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博物馆 第6章

而现在只要一千块钱，这么算确实是白菜价。

可特娘的，后世一套什刹海的四合院，随随便便就上亿。

而这个年代，一千块钱，都够在什刹海四合院里买两间房子了。

所以说，好东西从来不便宜。

“这位同志，您也是运气好，这几件东西，是今天早上刚收上来的。

您再晚来一会，可能就……

我看您是行家，也是真心喜欢老玩意，我才给您报的实在价。”看到张俊平不说话，老人以为张俊平是嫌贵，于是开口解释道。

“这几件东西我要了！

我再看看其他的，一会一块结账。”张俊平没有再犹豫，爽快的点点头。

不就是一年的工资吗？好东西遇到就不能错过。

“好的，您随便看！

我也可以帮您推荐，看你喜欢什么品类的东西。”

“好东西我都喜欢！

这每一件老东西，都是历史的记忆。是时间长河积淀下来的瑰宝，上面蕴含着我们先辈的文化精髓。

所以，有什么好物件，尽管拿出来。

玉石、瓷器，字画，古籍善本，家具木器我都要。”说着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厚厚的五打钱。

都是十元面值的，这一打就是一千块钱，五打五千。

这在七八十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这钱可不是张俊平通过虚开费用报销得来的。

前身帮着局里同事采购物资，采购运输总有损耗，所以卖给同事的价格总要比采购的稍高那么一点点，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也都能理解。

其实前身已经很实在，只是稍微加一点损耗，就这样，每次采购物资最终收到的钱都比花费高几百块钱。

有的采购员，光是帮同事捎带物资，一年就能赚大几千。

张俊平这五千，也是工作两年辛苦攒下的。

“您稍等！”老人扫了一眼，知道张俊平是个大客户，也不再多说，转身从货架上拿下几件东西，放到柜台上。

“这几件东西都是昨天刚收上来的，您给掌掌眼。”说着老人把其中一个卷轴慢慢打开。

张俊平的注意力一下被卷轴的内容吸引。

俯身仔细端详了许久，才站直身子，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胡，这八大山人的鱼鸭图什么时候收上来的？这可是好东西，我要了！”

张俊平邹皱眉头，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出现了一位胡子花白，身体健硕的老人。

刚才说话的正是这位。

“这位老同志，虽然现在是新中国了，可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说话？我怎么不守规矩了？买卖自愿，我愿买他愿卖！和你有什么关系？”老人瞪着眼大声喊道。

“老同志，看你穿着也是个体面人，先来后到不懂吗？

画在我手里，我没说不要之前，你插话，开价都是坏规矩！”张俊平皱眉，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尊老爱幼是美德，可首先你做的事要值得尊敬。

你想要这幅画，首先你得和我协商，说一句小同志我很喜欢这幅画，能不能割爱。

这才是一位老人应该说的话，应该做的事！

而不是上来就不管不顾的嚷嚷着这画你要了。”张俊平不急不躁，一席软绵绵的话怼的老人满脸通红。

“老方，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人家小同志说的对，你这就是坏规矩。”姓胡的老年店员也跟着开口说了句公道话。

被老朋友一数落，老人也知道自己刚才做的有些莽撞，脸色变了变，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对张俊平道：“得！小同志，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不过我是真喜欢这幅画，您看能不能让给我？”

“老同志，您要是买回去搞收藏倒也没什么。

如果是喜欢画，想买回去鉴赏，那么八大山人的并不适合您！”张俊平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八大山人的画怎么就不适合我了？”老人不高兴的质问道。

“八大山人的画充满了对清廷仇视，画里蕴含着浓郁的愤世嫉俗，充斥着傲慢与偏见。

不适合修身养性。”

