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随后大军自己亲率数千大军,随后穿过长长宽阔马行街,转向西面,半里长的街道对于骑兵来说转瞬既到,轰隆隆的马蹄声作响,好远都能听见。
这时正好天空下去细密秋雨,沙沙雨声回荡,空中阴沉,空气中弥漫着冰冷,打在冰冷盔甲上是另一种声音。
大量人马黑压压的直奔东华门而去,东华门高大巍峨,城头不少旗帜在秋雨中卷在一起,湿哒哒垂落下来。
无精打采的摆动,史从云到东华门时,发现高大的朱红城门紧闭,心头顿时一突,大概是因为官家病重的原因,原本每天都会开着的东华门这时候居然紧紧关闭。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雨中庞大的骑兵队伍停下,众人看着前方,有人道:“大帅,要不要爬上去?”
史从云摇头,这十几米的高度,还是光滑的城墙,他们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怎么爬?
城头人也发现他们,惊恐向这边看来,史从云于是打马上去,同时让士兵打出他的大旗,走到城下高声道:“某乃殿前都点检,河北招讨使史从云,擒获辽国南院大王回来向官家献俘,你们快打开大门。”
城头的人连道:“回禀大帅,请稍等一下,我等去向皇后娘娘和宰相们请示。”
史从云急了,“不必,你快开门吧,我们的事很要紧,绝不会害城里一人,你们开门某定记着你们的功劳,如若不然我会记恨你们。”
城头的的人顿时为难起来,恐慌看着城下雨雾中黑压压的大军,莫名的满头大汗,这种阵式谁都知道此事不简单。
彷徨难决,史从云的威名无人不知,可开擅开皇城大门可能是死罪!
正当众人犹豫时,突然有个年轻人高声道:“大帅,我等可以开门。”
过了一会儿,城门开了,史从云一挥手,顿时手下虎狼之师蜂拥而入,马蹄飞溅起大量水花,马蹄声在雨中淹没,随后着甲的士兵立即熟练的占领城门上下紧要位置,完全控制城门。
这些年来他们打得城太多了,已经十分熟练。
众多城门上的士兵都被看押起来,而带头开门的年轻人也被带过来,他的甲胄精良很多,还有装饰,一看就是此门守将。
他随即拱手小声道:“大帅,家父让某在此等候,大帅来了就开个方便之门,父亲说这样对天下爱反而是好的,要是再分崩离析几十年,只怕要落入契丹之手。”
史从云听了他的话顿时很惊讶,好奇问,“你父亲是谁?”
“某叫李吉,家父李谷。”
史从云恍然大悟,原来是李谷,难怪会帮自己,于是立即道:“你应该熟悉宫中地形吧,给我们带路。”
李吉点头,正好这时王审琦那边派人来告诉他,宣德门已经控制,大军可以进出,如果东华门进不去,可以去南面。
“不必了,告诉王将军,让他守好,我们这边已经入宫,接下来就回去拜见官家。”传令兵匆匆又冒雨幕而去。
史从云浑身是雨水,却感觉不到任何寒意,反而精神紧绷,下令道:“留五百人守住东华门,剩下的人把守沿途要道,每过一个路口留一队下来。
遇到宫女宦官驱赶他们离开就行,但要小心东西班禁军,如果他们敢反抗,格杀勿论。”
于是黑压压的大军,冒着秋寒的雨幕,踩着湿润石砖,如潮水般从东华门涌入,从大道向着西而去,沿途遇见的宫女宦官吓得拔腿就跑。
巡逻的东西班禁军一开始还有零星人大叫停下,随后拔剑反抗了一下,不过瞬间就被射成筛子,倒在血泊中,淋着秋雨染红大片砖石。
剩下的撒丫子就跑了,嘴里高喊着救命,在宫殿回廊之间回响。
雨水掩盖众人的脚步,不过事情肯定会很快传开,但大军一旦入宫,史从云心已经落到肚子里了。
东西班直虽然是皇帝的近卫军,但和常年厮杀的军队是不同的,从他们的武器就能看出来,东西班配剑,史从云的禁军都用刀。
刀更贴近实战,马背搏杀也好,短兵相接时用手抵刀背增大力量来压制对面也好,而剑仪式感更强。
这些东西班的禁军根本不可能是史从云百战精兵的对手,何况他们人少又分分散。
不过皇城毕竟不小,在漫天雨幕之中,也难以做出快速反应........
