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没想到上次朝会被皇后在大相国寺摆了一道,留百官在那,不知不觉便过了大朝会,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有人抱怨,上次他们被皇后在大相国寺摆了一道,十五的大朝也就揭过,现在想起来还是火气,可又没办法,皇后的做法合乎情理,也十分得体,礼部的人也没什么可以挑的。
“之后的奏疏,上去也毫无反应。”龚立说完这话,有意无意瞥了一眼王溥。
王溥颇为不快,有些局促,“咳咳,奏疏上到政事堂,也不是我一个人便能决定的,要过李公,范质,闾丘仲卿等人。
李公自不用说,他根本不看,范质那老头当初骂过官家谋逆篡位,还以言语讥讽过官家好色,和官家之间颇多过节,但到这时居然不为所动,只说那些奏疏是胡言乱语,无稽之谈,都给判退。”
“那老头本来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众人咬牙切齿。
范质是前朝宰相,还骂过官家,没想到官员登基之后依旧让他做宰相,实在出乎意料,跟出乎意料的是到了如今这关节,那老头居然又一次臭脾气的驳斥他们的奏疏,完全就是官家的面子不给,他们的面子也不给的做派,简直令人恨得牙痒痒,也难怪当初官家骂他。
“奏疏是通不天,王公也尽力了,奈何人上有人啊,王公贵为宰相,也有不得力之处,可见世上之事多不是嘴说成的.......。”有人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令王溥颇为不快的话。
龚立连道:“既然奏疏通不了天,就只剩下一条道了,只有大朝时百官齐奏,才能起效,上次在大相国寺是我等旗差一招,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通达圣听,诸位不可大意,不可后退啊。”
众人连点头答应,纷纷保证。
很快,大群人便开始向殿内走去,进入宣德门后,王溥看见了前方的李谷,范质等人,李谷年纪大了走不快,但众人走自觉跟在他后面,没人去超过。
走了一会儿,李谷突然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见李谷回头,旁边的茅厕的石头范质也回头了,不过老头的眼神则意味深长。
“王相公正是壮年,前途不可限量,做事可要想好了,人千万不能被诱惑冲昏头脑,世上没有回头路。”闾丘仲卿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闾丘仲卿向来是站在皇后那边的,权势很大,在朝廷里的地位连他也不及,王溥微微一笑,心想他是怕了吧,是怕今日局势不利,还是怕自己往后的权势在百官拥护之下会超过他。
只是拱手,“多谢闾丘公提醒,不过为人臣,尽人事,天下臣子都该如此。”
“谁说得清是为什么。”闾丘仲卿快速越过他们,不再多说。
“一朝得志的跳梁小丑罢了......”有人讥讽,他们中不少是后周老臣,对闾丘仲卿这样的新贵派心存不满。
王溥看了一眼,“少说无关紧要的话,免得节外生枝!”
......
很快,垂拱殿外鼓乐起,宦官唱名,百官入殿,大梁城皇城内,四月底这暗流涌动的大朝会开始.......
