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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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院,水晶宫里,孟昶发福的身体半躺在床榻上,整个人虚脱一般,发白的肌肤时不时流出汗水,几个娇美宫女在一边伺候,有人为他捏肩捶腿,有人在一旁小心为他煮着不知名的药。
即便面对孟昶白花花的软瘫肉体,也没一个人敢露出什么异样颜色,
花蕊夫人,贵妃费氏穿着清雅,轻轻为他轻推后背顺气,这种时候连她也格外小心翼翼,不敢出一丝差错。
孟昶用手捶着胸口,气喘吁吁骂道:“为何……王昭远不是卧龙吗?
韩保正,赵崇韬不是我蜀国的大将吗,平日里朝堂上,那些人把他们说得那么厉害,说什么安邦定国,战无不胜!
怎么连战连败,没有一个顶用的!
那史从云都快打到成都来了,这种时候就没一个人能提朕挡住他吗。”
花蕊夫人没敢接话,她不清楚陛下的意思,其实她心里更害怕,她从来没出过蜀地,身为女人家,北方的事,天下的事她都只是听说过。
关于契丹人的凶残,周军的善战,史从云些年的连战连捷势不可挡,她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
最近的一次也是五六年前,史从云打到北面,夺取了他们蜀国的秦、凤、成、阶四州,但那和成都也相距千里,远在秦岭群山之中。
因为陛下后宫嫔妃数千,宫女万数,以至不少人都想走后宫的路子,通过讨好陛下宠爱的嫔妃获得上位。
她身为贵妃,自然有不少人想讨好她,而且国中崇佛敬道很流向,国主也经常请一些和尚来讲经,会接触一些江湖中的人物。
她因此也听过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比如有些游方道士见识广博,就说蜀国肯定长久不了,北方兵强马壮之类的言论。
又说这些年来史从云接连击败蜀国,侵吞淮南,吞没南平、武平,北逐契丹,大势已成,蜀国无论如何也保不住,那些道士说了也不久留,匆匆又走了。
那时她就隐约有些不安.......
没想到这次史从云真的来了,而且接连拿下兴、西县、三泉、兴元府、利州,眼见就要打到成都,出发时声势浩大的王昭远在史从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原本还以为他是蜀中诸葛卧龙,陛下是这么想的,他也信了,毕竟她没见过刀兵之事,只觉得大家都说得那么厉害,王昭远自己也说得厉害,陛下相信他,应该确有本事。
没想到会这么不堪.....
这种时候不只是外面人心惶惶,她也十分害怕,想想那些杀人如麻,粗野暴躁的武夫如果进了成都,自己会被如何对待?
他听说那史从云是个好色残暴之徒,在南唐强夺别人妻子,在北方屠戮十万契丹大军,血流成河,人头堆得比城墙还高。
很难想如果他打进成都来会做出什么样的暴行,自己落在他手中,又会是什么下场。
心里害怕不能表现,还要时刻专心听陛下的话,顺着他的心意去说,她们这些女人就是如此。
官家还在悲戚慌乱的自言自语:“朕父子两代人经营蜀地,百姓恭顺,百官服从,这朝中,这诺大蜀地就没有忠贞之士,没有忠心耿耿为我们抵御外敌的人吗!
那史从云到底要如何才能满足........”
花蕊夫人冰雪聪明,一下就听出陛下这番话背后的意思,陛下是害怕了!
以前陛下一人可以决定她们的生死去留,决定蜀国每个人的生死。
在她眼中,陛下都是高高在上,只能仰视,陛下的意思就如天意,不可忤逆。
可第一次她发现陛下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也有惊慌的时候.......
她便安慰:“陛下心宽,朝中的大臣,蜀地百姓对陛下都是忠心耿耿的,定能将史从云挡在北面,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定会有数不清的壮士愿意为陛下拒敌。
而且朝中的百官和相公们说不定正在想办法,这种时候陛下就是国家的主心骨,是臣民支柱,陛下千万不能累坏自己。
只要上下一心,总会想到办法对付史从云的。”
陛下听了她的话,脸色好了一些,“可那史从云都打到剑州了!”
