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公子胜治
墨尚同:“你给小华下任务的时候,还没看到罗医生包里的文件吧?罗医生确实住过一套南部海岸的别墅,但那是别人借给他的。你又听说他在那一带有物业,所以就被误导了。”
杨特红:“看来就算是你我,推演结果与实际也有偏差,因为我们不可能尽知一切。”
墨尚同:“就算尽知已有的一切,推演结果也不可能完全确定。”
杨特红:“你在说量子力学试验吗,世事怎可尽知?”
两个老头说话间,华真行已经送走了罗柴德。他看着罗柴德通过安检,转身向他挥手告别,他的任务结束了,斜挎的布兜子里多了五万米金和受让一座海滨庄园的全部文件。
华真行还是有点发懵,他基本已经确认,系统所说的奖励就是罗柴德送他的“礼物”,可情况却有很大的出入,这是怎么回事呢?他的心情已恢复平静,但仍难免有点走神。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低喝,华真行抬眼发现自己被三个半大小子堵住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开车来的,走出机场并没有往人多的停车场方向去,而是贴边走到了航站楼的尽头,边走边想事情,下意识地拐进了旁边的绿化带中。梅里国际机场的环境很不错,航站楼两端还各有了一片绿化带,里面有条可供步行的方砖路。
华真行从外面的人行道上拐进来,后面的来路被两个人挡上了,前面还站了一个。当地土著不容易从体格上判断年龄,有很多人发育很早,还有一些人营养不良,但这三个小子神情稚气未脱,看上去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
堵在前面的那个是个子最高的,差不多和华真行一样的体格,说话的人也是他:“你,衣服和鞋,给我,快!”
他说的是茵语,发音有些怪异和生硬,也不必在意语法了。看华真行好像没什么反应,后面有个小个子又用当地的土语复述了一遍。在非索港华真行学会了三种当地土语,这小子说的也是其中之一,发音稍有区别,但还是能听懂。
原来自己是碰上打劫的了,这几个小子胆子真大呀。旁边就是机场航站楼尽头的落地窗,只隔了一排灌木,而且停车场以及附近执勤的警察都不远,仅仅是视线被挡住了。
华真行暗暗感叹,自己还是大意了啊,在这个地方怎么可以走神呢?而且还身怀巨款!本以为他们是盯上了那五万米金,华真行还在纳闷呢,应该没人看清罗柴德给钱的场景啊?原来这几个小子是看上他的衣服和鞋了。
华真行的衣服和鞋都是出发前墨大爷给准备的,当然是好东西,而且是那几个小子根本就想象不到的好东西!他其实已经很谨慎了,来之前还将登山包连同随身带的东西都挖坑埋了起来,只挎了一个看上去很破旧的布兜子,结果还是没躲过去,不禁露出了苦笑。
看样子今天是没法认怂了,他理解当地抢劫者普遍的脑回路。假如对方就是想抢点零花钱,掏出钱包打开也许就没事了,但千万不要企图商量或央求什么,更不能磨磨唧唧。
这帮家伙都是没耐心的,思考能力又不怎么样,一交流就容易着急,一着急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他们脑海里通常缺少权衡、取舍的概念,凡是看上的就想要,而且全都要。
想让他们放过自己,除非是赤着脚光屁股离开。既然衣服都剥了,兜子能不翻吗,刚到手的五万米金肯定也是保不住的……华真行当然不能光着屁股打赤脚回去,也知道毫无必要啰嗦什么,所以他根本就没搭话。
对面那小子果然来情绪了,面部表情极其夸张,白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掏出一支手枪喝道:“笑什么?快脱……”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又传来一声脆裂的巨响。
他刚掏出手枪还没有来得及打开保险,华真行就突然一闪身到了他的侧后方,抬脚就将他给踹飞了。假如他不掏枪,华真行可能还会考虑将其制伏或者打晕,但枪口一指过来,华真行就没别的选择了。
那家伙飞过灌木丛,撞碎了落地玻璃砸进了航站楼里,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很多人。华真行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真正揍过人了,在他平常的活动区域内,大家都已经知道他很能打且枪法又好,而华真行自己当然也不会去故意招惹谁。
这大半年来除了前两天开过枪,并没有真正跟人动过拳脚,但他的功夫一直在练啊,所以也不清楚最近的身手到了什么程度。这一脚用了全力的后果太夸张了,也有点出乎华真行自己的预料。
另外两小子齐声发出鬼叫,手舞足蹈地……居然就这么扭头跑了,把华真行都看愣了。路边执勤的警察听见动静,朝突然窜出来的那两小子追了过去。华真行趁着尚无人注意到自己,借助绿化带的掩护迅速闪人离开。
杨特红叹息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墨尚同:“谁,被踹飞的还是被吓跑的?”
