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祈十弦
他不敢再搞些什么小聪明,只能指向其中一个人:
“是他,都是他!”
脸上仍然残留着烙痕的佣兵,不敢向教父发火、转而将全部的愤怒与仇恨投向了那个最为矮小、以啮齿类动物为灵亲的男人:“跟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是他说‘教父的存在让组织里的高层心中不满,假如能让他出个丑的话,我们就能站稳脚跟了’!我们只是一时糊涂,信了他的鬼话……是真的,教父!”
其他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提出什么反对意见——那个鼠类灵亲便已拔腿就跑。
这毫无疑问,也从侧面证明了那人的话的确是对的。
理发师也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绝望灵气”的效果之内,居然还有人能动、能逃跑。
——虽然同属“熔炉”学派,但理发师的性格与绞杀完全不同。
他所愤怒的,是比“愤怒”更重之物——所以绞杀所唤起的“怒火”,是那样鲜艳如血的火焰。
因为他为自己的弱小而愤怒。他的怒火指向是弱小的自己。
而理发师的火焰则是宛如余烬般的暗红。
他的愤怒里掺杂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对人民命运的哀叹。
所以,他无法像是绞杀一样将自己化为火焰高速移动——却能将这火焰塑为锁链、套索和武器,也能将自己所体会到的绝望与沉重展现出来。
普通人所愤怒的,可能只是某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可能是昔日他人抛弃了自己的抉择……稍微明晰一点的,也仅仅只是愤怒于自身的弱小、愤怒于他人的冷漠。
但没有人能意识到,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
正因理发师意识到了这一切不幸的根本,并为动摇这一切而感到绝望——他那“因清醒而生”的愤怒才会颇具力量。
这种力量化为法术,那就是“绝望灵气”。
他让每个人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就如同他们都抱持着理发师的愿景——让他们清晰的看到,他们所必须面对的是怎样的庞然大物、他们所作所为是怎样无力。那种仿佛什么都做不了的沉痛与无力,就会化为无比沉重的绝望之心,同时压制着他们的身体与灵魂。
除非是诱发情绪本身就与“绝望”有关的灵能者与法师,那样反而会大幅提升他们的力量。
其他类型的灵能与法术,都会被这一力量所封禁。
这也是理发师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使用这个法术。
最初的效果意想不到的好。
他们不光是自己的灵能被“教父”锁死,甚至连动都动不了——就仿佛自己被压在摇摇欲坠的、由无数积木堆砌而成的高塔之下,稍微动一下它就可能坍塌狭隘,将自己活埋、砸死。
那种恐惧之心,让他们被烧死的时候,都不能动一下。
可这人却是第一个挣脱了这种控制的人。
理发师灌入到他体内的绝望之心,的确阻断了他以欲望唤起自己的灵能的行为、却无法阻止他的逃跑欲望。
因为他正是将这种“不敢作出任何行动”的畏惧、化为了“逃跑”的恐慌。
那充斥在他心底的情绪并没有消散,可他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行动方式。
……原来这法术还有这种局限。
如此说来,这也有可能使人变得疯狂……
理发师面无表情的思索着,右手虚握——从虚空之中抽出火焰构成的套索。
他将自己的套索在空中兜了几圈,宛如套马般掷出。
它无比精准的套住了逃跑那人的脖颈,那人顿时跌倒在地。
灼热的火焰一瞬之间就让他的脖颈浮现出了焦痕,他的面部都因为血液被加热而变得通红。
“回来吧。”
理发师发出低声沙哑的声音。
他并没有一把将其拉回,而是将它套在自己手臂之上、缓缓收回。
那人一开始还试图求救,随后就化为了咒骂,然后是哭泣与哀嚎。
只是四五圈的拖曳,他就完全失去了抵抗——甚至失去了意识。
当教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人拖回来之后。
他挥手间将火焰消散,脖颈与脸颊一侧的裂纹逐渐消散、瞳孔也再度渐渐变回了深蓝色。
只是周围空气中灼热的余温、以及他披散着的长发,证明了这一切不是幻觉。
教父的脸上再度显露出温和的微笑,拍了拍那个浑身颤抖不止的豹科佣兵的脸。
“看来,你们的意见很是一致。
“那就把他找个地方挂起来吧,我的教子。”
“……是,教父!”
他浑身哆嗦着,面色苍白:“我去,我这就去!”
至于这样会不会得罪无知之幕的那位“高层”,他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就在他指出那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狠狠得罪了那位高层。
如今,他只能抱住教父的大腿,祈求对方不要把自己抛弃。
以及……希求教父的威名,能够镇得住那人。
眨眼之间,他的立场就完全转换了。
之前他有多么希望教父是个无力之人、多么希望教父只是虚张声势……如今的他,就是多么希望教父能够碾压这一切阴谋。
最好能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挑出来杀掉——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我去为您带路!”
