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想世界 第154章

作者:徐公子胜治

华真行和广任对望一眼,一时无语,还是广任先起身道:“我去抓吧。”

天亮之后,众人喝了鸡汤重新出发,七彩琉璃亭已收了起来,大家皆感觉神清气爽,就连曼曼也是一脸欢欣之色。

又下雨了,居然是太阳雨,上空雨丝飘飞,而东边的天际霞光烂漫,莫名间心情也仿佛受到了那霞光的渲染。

这回是石双成为众人遮避细雨,她没有祭出卷天丝,而是抽出了春雨枝,在手指尖打着旋玩得挺开心。

石双成是养元师总部的特聘客座导师,根据华真行制定的最新政策,经养元谷认证的五级养元术导师,都可参照东国的修行宗门传统,领取法宝一件。

东国修行传承宗门包括江湖散修,都有弟子突破四境后出师规矩,那意味着弟子有了御器之能可动用法宝,已成为一名正式的修士。假如有条件的话,尊长或宗门会赐予一件传承法器。

养元师总部的规定稍有不同,名下的养元师要拿到五级证书才能领取一件库藏的法器。如今虽有昆仑盟送来的当年定风潭遗留器物,法宝含春风枝在内总计有一百六十七件,但是按预期中养元谷将来的规模,四级养元师恐怕将远远超过这一数字。

而且四级养元术导师,理论上虽有御器之能,但基本都没有学过什么神通术法,需要再培训进修、以补足短板。他们至少在某个“专业方向”上有所擅长,突破五级水平后才能根据情况去领取一件公共法器。

这件法器并不是给私人的,性质是领取或者说配发,只是暂时给这位五级养元术导师使用,其所有权还是归属养元师总部,在特殊情况下也会收回。

既然有这个政策,石双成也选择了一件法器,就是标志性的春雨枝,此物在这次送来的法宝中数量最多。她也没打算把这根春雨枝带回东国去,只是暂时拿在手里研究,等回国时还会留在养元谷。

看着手持春雨枝的石双成,再看面带笑容的曼曼,就连广任道长的脚步都带着几分欢快之感,华真行不禁又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却不禁暗暗一惊。

让华真行心惊的不是这些人,这些人的状态很正常,恰恰是他自己的心境似乎有点问题,假如此番没有和石双成徒步穿越沙漠,他可能还意识不到。

石双成可不是当年驾临这里的克蒂娅公主。

克蒂娅顶着王室公主的贵族名衔,带着管家和仆从,在好几家基金会又挂了头衔,以自己的名义和别人的钱来刷慈善名望。

克蒂娅公主跑去狩猎娱乐,当地的黑帮都要为她服务,夏尔就是营地中打着赤脚探路的保镖。她稍微放下身段的一声问候,就能让夏尔激动得几个月都睡不好觉。

石双成是一名修士,和广任一起万里迢迢跑来送东西,在养元谷中得机缘造化突破了五境。雨季中徒步穿越沙漠对她而言并不艰辛,身体力行却能得超脱之乐,这是很自然的,否则修行又是为了什么?

风先生让她来见人间疾苦,用的是一个“见”字,而不是让她本人也陷入疾苦。石双成的年纪只有十八岁,在东国还是个孩子,就是个天真活泼的少女。

假如连她都带着苦大仇深的艰涩心境,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可言?那样就不是石双成有问题了,她在东国的那些尊长恐怕都会感到羞愧。

华真行等人打造新联盟、推广养元术,其目的又是什么?不就是想让这个世界真正充满阳光、所有的人都能欢快地生活,让每一个少女都有机会想石双成一样吗?