杨特红:“我是说小华!”
第024章 新任务
华真行回到挖坑的地方,将埋好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有一架飞机从头顶上空掠过,盘旋飞向远方,算算时间罗医生应该就在上面。看一眼西边的落日,华真行莫名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任务已经完成了,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按照常理,他应该很兴奋才对,毕竟刚刚得到了五万米金还有一座庄园,感觉也是很不错的,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
下一步当然是赶回非索港,找杨老头和墨大爷说清楚情况,然后再考虑怎么处置那座庄园。茫然只是那么一瞬,或许是头顶上空的飞机与远处的夕阳给了他某种感触,毕竟远大的梦想与脚下的现实差距太远了。
恰在此时,系统居然又有了动静,凝神内视,多了两个新任务——
任务三:两天之内原路步行返回,沿途坚持修炼养元术。
奖励:你会对养元术有更深的体会,或许就是突破下一层境界的契机,或另有秘境一处。
任务四:铲除金大头,控制与改造大头帮。
奖励:你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安全,或许未来的想法更容易实现,或另有一亿米金。
华真行手拄木棍站稳,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相当强了,但系统仿佛总能出乎预料。
任务三应该是一种考验。华真行穿行荒野已有多次,但独自一人还是首次。以前不是有杨老头带着就是有墨大爷领着,前两天好歹还有个罗医生,而此刻真的就剩他一个人了。
至于其奖励应该也是一种提示,告诉他养元术水平更进一步的契机在此。有时候一种积极行为的产生的良性结果,就是对行为本身的奖励,比如说有一副好身体就是对坚持锻炼的奖励,秋收就是对春耕的奖励……可“另有秘境一处”又是什么鬼?
秘境的概念应该就是人所不知的隐秘之地,诸如传说中的方外世界、洞天福地、异次元空间、藏宝洞穴等等,华真行能想象出来很多种。既然“系统”都出现了,照说再来个“秘境”也不算稀奇,但是他想不明白这和完成任务有什么关系?
根据既有的经验,系统所谓的奖励应来自任务自身,最后他有了一种猜测,可能这个“秘境”就在历练的路上,但只有养元术水平更进一步,他才有可能发现。
任务四更像是一种提醒,华真行现在回非索港会很不安全。虽然他带走罗柴德时做了伪装,但出城的路上很多人都看见了,未必不能把他认出来,就算认不出来也未必不会怀疑他。大头帮做事可不会讲究太多证据,更何况有人知道内情,比如夏尔。
这一次华真行和金大头可谓结下了死仇,结果系统发布新任务干脆就让他铲除金大头。其实以金大头的所作所为,不管按哪国法律都够处决多少回了,就算在那些号称已取消死刑的国家,至少也得判个几百年的监禁吧。
华真行确实有点本事,至少身手好枪法也不错,想暗中下手弄死金大头或许能办到,可是控制和改造大头帮,对他这个十五岁的孩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头绪。
看到这个任务,华真行的脑袋里就冒出一堆信息,主要并不是当地的黑帮争斗史,也没人特意记录这样的事,而是古今的各种历史与社会知识。想了半天似乎有不少思路,但也没有哪一条是清晰可行的,算了,还是先回去请教几位老人精吧。
还有那一亿米金的奖励,多少有点把华真行吓着了。刚刚拿到的五万米金,在华真行看来就是一笔巨款,至于一亿米金,好像就是一个纯数字的概念了,因为太夸张了。
既然系统不会直接变出任何东西给他,所谓的奖励都是完成任务本身的结果,那么这笔钱会从哪儿来?难道是干掉金大头的同时,在大头帮的秘密金库里找到的?华真行随即又意识到,假如金大头能有一亿米金,那还在非索港当什么黑帮头子啊!