第八章 八大山人的画

“老方，这位小同志说的没错，八大山人的画，确实不适合修身养性。

你这性子，更加不适合赏玩八大山人的画。

咱们赏玩书画，图的是一个心情愉悦，精神上的享受。

八大山人的画，太压抑，容易影响心情。”老胡一边冲张俊平点点头，一边转头劝说着老友。

“老胡，书画还有这么多讲究？你可别骗我！”方姓老人将信将疑道。

“还有，小同志你说这画偏激，压抑，不适合我。

难道就适合你？

你这个年纪更应该树立正确的价值观，这样才能更好的为国家做贡献。

我看这画也不适合你！”方姓老人好似抓住了张俊平话里漏洞，指着张俊平得意的说道。

“呵呵！

老同志，我买画的目的和你不一样，我买画一是收藏，二是为了学习八大山人的绘画技法。

所以，八大山人的画风再偏激，再压抑，也不会对我产生坏的影响。”张俊平轻笑着解释道。

这方姓老人，一看就不是行里人，应该是晚年退休之后，闲的无聊喜欢上了书画。

根本不懂古玩行里的规矩，甚至对书画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表面。

至于说能认出八大山人的画，这个不奇怪，因为画上有题跋，有落款。

看了题跋落款就敢断定是八大山人的画，也是这个年代的特色。

在这个年代，在信托商店，有可能会捡漏，但是不会有赝品。

因为信托商店在收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进行了专业鉴定。

比如眼前这位老胡，就应该是信托商店的鉴定师。

建国前，BJ四九城有很多默默无名，但对古玩字画却有着很高的鉴赏能力，比如一些古玩店的掌柜的，或者一些专门拼缝的包袱客。

这样的人，解放后，没办法到大学里教书，只能继续从事老本行，到信托商店或者文物商店里工作。

所以，这个年代，你买古董真不用担心买到假的。

有也是老仿，一样值钱。

因为信托商店已经筛选过了，如果是仿的，会放在一楼，又或者直接给你标注出来，这件东西是清仿，又或者是民仿。

这就是信托商店中信字的由来，诚信经营，一手托两家。

“那照你这么说，我该玩什么？”方姓老人不服气的问道。

“你要是退休没事干，想着找个陶冶情操，修心养性的爱好，可以弄块好玉盘玩。

人养玉一时，玉养人一生。

再不济弄俩核桃盘着玩也行。

您要是非要赏玩字画，董其昌、文征明，徐渭，祝允明，唐寅，沈周的都行。

近代的，如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的字画也行。

鉴赏书画要把自己的精气神深入到作者的精神世界里，去感悟作者留在字画里的精气神，很容易受到作者精神世界的影响。

这些大家，虽然画风各异，但总得来说心态比较平和，比较适合鉴赏。

八大山人本人因为受了明朝灭亡，家族九十余口人被灭族的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

用通俗的话说，八大山人就是一个疯子。

所以，他的画要么消极，要么愤世嫉俗，要么充满仇恨。

不适合进行精神交流。”张俊平见这老头倒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只是性子有些急躁，也不再和他计较，耐心给他讲解古玩字画鉴赏的一些知识。

“小同志谢谢你，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为刚才的鲁莽向你道歉！

我这人脾气一贯的急，急了一辈子，医生都说我这病就是急出来的。

这听人说写字画画能调节心情，就想着买点书画陶冶下情操，改改我这急脾气。”方姓老人倒也坦诚，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性感缺点和自己的身体情况。

“我看您面色红润，应该是高血压之类的病吧？

那您买字画没用。

得自己写字，每天静下心来写那么一两篇大字。

然后戒酒，改喝茶，没事的时候拿块好玉盘一盘，再练练太极拳。

想办法让自己的生活节奏慢下来才行。”张俊平端详了一下方姓老人，笑着建议道。

“哦？小同志还懂的医术？”

“不懂，不过，生活的道理总是相通的。

比如急脾气的人喜欢喝酒，喝酒伤肝，有导致人易怒。

我建议您喝茶，可不是喝大碗茶，也不是用茶缸子泡茶喝。

您得学着喝南方的功夫茶，慢慢的品。

我说的这些都是一些养生之道……”

“小同志谢谢你的建议！

老胡，你的字画我不要了，给我拿一套文房四宝，我回家写字去。”老人倒是听劝，对张俊平道谢之后，扭头对老胡喊道。

张俊平摇摇头，他实在是不看好这位方姓老人能改掉急脾气。

不过这老方倒是有一颗赤子之心，为人真诚，不做作，知错就认，还挺可爱。

方姓老人只是一个小插曲，一点没有影响张俊平挑选古董的心情。

也没多买，信托商店的好东西不少，好多都在仓库里收着。

张俊平也只买了几样比较合心意的东西，一共花了两千块钱。

小叶紫檀、海南黄花梨的家具，也有不少，不过张俊平没有买。

太大件不好拿，也不好处理。

找板车送到家里，就这么放着吧，没那么大地方。

收进博物馆空间，四合院人多眼杂，前脚拉回来的家具，后脚不见了，没办法解释。

所以，张俊平虽然眼馋，但也只能暂时放手。

等以后弄套独立的宅子，再买不迟。

交完钱，老胡给找了个纸箱子，用报纸包了好几层，箱子四周也都用报纸塞严实了。

“胡老，我在西城物资局上班，以后再有好物件，麻烦您帮忙留一下，或者托人到物资局传个话也行。

我这边肯定不会让您白忙活。

我呢也不拿钱侮辱您，您家里要是缺个煤，少点米啥的。

说句话，我安排人给您解决。”最后张俊平直接向老胡挑明自己的身份。

在物资局上班，也许没啥大权利，但是接触的面广，整天和各种物资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