当然了,这不是要她们都认梅盟主当爹的意思。

反倒是华真行自己,在某种情绪中沉浸得太深了。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总有种迫切的使命感,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随着想的事情越来越多,他的心境居然在不知觉中也带着某种焦虑与压抑。

脚下虽然泥泞湿滑,但他的心境应该更加开阔光明,因为他的理想就是为了给这个世界带来阳光。

杨老头前段时间就提醒过他,华真行当时自以为听懂了,其实并没有完全领悟,此刻才渐渐回过味来。三位老人家对他的栽培指点,并不是让他成为一名清醒的痛苦者,否则就失去了修行自在超脱的真意。

石双成见到了真实的几里国吗?当然见到了,从非索港来到班达市,阴祟之物更多,也正在快速的消散之中,但这位姑娘再没有发出先前的疑问。

想见到新联盟出现之前的非索港,要么穿越回过去,要么前往尚未解放的瓦歌市,这就是华真行今天带她南下行游的目的。

但是他们前往瓦歌市,难道仅仅是为了参观人间疾苦,见证罪恶和混乱吗?那些都不是欣赏的对象,正常人避之不及。

他们这一路走来,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就是华真行潜意识中要告诉石双成的答案,恐怕也是风先生想让石双成最终见证的世事。

班达市的今天,就是瓦歌市的明天;非索港的今天,就是班达市的明天。这个世界正在恢复生机,人们看到了希望的阳光。

生机和希望何来,为什么在新联盟出现之前,这里人们会生活在炼狱中?这便是世业之艰!

造化玄妙、人间疾苦、世业之艰,是风先生让石双成来见证的。那么石双成的到来,对华真行而言,又能有哪些见证与收获呢?

想到这里,华真行也露出了笑容,神情变得有些调皮,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团东西,看着是缠绕成球状的一团竹篾,抛到空中展开化为一只竹鹊,在霞光和细雨中盘旋飞翔。

石双成惊喜道:“这个好玩,我原本也想打造一只来着,可惜没来得及……能借我玩会儿呗?”

华真行将竹鹊给了石双成,介绍了此器的妙用讲究,主动祭出神隐枪化为长茎莲叶为众人遮避细雨。石双成收起春雨枝拿过竹鹊,很快就琢磨出大致的妙用,放飞竹鹊展开视野,从另一个角度去观察这片大沙漠。

玩得正高兴呢,石双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天呐,那边好多骷髅!”

广任也变色道:“前面有很多骸骨。”

在离他们大约一公里多远的地方,雨季的水流冲开了好几处沙丘,下面露出了累累白骨,而且都是人类的遗骸。众人赶到近前以神识查探,还有很多骸骨埋在沙子下。

第303章 撕裂的碎片

广任如旋风般在周围转了一圈,走回来神色凝重道:“方圆两公里范围内,至少有三千多具遗体,不少都是儿童的遗骨,难道此地发生过大屠杀?”

其实在走来的路上,他们就发现了一些人类的遗骨埋在沙子下面。考虑到这里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战乱时有发生,而沙漠又是危险地带,有遇难者也不算太意外。

但是如此之多的遗骸集中出现在一片地方,显然就太不正常了。石双成脸色有些发白道:“你能确定死亡时间吗?”

广任:“大致在十五到十六年前。”

华真行:“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些都是当年的逃难者……”

十六年前的那场大骚乱,席卷几里国全境,是一场外部势力挑起的仇杀,很多地方尸横遍野。南方的瓦歌市有很多民众,企图穿过沙漠到达北部的班达市避难;而班达市也有很多难民抱着同样的心思,渡过斑尾河想穿过沙漠逃往瓦歌市。

有人应该到达了目的地,还有很多人永远没有走出沙漠。

最悲惨的时间与地点,应该就是南北逃难的人在沙漠的中央地带相逢的时候,他们都在逃往彼岸,却从迎面相遇的人那里得知,彼岸也是地狱。

当时虽然是旱季,可是大多数逃难者并没有交通工具,都是徒步穿越沙漠,也不可能携带充足的食物和水。绝望的人群汇集在沙漠中央,恐怕也会引发对生存物资的争夺。华真行等人走的这条路,恰好就穿过了十六年前的逃难者在沙漠中的汇聚地……

听了华真行的推测,再看这散落沙丘与水泊间的累累白骨,众人一时都沉默了。细雨停了,石双成也收起了竹鹊,他们在沉默中快步穿过了这一带。

又过了很久,脚下的沙地渐渐变成了碎石,石双成突然问了一句:“华真行,你说的那场骚乱是怎么回事?”