还是先试着完成任务,到时候再看结果吧,天快黑了,他需要找宿营的地方,今天已经没有人能轮流守夜,先得保证安全。
华真行找了一颗树,主干很直树冠很高,像花豹一类的猛兽不可能直接跳上去。他用匕首在树干上均匀地切出了很多楔口,将削尖的短木棍一根根牢牢地楔了进去,就像在一人多高的位置长出了一圈尖刺,然后又在短木棍的根部抹了一圈气味很难闻的油膏。
他就在树上过得夜,树冠很大,能找到还算宽敞的地方,取出绳子将最宽的横枝周围的细枝拢扎一番,就像一个小帐篷,钻进去睡觉还能防止不小心掉下来。
以华真行的体力与精力,其实一两天不睡觉也能挺得住,但那不是正常的状态,长途跋涉首先要注意休息好,如果身体或精神出现问题则很危险。他照例在树冠上端坐先修炼养元术,然后钻进枝条“帐篷”里好好睡了一觉。
当朝阳初升时,华真行下了树,先做了套他教给罗柴德的动功,然后慢条斯理地吃了早饭,这才背上包提着木棍出发了。
“任务三”让他在两天时间内原路返回,说得却不够具体,假如按实际步行的距离,他与罗柴德走了九十公里左右,但假如将先前开皮卡车的那段路也算上,那就将近一百五十公里了。任务究竟该怎么算,华真行并不清楚,那就尽量按最出色的方式去完成吧。
一百五十公里,两天时间,每天就是七十五公里,这相当于强度很大的急行军了,但对华真行而言倒也不算太难。
华真行背着包、提着一根三米多长的木棍,迈步向南行走。假如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步幅很稳定,几乎身体每个部位都保持着稳定的运动节奏,尽管一直目视前方,但好像对周围的动静都能清晰得感知,神态与脚步都没有半点迟疑。
他曾告诉罗柴德,完整的养元术动功练习,每次应做三套动作,但今天早晨他自己只做了一套。这并不是偷懒,因为此刻的行走也是在练功,这是他还没有教罗柴德的内容,在行走中入境,有意无意之间保持着敏锐而清晰的感知。
华真行告诉罗柴德,他已通耳窍,这当然是实话,比如他此刻就能“听见”周围。
通过的适当训练,可以用意识转化感知,比如学过机械制图的人看见三相平面投影,就可以在意识中自动加工出三维立体实物,虽然没有真的看见,但脑海里就如同看见一般。而华真行现在的脑海中,自然就能浮现出周围的地形地貌以及各种情况。
所谓“闭目听形”,大致指的就是这种状态吧。华真行的状态并不仅止于此,他还能感受到风速、温度、湿度、亮度以及各种气息的变化,形成综合的感应以察知身处的环境,但行走中他主要感知的是自身。
假如有人生了病,可能会觉得哪里不舒服,但这种信息是模糊的,需要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没有生病的人,有时候状态也可能不对,但往往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如累了这种感觉,可能是血氧浓度偏低、肌肉中乳酸堆积过多、神经细胞疲劳……而对于华真行来说,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这些概念,但他能察知自身处于何种状态。
健康往往并不等于强壮。常常可以看到成绩很好的竞技运动员,退役后带着满身伤病,又或者全身肌肉特别漂亮发达的健身爱好者,其实身体有很大的隐患。健康是一个整体的概念,就是身体是否处于运转正常的状态,包括每一个局部。
华真行此刻能够感受到每一块肌肉的收缩与放松、每一处腑脏的运转、全身的气血运行……既像听见、看见又不是听见、看见,而类似于综合了所有感官。他要追求的就是经络运行的通畅与正常,不在任何一处有凝滞或浮滑。
按照杨老头的讲解,这就是在“内视”基础上的“周天炼形”。但杨老头不建议华真行这么教别人,因为听上去太玄乎,很多人恐怕也听不懂。
养元术所谓的元就是生机,由凝神抱元入门后会感受到生机勃发,伴随着各种欲望变得强烈,又会导致各种情绪被放大,若能善加导引,感知也会变得异常敏锐而清晰。
但人的感知依附于身体,甚至有些隐患也会暴露出来。善养生机而不放纵,就是为了消除这些隐患,使身体进入正常运转的状态,才可以继续修炼下一境界的养元术。
假如制作一个脑洞式的动画短片来反应华真行此刻的修炼,可以形象的表达为随着对自身清晰的感应,生机沿经络运行,洗刷着体内的“污秽”,仿佛一股股黑气就这么被刷出去了……实际情况当然并非如此,这只是一种想象而已。
远远跟随的两老头密切关注着华真行的状态,墨尚同微微点了点头道:“嗯,不错!并非刻意求强,而是自然之常。”
杨特红:“那是当然,我从小教得好!”