“臣妾不知道兵事,但听说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陛下向来神武,只要陛下与蜀国上下臣民同心,定能够阻距强敌的。”
“你真是这么人为的吗。”
花蕊夫人连连点头。
陛下恢复了一些血色,这时旁边宦官刚好小声说:“陛下,宰相李公,知枢密院事伊公等,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说有事要求见陛下。”
陛下彻底回神过来:“是了,爱妃说不错,我蜀国还有忠诚,他们都在替朕想事,心里和朕一样的。
扶朕起来。”
两边宦官连将孟昶扶着起身。
“朕去见他们,问问他们有什么应对之策。”
于是花蕊夫人连起身,和几位宫女一起送别孟昶,目送他上了龙辇,被众人抬着去往前殿。
见陛下远去,她心里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陛下对她的宠爱是真,可害怕也是朕,害怕的不只是史从云,也怕陛下。
越到国破家亡的时候,她们这些女子也越难做,她们很多人被迫一辈子活在深宫,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天下是什么样的,天下风云,世道艰难等等都不懂。
但陛下和所有人都盼着她们能深明大义,可所谓大义,她们没见过,也没经历过,她们多数人不过是被陛下圈养在宫中一无所知的女子,去哪里懂什么大义?
除了小心翼翼讨好顺从,保存性命之外,她们的人生再无其它东西。
花蕊夫人算是聪明的,她有一些尘世经历,但也只在成都,所以能懂人心,讨好陛下,可宫中上万女子,不少是小小年纪就被迫入宫的,怎么可能知道外面世道的艰苦险恶。
如果周军真的来了,她很难想这里会是一片什么景象......
到时这么多人的命运可能就是史从云一句话而已,她第一次有些明白所谓“变天”是什么意思。
这些天来,她一直茶饭不香,整个人日渐消瘦,在陛下面前却还要强颜欢笑。
回到自己的寝宫,华贵奢侈的琉璃桌椅床榻并不舒服,但陛下喜欢,她没有休息,而是一直在等消息。
等到黄昏时,有宦官带来外面的消息。
“陛下出去之后镇定多了,朝中有些乱,但李昊等几位相公和陛下商议之后出来个主意。
就是让太子带兵北上援助王昭远,他们都说太子很有才能,能够接替王昭远的职务。
而且太子带兵,也能够振奋蜀地士气,让更多人见识皇家威严。”外面回来宦官将前殿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花蕊夫人听着,“陛下答应了吗。”
“答应了。”
“你去领赏下去吧。”花蕊夫人道,宦官便告辞了。
她心里想,太子孟玄喆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且平日里觉得他确实像有本事的人,大臣们都这么推崇他,应该能挡住史从云吧。
第282章 、越过剑门关
大剑山下了一场小雨,雨水淅淅沥沥,将士们躲在帐篷里,或者崖底的岩洞下,都把自己的被褥护得好好的,要是不小心潮了,晚上睡觉有得罪受。
而且最怕的就是阴雨连绵不散,被褥都要悟出霉来。
史从云冒着小雨,登上北面一处山坡,顺着泥泞的小道走了半个时辰,揪着路边的树枝,好不容易爬到半山,从这里看下去,剑门关城楼能看个大概。
但更加南面的情况也看不到,只见到连绵高耸的群山。
史从云原本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到南面情况,结果上来才大失所望,邵季和刘清川到了哪里,有什么动作他们一无所知,这样干等着也怪磨人的。
“大帅,我看就不用等了,让某率兵攻关去吧。”慕容延钊踩了一腿的泥,跟在他身后,有些急不可耐。
王全斌等人没说话,但差不多应该都是这样的意思。
“大帅,下雨天冷,咱们干等着有什么意思,反正弟兄们都不怕,直接打吧。”龙捷军的一个都指挥使也开口。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大多都是觉得剑门关虽险,但士兵根本不怕,可以强攻,至于死伤是在所难免的。
史从云看着南面,一直没说话。
众人说了半天,最后有人忍不住到:“大帅要是怕了不敢打,给某五百人,拿下不剑门关就死在那,绝对厚脸皮回来!”
这话一出,顿时吵吵闹闹的山顶都安静了一下,大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魏仁浦欲言又止。
史从云回头,看着身后的壮汉问:“报名号给某听听。”
“某是铁骑左厢第二军都指挥使党进。”那汉子报得也痛快。
史从云听后不但没生气,心里还很高兴,反笑道:“你怎么打,拿头把城墙撞个窟窿。”
“某......自有办法,反正他们也不敢打。”党进道,语气弱了不少。
这时龙捷军的都虞侯匆匆站出来拉着党进单膝跪下道:“大帅,他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请大帅恕罪!”