第360章 、人不狠立不住
大殿上,宦官唱罢了,百官朝拜,随后开始议政。
大朝会上惯例不说大事,都是一些琐碎的,又不关乎大局的事,比如开封府那边上奏城东百姓情愿要在城外为官家立庙,开春来各地的春耕情况如何等等。
这些事在大朝上都会说,不过今日显然有些不同寻常,几个开封府的官员说完之后,大家都不说话了,有意无意看向王朴和龚立那边。
大家似乎都知道今天非比寻常了。
面对这样的注视,年龄大的龚立有些局促不安,王溥却有种万众瞩目,颇为享受的感觉,他年纪轻轻登上宰辅之位,早习惯众人的瞩目。
便迎着众人目光,踏出一步,顿时所有的视线都汇聚过来,王溥张开双臂,深吸空气,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随后双手一合,拱手道:“禀皇后,臣有事启奏。
前朝太后符氏久居后宫,不合礼制。
何况这样对官家的声誉有损,官家是五百年不得一见的明君圣主,神武明睿,决断天下大事,腹有良策,总揽乾坤,青史之中必定浓墨重彩。
我等身为人臣,自当为官家声名考虑,所以才联名上疏,希望皇后秉公处理此事,不要因亲废公,下教令将符氏逐出宫中。”
他说完之后,龚立带头出列,先拱手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有王溥、龚立带头,接连有几十个官员站出来。
场面十分隆重,可一抬头,王溥却发现这次年轻的皇后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似乎十分镇定,高作在上方,毫无情绪波动的回了一句:“这是天子的决定,官家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
官家留太后在宫中,自有用意,因我不通晓政事,不明晓朝政,才令太后在宫中指教,诸位是觉得官家的安排不妥当吗。”
王溥微微皱眉,觉得今天皇后似乎比之前更加强硬,也不像之前那么慌乱失措。
于是眼神示意龚立。
龚立立即朗身道,“臣不敢,只是君为臣纲,为君谋是为臣首要,只要是为官家好,我们这些臣子义不容辞,无论皇后说我们大逆不道也好,说我们忤逆君意也好,不过凭一腔热血,满腹正气行事,也不惧什么。
想必青史后人,乃至官家都会理解我们的,若皇后不同意,老臣今天为了正义,便以颈血染地也不退让。”
龚立高声道,一时间迎来一阵附和。
龚立红光满面,身边有众多同僚的拥护,他便不知不觉也不惧怕上方的人居然是皇后了。
符皇后气得好看的脸庞有些涨红,胸口起伏,不知该如何化解。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在哄乱殿上也格外清楚。
众人回头,就见黑色洪流鱼贯而入,众多身着甲胄的禁军士兵分开人群,不少官员正要呵斥,却发现甲具森严的禁军中裹挟一人,正是天子史从云。
大殿中满堂寂静,方才还群情激愤的人一下安静下来,惶恐看向天子,龚立身边的官员也纷纷挤着退开,一下身边便空出一圈。
龚立眼睛瞪大,浑身颤抖,不可思议的道:“官.....官家!”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史从云面无表情看着他,解下腰间配剑,咣当一声丢在他脚前,“你不要以颈血染地吗,来吧。”
这样的开头,直接把龚立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倒。
史从云满肚子火气,也看得清楚,这些附和声中,大多数都是前朝,乃至前前朝的老臣。
秦朝的改朝换代的的时候是和平演变的,为稳定局面是被迫全盘接收前朝班底,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如今是一朝天子数朝臣,其中难免鱼龙混杂,很多在新朝并没有功的人也为稳定局面不得不被保留。
而那些曾经的老臣,对随新帝而崛起的亲贵是十分不满的。
这就好像武帝朝时武帝大量提拔卫青、霍去病为首的新人去对抗老的官僚势力。
为什么司马迁在史记中对卫青等颇有微词,又要过度拔高李广等人,因为他们的是一个利益集团的,代表汉朝旧势力,李广祖上是秦朝大将,是军功世家的代表,司马迁的祖上也是史官世家,都是世代为官的官僚家族。
无论是汉朝还是后来的唐朝,乃至后来的宋、明、清等,长命王朝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必须在立国后,有皇帝出来顶住压力,打压旧势力,启用新势力,形成接力,实现平衡。
汉朝是武帝,唐朝是高宗李治,到了如今他的秦朝,史从云心里早有预感,这天迟早会到来。
而且他的秦更加特殊,虽然立国不过几年,但真要算就该从后周朝开始算起,因为他是往前接周朝的班底,和平过度。
汉之于秦,唐之于隋,那都是武装夺取政权的。
打压旧势力,启用新势力,几乎不可避免。
这次冲突表面冲着皇后和符太后,其实是冲着皇帝去的,现在看来就是旧的官僚集团对新势力崛起的权力集团之间的利益冲突,带头闹事的基本都是后周、后汉、甚至后晋继承下来的官员。
他们资历老,觉得自己该享有权势,可偏偏他们没有太多功劳,功劳大多都是随史从云新崛起的新兴势力的,他们被压了一头,越来越被边缘化,慢慢利益向背,自然就走到一块,可能他们中许多人都不自知。
于是便有趁天子不在,闹出事来,显示他们的资历威望,获取关注和权力。
那边龚立慌张之后脸色煞白,却没有完全乱了阵脚,他已经是后汉,后周,到如今秦朝三朝老臣,本事是有的。
一下扑通一声跪下,大声环顾左右道:“官家,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句句都是为了官家啊,同僚们上百奏疏还在还在,请官家明察。”
史从云心里直呼老狐狸。
他这一句话看似给他说的,瞬间给所有官员提了个醒,现在可以跟他划清界限,可奏疏已经上去了,白纸黑字,人证物证都有,已经来不及,根本逃避不了,还不如一搏。
果然,很多人都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跪下,“请官家明察!”