墨尚同:“再看看吧。”
华真行并没有一味走到天黑,差不多五个小时之后便停下来吃午饭,休息了一个半小时然后接着出发,又走了五个小时才找了个地方宿营。这一天他差不多正好走了七十五公里,几乎是匀速的。
夜幕降临之后,华真行又上树了,杨特红赞道:“老墨,你发现没有,小华走的路线与来时几乎完全吻合。”
任务要求是“原路返回”,华真行走的便是“原路”,简直是完美地执行。他来时是按照方位指向走的,应该没有刻意记下所有的路径,也没有那个必要。此刻却能准确找回来时的路径,不论是怎样做到的,哪怕是依靠直觉,也说明他这个考验对他并不难。
墨尚同微微皱眉道:“要不然给他增加点难度,搞点意外出来?”
杨特红:“别玩大了。”
墨尚同:“没事,有我俩托底呢。让这小子受点挫折也好,假如他真的对付不了,你不正好可以跳出来教训一番吗?”
杨特红:“那就试试吧。”
第025章 这小子作弊
第二天华真行再发出时,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都感觉和昨天并没什么两样,甚至眼神变得更明亮也更平和了。他觉得像这样行走很舒服,只要不超出某种极限就行,但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这种状态就不得不打破了,因为他被一群鬣狗盯上了。
鬣狗动作敏捷习性凶残,体重可达一百五、六十斤,成群活动有时连狮子的猎物都敢抢夺,不仅吃新鲜的猎物还能吃腐肉。华真行其实远远地就发现这群鬣狗了,不算幼崽,体型较大的成年鬣狗共有二十一只。
他特意绕开了这一段路,没想自找麻烦,但有三只鬣狗还是从右前方包抄过来。华真行特意将手中的长棍上挑并且轻轻的晃动,这样在鬣狗的视野中他的体型会显得特别高大,往往就不会主动发起攻击,结果还是有一只鬣狗冲了上来。
华真行手中的木棍当长枪使,使了个巧劲将这只鬣狗挑得斜飞出去,并在其腹部留下了一道伤口。这根木棍是大前天加工的,特意将一端削尖烤硬。
挑飞一只鬣狗后华真行快速向左前方移动,棍尖始终对着另一只跃跃欲试的鬣狗,对付这种擅长群体狩猎的动物,切忌被它们包围。方才第一只鬣狗冲上来是试探攻击,另外两只已经准备包抄了,但被华真行冲出了包围圈。
结果另一只鬣狗仍然迎棍冲来,华真行的手一抖,棍尖刺中了其前肢腋下。鬣狗发出一声哀号,缩起一条腿滚地爬起,已然跑不动了。
照说华真行应该已摆脱鬣狗的纠缠,可是随即又听见一片怪叫声,那群鬣狗居然从远处蜂拥朝他冲了过来。在草原上跟一群鬣狗比短跑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华真行飞快地跑了几步,转身扔出一件东西,然后迅速趴倒在一个小土包后面。
这是一枚战术手雷,墨大爷给准备的。他来不及解下背包,但背包的侧后位置有拉链,手伸到腰间就可以拉开,他跑这几步就是争取时间掏出手雷拔掉保险销。
手雷扔出了四十多米远,时间计算得刚刚好,正落在追来的鬣狗群中间,离得最近的几只鬣狗吓了一跳,随即就听见轰然一声巨响。鬣狗群被放倒了一片,惨叫连连,只有离得最远的几只蹦跳着逃走了,看样子多少也带着伤。
华真行从地上爬了起来,左手拿着棍子,右手已掏出了小手枪。但已经没有鬣狗再攻击他了。华真行揣好枪叹了一口气,拍拍衣服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转身继续赶路。
这群鬣狗的行为有些反常,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袭击他,在前面两只试探失败之后,居然还一窝蜂地扎堆冲过来。华真行的小手枪里只有七发子弹,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换弹夹,除非是打中要害部位,否则一枪也放不倒一只鬣狗,所以他没有先掏枪。
