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公子胜治
许多年的过去了,曾经的孩子已成长为国际巨星,他希望能找到那个善良的女人并报答对方。新闻播出后引起了很大轰动,马上有人声称自己就是那个女店员,结果却被戳穿是冒名者。
那位球星终究没有找到恩人,而那家汉堡店也关门快十年了,华真行算是亲眼见证了事情的全过程。
当初华真行只有五、六岁,已经记事了,而几里国正从几年前的那场动乱中渐渐恢复过来,社会秩序迎来了一段难得的稳定期。经济从低谷中增长很快,也有不少国家与机构来此投资、援建、做生意,非索港涌入了不少海外人士。
就在离杂货铺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金奶门快餐店。它是全球连锁的加盟店,对所出售食物的管理有统一要求,前一天做的汉堡不隔夜销售,会被当成垃圾丢掉。
在海外很多地方,这类垃圾会有及时而专门的分类处理,但在非索港却很难做到。有一位女店员就将卖剩下的汉堡送给周围的孩子,那位球星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久后就被球探选中带到海外俱乐部的青训营,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情。
那些孩子都买不起店里的汉堡,有的孩子也会把女店员给的汉堡带回家……后来每天半夜等在后门孩子越来越多,汉堡就不够了,当然就有人拿不到。善良的女店员就会带着歉意解释,汉堡都是当天卖剩下的,今天店里生意太好了……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前起,总有一些游手好闲的大人孩子在店里店外滋扰顾客。非索港当时社会环境还算稳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捣乱的都是当地人,这种事情警察也很少理会,恐怕想管都管不过来。
有些人脑中没有复杂的道德逻辑,往往只会思考最直接的利益因果,假如店的汉堡卖不出去,当天不就剩下来了吗?剩的越多,他们能拿到的就越多……半年后,这家快餐店的关闭了……又是许多年过去了,那位女店员早已不知所踪。
这种事情在别的地方可能不会发生,但在发生非索港,华真行一点都不意外。
华真行也曾问过杨老头,当初为什么要救自己?杨老头是一个从不会自找麻烦的人,而非索港是个危险混乱的地方。只要不涉及到杨老头本人的事,他几乎不会去插手,遇见什么乱子也都绕着走,为何会冒着枪林弹雨从垃圾桶里拣回来一个孩子?
杨老头当时滋溜喝了一口酒,又提起筷子吃了几口小菜,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养你也不吃亏,目光要放长远,否则上哪儿能找你这么聪明能干的伙计……你听说过童养媳吗?”
华真行还真听说过童养媳,据说是东国旧社会的事情,他哭笑不得:“假如您老人家有个女儿不想嫁出去,收我当个童养婿倒还可以理解。”
杨老头两眼一瞪:“胡说什么?那叫倒插门!书面称呼是入赘,也没听说过从小养的……我就是做个类比,你的身份是童养伙计,从小培养你帮我干活,我老人家也好享受生活。”
这话倒没错,华真行从小只要到了什么年纪能做什么事,杨老头就会让他去学,几乎什么都学。华真行没有去学校读过书,可是杨老头弄来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东国中小学的全套教材以及各种教辅材料,据说在基础教育方面是最扎实的。
华真行识字是杨老头亲手教的,他幼年时的启蒙读物中最多是各种菜谱,包括不少打印装订本,那上面图文并茂,可怜那时候的华真行一直以为是漫画书呢。
之所以说杨老头其实不吝啬,原因之一就是他很懂生活享受,看他搜罗的那些菜谱就知道了,其中的重点是东国的各大菜系美食。关于吃的问题,可以从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升华到最高尚的自我超越,杨老头自认为是个很高尚的人。
杨老头的路子广,非索港又是一个货物集散地,他总能搞到世界各地尤其是东国的各种食材与调料。想开饭店当然是不够的,但他和华真行两个人过瘾那是绰绰有余了。从十岁开始,华真行就肩负起了做饭的重任。
他十二岁那年,杨老头开了句玩笑:“现在你去东国,也可以评个特一级厨师了,做饭水平终于勉强算合格了。”
华真行也不知道特一级算什么水平,于是就上网查了查。他早就会用杨老头店里的电脑上网了,就是从那时开始,他拥有了第一部 属于自己的智能手机,而且每月有了正式的工钱,以前杨老头都是偶尔给点零花钱。
童养伙计也是伙计,杨老头不仅管吃住,而且也发工钱。从小把菜谱当漫画书看的华真行,有博大精深的东国各大菜系美食打底子,别说非索港这种地方,就算整个黑荒大陆上所谓的各种美食,在他眼中也都跟猪食差不多。
但华真行并不歧视猪食,他也是很能吃苦的。杨老头让他看的菜谱也不全是东国的,其中有些还可能是老头自己写的,连手绘本都有,其中的材料包罗万象。
上面不仅介绍了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还包括它们有什么特殊的作用、该怎么处理、可以用在哪些场合。
