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梓钧
这里非常民主,大家都是重刑犯,谁还能欺负谁啊?魏昭南平时协调矛盾,都战战兢兢的,贪官面对杀人犯,天生就带着恐惧感。
民兵队长叫田力,在老家当过三年农兵,部队招人时没选上,就跟同乡出海做水手。他带着辛苦攒下的银子,高高兴兴回家,却发现老娘已死,妻子还给他戴了绿帽。
田力怀疑老娘是被狗男女气死的,一怒之下杀了四个人,连奸夫的子女都被他杀了两个。
“全体集合,去码头搬货!”
田力听到钟声,立即在村里吹哨子,把田野里的男人都叫回来。
村里有个大仓库,专用于存储贸易物资。
多余粮食、肉干、咸鱼等等,都可以存在仓库里,并让村长进行登记,作为补给品卖给李铨的船队。全是以物换物,银子拿来没鸟用,捏在手里也花不出去。
“魏村长,田队长,好久不见!”李铨笑着拱手。
魏昭南和田力连忙还礼。
魏昭南问道:“李指挥,这次带了什么新书过来?”
“十几本新书,够你慢慢看的,”李铨笑着说,“工匠发明了新式铸模机和造字炉,朝廷还颁布了通用字号标准,今后的书本报纸会愈发便宜。”
魏昭南感慨:“我大同天朝,真是日新月异啊,可惜我等罪人是难回故土了。”
李铨说道:“你在这里教化蛮夷,未尝不能把美洲也变成华夏。”
“李指挥说得对。”魏昭南勉强挤出笑容。
食盐、棉布、农具、锅盆、笔墨、纸张、书籍、报刊……一件件物品被搬下船,换取这里的粮食、肉干、咸鱼、淡水、瓜果和蔬菜。
物资交换完毕,船员们上岸歇息。
而村民则围在一起,争先恐后去抢报纸。村里三十岁以下的,很多都识得几个字,《大同月报》是他们的最爱,可以知道遥远祖国的新消息。
过去一年的旧报纸,都被李铨带来,瞬间就被瓜分干净。
那些不识字的,也围在旁边傻乐,不时询问报纸上写了什么。
“哈哈哈,朝廷又打胜仗了!”
“这回是打哪个?”
“打漠北蒙古,朝廷出动数十万大军,把漠北和北海全打下来了。费大都督和张大都督,勒石燕然,封狼居胥,班师回朝全部封王。”
“什么?快给我看看!”
魏昭南激动抢过那张报纸,埋头反复阅读好几遍,含泪说道:“超迈汉唐,大同盛世啊!”说着说着,他突然朝西方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被流放到美洲时,魏昭南恨死了皇帝。
可随着时间推移,思国情绪发酵,魏昭南又觉得中国的一切都那么美好。皇帝也是好皇帝,是自己错了,自己不该贪污巨款。
除了《大同月报》,市井小报也受追捧。
他们甚至对南京的几大足球队如数家珍,还知道瓦舍、戏园里的当红明星。若是还附带某个明星的画像插图,那份报刊杂志绝对被翻烂,似乎看到了明星画像,他们就真在南京听戏曲观杂技一样。
李铨让人搬来一箱子书籍:“这是最新版的《大同字典》和小学课本。”
魏昭南拿起那本大字典,惊讶道:“一本就印完了?”
“小号字印的。”李铨解释说。
以前的《大同字典》,一套足足有六本,学生使用时非常不方便。
随着铅活字配方和欧洲油墨的传入,更小字号的印刷品成为可能。赵瀚就让人铸刻铅版,不是铅活字,而是类似雕版的东西,足足铸刻了八年时间,终于把字典铅版搞定。
每块铅版,都用上好木料框起来,避免硬脆的铅版受损破碎。
有了这些铅版,今后不用再排版了,《大同字典》可以无限印刷,直到铅版磨损不堪用为止。从今往后,《大同字典》只须单本就能收纳全部内容,而且印得越多分摊成本越便宜。
魏昭南拿起小学课本,全是标准字号的新版,比以前更加美观简洁。
魏昭南抚摸着书籍说:“好书,好书啊,村里也该建学校了。”
新登村的一百多个孩童,年龄最大的已经五六岁。从小跟着父亲说汉话,是时候学习汉字了,魏昭南决定自己亲自来教书。
李铨问道:“附近的土著没有异动吧?”
