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祈十弦
“我想,没有一次复活,会比这次更有价值。
“他早就可以轻易完成自己的命运,然后永久的活下来。可他一直等到了现在,等到身体都衰老朽败。就是为了将奇迹的力量引发到最大……甚至选择了将自己燃烧殆尽。
“这也很合理。因为他是‘被选的圣人’,就和你一样。”
罗素沉默的望向身边的精灵董事。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在见到萨尔的时候,他所说的那句话。
“——在你降世之时,我就跨越洋流与群山,从幻觉之中看到了你。我从那时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来到这里。
“——生而知之者啊。”
他终于明白了,精灵所背负的“命运”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似乎有点理解了……卡尔玛瑟为何会自诩为“人类的先行者、看护者与守护者”。
袭名精灵那至高的权力,或许正是来自于这份使命。
消耗自身在漫长时光中积蓄的力量来完成命运,代代传承。
只是有的精灵还记得自己的命运。
而有的袭名精灵则在漫长的时光中被腐化。
他们希望将这份使命糊弄过去,来获得无偿而永久的生命。
……原来如此。
罗素所感应到的精灵董事们那种“仿佛渴求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想要”的分离感,终于得到了解答。
精灵们在得到属于他们的命运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死了。
他们就像孩童一样天真,像青年一样欢欣,像老年一样沉着,像愚者一样耐心,像智者一样喜乐……
他们就像是活人一样。
像是仍然还活着一样。
他们只是延后了自己的死,等待着那命运最终出现、最为合适的时刻。
……就像是再造机关里面关押的恶魔一样。
“作为仪式,我姑且要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亚丘卡斯董事回过头来,看向与他相比、身形极小的罗素。
这个如同石像般的中年精灵沉默了好一会,才向着罗素伸出那宽厚而生满老茧,如同工人、宛如农夫般的有力手掌。
“被萨尔钦定为‘圣人’的你,见证了这燃尽一切的壮烈牺牲的你。
“是否能够接受这份注定牺牲的命运、接过这份代代相传的使命……
“——成为这一代的‘萨尔’(SAIR)呢?”
那理应是没有任何迟疑的答案。
那应该是迫切而热烈的“我愿意”。
但罗素却陷入了沉默。
既然“圣人”的力量是引发奇迹,而不一定是“复活他人”的话……
罗素闭上了眼睛。
他又想起来了爱丽丝死前所说的话。
“不要被人操控你的命运……”
我会做到的,妈妈。
黄昏也好、容器也罢。英雄也好,圣人也罢……
不管那是不是外人给的命运,我都想要成为我要去成为的。
抱歉,妈妈。
最后一次了……
我以后一定会做到的。
“我无意拒绝这份神圣的使命……”
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缓缓开口、无比严肃的说道:“只是,我想要在之后再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要将自己立的约、那份奇迹的名目,留到未来再去定下。”
若是自己最终还是无法击败猴面鹰。
若是自己无法解决资源匮乏的问题。
若是……
但是,要解答的问题太多了、要解决的困难太多了。
这仅此一次的奇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使用。
那就不如,留到之后再来确定吧。
献身的决意与勇气,他绝不缺乏。
那并非是被“圣人”的命运所束缚的未来,而是他自己想要这样去做。
就算自己是命中注定的“黄昏”……
——可若是人类侥幸忍过了黄昏,就不能拥有那命运之外的“黎明”吗?
核与壳
第一章 梳牙
12月17日。
幸福岛,天恩区,天恩电视台。
“要我说,也就是那群贱民太过缺乏觉悟。”
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哼了一声,勉强将自己肥胖臃肿的身体收容到沙发之中:“他们明明有去购买枪械的渠道,却不愿意理财与购买内部消息;有跟着扶济社那群疯子到处捣乱的时间和精力,却不肯加班……唔,这段记得掐了别播。”
电视台的沙发对那男人来说实在太小……原本坐下两个人也非常宽裕的沙发,此刻却仿佛变成了单人沙发。
它发出吱呀的声响,产生肉眼可见的可怕形变。甚至会让人担心这沙发下方的弹簧是否会爆裂、刺入上方男人的身体。
主持人“皇帝”原本就称得上是高大。
可在那身高足有两米八的肥胖男人面前,他却矮小到像是侏儒一般。若是张开嘴的话,甚至一口就能将皇帝的头直接咬下来。
因为这男人拥有须鲸这种极为稀有的灵亲。
脸上的嘴巴占据了相当大的部分、甚至还涂了鲜红的唇膏,就像是刚刚啃食了尸骸般鲜艳。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搞笑漫画里的表情一样夸张。
“我们这里是直播,‘梳牙’先生。”
皇帝委婉的提醒道。
梳牙却只是耸了耸肩,发出响亮的爆笑:“哦,我当然知道!这是个玩笑……嗯,看起来好像不那么有趣。你说有趣吗?”
“我觉得您的笑话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这是我作为业内人士的评论。”
面对皇帝不咸不淡的讽刺,梳牙却只是笑了笑。
他发出自带混响的低沉声音,愉快的挑了挑眉头:“上升空间——啊,我喜欢这个词。人就是要有足够的上升空间。没有上升空间的话,人就会发疯。
“一个青年人的野心如火、如藤。若是扣上盖子,闷灭了那野心,就只会剩下乌黑的灰烬。我懂的,我当然懂……
“要知道,我当年可是白手起家——我想你看过的,‘皇帝’先生。我那两本自传。”
“当然。《没有读过大学的我》和《攥紧拳头,咬紧牙关》,我很喜欢它们。”
皇帝冷静的点了点头,头发已然有些花白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他丝毫不顾这男人那“鲸吞食品公司”董事长兼创始人的身份……作为幸福岛最老牌的英雄兼任一线主持人,他有这样的底气。
老皇帝发出尖酸而又幽默的评论:“我当年将第一本书作为病句题集,送给了我在读初中的女儿。
“事实上,她花了整整两个礼拜的时间才把它改好。以至于我都不舍得把第二本送给她了——我觉得训练量足够大了。我都有点心疼她。”
“哦,说真的。那女孩比我的编辑做得更好。”
梳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真该看看我那第二本的。你会发现它和第一本在语法上截然不同,就像不是同一个人写的一样。”
“所以它真是?”