杨老头还曾多次带着华真行去野外,教他就地辨认、取材、加工各种材料。华真行自己恐怕都不清楚,在十几岁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成为一位野外生存专家兼动植物专家。
最可气的是,杨老头不仅让华真行把菜谱当漫画书看,还让他一直用丹炉做饭。就是那种很古朴的丹炉,下面有炉膛,上面是半圆形或方形的锅,共有九口,造型各异,也不知各自都是什么材质。煎、炒、烹、炸、蒸、煮、焖、炖都用这九口锅。
丹炉炒东西只要注意火候和手法,虽然困难点但也不是不可能,但怎么蒸东西呢?华真行自己找材料加工箅子呗。有的锅自带很沉的盖子,有的也需要华真行去找材料做个合适的新盖子。
丹炉虽然笨重点,各种操作困难点,但和当地居民用的土锅土灶等简单炊具相比,倒也显得很高大上。至于更高档的现代炊具,小时候的华真行也接触不到。
他一直就把这些丹炉当成锅灶呢!直到他十三岁那年,有机会去了东国援建项目的工人宿舍,才见到了那些真正好用的现代化炊具,试了之后才发现用自家的锅灶做菜相比之下简直是地狱难度。然后他上网用图片搜索后才清楚那些根本就不是锅灶,而是东国古代的丹炉。
那九口丹炉是杨特红搜罗的东国古董,这老头也忒坏了!
华真行是杨老头养大的,但他们的关系感觉却不像父子,甚至也不像爷孙。华真行的名字就是杨老头取的,居然没跟他姓杨,至于为什么会姓华,因为他是东国华族人。其实东方很多国家的人长得都差不多,也不清楚为何杨老头一眼就认定当初那婴儿就是华族人……
想到这里,华真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点问题,大半夜不回家,居然靠在小巷的墙根下回忆往事。梦境与现实的反差对他的冲击太大,心神莫名有些恍惚。
抬头再看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星星很亮,仿佛给人一种错觉,只要站在屋顶伸手就能摘下来一颗,这里确实就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同样的道理,只要知道准确的位置,通过星空就可以判断时间……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左右。有风,远处呜呜断续的风声就像草原上的野狗在低吼,吹到近处又似豪猪身上的尖刺在摩擦。
华真行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动静,风中隐约闻到了一股尿骚味,有人深夜里路过附近,正找了个墙角方便呢。紧接着他听见了一声枪响,回音有些飘渺,应该离得很远。
该回家了,华真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有些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灵活,然后沿着墙根悄声离去。
第005章 黑荒光明灯
杨老头的杂货铺正面是二层小楼,后面还带着一个院子,院墙与周围的建筑都有一段距离,占地面积差不多有三百平米,平日里就住了老少两人。
非索港可不是东国上港,地皮很便宜,房价对于当地人而言有多高不好说,但对于杨老头来说绝对不高。
十五年前的那场骚乱中,很多建筑都废弃了,杨老头想占多大地方都行,只要他能守得住。但杨老头并没有趁机占地盘,他的杂货铺当时就是这样一栋带后院的二层小楼。这十几年来又不断有人从各部族的乡村涌入城市,非索港又变得拥挤起来。
在当地人的印象里,杨老头虽是东国华族人,却比这一带街区所有人来得都早。仿佛有史以来他就在这里开杂货铺了。
对,就是有史以来,这个成语没用错。当地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出头,东国有句古语叫“人生七十古来稀”,而活到七十岁在如今的东国已毫不稀奇,但在非索港,这句诗却格外准确。
杨老头在这里开杂货铺至少也有三十多年了。为什么说至少,因为当地人对这个街区的最长记忆也就是三十多年。因为战乱和动荡,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走了,杨老头成了这里住得最久的居民,他和他的杂货铺,简直就像一个奇迹或者说历史遗迹。
杂货铺临街的正面门脸朝北,西边还有一个侧门,打开之后是厨房。厨房很大,里面放着九口锅灶。华真行穿过厨房,从客厅中的楼梯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卧室。
非索港的很多街巷没有装路灯,就算有路灯的地方很多灯泡也是坏的。有些游手好闲的坏小子没事就喜欢玩打路灯的游戏,想弄坏一盏路灯砸一石头就够了,再想等维护人员把它修好就难了。
窗帘是打开的,虽然外面没有路灯,但晴夜还有微光透入,假如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尚可朦胧分辨屋中一些物件的轮廓。华真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眼睛眯了眯,但脖子却没动。
有人躲在卧室里,紧贴着柜子的侧面隐藏。华真行看上去什么反应都没有,脑筋却在飞快的转动,看来这不是一次友好的访问,难道昨晚在酒吧里夏尔说的话让人听见了,对方以为自己也是夏尔的同伙,所以来对付自己?