“官家明察啊!”
“若官家不主持公道,我等就不起来了.....”
“......”
一下子,大殿上乌泱泱的跪下几十人,最令史从云失望的是,王溥也跪下了。
他对王溥原本是有期待的。
面对面前跪着逼迫他的众人,史从云冷笑道:“朕刚平了李筠,灭了伪汉,抓了伪汉国主刘钧,杀败了辽国大军回来,没想到你们还真给我朕一个惊喜。”
他的话,一下令朝堂上议论纷纷,跪着的人不少额角都流下冷汗来。
“正好,我也明白你们的心思,朕今天要是杀人了,在史书上就要留个暴君污名,你们都是忠臣直臣,敢于死谏啊。”史从云道,随即声音完全冷下来。
“以往我只是觉得,对你们宽仁一些好,唐末以来杀孽太多,现在发现你们是真会蹬鼻子上脸,顺杆子往上爬!
不过朕不是软蛋,也不是怕事的人,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硬汉,是刀枪下打江山的皇帝,身前身后名随便说罢。
龚立,你说要以颈血染地,剑朕都给你备好了,我等着你,你们想要跟他一块死的继续跪着,别起来。”
话说到这,不少人都怕了,龚立吓得冷汗直冒,这时也顾不得,狗急跳墙似的回头喊:“别怕,我们人多,少了这么多人朝廷没法继续运转,不要起来,人越少死得越快!”
不过听说天子几个月平了李筠,灭了北汉,抓了北汉国主还顺带打败契丹大军,不少人早吓得神不附体,连接二连三一面大骂自己请罪,一面起身来。
原本跪着几十人,很快只有十几个还跪在地上,连王溥都站起来了。
史从云杀气腾腾的看着带头的龚立,老头这时已经吓得涕泪横流,不断磕头求饶,不一会儿把脑袋磕破了,地砖染成红色。
史从云心里却早有决断,人不狠立不住,对于后世的普通人来说可能可能还被当成一句玩笑话,而他身为皇帝,却切身体会了,可以说这次的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的宽仁和不想杀人导致的。
第361章 、大朝的结果
大朝会上,天子突然回朝,局面瞬间逆转。
他们之所以挑选这个时候,就是因为天子在外征战。
只是情况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年初出兵,如今不过夏初,千里北上,到河东、并州去打仗,结果短短数月,大军已经击败李筠,击破北汉,顺带击败辽国援军,随即凯旋。
百官脑子里只想:这简直就是天兵天将,如有神助!
朝堂一片死寂,只有跪着的龚立等人吓得瑟瑟发抖,涕泪纵横,也有人呆若木鸡,反复还在消化这震撼的消息。
史从云刚往前一步,闾丘仲卿等枢密院官员已经纷纷下拜,高呼:“臣等恭迎官家凯旋,官家真乃神君圣主,神武明策,武功盖世......”
他一开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下拜祝贺,方才情况太突然,消息太过震撼,很多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而闾丘仲卿能第一个反应过来,还因为枢密院其实早在几天前就收到战报,只是一直没有公布,只有枢密院和皇后、符太后、赵贵妃等人知道。
如果几个月打败李筠,以以往官家的骁勇善战,英明神武,众人也不会觉得诧异震惊,毕竟这么多年,那么多战打过来,大家都觉得天下已经没多少人还是官家对手。
可谁也没想到官家居然猛到连带北汉一块收拾了!