手里的棍子有鸡蛋粗细,但华真行担心它不够结实,毕竟是就地选材临时加工的。他当初亲眼看见杨老头用一根长棍挑翻了一群狮子,但自忖还没有那个本事,更不想勉强冒险,有手雷干嘛不用呢。
远处的杨特红神情有些发僵,似是很不满地哼道:“这小子作弊!”
墨尚同却开心地笑了:“这才是正常选择,明明有手雷,难道还非得来一出枪挑群狗吗?那才是白瞎了文明发展这么多年!”
杨特红:“我当初就是当着他的面,用一根棍子挑翻了一群狮子。他崇拜得都不行了,缠着我非得学,还答应我一定会下苦功去练,我这才勉为其难的教了他几手。可是你看看,今天他是怎么干的,居然虚晃两枪扔颗手雷就完事了!”
墨尚同扭头看着杨特红道:“可是他过关了,对不对?按照你那套养元术,就是二级教程考核通过。”
杨特红愣了片刻,这才有些泄气地点头道:“是的,就是不知第三级什么时候能入门。”
墨尚同:“既然过了这一关,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在这两老头看来,华真行想过这一关,要么就像杨特红当初那样一根棍子挑翻群狗,不仅自己毫发无伤,还能把那群鬣狗收拾得服服帖帖;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不勉强不逞能,该跑就跑、该扔手雷就扔手雷,然后平安脱身。
总之一句话: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重点在于“拂衣去”这三个字,表现出一种火候正好的从容劲。至于身,当然要藏好,名嘛,态度上则不必太刻意,所谓深藏又不是没有,留待他人仰慕。
人但凡有点本事就容易憋不住,或许是出于好奇心理,遇事便想试试自己的能耐有多大,或许是出于炫耀心理,就是想露两手得瑟得瑟。假如从丹道修炼的角度,这就是用意过重,心不定而神动、神不定而气浮,失去了自然之真意,很可能会出问题。
就像开炉炼丹,火过大或火过小都不行,既不能懈怠也不能急躁。火候不对,也会导致行为偏差。华真行的二级养元术已经修炼到家了,无论是感知能力还是身体状况,都达到了对正常人而言非常完美的状态,在这种时候要考验的就是日常行为。
以华真行的本事,挑翻个七、八只鬣狗没有问题,通常情况下足以让那群鬣狗不敢再攻击了。假如他的移动再巧妙一点,使自己每时每刻都不陷入重重包围,凭手中长棍挑翻这一群鬣狗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华真行根本没冒这个险,他觉得这群鬣狗不太正常,而自己的本事显然还不能和杨老头相提并论,很果断地扔出一枚手雷解决问题。
正如墨尚同所说,虽然华真行的能力超常,但这才是一个正常人明智的行为。华真行既充分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也没有一味逞强,甚至都没有多做纠缠。鬣狗的牙是很脏很毒的,假如在这荒野中被其咬伤,哪怕是轻伤也很危险。
他又不是原始人,是从现代社会走来的,木棍是工具,手雷也是工具。
华真行保持稳定节奏的行走,只被这个小插曲打断了很短的时间,然后继续迈步前行,不久后远远地望见了两辆废弃的车。那是一辆翻倒的皮卡和一辆被炸毁的武装吉普,就是他带着罗柴德逃亡时留下的战斗遗迹。
显然已经有人来过了,现场已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但仍有森森残骨散落。那几位追击的歹徒当时在车里被枪榴弹炸了,遗落的残躯后来又吸引了草原上的食腐动物,被啃啄得就剩骨头了。
