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史从云接着说:“贤人曾参曾住费邑,鲁国有个与曾参同姓同名的人杀了人。
便有邻居告诉曾参的母亲说‘曾参杀人了’,他的母亲正在织布神情泰然自若。
过一会儿,又一人来告诉他母亲说‘曾参杀人了’,他的母亲仍织布神情不变。
不一会,第三个人来告诉他的母亲说‘曾参杀人了’,他的母亲扔下梭子,丢下织布机,翻墙逃跑。
甘茂最终对秦武王说,凭曾参贤德与他母亲对他的深信不疑,有三人怀疑他,就使他母亲也跟着怀疑。如今我的贤能比不上曾参,大王对我的信任也不如曾参的母亲信任曾参,可是怀疑我的决非只是三个人,唯恐大王也像曾母投杼一样,怀疑我。
武王听后与甘茂立下誓言。
果然甘茂出兵之后,坚城久攻不下,朝中便有无数人跳出来弹劾他,秦武王最终顶住压力没召回甘茂,也没因朝中各种告状而召回,终于拿下宜阳,秦国才得以兵出函谷关。”
说到这,杨继业已经呆住了,史从云心里明白,也有些得意,他知道自己说中杨继业的心思了。
杨业确实害怕,他一个降将,带着投降过来的河东兵,在远离朝廷的北地守边。朝中很容易就有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觊觎他的位置权力也好,或是当初看不上他门降兵降将也好,如果朝中皇帝是轻信之人,那朝堂千里之外他真是连张口反驳的机会也没有,死都不知道谁害的。
“你和晋城军多少有甘茂类似的处境,所以心中疑虑害怕可以理解,但朕即便比不了圣人,比不了三皇五帝,至少比得上秦武王,既让你守雁门关,心里便早有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大可放心!”
听完这话,杨继业热泪盈眶,郑重下拜:“官家是天下明主,别说秦国武王,就是尧舜商汤也不及,只要末将活着一天,绝不会让任何一个贼寇过了雁门山!”
杨继业说得信誓旦旦,史从云这才满意点头。
.......
下午,小黄花正指挥宦官收拾行李,史从云又在前殿找来卢多逊。
此时卢多逊消瘦许多,之前因为他转运失误,已经被去了转远使的差遣,史从云也十分不满,罚他随驾听用。
这时召见,卢多逊也恭恭敬敬,战战兢兢。
“臣辜负官家的厚望,罪该万死!”他倒是先开口了,一句话出来让史从云很不爽,这是要装可怜还是堵自己的话。
于是他便道:“嗯,你还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转远是重中之重,粮草不济整个战局都会受影响,这样的大罪确实可以处死。”
“啊!”卢多逊吓了一跳,整个人手足无措,想开口才发现自己先把话堵死了,一下吓得满头冷汗。
史从云见他窘迫的样子,觉得心里开心些,才接着说:“不过朕还有事要你办,命暂时留着。”
“谢官家开恩,谢官家开恩!”卢多逊已经吓得倒头就拜。
史从云敲打道:“卢翰林还年轻,以后或许会有作为,但很多事朕要提醒你。其一,别动不动摆你的官架子,做事该躬身就要躬身;其二,百姓事也是朕的事,唐末以来的习惯要记得改,别不把百姓的命放在眼里。”
“臣谨遵官家教诲。”
说过两句之后,史从云也不打算追究了,他之所以教训卢多逊,是因为他还想用卢多逊,如果不想用了,那连教训都免了。
“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史从云脑子里想着事,右拳半握,中指指节轻轻有节奏的敲打桌面,发出清脆咚咚声。
“你今天下午就南下,先于朕的行辕,不要回京,赶去吴越见李昉,带着朕的旨意去。”说着把桌上一份早就写好但蜡封的亲笔信交给他。
之前卢多逊的目光早就在桌上了,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这书信。
“让他按照朕书信中说所说的办。”
“是!”卢多逊连领命。
“这次好好办,千万别出错了,天下机会没那么多,别总错过。”史从云面无表情嘱咐,他发觉自己说话越来越有皇帝的样子了。
“是,官家放心,这次臣绝不会出错!”卢多逊再次保证。
史从云开口:“下去办吧。”
卢多逊退出之后,史皇帝面色才缓和下来,坏笑拉住出来给他换茶的小黄花占便宜,一时间他都分不清这前后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心里其实大概想到,这次朝中闹起来的事,十有八九最后会落在符太后头上了。
六妹是皇后,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如何,但符太后就不一样,她既是皇上叫进去的,在宫中也不合礼法,便有理由。
大臣们想和皇帝较劲要权,皇后不敢动,符太后既是官家钦点的人,又是皇后的姐姐,那拿符大说事是最合适的了。
现在史从云反而不怕,他们再闹腾,等北方大胜,天子回京,只怕很多人立时就要怕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宁人息事,往后有的是战打,干脆这次一并处理了的好,他让卢多逊去吴越找李昉为的就是此事。
而且他这些天想来,这未尝不是机会,他是完全接手后周的官僚体系的,因为兵变篡位时急需支持,庞大的官僚体系他并不敢动,很多地方并非他自己人,也非他所愿。
如今他平了李筠,灭了北汉,屁股坐稳,不必再讨好官僚,很多事该翻过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了!