......
当史从云节节逼近准备“献俘”时,万岁殿里依旧在一片哀戚中浑然未觉.......
第252章 、交易
万岁殿外的凄风惨雨还在继续,冰冷的秋风时不时飘进庄严肃穆的森然殿内,令人毛骨悚然。
大殿内,檀香木制的巨大立柱无言耸立,余香犹在。
不知道它依旧历经了多少朝代,肯定很多,自朱温建立后梁定都大梁以来,至今不过六七十年,皇城没怎么变,人却换了一波又一波,血色在这古朴大殿中沉淀。
才住进来的时候,有时符皇后就会胡思乱想,她想着大殿的每一块砖石,都被血水浸染过,沉淀着无数人的冤魂,以至于她常常会做噩梦。
此时大殿中空旷安静,殿外雨声不绝,官家眼窝深陷,嘴唇干裂,面无血色,整个人瘦了一圈,已经气若游丝,旁边的御医安静等候,到了这一刻反而是没别得办法了。
除了默默等他死去,这无疑是煎熬的,看着生命的挣扎和无力,不管他是不是官家,都足以令人共鸣。
符皇后低声啜泣,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悲伤还是害怕,甚至其中还有几分喜悦。
五味陈杂是肯定的,高兴的在于官家不在,太后摄政,朝中大权就会落在她手中,自吕后称制为开端,往后历代皇后都对国家稳定权力过度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但喜悦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惶恐和不安。
当今并非太平盛世,官家一走,她如何能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
他们中不少人即便是官家都要忍让三分,像昭义军的李筠,连官家的监军使他都敢囚禁,官家也只敢责备了事,而朝中那些老将猛将,如以前的白延遇(已故),赵晁等老将,在淮南烧杀抢掠官家也只得默许。
赵晁如今年纪大了,没法再带兵,拜检校太保、河阳三城节度、孟、怀等州观察措置等使安置他,依旧只是安抚。
因为赵晁、赵弘殷、赵匡胤等赵家武将集团在军中也是大势力。
而如今的史家家父子,史彦超,史从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不觉得自己有吕后那样的本事,吕后并不是全靠着狠辣的手段就完全能镇住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的虎狼之将,还因为吕后一路跟着高祖皇帝甘苦患难,吕家有许多英杰在夺取天下的过程中出了很多力。
但她不同,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背后的符家,但诸将定不会服她,更不会惧怕只有七岁的太子。
她最怕的是,官家一死天下乱,别的不说,李筠很可能要跳起来的,如何安抚就是大问题,朝中诸将,都是如此。
特别是史从云,从高平之战就参与,之后伐西蜀,败南唐,平南平,灭武平,如今又击败了契丹,该如何奖赏,他会甘心屈从自己之下吗?
符皇后心里七上八下,内部分列的危机不说,外部也是危险重重,当今天下并非太平之世,西蜀,南唐,南汉,北汉,契丹,吴越都还在。
这些割据一方的势力表面不敢动弹,那是因为几乎都被史从云打过一遍,可若朝中有变,大周分崩离析,他们绝不会坐视不动。
天要塌下来了,但她根本顶不住.......
如果有什么变故,她就是再傻都能想到,太子和她是最先要死的人,可她不想死,心里害怕得不行。
她已经写了好几封信去河北,想让父兄带兵入京来,那样她能感觉安全些,但完全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音讯。
她心里明白,父亲是不敢来的,父亲早没当初的雄心壮志,一旦符家带兵入京,大家都认为他们可能想借着太后临朝的机会控制朝政,也许会遭到各路节度使,将领的讨伐,成为众矢之的。
父亲不敢,他没有控制朝局的野心,?怕符家卷进来之后死无葬身之地,也是等于任她自生自灭了.......