骚乱是怎么回事?华真行有记忆以来,几里国大大小小骚乱不断,在他所生活的非索港,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死于各种意外。假如在东国,那都是重大恶性治安案件,但在这里几乎没有警察会执法。

就算是这样,十六年前那场席卷全国的大骚乱,至今仍令所有经历者都感到心悸。那时华真行才刚刚出生,很多事都是听人转述的。

几里国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才独立的,原先就是一个地理概念,先后划为西方好几个列强国家的殖民地。在其独立后的七、八十年代,米国和毛罗国争雄时期,几里国迎来了一段黄金发展期

那时的繁荣在很多方面也是徒有其表,原先的宗主国势力集团为了开采当地的资源、巩固国际阵营与影响力,从政治、经济、文化方面实现更好的控制,投资设立了一些企业、扶植了一批当地势力。但不论怎么说,那时的几里国确实迎来了一段难得的高速发展。

情况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起了变化,这种看似繁荣的发展停滞了,而控制与掠夺则越来越严重。在几里国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个国家受到了怎样的压榨与盘剥。

发展民族工业、实现经济与政治自主、摆脱新形式殖民控制的呼声也越来越高。针对这种情况,原宗主国势力集团采用的手段,就是在几里内部撬开裂隙。

假如几里国社会撕裂为不同的群体,陷入无休止的内耗,那么就无力再挣扎。

怎么去撕裂社会?最常见也是最常用的做法,就是设计好一套模板,然后去寻找冲突,找不到还可以自己去制造。将冲突的双方打上预设的标签,某个标签代表某个群体,然后将矛盾冲突扩大到两个群体之间,多方位反复如此操作,直至社会撕裂。

比如张三和李四起了冲突,正常的认知与处理方式,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首先是要明辨两人之间的是非,犯错者应受到惩罚与教育、受害者应得到赔偿与安慰。

可是有人却用了另一种套路,给张三打上A族人、A地人、A类人的标签,给李四打上B族人、B地人、B类人的标签。然后在A类人中宣传是B类人在欺压A类人、在B类人中宣传是A类人在欺压B类人,将所有人撕裂为两个群体,挑起他们内部的冲突与仇视。

至于张三和李四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为什么起冲突、有没有起冲突、甚至有没有这两个人、事实的真相如何,对于挑起冲突者而言都无所谓,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撕裂某个社会。

这种撕裂社会的手段,通常都是纵向的、在同一个阶级内部的,而不是横向的、在不同阶级之间的,通过纵向的社会撕裂,反而能掩盖不同阶级之间真正的社会矛盾根源。

社会撕裂之后是很难弥合的,A或B内部还会被同样的手段再撕裂。曾经的非索港日常冲突大多表现为街区帮派模式,整个社会已经完全碎片化了。

那么挑起冲突者此时又在扮演什么角色呢?他们成为了指点江山的话语者、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那么在很多冲突事件中,怎么分辨有没有这种导向呢?有两个判断标准。首先借用伟人的话,是否有人将人民内部矛盾,强行扭曲为敌我矛盾?其次,是否有人将偶发的、个体的冲突双方,都强行贴上某个群体的标签,然后挑起群体的撕裂与对立?

直至如今,几里国都没有建立真正的居民登记制度,但是在十六年前,也不知是在哪一股势力的援助与煽动下,居然给全体国民发放大多数人根本用不着的护照。

从生活习惯、文化传统、血脉关系来看,其实几里国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民族划分,但是在官方颁发的护照上,却硬生生地将全体国民划分为不同的民族,大致是根据长相吧,其实真正的标准只有始作俑者自己心里清楚。

说到这里华真行又问了一句:“你们见过亲兄弟的护照上是不同的民族吗?当年有不少这样的事情,只因为他们住得比较远,长得也不太像,有人的鼻子稍微扁一点。”

骚乱是从何时、何地开始的?事后居然谁也说不清,可能就是因为不起眼的、每天都会出现的民间冲突,被放大成群体冲突,从多个地点同时出现,迅速席卷了几里国全境,还包括周围的其他国家。