华真行不动声色地径直走到床边,身子避开亮光拉上了窗帘。这窗帘有遮光层,拉上之后屋中就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已经把指虎掏出来戴在左手。
在潜伏者的角度,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杨老头早就教过华真行,假如发现有人想埋伏你且自以为藏得很好,第一反应千万要镇定,最好让对方不知道你已经发现了他,然后设法突然反制。
这就是争取一种信息不对称的优势。对方躲好了想偷袭,他知道你而你不知道他,他就占信息的优势;但你已经发现了他而他却不知情,你也反过来占了信息的优势,需要好好利用这种优势。
拉上窗帘的这一瞬间,对方就看不见华真行了,而华真行一闪身,无声无息地到了柜子的另一侧,伞兵刀已经出现在右手。他和潜伏者中间隔了一个大柜子,对方就算开枪都打不着,想动刀的话得绕过来,而且得清楚他的位置。
就在这时,他突然放松了下来,开口笑道:“杨总,你就不怕我一枪崩了您老人家?”
杨总就是他平日对杨老头的称呼,老头喜欢别人这么叫他。柜子另一侧传来杨老头的声音:“你今天出门没带枪,藏在窗帘后面的那支小手枪,刚才没摸着吧?”
华真行有一支手枪,很小巧还带着自制的消音变声器,就藏在窗帘后面,他刚才拉窗帘其实就是想摸枪,但是没摸着,原来已经被杨老头拿走了。华真行哼了一声道:“原来你也怕啊?怕我一紧张失手,冲你就来一枪。”
杨老头:“我就是在测试你的反应,看你发现枪没了会不会紧张。”
华真行:“你这套把戏都玩多少回了!就不怕我以后真遇到险情还以为是你在试探,反而坏了事,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听声音杨老头已经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警惕其实是一种习惯,只要你学会了每次都做出正确的反应就好。”
华真行收起指虎和伞兵刀,从脚边提起两个沙袋挂在了头顶上方的一个钩子上,屋子里突然亮了起来,同时传出微弱的机械转动声。
墙壁上挂着一个装置,碗口大小的圆盘状,圆盘中心有个米粒大小的LED灯泡,就是手机电筒用的那种。圆盘下面伸出一根钢丝细绳,带着挂钩。两个沉重的沙袋挂上去,把钢丝绳缓缓拉出来,小灯泡就亮了。
这东西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和机械钟表差不多,但它的动力并不是来自弹簧发条,而是重物下坠的势能,齿轮组带动的也不是表盘而是一个微型电机,输出功率不到一瓦,将将够点亮那样一个小灯泡。
它的官方名称叫墓饷鞯疲蠢笥忻茫且桓龃壬圃钅俊K敲准峁桓鲋墓蚀壬苹鹜ü瞎仍橹蚝诨拇舐皆拿裆镒省:诨拇舐接泻芏嗟胤缴形赐ǖ纾飧龆骺梢栽谝辜湔彰鳌�
手机用的LED灯,尽管功率很小但亮度并不低,在面积不大的范围内可以让人看清楚周围的东西,假如离得近点甚至可以阅读书本上的文字,就是有点费眼睛。
这种无源照明灯其实是在东国的仪乌市定的货,出厂价东国币八十元,大批量订货可以降到六十元,贴米坚国以及联合国救援组织的牌子,在该慈善基金的项目列支中是每个两百米金,号称向几里国及周边地区已捐助了五十万个,非索港也有投放。
华真行屋里挂的这个是他从店里拿来玩的,已经拆卸改装过,悬挂物分成两个沙袋,每个三十斤,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坠到地面,可以将灯点亮十来分钟。十分钟之后怎么办,可以钢丝绳收回去继续挂上沙袋重新点亮。
非索港有电力供应,但是经常停电,屋里挂着这么个东西也方便些。杂货铺可没有接受国际援助,这些都是当地人拿来换钱买东西的。杂货铺里往外卖的零售价是东国币八十元,批发价则是六十元。
米粒大小的灯泡发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整个房间。靠墙这面放着一个柜子,华真行站在柜旁对门的这一侧,屋子的另一面中间是窗户,窗户的左侧有一张床。
华真行的手枪原先就藏在床头位置的窗帘后面,此刻已被放到桌子上。桌子在窗户的右侧,桌前只有一把椅子。杨老头把椅子转了过来面对华真行坐着,翘着二郞腿问道:“你干什么去了,回家鬼鬼祟祟跟小偷似的?”