......
四月中旬,一切准备妥当,大军班师回朝,向拱留守太原。
走时,向拱领河东百官到城外送行。
史从云交待了几句,随后便让他们回去了。
天子行辕在前,领着浩浩荡荡的得胜大军开始向南进发。
大军班师回朝,官方的消息却在此时才开始从太原放出去。让快马回京通知朝廷,此举也十分异常。
要是以前,大军班师至少提前几个月朝中就知道,因为军队安置和奖赏是件大事,涉及枢密院,三省,三司,兵部,太仓,开封府等方方面面的调度和配合,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朝中也要早有准备。
大军回来如何安置,将士们的赏赐要几时准备好,都需要考虑准备,所以一般班师前几月或者一月就会通知朝中。
可这次大军班师军队都开始浩浩荡荡往回走了,班师的消息才放出去,等大梁朝廷收到消息的时候,前锋说不定都已经到黄河边上了。
普通士卒不以为然,但不少高层将领和官员却觉得非比寻常。
......
四月初,北师凯旋,但黄河南岸大梁朝堂并不平静。
早在三月底的大朝会上,皇后摄政,代替天子听政,原本一切正常,说的都是一些大大小小国事,下方官员提出,前排几个宰相便会提议解决之策,随后皇后虽然生疏甚至有些地方听不懂,但都得体的应准,这便是天子不在时朝中处理政事的模式。
当然大朝上都是小事,小朝才定大事,这样的大朝会也不会真决定什么于国家生死攸关的大事,只作为君臣典范,让平日没机会入宫的百官见皇家人的机会。
原本一切和往日没有不同,只是朝会到了尾声,连上方皇后也松口气时,有礼部官员突然出列,当着百官的面提出,前朝太后久居后宫不合礼法,对官家的名声也不好,希望遣送出宫。
当时直接让上方的皇后有些惊慌,不知所措。
好在此时闾丘仲卿出列,岔开话题,暂时把事情糊弄过去。
但自那之后,中书便接连收到奏疏,来自各处官员,理由各自不同,但都要求让符太后出宫,不能再待在宫里,朝廷里为这件事争论起来.......
摄政皇后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第354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四月初九,青青杨柳汴河畔,两岸青涛浮绿波,夏日炙热初显,大梁皇城里气氛也有些炙烈。
坤宁宫里,草木生发,作为皇后寝宫,这里十分宽阔气派,除去大殿侧殿,光是后面的花园也有其他妃子的寝宫大小,还有一个不小的荷花池。
池边小亭中,符太后,符皇后,赵侍剑正商议事情。
三个女人围坐在宫中花园小亭里,侍女都被打发得远远的,进不了这花园,因为他们说的是私密的话。
三人坐在一起确实少见,从座位上也能看出些端倪,赵侍剑和符太后隔得远远的,仿佛要把距离拉到最远,两人膝盖都向着皇后的位置,目光也都避开对方。
儿两人和六妹那边的距离都更近些,表现出亲昵的态度。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就直白了。
六妹温顺的性子,无论是要强的赵侍剑,还是聪明的符太后都喜欢,和她关系很好。
赵侍剑和符太后之间就没那么对付了,两人的仇怨早就结下,当初还是赵侍剑还在史府时符太后还是皇后,两人就经常讨价还价,有不少摩擦过节。
平日两人见面都没什么好脸色,往往都可以避开就避开,避开不了也隔得远远的,如今坐在一张桌前,算是难得。
六妹蹙眉,忧心忡忡都写在脸上,几人中间的石桌上,整整齐齐摆放十几份奏疏。
她脸上都是委屈和紧张,“这半月来又多这几份,多数都是礼部和集贤殿的大臣写的,还有少数几份是翰林院的学士,意思都差不多。
还有一份,还有一份是宰相王溥......”
这话一出,连原本迈开脸互不相视的两人都纷纷回首。
“王溥......”符太后皱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真有他一份?”
六妹点点头,她必会撒谎,“相公中只有他的,我起初也不信,对了好几次还是没错,意思和大臣们一样的,只是说话更委婉些。”
小亭里安静了一下,符太后许久才回神,“怎么会有他......如果真是王溥,事情就不好办。
他是宰相,还是众多宰相中最年轻的那个,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他了?或是对符家不满?”
