百姓,因此更加愤怒,认为荷兰人出尔反尔。只要天朝大军出动,普通汉民也会帮着打仗。而城外的汉人地主,只要给予足够的优待承诺,他们肯定愿意把粮食卖给大同军。大同军如果是三千人围城,两年的军粮都不必发愁,完全可以向汉人地主购买。”
“大善!”刘汉仪高兴道。
苏鸣岗又说:“犬子来信,去年还出了一件大事。”
刘汉仪连忙说:“老先生请讲。”
苏鸣岗说道:“巴城总共有21种税,其中17种,都承包给汉人收取。每年元旦,在甲必丹的府上,投标这些承包税种。去年变了!”
“变了?”刘汉仪问道。
苏鸣岗说道:“包税招标,从甲必丹的府邸,移到巴达维亚城堡进行。有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娶了爪哇贵族寡妇,串联其他议员,在招标时胡乱作为。17个汉人税种的税种,被爪哇贵族夺去了一个。另外两个税种,虽然还是汉人中标,但中标者却是给荷兰当狗的甲必丹的亲戚。巴城的汉人富商,因此也对荷兰不满。”
“妙啊!”刘汉仪笑道。
苏鸣岗说道:“老朽可以写一封信,天使出兵巴城时交给犬子,犬子会联络巴城的汉人富商和地主。我们没能力帮助大同军攻城,但只要大同军愿意出钱,就保证提供三千士卒两年的军粮。我们还可以为大同军,征集数千百姓做民夫,帮着砍树、挖沟、填壕之类。”
刘汉仪起身拱手:“多谢老先生大义,事成之后,在下必定为老先生请功。”
“不必,老朽能在家乡安度晚年便可。”苏鸣岗其实也对荷兰不满。他离开巴达维亚之后,就人走茶凉了,那位新任甲必丹,正在巴达维亚染指他给儿子留的产业。
翌日。
刘汉仪怀揣着苏鸣岗的亲笔信,手持节杖,重新登船,他还要去说服吕宋总督和巨港总督出兵。
第817章 【张煌言】
马尼拉。
吕宋总督张煌言,亲自到码头迎接皇帝使者。
一番客套,刘汉仪被带去总督府,也就是西班牙人留下的城堡。
还没进入城堡呢,就听到城区的东北方向,传来一阵阵欢呼呐喊声。
“哒哒哒哒!”
一骑快马奔来,士卒翻身下马,拱手对张煌言说:“启禀总制,我军大获全胜。只轻伤6人、重伤1人、被毒蛇咬死1人,就踏平5个蛮寨,阵斩蛮夷300余,俘获蛮夷1600余!”
“好!”
张煌言非常高兴。
刘汉仪好奇道:“吕宋常有战事?”
张煌言解释说:“此次征讨的蛮夷,经常袭击汉人农庄,偶尔还袭击亲近官府的土著部落。前任总督以安抚为主,谁知那些蛮夷竟得寸进尺,本督忍无可忍便兴兵讨伐。”
“原来如此。”刘汉仪听完这话,更有把握说服张煌言出兵了。
前一任吕宋总督郑国忠,在任七年时间,只出兵过一次。其主要精力,都忙于安置汉民、教化土著、兴建港口、修建道路、开挖水渠,对于地盘外围的那些小摩擦,往往以和平手段予以解决。
如今的张煌言,明显强硬许多,仅上任半年就直接出兵。
张煌言害怕被皇帝使者误会,说得更加详细:“吕宋岛的土著,以他加禄人为主。这些他加禄人,分散成大大小小的部落,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统属关系。他们说一样的语言,会耕种,会纺织,越靠近海边的,就越容易教化。但越往山里,便越桀骜不驯,每年都会劫掠汉人农庄,甚至是猎取汉人的头颅。边境汉民已经忍无可忍,即便我不出兵,那些汉人地主也要联合起来征讨。”
他加禄人,是吕宋岛的主体民族。
他加禄语,跟宫古语非常接近。宫古群岛,位于台湾与琉球之间,目前隶属于琉球县管辖。
他加禄族受印度文化影响很深,同时又长期跟汉人接触。沿海地区的他加禄人,开化程度极高,擅长种植和纺织,不能以寻常蛮夷视之,只要学校普及起来,两三代人就能大面积汉化。
刘汉仪请求参观军队凯旋,张煌言便带他去城市的东北方。
一条条小船,载着士兵和辎重归来。岸边还有军士,押着俘虏沿河而走,很多女性俘虏都在哭泣。
常驻吕宋的三千大同军,已经接来家人在此定居。每人满额分到一百亩地,一家几口就是几百亩地,可以说全部都属于小地主。如果出现战损,就从本地汉人当中征兵补充。
将士们的盔甲也变了,不再穿着棉甲,因为那玩意儿实在太热,根本不适合热带地区作战。现在清一色的链甲和链盔,再戴一顶遮阳竹笠,雨天还会披上制式蓑衣,百分之百的披甲率足以碾压土著。
刘汉仪问道:“那些俘虏如何处置?”
张煌言回答说:“优先卖给士卒做佃户(实质上是农奴),剩下的卖给本地汉民。孩童集中养在孤幼院,等长大了就能变成汉人。并非官府不行仁政,而是这等蛮夷,畏威而不服德,三番五次劫掠农庄。既然出兵了,当然要一劳永逸,绝不能把俘虏放虎归山。”
“此言甚是。”刘汉仪附和道。
刘汉仪又指着那些操船的,问道:“划桨手皮肤黝黑,不是汉人吧?”
张煌言说道:“大多属于邦板牙人,西班牙统治此地时,土著仆从军皆为邦板牙人。他们会说汉语和西班牙语,当初马尼拉之战,邦板牙兵被杀了大半,剩下的全部忠心归附。这个种族非常听话,陆陆续续有2000多人归化为汉民。他们生怕官府不信任,纷纷改信妈祖,就连在家里也说汉话。”
说白了,就是慕强。
以前给西班牙当走狗,集体改信天主教。现在又给中国当走狗,集体改信道教妈祖——大同军来到吕宋,杀得最多的就是邦板牙人,越杀他们就越服从汉人统治!
如今,在邦板牙人当中,会说汉话就能高人一等,走起路来都两脚带风。在任何场合,都故意说汉话来炫耀,汉语的传播非常迅速。
别的部族,还需要官府劝导教化。
而邦板牙人,居然主动接受教化,请求官府允许他们的孩子进学校。
刘汉仪边走边问:“吕宋土著可否有文字?”
张煌言解释说:“以前有的,被西班牙人毁了。只要写有本地文字的书籍,西班牙人就全部烧毁,倒是给我们教化土著铺好了路。”
吕宋的某些部族,是真诞生过文字的,但并非完全自创,而是借鉴了部分印度文字。
西班牙殖民之后,全面禁绝吕宋文字,只剩下一些口头文学,比如口口相传的史诗、戏剧、神话、谜语、谚语等等。擅长梯田技术的伊富高人,就还存留有《阿丽古容》、《狩猎歌》等叙事诗篇。
检阅了凯旋部队,张煌言重新带着刘汉仪进城。
张煌言指着前方的街区说:“西班牙人在的时候,各族必须分区居住。现在城里必须混居,便于族群同化。”
“这样治理起来容易生乱。”刘汉仪提出担忧。
张煌言解释道:“小纠纷不断,大乱子没有。因为在城里,汉人数量最多。每个街区,都有警察局。十个警察里面,有八个是汉人。剩下两个警察名额,提供给该街区的其他族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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