骚乱的后果,就是这个国度的分崩离析,一直绵延到今日。整个几里国几乎被砸碎了,贫困混乱不堪,几乎没什么油水可榨,早已被世界遗忘多时。

控制几里国的原殖民宗主势力,为什么宁愿让这个国度打烂,也不能容忍它走向自强呢?因为他们不能容忍原有地位受到挑战,这是一种强盗逻辑的延伸,在其群体潜意识深处,恐怕也充满恐惧。

因为他们掠夺了这里,积累了原始资本,在片土地留下了累累白骨,有无数的罪恶尚未被清算。另一方面,他们也喜欢以神之名宣扬世人皆有罪、爱与宽恕才是最高贵的品质。

炼狱中的几里国普通民众想挣扎,只有践踏着同胞的身体成为黑帮的高层,然后再接受更大的黑帮势力控制,最终仍服务于他们的意志与利益,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也别无出路。

为什么夏尔的演讲从不掩饰自己的过去,却能在这个国度的民众中引起最广泛的共鸣?因为夏尔领导的新联盟,给了绝大多数人另一种选择,让他们能看到真正美好的希望。

华真行一路讲述当年那场骚乱,以及骚乱前后的几里国,他们在中午时分终于到达了瓦歌市。

瓦歌市也有相对“高尚”的街区,街头总有警察巡逻,各大帮派都尽量避免在这一地带闹事,维持着表面相对稳定的秩序。

但离开这样的街区,情况立刻就变了。他们四人的穿着打扮,尤其是相貌肤色,本不该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可是偏偏就出现了,因而显得异常突兀,就似几头羔羊闯进了狼群。

污水横流的街巷、破败凌乱的房屋,巷口处靠着一位无所事事的大汉,衣服里别着匕首,看见他们就露出凶狠的目光呵斥道:“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快滚!”

华真行一言未发,带着另外三人转身就走。石双成嘀咕道:“好凶啊,难道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吗?”

华真行苦笑道:“他也许是个好人,叫我们滚,其实是不想让我们遇到危险,他很了解自己的街区是什么情况。”

广任:“华道友看问题的角度,倒是很独特。”

石双成:“他站在巷子口干什么呢?”

曼曼解释道:“那个人街区的帮派望风的,每个帮派控制的街区,平日路口都会有这样的人,不会放外来者随便进去。”

石双成:“串门都不行吗?”

曼曼:“看我们的样子,在那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假如确实有事,得跟他说具体要找谁、来干什么。”

他们很快又拐进了另一个街区,巷子口也站着一位满脸横肉的大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就像狮子发现了猎物,却什么话都没说。

第304章 惊魂巷

华真行带着众人走进了这条巷子,雨季中大部分人都没外出,很多无所事事的居民就在屋檐下或蹲或坐,大多是男人,年纪都不算太大,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有人神情麻木毫无反应,脖子却跟着几人的脚步在转,有人毫无顾忌地露出凶狠的神情,还有人在笑,那笑容令人心里直发毛,感觉就像是恶狗看见了肉骨头。

饶是石双成艺高人胆大,此刻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声嘀咕道:“为什么只看着我们,却没有人打招呼?”

华真行:“你最好希望不要有人跟我们打招呼。”

石双成:“不是说会有一堆小孩抱着腿要钱或者偷钱包吗?”

华真行:“那是小场面,不会发生这种街区里,通常是在公共场合、游客出没的地方,大人们不好下手明抢、要钱的小孩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广任突然道:“有人从后面跟过来了,包括刚才那个站在街口的,有五个人,带着刀呢,其中有一个人别着手枪……枪已经拔出来了,离我们大概有五十米。”

华真行:“道长,你会用枪吗?”