“当然不是。只是我花大钱,雇了一个好编辑。”
梳牙哈哈大笑,腥红的嘴唇张开、露出那梳子般的细牙:“他对我抱怨,说他几乎把书给我重写了一遍。但我知道,那个穷酸的狗东西就是想要更多的钱。于是我就给了他追加了三倍的报酬——原本商议的价格,是罗盘区的一套公寓楼的房子。而我把那套房的对门、楼上和楼上的对门都给了他。他就立刻毫无怨言了,甚至想要和我拥抱。
“他爱我,胜过爱他的父亲。但我知道他爱的不过是我的钱。”
在梳牙的人生中遇到的诸多挑战与阻难中,针对他文化程度的蔑视与讽刺,是其中最为软弱的。
倒不如说,梳牙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没有读过大学的我》……现在回想一下,我当时还是写的太保守了。
“我何止是没有上过大学?我连教会小学都没能毕业。
“但我想了想……愚民的接受程度有限。我书名上写个‘没有读过大学’,他们就会想:啊,那我是不是也行?毕竟他们差不多也是这个水平,或者比我更高一点。但如果我写个‘我连小学都没能毕业’,他们就会嘲笑——这是哪里的弱智儿,然后不屑一顾?
“就像是我写在书里的一样——我虽然没有上大学,但这不代表我是个弱智。我聪明的很。
“事实上,我没能从小学毕业。只是因为我把我的同学挨个揍了一顿。”
梳牙闻言,露出轻蔑的笑容:“他以为我会屈从那些老师们的狗。但我不会,我把每个人的牙都打掉了至少一颗。还把老师也挨个揍了一圈,最狠的一个打断了他的三根肋骨。
“哦,是的。我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有一米九了……事实上我其实留了手。因为我揍完第一个人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但我想——既然揍了一个,那不如公平一点全部揍一遍。而当我把我看到的学生都揍了一遍之后,我想既然我肯定是要被退学了,不如把老师也揍一顿吧。
“说实在的,那还蛮有挑战的。尤其是我们的体育老师——虽然作为体育从业者,他不能持有高强度的义体改造。但他确实足够强壮且敏捷,那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挑战。据说被我揍了一顿的数学老师是他的女朋友,于是那个男人愤怒的想要揍我一顿,但可惜是我更先一步把他打到昏迷。他给了我下巴三击重拳,可惜我撑住了。我没敢打他的弱点,于是我就打他的肋骨。一拳就打断一根,打到第三根的时候戳到了他的肺部里。我看到他的嘴巴里冒出来了粉色的泡沫,就没有对他继续攻击。
“真的,再强调一遍。我当时其实保持了足够的冷静……我和他也没有什么仇恨,或者说我可能还有些亏欠他。毕竟我把他的女朋友也打昏了过去,他若是不出手的话就失去作为男人的尊严了。
“但可惜,我们的校长和校董永远不在学校里。不然我还真想把他们揍一顿……不过也就是想想了。虽然我当年才八岁,没有人会责怪一个八岁的孩子赤手空拳把老师们全部揍到昏迷。但大人物们是不讲道理的,真惹急了,他们的保镖可是真会给我一枪的……就像是前几天扶济社的那个刺客一样。”
梳牙说着,拍了拍自己那浑厚的肚子。
它几乎没有抖动——那几乎是实心的。肌肉与脂肪混杂在一起,成为了最好的铠甲。
“说真的,当年的我还没那么胖。真要给我一发,指不定我肚子就爆开了花。
“但现在嘛……一般的子弹,还真未必能打伤我。”
看着他再度开始吹嘘自己的童年,皇帝的表情变得安定了一些。
但很快,皇帝脸上的表情就有了变化。
因为梳牙呵呵低笑着,提到了他所熟悉的那个名字:
“但不得不说,天赋——我想灵亲的差异当然也能算是天赋的差距。天赋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那是生而有之的高贵……就比如说精灵。种族的高低贵贱、一目了然。
“——就比如说,目前正火的那个‘群青’。你们真觉得这算平民英雄吗?”
梳牙咧开嘴巴,露出恶意的笑容:“我可不这么觉得。
“他可比我、比你们要幸运的多呢。各种意义上。
“你们知道吗?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平民,而是总公司董事的近亲呢。”
第二章 爆料
听到梳牙的话,导播间内一片寂静。
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皇帝,梳牙眨了眨眼。
他忍不住露出他那标志性的满口鲸须,低声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我说完这段,直播就会被掐了呢。”
“这也是玩笑吗?”
“不,这次我是认真的。”
与其说是肥胖,不如说是强壮的鲸须巨人耸了耸肩、发出低沉却足够响亮,如同低音炮音响一般震动他人心脏的声音:“谁都知道,讥讽贱民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因为没有人会自认为自己是贱民,也就无人会宣称因此而受到冒犯。
“但若是冒犯董事,那可就不一样了……说不定我在镜头前就会被人抓走,再或者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家中呢。”
梳牙哈哈大笑着,但这次却没有人来接他的话。
正如他所说的一般,人们从幸福岛的各处都在看着这个节目。对他怀着或是鄙夷、或是期待、或是愤怒的各不相同的情绪,等待着直播何时会被掐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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