魏昭南笑道:“东边的土著,经常跟南边土著打仗,倒是还没人来招惹我们。不过嘛,去年有南方土著悄悄过来,想从咱们手里交换铁斧头。应该是作战失利,发现了斧头的好处。”
“没换给他们吧?”李铨问道。
魏昭南摇头说:“没有,咱们跟东边土著是盟友,村里土地也是跟他们买的,我怎么可能交换铁斧给盟友的敌人?”
盟友就是拿来卖的,但这个盟友太近,暂时还不能卖掉,否则村子永无安宁。
第1002章 【血液净化文书】
“铁……锅,两……口!”
印第安土著说着僵硬的汉语,指着铁锅比比划划。
“不行,”冯兴害怕土著听不懂,竖起一根手指说,“每年只交换一口铁锅。”
土著顿时急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冯兴勉强听懂几个词汇,似乎是更东边的部落有需求。弄明白原因,冯兴更加坚定:“每年只换一口铁锅。”
土著无奈,只能去挑选别的商品。
冯兴以前是个商号伙计,因为读过两年中学,又兼聪明伶俐,掌柜的对其颇为欣赏。后来又认识了东家,获得东家赏识,几年时间就被提拔为分号的三掌柜。
就在升为二掌柜的时候,冯兴犯事儿了。
这货被小学同窗拉去赌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输完自己的存款之后,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竟然鬼迷心窍打商社货款的主意。
很快他就被发现,吓得畏罪潜逃。
逃亡途中,冯兴越想越愤怒。他是年纪轻轻的分号二掌柜,可谓前程远大,居然因为赌博葬送一生。而且,他怀疑自己被人做局,那些家伙合伙来骗他的钱。
于是冯兴不再逃跑,回去杀了那个诱他赌博的同窗。接着又冲进地下赌场,追砍经常一起打牌的荷官和赌友,杀伤两人之后被扭送去见官。
冯兴当然是被判死刑,地下赌场也遭查封,跟赌场合伙放高利贷的也坐牢。
秋后问斩的冯兴,侥幸逃过一命,被李铨扔来新登村,负责村里的对外贸易事务。
在冯兴的主持下,铁锅、铁斧只限量销售。这可把土著给急坏了,主动加价求购,两三年下来,同一口铁锅换来的皮毛几乎翻倍。
现在的贸易流程是:新登村换取李铨的物资,再卖给土著获得皮毛。隔壁的土著部落,同样也在赚差价,从新登村搞来铁器,卖给联盟里的其他部落。
海獭皮在中国的售价,能在所有皮毛当中排前三。
而加州,遍地都是海獭!
农产品能卖几个钱?新登村致富,全靠皮毛贸易。
“再……一把斧子。”土著哀求道。
冯兴叹息说:“唉,我们的斧子也不多。”
土著伸出两个巴掌:“加……十……海獭皮。”
冯兴勉为其难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再卖给你一把斧头。”
“谢谢!”土著对此感激涕零,“谢谢”说得字正腔圆。
冯兴指着旁边一堆货物:“这些棉布都可以卖,你自己慢慢数吧。”
这些土著数学不好,交易物品时,必须一笔一笔慢慢来。
土著本来在检查棉布,突然眼睛一亮,看到旁边有盏小镜子,立即说道:“镜子……要!”
冯兴说:“镜子可贵得很,伱剩下的那些狼皮、鹿皮、熊皮……嗨,说这么多,你也听不懂。镜子,换……你全部!”
“全部?”土著听懂了。
“对的,全部。”冯兴点头。
“好!”
土著拿起镜子,把剩下的皮毛交给冯兴,然后带人兴高采烈的离开。
魏昭南目送土著们远去,忍不住感慨:“你们这些奸商啊,能有哪次做生意不坑人吗?”
冯兴笑道:“这哪叫坑人?物以稀为贵,这好几年,镜子只换出一盏,对土著而言可贵重得很。我早打听过了,土著拿到镜子,就是交给巫师保管,说能沟通他们的神灵。村长老爷,镜子在这里是祭祀用的礼器啊!”