华真行:“我出门前跟你打过招呼,和大个子黑夏尔去欢乐酒吧了。”
杨老头:“你没跟他们学着嚼恰草、抽叶子吧?”
华真行:“当然没有!我可不沾那些东西,就是喝酒来着。”
杨老头一撇嘴:“二锅头兑香蕉酒,装在洗脚盆里,一堆人围着用草茎吸……”
华真行赶紧打断:“别说了,听着怪恶心的。”
当地特色的“鸡尾酒”,就是用土制的香蕉酒再兑入一些威士忌、伏特加之类的烈性酒,但如今兑的基本都是东国产的二锅头,因为物美价廉也够劲。
酒兑好之后还会往里面加点糖,味道很怪很难喝,却很受本地人的欢迎。他们有一种很流行的喝酒方式,就是把酒装在一个木盆里,然后一圈人坐着,各拿一根长草茎吸,看表情就似神仙般的享受,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还经常唱歌。
欢乐酒吧用来兑“鸡尾酒”的二锅头就是从杂货铺里买的。杂货铺里连茅台都有,华真行想喝酒也用不着去那里尝那么难喝的。但那里气氛不一样,这和自己在家喝小酒的感觉完全不同,喝着喝着就容易上头来劲,一圈人都会很兴奋。
但听杨老头这么一说,那个装酒的木盆和自家用的洗脚盆确实是同款,估计也是从杂货铺里买去的。虽然人家不是用来洗脚的,但好像也是脏兮兮、粘乎乎的……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还能喝得挺嗨。
杨老头笑了:“恶心也得忍着!谁的少年不荒唐,你长大了,也学会泡吧了。但你多大的酒量啊,喝到现在?”
华真行:“其实我没到半夜就回来了,但是快到家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醉倒了,靠墙根睡了一觉。”
杨老头:“你心可真够大的,以后就记住教训吧。没有丢什么吧,童贞还在吗?”
杨老头说话经常没有正形,华真行答道:“什么都没丢,就是做了个梦,好奇怪的梦!我居然梦到了五百年后的世界,本来打算等明天找您老好好聊聊呢。”
杨老头:“哦,什么梦?现在就说吧。”
华真行此时感觉酒已完全醒了,人还特别精神,并没有半点困意,于是也坐了下来讲述一遍方才的梦境。
那个梦简直不像是梦,就似亲身经历的穿越一般,感觉他就是真正拥有那样一个身份、见证了那样一个世界,甚至也拥有过那样一段人生。
他倒是很希望自己九就是梦中那个人、生活在那样一个世界里。梦境看似荒诞,但现实中的非索港更荒诞。带着这种感觉,华真行结束了讲述。
杨老头:“说完了?”
华真行:“说完了,很多地方都已经记不清了。”
杨老头:“记不清了还能说这么多?”
华真行有点不好意思道:“很多细节是我脑补的,连想带蒙,觉得大概应该是那么回事。”
杨老头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华真行莫名其妙。
第006章 有一种理论
等杨老头的笑声停下,华真行才问道:“杨总,你怎么了,有那么好笑吗?”
杨老头:“我这是高兴!看来没有白白养大你这小子,在你的心目中我还可再浪五百年!”
华真行哭笑不得:“只是一个梦而已,梦中的你可不是五百岁,只有一百二十岁……嗯,那也够长寿的。”
杨老头:“有一种理论,梦中的一切其实都是你经历过的事物,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呈现……我老人家虽然还能再活五百年,但你小子有点不争气啊,十五岁练养元术,到二十岁才练到第三层,对自己就那么没信心,还是根本没打算下苦功?”