赵侍剑好看的柳眉轻皱,没有说话,而是细思考起来,有了孩子之后,她眉宇之间更多了一丝温柔。
想了一会儿看向六妹,安慰她说:“他们这样闹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说明自己的本事,和官家讨价还价,他们选官家不在时提出这件事,又挑一件让官家不好动手,不轻不重,又能坐实的事。
如果这次他们成了,官家回来也不可能因这样的事就把他们都杀了,就算罢黜几个都要留下青史骂名。
这件事不怪六妹,也和六妹没关系,他们不敢和官家较劲,便找我们小女子下手。”
安慰完朝夕相处的六妹,她又说起王溥的事:“王溥最年轻,他是相公,按理没理由牵扯进来。
我觉得可能他是想再进一步,往后取代李公的位置吧。
见事情起来,官家不在,就起了拉拢那些官员的心思,事成之后他在朝中威望就会更上一层楼,百官抬头低头都会看他,还能留下直谏的美名。”
“他这样怎么对得起官家......”六妹有些生气的说,不过她即便生气了也不吓人,反而嘟着小嘴,好看的眉毛拧在眉心,让人觉得可爱,这点时常让符太后和赵侍剑担心,六妹啊,这么可爱怎么能镇得住人呢。
“王溥本就是个及其喜欢名声的读书人,他是名门之后,其父王祚是后汉三司副使,后周朝随州刺史。
官家登基之后赐他左领军卫上将军,去年致仕。
王祚致仕时便是王溥劝说的,王祚以为朝廷不会同意,便上书做做样子博取美名,没想官家立即同意,官家说他们父子一个刺史一个宰相,均位居高位不合适。
听说王祚当时大骂儿子王溥,‘我体力未衰,你想保固自己的名位,而断我官路。’乃至要动手打他儿子。
王溥向来热衷追寻名声和地位。”
说完这事,六妹和符太后都有些明白了,为何王溥会掺和进来。
“这是件不大不小的事,他心里想好了就敢冒险,得魏征那样的美名,还有百官的恭顺敬仰。
至于恩情......未必靠得住,真要说起来,王溥是前朝世宗提拔起来的。”
赵侍剑说到这还刻意看了符太后一眼,因为周世宗是她以前的丈夫,现在她又勾引自己的男人,这女人真不要脸!
符太后脸色微微一白,这件事上她总是理亏心虚的,也不敢说给六妹听。
“既然如此,就答应他们吧,无非出宫而已,我并不想在宫里久留,魏王府什么都好。
他们既然冲着我来,我走就是,跟天下的大事相比,一个女子的声誉算什么。”符太后看着赵侍剑,有些赌气的说。
“不成,你不能走,那岂不是认输,遂他们的愿......”赵侍剑立即反驳,反驳完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维护那坏女人了,补充道:“不让你走是为六妹好,再说你留在宫中是官家的意思,如果真让他们得逞,就是灭了天子的威严,助涨他们的气焰。”
符太后诧异看她一眼,缓缓红唇轻启,稳重的说:“官家还在北方,有战要打,不能应朝中之事让他分心。
等到官家回来,所有事都会迎刃而解,在此关节上,受些委屈都不要紧,再说这本来也算不了什么委屈。
那些人多数不过想立威、立名,那就成全他们,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总需要妥协的地方,如今地方在我也好。
天下那么多事要做,官家离不开他们,既要用人就要将就,不能因我影响了天下的大事。”
赵侍剑听完,一时间有些动容,她到底是女人,再要强也是心软的,她虽然跟符太后不对付,之前两人还有过好几次冲突,但关于她的艰辛遭遇还是听说过的。
可她和符太后的性格始终不同。
符太后自小就是大家闺秀,加之各种曲折经历,历经过起伏和官场朝事诸多,向来温顺恭谨,也知道隐忍的道理。
赵侍剑不同,她从小经历的波折困苦更加严苛,加之她心里深埋的国仇家恨,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史从云待的时间长了,共事时间久了,养成不服输的要强性格。
所以符太后主张忍让,她心里却不同意,不过说出来话语也软了一些,没再直接顶撞:“你为官家考虑是好,想着天下大局也没错,说得都好。
可我不同意你的做法,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果这次让了,往后他们还会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战还没打,不能示敌以弱。
官家在北面我们就拖着,等到官家回来,闾丘相公肯定会相帮,他一直是跟随官家,是史府里出来的人。
实在不行,宫中东班禁军还在你弟弟手中,难不成他们还敢冲进来把你掳出去不成?”
说着说着,她神情越发坚决起来,“现在能拖就拖,把奏疏暂时压下来,他们要是有胆在东华门外用头去撞墙死两个,到时我来担这件事,我跟他们顶着。”
六妹有些紧张,不由自主伸手拉住赵侍剑的手。
“六妹别怕,他们多数只是沽名钓誉之辈,敢硬碰到底的我不信有几个。
你这次坚持住,往后他们都不敢了,要是你让步,往后他们会认为你软弱可欺,只要官家不在朝中,就镇不住,频频找事。”赵侍剑安慰她。
六妹性子好,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好多年,加之和周宪及她多年斗地主积累下来的深厚友谊,虽然是姐妹两,但赵侍剑对符大和符六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听她这么说,六妹安心一些,但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
“四月十五的大朝会怎么办?”符太后提出一个棘手的问题。
三人沉默下来,开始考虑这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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