魏昭南也觉得好笑:“让你负责贸易,大伙确实选对人了。”
“那可不?我才来四年,村里的地盘就翻倍了。”冯兴得意洋洋道。
这厮把铁斧作为限购商品,又利用土著之间的战争,把铁斧当作军火出售。而且,还是听说别人即将打仗时,主动找上门去推销。
十把铁斧,买下大片土地,村社地盘直接翻倍。
当然,隔壁的土著部落也不亏。
他们拥有铁斧作战,又把持着对新登村的贸易,在整个联盟当中异军突起,部落酋长甚至成为联盟的副领袖。他们给铁斧安上一米长的木柄,跟南方的部落联盟交战时,往往能以一敌几,不断往南扩张着地盘。
这些土著,甚至把汉人当成傻子。
一小块土地,就换来那么多铁斧,他们依靠这种武器,早就打下了十倍不止的领土。
做完生意,冯兴朝着船员们的驻地走去,一路打招呼有说有笑,最终站在李铨的帐篷外喊:“在下冯兴,求见李指挥。”
“进来……算了,我出去吧。”李铨掀开帐篷帘布。
冯兴递上一支自种自裹的雪茄:“李指挥,尝尝味道,去年种出来的新货。“
李铨接过雪茄:“说吧。”
冯兴说道:“这次收到浑家的来信,她想过来跟我团聚,大儿子跟着一起来。小儿子年龄不够,怕经不得海上颠簸,就过继给我大哥养。女儿也不来,等长大了,在老家嫁人最好,这里实在太偏了。明年李指挥回国……”
李铨点头说:“我明白,把你妻儿接来。妻子就不说了,真舍得儿子来这边?”
冯兴解释道:“我家那大儿子,学习不好,脑子不灵光,留在老家也没甚前途,还不如过来这边种地。”
“行,你写一封信,我让人给送过去,”李铨说道,“明年肯定接不来,你老家在安徽山里。等你妻儿接到书信,让他们开春后到上海的商社等着,我后年就顺带把人接来了。”
冯兴激动拱手:“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在村里休息两三天,李铨继续带着船队起航,除了粮食和皮毛之外,还有村民寄回家的书信银两。
四海商社专门有人送信送银子,但要收取一定报酬。
新登村虽然以物换物,但也有部分折算银钱,寄回给村民们在中国的家人。
看着殖民据点不断发展,虽然速度很慢,可李铨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他认为自己在开疆拓土,不仅能靠贸易赚钱,死后还可青史留名。
李铨的贸易船队,规模已经壮大到十艘,且被特许每船安装十二门火炮(中国的其他武装商船,每船只能有六门火炮)。
这导致每年从美洲输入中国的白银,数量已经翻倍了。
西班牙殖民官员也彻底疯狂,菲律宾总督砸锅卖铁,居然集资新建一艘大帆船。这艘船不向西班牙国王报备,专门用来搞走私,利润被官员和投资者分掉,更是加剧了美洲白银流入中国。
中国沿海地区,通货膨胀愈发严重,并渐渐的波及内陆省份。
靠着加息和征讨漠北,朝廷稍微缓解了通胀,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后的物价肯定越来越贵。
美洲走私的兴盛,中国货物的加速流入,让西属美洲殖民地的城市更加“繁荣”。
对于美洲人民来说,所有走私者都是小可爱!
为啥美洲人有银子也买不到生活用品?
因为打一开始,西班牙就限制美洲的工业发展。
就拿棉花来举例,墨西哥种植的棉花,不准在墨西哥加工成棉布,必须卖给王室指定的商人。这些西班牙商人,买来棉花运到塞维利亚,也不在西班牙国内发展工业,而是转手卖给荷兰商人。
尼德兰(包括比利时)是此时的欧洲纺织中心,买来墨西哥棉花做成棉布,又卖还给西班牙商人,西班牙商人再把棉布卖回墨西哥。
如此骚操作,西班牙和墨西哥的工业都被摧毁,只有王室和转卖商能够赚钱。
而墨西哥人民,每年种植大量棉花,却只能买倒了好几手的欧洲棉布,不但价格昂贵,而且还数量稀缺。
李铨敞开了在墨西哥“低价”卖棉布,在当地人眼里就是活菩萨!
再度抵达贸易港口,小镇内外早已商贾云集。
而且闻讯赶来的商人逐年激增,还有跑来以物易物的,直接用皮毛等货品换取棉布丝绸。
除了正常交易,李铨还遇到几个印欧混血。
“你们想搭船去中国?”李铨有些惊讶。
一个叫胡里奥的印欧混血,用忐忑的语气问:“您能允许我们搭船吗?我们可以支付船费,如果不够,我们就在船上做水手抵船钱。”
李铨笑道:“你们去中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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