广任:“刚学会,还不怎么熟练。”

华真行:“那就抓紧时间熟练吧,待会儿就能用得上了。”

广任:“其实可以不用枪。”

石双成也插话道:“小华,你是否对昆仑散行戒有什么误解?遇到歹徒刀枪相向欲行凶事,自可施展神通法术。”

华真行:“那倒也是,我只是用枪习惯了。”

广任从小到大,也只在大学军训期间摸过真正的枪械,子弹总共就打过五发。但是这一次穿过沙漠来到瓦歌市,除了随身带的那支小手枪,华真行又拿了两支手枪、两支冲锋枪、一支步枪。

那支步枪可单发亦可连射,在单发状态下,在华真行手中不用瞄准镜也可当狙击枪,还配有榴弹发射器。各种子弹、枪榴弹、手雷当然也准备了,都塞在了广任的空间神器里。

他们简直将广任这位正一门的大成修士当成移动仓库了,石双成塞给广任烤炉、木炭、肉串等等,今天凌晨又塞给他一座七彩琉璃亭,而华真行塞过来的都是枪械武器。

修士一般不会施展神通对付普通人,昆仑盟共守的散行戒为:其一,不得矫众显灵自称圣,惑乱乡里;其二,切勿得神通而忘法本,残害众生;其三,禁止仗道术以图淫邪,勒索黎民。

但散行戒的禁止行为,可不包括眼下的情况。假如遭遇歹徒行凶,修士有什么神通就用什么神通,尽量避免惊世骇俗、伤及无辜即可,他们其实完全用不着枪械。

正在说话间,旁边一道半塌陷的院墙后突然走出一位目光呆滞的少年,看年纪应该比华真行稍小一些,居然是光着身子一S不挂,连鞋都没有穿,右手却握着一根大号针管带着很粗的针头,径直拦在了几人前方。

华真行上前一步把曼曼给护在了身后。广任也侧身把石双成视线给挡住了,并一眼瞪了过去。

在班达市打发那些拦路搭讪者,广任真人的瞪眼这一招屡试不爽,但此刻却好像没了效果。那少年直直地看过来,眼神仿佛没有焦距,左手举起针筒说了一个简短的茵语单词:“钱!”

华真行很清晰地回了一个更简单的茵语单词:“不!”

少年二话不说,手中的针筒就朝华真行的左胸扎了过来,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凶残、野蛮,甚至都没有讨价还价的过程,也没有再多讲一句“不给钱就弄死你”之类的话。

可能是他还不会说那么复杂的茵语,也可能是他的神智根本就不清醒,在那少年的视角,他的针管扎进了华真行的左胸,却没有那种刺入血肉之感,诡异地划了个弧线穿身而出,一点伤口都看不到,就连衣服都没破。

华真行当然不可能让这少年扎中,他用的是幻形神术,曾经那位冈比斯庭的神术师古文通最擅长的手段。后来华真行也从约高乐那里学会了,虽然还不如古文通运用得那么精妙,但早已能自如施展。

少年的手背和手肘被一股力量拍了一下,其胳膊顺势向内拐了一个弯,针筒就扎进了他自己的左胸,就是刚才他扎进华真行“身体”同样的位置。

那少年呆滞的眼神突然变得有几分清醒,张大嘴似是想说什么,但是他的喉咙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给扼住了。他的向侧后方缓缓仰倒,又半转身趴在了泥水中,就似被无形的力量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溅起半朵水花。

石双成和广任从来没有杀过人,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华真行亲手杀人,竟如此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石双成声音发颤道:“这,这就……”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曼曼反问道:“按你们东国话说,难道还要大战三百回合吗?”

巷子两旁也有当地居民看见了这一幕,有人惊讶地站了起来,有人则赶紧跑回了屋子关上了门,却没有尖叫也没有人惊呼,此番场景就像被诡异地消了音。

少年侧卷的身体倒在墙根旁,华真行继续迈步向前走,众人举步跟上,广任很小声地似是对石双成说了一句:“这孩子就算今日不死,寿元已不足半年。”

石双成:“你刚才……”她的话还没说完,前面就突然走出来八名大汉,各持武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三个人拿的是手枪,另外五个拿着是砍刀。这时后面的五个人也跟上来了,一人持枪、四人持刀,将他们堵在了这条窄巷中。

共十三名凶徒,四把枪、长短不一的九把刀,都穿着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