华真行:“说啥呢!什么养元术、什么第三层?做梦就是做梦,哪能这样扯淡。”
杨老头:“哦,真的是扯淡吗?在梦里你是十五岁上中学开始练养元术,你现在就是十五岁,我教你练过你什么?你把梦说得这么详细,那么再好好回忆回忆,你说梦见我在练晨功,是什么姿势、出自哪套功夫?”
华真行突然反应过来:“你教我的健身操!”
杨老头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了嘛!”
华真行:“可那也不是养元术啊?”
杨老头:“你自己给它另起个名字不就行了?你说它是健身操我也不反对,你叫它养元术也没人有意见啊。实话告诉你,那是综合自古各家练气、导引精华,简而化之的一套全形保真之法。”
华真行:“我梦到的养元术就是您老教的健身操,五百年后满世界都在练呢,连学校都在教!您说它真能练出像梦中那样的效果吗?”
杨老头嘴角微翘:“反正是做梦,那就往大了做呗。至于你能练出什么效果,那得看你自己呀,我老人家小时候也没练过,上哪儿知道去,还等着你告诉我呢。你已经练了几个月了,有没有练出点门道来?”
华真行:“应该已经上手了,我有感觉了。”
杨老头:“什么感觉?”
华真行“就是你说的那种感觉。”
杨老头一脸坏笑道:“不就是那么回事嘛,还不好意思说了?难怪家里待不住,学会泡吧喝酒了。既然有感觉了,就要记住我说的禁忌事项,尤其是非索港这种鬼地方,你可千万不能乱来!”
华真行:“我是那种乱来的人吗?不说这个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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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头曾感叹,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这里仍像一个原始环境下自然选择的大熔炉。面对疫病,很多当地人只能靠自身的免疫力去硬抗,扛不住的就挂了。这里的很多人在华真行看来不够聪明,他们进化的技能点可能都加在了别的地方。
有一个数据大体是可信的,联合国下属的世界卫生组织抽样统计结果显示,几里国居民的艾滋病毒感染率高达三分之一,几乎令人绝望。而在这个预期寿命只有三十出头的地方,其中很多人甚至活不到艾滋病发便死于其他原因。
世界卫生组织在非索港进行的最大规模的援助行动之一,就是尽量发放以及教大家使用安全套。这里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被丢弃的套套。别的地方说小孩子误将套套当气球吹是讲笑话,但这里的小孩是真的将套套当气球玩。
华真行练习杨老头教的“健身操”或者说“养元术”,已经上手有感觉了。这感觉就是身轻体健、精力旺盛。生理机能与精神状态的健旺,几乎必然会导致欲望勃发,而且那套锻炼方法本身也有刺激欲望的效果,所以杨老头才会告诫他在这个鬼地方千万不能乱来。
见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杨老头又说道:“那就说说你梦中的非索港吧,确实是个好地方啊,只是感觉得好像不够炫酷,没什么科幻感,太朴素了。
但能梦出那种效果,也难为你这个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了。我觉得吧,那好像不是五百年后的非索港,反倒很像五十年前的东国。你最近是不是又跑到老雷那里,陪他喝酒听他唠叨了?”
华真行:“听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影子,但我梦见的世界更先进!”
老雷名叫雷云锦,是东国中建集团的高级工程师,也是该集团在非索港一个援建项目的现场的施工指挥。华真行第一次见到的现代化炊具,就是在老雷负责的项目工人食堂里。
华真行会好几种语言,但平时在家和杨老头说的都是华语,这也算他的母语了。雷云锦来杂货铺买东西,见到了能说一口流利华语的华真行感觉就很亲切,又听说了华真行的身世对他就格外关心。
工地上的人经常来买杂货铺的东西,华真行也经常往工人宿舍送东西,老雷见到他总拉到自己屋里留吃饭。老雷有小灶,华真行还特意给他做过几顿饭,老雷就更愿意留这孩子一起吃饭了。
雷云锦今年六十岁了,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但一来这里的工程还没结束,集团的援建项目也缺人,二来他还想多攒几年钱,所以还继续在干活。人年纪大了又身处异国他乡,喝了点小酒就爱回忆往事,而且喜欢做各种对比。
非索港从各方面条件来说和今天的东国简直是没法比,但老雷说得最多的另一个话题是他自己小时候以及父辈的各种情况,然后再对比今天的年轻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