那太原城自春秋战国起就是北方重镇,赵国起家之地,汉朝对付北方匈奴人的北面重要基地,李唐王朝的发家之地,重镇坚城。
即便大家都觉得官家打仗向来所向披靡,无往不利,但打太原,少说要半年以上,乃至更长时间,所以不少人才会挑准时机,蠢蠢欲动。
不过天威之盛,王师之利,远超他们的想象,一个君主的权威,几乎都是靠战争建立的,人类的文明史,组织形式,政治架构,权力,威信,无论如何装饰,如何表述,最根本的源头就是武力威慑。
一个人如果打不过另一个人又想生存,而他们又都理智,这时弱者就需要妥协,交出部分资源换取安全;而强者也会想,如果对弱者赶尽杀绝,自己就不能长久的获取资源;于是双方会经过博弈达到一个平衡点,这就是控制和权力的最简单表述。
历史上的赫赫有名的君主,权力多是打出来的。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成吉思汗,康熙帝,那些大权在握,把集权做到极致的皇帝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初期的困难或许不同,可权力都是靠着一场场战争的胜利不断堆叠,达到巅峰的。
史皇帝的权力也正是如此,此番得胜归来,朝堂上百官震惊,他才踏出一步,已经齐刷刷全跪地祝贺,朝堂外肯定也是万民欢庆,人心所向。
无论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高兴,人们都会在战争的胜利面前要么拥护,要么屈服。
而筹谋已久的龚立,王溥等人则彻底失去反抗的余地。
上方的六妹这时也再坐不住,顾不得姐姐教她的那些利益,拖着她华丽的凤袍凤冠,激动走下来,被史从云一把抱着。
这及其放浪,何况在朝堂之上,不过此时已经没人敢说了,礼部的老头们全当看不见,只有范质又不合时宜的咳嗽两声:“官家,百官面前还请注意利益。”
史从云早习惯这脾气又臭有硬的老头了,摆摆手道:“知道知道,这次朕高兴,你先闭嘴,下次再说。”
说着牵着六妹的手往上方走,诸多武将跟随,分列两侧,但考虑到百官的面子和自尊心,史从云先让他们起身。
坐到上方,俯视朝堂,诺大的朝廷一下安静下来,龚立等人还跪在那不敢起身。
史从云表面冷峻如冰,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心想那些打坏的炮真是值了!
这些人再等机会,他何尝不是。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唐末五代以来的情况却完全不是,而是一朝天子数朝臣。
因为局势太过动荡,天下人才凋零,导致任何人上台都不敢大肆清洗,当初他政变时,稳住军方,不让士兵乘机为非作歹已经费尽心思,对于官僚集团完全来不及调整,也不敢,只能全盘接收。
这样的做法有好处,就是能稳定政局,一旦时间久了,坏处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这些旧日官僚中很多在新朝并没有与之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功绩,而且会压制后起之秀的上升路径,而这些数朝的铁打臣子对新朝忠诚度也十分低。
最简单的,赵匡胤篡位时,除了范质骂了两句,没有一个出来维护旧朝的,他篡位时,也只有王著和范质顶了几句而已。
之前不敢清算,只因才篡位,朝中不稳,人心浮动,朝政稳定下来之后,史从云早想做这件事,又没有合适契机和借口,这下可让他找着机会了。
带着皇后坐到上位之后,史从云立即怒气冲冲斥责他们,趁着自己在外打仗,在朝中为非作歹,图谋不轨,大逆不道。
这罪名加得很大,众人纷纷辩解,接连叩首:“我等都是为官家啊!请官家明察!”
“官家,臣等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鉴.......”
“官家,我们都是赤诚忠心,想为官家分忧,为天下谋福,官家是明君圣主,不是昏聩之人,定能明白臣等的用意啊!”
“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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