华真行提高了警惕,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在这一带继续埋伏蹲守,估计大头帮的人找不到罗柴德便已经离去,说不定还在别的地方继续搜索。特玛国美里机场的登机信息又不和几里国非索港的大头帮联网共享,金大头应该还不知道罗柴德已飞离了黑荒大陆。
吃过午饭休息之后再往前走,离非索港已经不远了,渐渐可以看到村落以及人们放牧的牲畜。其实非索港郊外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村落,与东国所谓“农村”的概念完全不一样,就是生活在郊野上的人们搭一些棚屋,利用天然草场放养一些牲畜。
这些人有的是从别处迁来的,有的是在城里找不到生计自己跑到郊区来的,仿佛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地带。根据某些国际机构估算,畜牧业以及半畜牧业是几里国的支柱产业,比重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百分之三十到四十,与其人口中的爱滋病毒感染率差不多。
为什么是国外机构的估算,因为几里国内也缺乏准确的统计数字,当地政府掌握的数据恐怕还不如墨尚同知道的更多。
当地饲养的牲畜有山羊、绵羊、牛、骆驼等,不仅加工自用还对外出口,可以说大部分牲畜是出口的,包括整只活体以及粗加工后的皮毛等物,只有少量肉类在当地市场上出售。如此贫困的地方,放养的牲畜竟然大部分都出口了,原因也很简单,很多当地人消费不起。
墨尚同曾给华真行做过简单的测算,一平方公里的草原用以牧养牲畜,差不多能养活五到十个人,牲畜再多的话恐怕就会引起草原的退化。必须有现代的大规模种植业提供饲料,才能进一步保护环境并提高产量,而现代规模种植业又需要工业基础支撑。
非索港周围的草原已有部分退化的迹象,但还不是很明显。原因主要有三方面,一是地广人稀,所以饲养密度不算大,牲畜多了就可以多放一片地方;二是当地人的放养习惯基本上不管,旱季食物少的时候会饿死一些牲畜,无所谓,正好拣老弱病残自己吃了,雨季水草丰盛的时候再繁殖。
第三个原因跟气候有关,从事牲畜业的是定居者并非游牧者,客观条件也不允许他们游牧,那么饲养牲畜就得有水源。而这里每年一个大雨季加一个小雨季,其他的时间是旱季,又缺乏水利工程,自然条件就限制了放养规模。
非索港的居民已有五十万左右,在环绕城市的郊原上从事畜牧业的有两万多人。在水源丰富、土地肥沃的地方,也有一些大型的农场和种植园,可以给畜牧业提供饲料,而小规模的个体业主还会从事一些简单的农业种植,总计大约饲养了近百万头牲畜。
畜牧业虽是当地重要的经济支柱,但从业者的收入并不高,利润的大头都被农场主、种植园主以及中间环节的加工商、进出口商拿走了。
华真行看见这些牛羊和骆驼,不禁想起了墨大爷带他“逛郊野”时分析的种种情况,远处已经能看到片片炊烟,快到晚饭的时间了。脚下出现了可以辨认的道路,非索港不远了,就在这时,华真行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打骂与求饶的声音。
应该是有人在教训谁,这在当地是很常见的事情,华真行原本不太爱管闲事。可是他听到了一句“你也配穿草鞋!”不禁眉头一皱,提着长棍转身就走了过去。
第026章 杀人容易教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