心里一片冰凉落寞,无助感席卷全身,符皇后有时甚至觉得,若她和官家一起去了,说不定是好的,所有的烂摊子都留给别人吧。
可她没有那样的决心,大丈夫想着怎么体面的去死,她一个小女子能如何?只想着如何还能苟活,世上谁不贪生,只是怕生不如死而已。
万般忧愁交加,只能是潸然泪下。
殿外秋雨依旧在沙沙落下,秋风带着寒意在大殿门口徘徊,身后侍奉的宦官也跟着低声哭泣,宰相们和要员们在前方的垂拱殿等候,想必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垂拱殿就在万岁殿正前方数百步外,平时官家在万岁殿就寝,在垂拱殿上朝,往来也方便。
就在她惆怅无比时,外面传来急匆匆的沉重脚步声,老远便听到有人高喊,“不好了,不好了,大军杀入宫中来了,已经过了宣佑门!”
符皇后心头一跳,旁边的宦官和御医也吓得一哆嗦。
“让他来门前说话,哪来的大军!”
“不知道,小人不知道,宫里到处都是人马,看样子是从东华门进来的。”禁军高声道。
符皇后浑身一颤,差点站不住,她知道官家不在,局面会很坏,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快去找郭毅调东西班禁军过来!”她着急道,郭毅是东西班行首,当初代替赵匡胤位置的,掌管宫中东三班和西三班禁军,大约五百人左右。
殿外禁军士兵犹豫一下,“回禀皇后,郭行首他去叫人了,可是........可是见贼兵人众,兄弟们都叫不动,不敢来了........”
那禁军士兵的话越说越小,很快淹没在冰冷秋雨中,大殿台阶前沙沙雨点一刻不停,细密冰冷,正如符皇后此时的内心。
他们必是来杀我和宗训的,符皇后这么想,想往坤宁宫跑,又一想没有兵将,往坤宁宫跑又有什么用?顿时不知所措,一片绝望了。
从东华门进来,过左银台门,宣佑门,很快就是垂拱殿,垂拱殿后方就是万岁殿,不过是一会儿的事,这下只怕已经到垂拱殿了。
“皇后娘娘,我们快走罢!”宦官魏敏激动害怕的道。
符皇后摇摇头,长叹口气,“我本该死在河中府乱军之中的,没想到侥幸活到今天,我本是个贪生的女人,没想到了绕了一圈还是逃不过的........”
说着说着,眼角泪水忍不住滑落:“他们定是来找我的,迟早逃不过,我死了大家都能安然无恙。”
话虽如此,她却害怕得双手颤抖,嘴唇发颤,面色惨白。
脑海里不断想象利刃刺入身体的剧痛,世界一片死寂的凄凉黯淡,所有秋寒似乎也在此刻伴随凄风惨雨,向她单薄身躯四面袭来。
魏敏等宦官纷纷匍匐在地,低声啜泣起来,大殿中一片凄惨。
不一会儿,有宦官冒雨匆匆来到万岁殿前,匍匐在雨水中,声音里带着哭腔,“皇.......皇娘娘,史从云大帅已经到了垂拱殿,请.......请您出去见他。”
说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符皇后心头颤抖,喃喃自语:“是他,倒也一点不意外,除了他谁还有如此本事。”
轻声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垂拱殿外都是人........”
他是吓坏了,符皇后心想,随后无奈道:“魏敏,扶我出去。”
.......
垂拱殿到万岁殿并不远,但身边的宦官战战兢兢为她撑着伞,硬是走了许久,她自己也脚下无力,这一段路仿佛长得不像话,走也走不完。
她从后门进去,大殿中空无一人,所有的官员和宰辅都在大殿正门那边,雨还在下,大殿里寂静得可怕,百官没人敢出声,她只是听到范质的斥责声音。
“你想做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这是犯上作乱,你速速带兵退去,我等百官同僚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对面没有任何回答,魏敏壮胆喊了一声,“皇后驾到!”