“恕什么罪,起来吧。”史从云道:“军中人人都像党进这样悍不畏死,敢打敢拼,某当然高兴。”
说着史从云指了指山下的剑门关:“本王不是不信你们,就像党进说的,他不怕死,也信你们总有办法攻下这关门,大不了死五百个人,再死个党进。”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咧嘴笑起来。
“但你们敢为我赴死,作为主帅我也要为将士们考虑,这叫各司其职。
等邵季那边打起来,我们再上,说不定你党进就不用死了。”
史从云笑道,“你舍得这条命是好事,但就因为你舍得,我这主帅也不能辜负你,随随便便就让你去送死,明白这意思么。”
党进挠头,闷声道:“知道了,大帅说了算......”
魏仁浦笑道:“秦王的话真是入木三分。”
“大帅,你说怎么办。”老将王全斌开口,众人也都等他吩咐。
史从云踩了踩脚下的地,“在这搭个岗哨,让人盯着南面的动静,一旦城楼那边有变化我们就发兵。
可惜南面的情况看不见.......”
“现在是三月中旬,再等十五天,等到三月底如果南面还没有动静,我们就用冯继升的方法,推着栅栏车强攻。”
史从云最后做出决定,众将立即应诺,顿时有了方向和计划,军中因为等候和阴雨连绵而带来的不安也逐渐消解。
下山后,小雨停了一会儿,魏仁浦跟再他身后,魏仁浦年纪也不小了,下山时候史从云时不时出手扶他,生怕因为路滑摔坏了。
因为两家联姻,小妹史从梅和魏仁浦的儿子定亲,所以魏仁浦对他显然亲近了很多。
越是身居高位,这种血缘上的连节和联姻也越发为上层人士重视,或者说是一种重要政治手段。
就像当初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霸占他哥哥的和弟弟的妻子。
或许却有好色的本能驱使,男人嘛都差不多,但也有可能有别的考虑。
因为他那嫂子和弟妹是陇西大族出身,他发动兵变,朝廷动乱,这时候强行“联姻”,至少可以给当时的陇西大族传递一个信号,我们是一家人,虽然发动兵变但不是针对你们,没有侵害你们的意思,也能起到安定地方的作用。
李世民当时到底是色迷心窍,还是有别的考虑亦或者二者都有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越是权势在握,反而越不会被世俗道德束缚,只有利益权衡。
多数时候道德约束严肃的一方都是底层百姓,而这种约束是一种互相的妥协,为了大家共同利益的妥协。
等到权势越来越大,史从云也能感受到,他现在想做什么很少有人能约束他了,更多的是利益的考虑。
朝中不少这样的事,比如官家和符太后之间就差了十几岁,而且符太后是个寡妇,官家心很高,有唐太宗那样的志向,但他也娶了符太后为正妻,这其中肯定是利益的考量更大。
而朝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将老臣,五六十岁娶十多岁的妻妾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风气就是比起家族安全和利益,牺牲一个女人根本不算什么。
有时候史从云想起这些事,也越发感觉紧张和孤独......
让小妹去嫁给魏仁浦的儿子时,他其实就有负罪感,至少他没法像这个年代的人那么心安理得。
等下了山,魏仁浦走不动,史从云就随他在一块大石下避雨,同时歇脚。
魏仁浦感慨:“老夫曾经想过,大帅为什么能领住这些骄兵悍将,这些兵将当初官家也镇不住,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我就是打仗的粗人,他们脑子里想什么最明白,自然管得住。”史从云道。
魏仁浦摇头:“秦王过谦了,高平之战老夫就在官家身边,淮南之战也历历在目,当时的危急形势,全因为官家也难以约束那些兵将,当时官家就是怕他们闹出乱子才御驾亲征,没想到御驾之前,还是出事了。
那时老夫就在官家身边,官家其实很生气,对李筠那些人也是,但都没办法,赵晁,白延遇那些人,官家也只能放纵。
秦王手下是不同的,不同在哪老夫也说不上来。”
史从云哈哈一笑,他也不知道,或者是他个人魅力吧,这该死的魅力,总是挡都挡不住啊。
唐中晚期到五代以来的边地节度使,就好比汉初的异性诸侯王,有独立兵权,财权,就是地方土皇帝,其实就是实际的分裂政权,只是名义上听命中央政府。
官家虽然有作为,但他没法做出根本上的改变,依旧是五代的老路子,因为他只有六年时间。
史从云突然问道:“魏公,你说如果我来执掌天下会如何?”
他原本想好了,就是随便试试口风,如果魏仁浦犹豫他就是哈哈一笑说开玩笑的,反正他脸皮厚。
没想魏仁浦居然毫不犹豫,立即回答:“那是天下百姓的幸事啊!”
史从云心里顿时明白了,天下百姓幸运不幸运他不知道,但嫁小妹是真嫁对了。
史从云想,自己要是多有几个妹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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