佣兵们宛如驯服的狗,夹起了尾巴。
挨个走到理发师身前,恭敬的称了一声教父、弯下了腰。
而教父也非常宽容的原谅了他们的不敬之罪,笑着伸手触碰每个人的头发。
——因为理发师知道。
自今日以后,他们这些人就是帮忙宣传自己威势的工具人。
第二十九章 向教父献上忠诚
那是宣示主权的触碰。
如同父母抚摸孩子的头发,如同老师抚摸学生的头发……
——以及,如同主人抚摸宠物的毛发。
无论如何,教父对自己教子、教女的态度都是一视同仁的。
关键在于对方如何看待这段关系。
如果他将教父当做父亲尊敬,那么教父也会将他视为自己的孩子;
如果他将教父视为自己的导师那样敬爱,教父则会悉心指导、点拨迷津;
但假如他将教父视为自己主人,而自己则是蹭过来的宠物……
那么教父也不会再将对方视为与自己平等的人,而是被自己驯服的兽。
已经吓破了胆的佣兵们,纷纷摇着尾巴凑了过来、不惜一切代价的尽力讨好原本在他们看来柔弱可欺的教父……
这种近乎阿谀的态度,让孤狼不屑的嗤笑一声。
他双手抱胸,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一方面产生了“自己站对了队”的庆幸与喜悦,另一方面也有些后怕——幸好自己是比较信邪的那种人。
在听说教父那近乎邪门的声望之后,虽然他没有加入任何下城区组织、就算不尊重教父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惩罚他……然而孤狼那野兽的直觉告诉他,能让这些无法狂徒如此敬畏、尊重的,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后来在被教父亲自指点过后,孤狼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在这个所有人都过于迷茫的下城区……
人们一边苟延残喘的挣扎求活,一边肆无忌惮的伤害他人,一边又在自欺欺人……不断强调我们这是“自由”的下城区、和上城区的“薪奴”划清界限。
——可这真的是“自由”吗?
明明就连踏入上城区、沐浴阳光都不被允许,却声称自己与那些薪奴不一样,能够不被公司控制、自由的活着?
有什么不一样?
就算不被公司控制,如今不也被这些犯罪组织控制起来了?
起码上城区的薪奴们还能过着平稳的生活……可他们每次出任务、抵达上城区,都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在公司里工作、加班——与他们偷窃数据、盗窃样品、刺杀高管……或者砸坏某个记者的车子来给他威胁,亦或是为了保护雇主而与其他佣兵厮杀,这又有什么不同呢?
和表现出来的随意、随性不同,孤狼早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为自己当年的冲动而后悔。
或许是吃了太多的苦、或许也只是年近中年。尽管他如今以这些脏活谋生,变成了刀尖上跳舞的职业,但脾气反而比之前要好上了不少。如果放到五年前,他可不会和比格扭打在一起、而是直接就听也不听的就下死手了,根本不可能冷静下来听教父讲道理。
痛苦而危险的生活已经改变了他,抹掉了他的缺点。
但过去他所厌倦的、如今所怀念的一切都已经回不来了。
——他永远也回不到上城区了。
可假如下城区有一个足够清醒的而又有才能的首领——或许这一切还是有可能改变的!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改变这一切……
可孤狼非常安定。
因为自己假如能够知道的话,他就不会这样迷茫、痛苦了——那是只有教父这种有头脑、有威权、有力量又足够冷静的首领才能知道怎么做的事。
而他只需要信服。
虽然这辈子,他从来没有服从于任何的“主人”,但来自犬类灵亲的本能依然让他产生了忠诚心。
——他已决定,将为教父献上自己的忠诚。
比起迷茫的苟活着,那必然是更有意义的事。
孤狼昂首挺胸的跟在那些垂头丧气的佣兵身后,身后那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愉快的摇个不停。
而比格则跟在教父身后,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他思考了很久,突然凑到教父身后低声道:“谢谢你,教父。”
教父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他温和的轻声问道:“怎么了?
“为何突然谢我?”
“我猜,您之前让‘猎弓’指认一个与幕后黑手之人最亲近的人出来……应该不是为了报复那个人吧。”
“猎弓”应该就是那个有着豹耳的佣兵头领。
比格压低声音、小声道:“那其实是为了让那些蠢货,与幕后黑手划清界限……是吧。
“无论其他人是否认可猎弓的指认、无论有问题的是其他人,亦或是猎弓本人。只要他们进行了积极的指认而没有在这个环节捣乱,就可以证明他们与那个幕后黑手不是一伙人。
“如此一来,猎弓那伙人就不再是‘教父的反抗者’、而成为了‘阴谋家利用并付出代价的可怜人’。从组织的‘不安定份子’,变成了‘单纯的蠢货’……”
就如同之前教父对他们所说的一样。
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下城区的这些无码者组织,迫切需要压低佣兵的地位。
佣兵的这些活计,明明组织也都可以做……却因为他们的先发优势而进行了垄断。
无码者组织帮这些佣兵做越来越多的活计,这些佣兵就会被他们养的越肥、付出的代价反而会越来越低。
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唯一付出的就是进行“人力资源调配”。
那么他们的关系,就不再是“佣兵依附于组织”、而成了“佣兵不断吸组织的血”。
他们原本就是犯罪组织,自然不可能容许这种事的发生。
比格活学活用,从这点出发进行推理……他就猜出了无知之幕的目的究竟为何。
他崇拜的看着教父:“虽然也肯定有那么一个‘幕后黑手’,但追根究底、还是有人在幕后黑手的背后推波助澜……借着这件事,削弱佣兵的存在感。让我们这些佣兵成为‘异类’,如此一来组织夺走佣兵的工作就有了借口。
“而被您一番操作之后,这阴谋便是不攻自破!问题再度被引导回了‘某些组织的中层首领对教父不满’,人们的注意力就从我们这些佣兵身上,转移回了上一层的‘幕后黑手’身上。如此佣兵就反而成为了被利用的工具,没有人会对工具心生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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