顿时百官惊醒,纷纷回头为她让出跳道路来,却没人敢仰视她,一个个都是低着头,任由她走过,这一刻她就明白了百官的态度。
事到如今,大军陈兵门前,没有一个人敢为她和太子抬头,哪怕是平时最顽固的范质也说话软了了下来。
当她穿过人群时,心头一窒,几乎站不住,垂拱殿白玉阶前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人马整齐排列,几面旌旗打得笔直,正中的史从云帅旗,两侧番旗分别是黑白猛虎,青白仙鹤,赤白蛟龙,皂白骏马。
禁军四大主力,虎捷,控鹤,龙捷,铁骑紧紧环绕史从云帅旗,在雨中坍缩不动,却令人心悸。
灰蒙蒙天空下,众多禁军将士一动不动,整齐排列,铁甲森森,刀枪如林,冰冷雨水沙沙落下,在冰冷的铁甲上激起一层薄薄雨幕,却没有一个人动弹,巍然伫立在雨中,如同毫无声息的雕像。
黑压压的森然禁军一直蔓延到远处,雨幕中看不到头尾,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垂拱殿前的宽阔空地,已经黑压压站满了。
史从云站在台阶下,雨幕中,一动不动,他威武雄壮,身材高大,一身黑色厚重铁扎甲透着森冷无情,后方是十几员虎背熊腰的悍将,也默默伫立在他身后。雨水流过冰冷铁甲,冷冽刀枪,滴答滴答落下,众多将士列阵却没一点声音。
难怪百官大气不敢喘息,没一人敢为她抬头,符皇后看着面前的虎狼之师,只觉得头晕心悸,差点没站着,是宦官魏敏伸手扶住她,可她能感觉,魏敏自己颤抖得更厉害。
面对这样的阵势,任谁都会明白什么是权势,什么是力量。
他来杀我的.......
符皇后悲戚的想,眼泪缓缓滑落,而且没人能阻止,也没人敢。
“犯上作乱,你这是乱臣贼子!”就在众人静默,连范质都识趣闭嘴时,有人开口大骂,冲出屋檐淋着雨指着史从云的鼻子骂。
众人倒吸口凉气,符皇后也认出来,是翰林学士王著。
“王学士,你快少说几句........”有人着急规劝。
但王著根本没停,站在雨幕中继续骂道:“先帝待你不薄,如今病重,你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你这乱臣贼子,忘恩负义的小人!”
雨水掩盖了一些声音,但大部分却都能听清楚,不少人脸都吓白了。
就在这时,史从云动了,众人大惊,以为他要恼羞成怒动手,符皇后也心提到嗓子眼。
就在这时,史从云却突然上前几步,哈哈笑道:“王学士,某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想必你是误会了。”
说完就见他径直向自己走来,高大的身影远超过她,雨幕中的阴影全要将她盖住,正当符皇后下意识后退时,史从云单膝跪在她面前:“末将拜见皇后,仓促入宫是有大事向官家禀报。
末将在益津关大败辽军,杀贼兵五万,擒获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挞烈,特意来献给皇家皇后,以昭示我大国天威。”
说着几个士兵把一个披头散发,双手反绑的人押上来,他头顶剃光,一看就是契丹的的发型。
符皇后此时却顾不得那人是不是辽国的南院大王,突然反应过来这样的变化,经历如此大起大落,一时间居然差点哭出来。
顿时求生的念头涌上来,也不想着死了,连想着如何应对。
符皇后连站稳身体,高声道:“快请起,史爱卿,官家病重无法理事,本宫暂时摄政;你击破辽国,擒获南院大王,立下汗马功劳,本宫在此提议,因功进封史从云为秦王,加守太师、兼中书令,诸位以为如何。”
这种时候百官还敢有什么话语,连道:“史大帅功高盖世,理应如此!”
“皇后明断.......”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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