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祈十弦
因此,在巴别塔实践这一目的时,在不同阵营、不同立场、不同组织中,就都会源源不断的出现阻挠者。
有的人理解一切,只是站在了巨龙那一边;有的人是不知道精灵董事实际上内部意见也是分裂的,只是忠诚于精灵董事与“七巨头”的立场;有的精灵董事想要找寻真相,但更多的则希望就这样下去,因为他们不想得到那个答案;还有的人则仅仅只是挡在了巴别塔的路上、成为了他们的阻碍。
有愚者,也有智者;有保守的一方,也有激进的一方;有乐观主义者,也有悲观主义者。
这也是巴别塔始终把精力,投放到巨龙与精灵身上……因为他们所需要的,只是得到这些高高在上的“权限者”的支持。
这会解决什么问题吗?其实也并不会。
它只能提供一个希望,一个可能性。
因为所有精灵,都不知道这两把锁存在的意义。但并非是所有精灵,都希望世界能够存续下去、自己能够存活下去。
——说到底,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长生种”。
无论伪装的多好,多么擅长自我欺骗,他们所接受的也不是长生种的教育、传承的也不是长生种的文化。他们的灵魂虽然固化、性格不会再有任何改变……可这漫长的千年守望、看不到头的未来,以及逐渐接近毁灭的末日所积累的压力,足以让他们的精神畸变。
罗素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些精灵董事们一个个都像是萎了一样……
因为大多数的袭名精灵已然变得麻木,只希望沉默的履行自己的职责直到最后。
他们最近这些年已然不再出现于人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明明是统治者,是最高权力者、可他们却对此完全兴奋不起来。
因为他们的统治欲望已经变淡了。就像是手游弃坑边缘的玩家。
每天刷完日常之后、哪怕可以继续推图也懒得推,甚至可能上线刷个日常,只是五分钟的时间也会变得很是折磨;就算抽到了特别强力的人权卡,也未必能打起精神来。哪怕抽到了也未必会拉起来,更不会拿去用——就像是用千里眼的未来视,提前看到了自己正在玩的游戏,从几个月之后开始、接下来的半年甚至于一年都会非常无聊,并且充满了各种粪池子和粪活动,并且他们还没法退坑。
那么哪怕是这些屎明明还没有来的现在,他们也会失去继续玩下去的兴趣……至少也会失去兴奋感。
明明手握统治世界的权力,却宛如坐牢。
与他们相反的……就是那些新时代的精灵。
这些并非是从0年之前诞生的年轻精灵,并不知道沉重的历史真相、更不知道毫无希望可言的未来……他们充满了权力欲望、以及展现自己才能的表现欲。他们异常活跃,在各大公司中努力成为高管、在各种领域内都成为大师,进一步加速了世界的畸形化。
而像是阿米鲁斯这些人,就只是冷静的旁观,但并不抱有多余的希望。
如此一来,就算最后得到了不太好的结果,至少也不会有多么失望。
至于卡玛尔瑟与托瓦图斯,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开始漠视生命与规则、行事变得随意而任性。
基于这种心态,再结合萨尔董事的牺牲,罗素也就明白,当时为什么卡玛尔瑟会希望通过制造劣者来完成自己的命运了……
袭名精灵的“命运”,并非是完成之后就会得到升华的“任务”。
而是不知何时会来的“使命”。
为什么袭名精灵在完成命运之后会得到永生?因为他们背负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卡玛尔瑟所背负的使命,肯定不是让劣者诞生……从萨尔的情况来看,应该每一位袭名精灵的“命运”、都可以引发奇迹之力来拯救一次世界。说不定就有什么危机,是只有“对立的婚姻”才能解决的——那才是卡玛尔瑟存在的意义。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等待那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命运。
但卡玛尔瑟腻了。
他已经不想等下去了。
如同在完成了自己的设计稿之后,领导来了一句“等我给你发了意见后再改一改”。于是卡玛尔瑟就一直在等着领导的意见。
可他等了很久很久,终于是等的不耐烦了。于是他就一怒之下,打算就这么发过去算了。
如果世界判断他的命运已经完成,但卡玛尔瑟却并没有引发奇迹之力、因此他没有被牺牲掉。那么也不会有新的卡玛尔瑟诞生……于是BUG就被卡了出来。
既然卡玛尔瑟会得知这种办法,既然其他人会知道“完成”命运可以获得永生。
那就说明,他绝非是第一个。
在他之前,一定已经有精灵董事放弃了自己的使命、丢下了这沉重的包袱。
……所以,巴别塔才开发出了那项技术。
能够彻底的杀死一位精灵董事,将其完全换成另外一个人的技术。
从这点来看,不只是袭名精灵那边开始急了,就连巴别塔这边也开始急了。
如同大雨之前,什么虫蛇鸟兽都冒出来了。所有生物都开始变得焦躁。
就连巴别塔,也失去了那种继续查下去、一直查到底的底气。
他们原本有着最为堂堂正正的动机——为世界人民找寻真相。
但巴别塔的目的终究不是寻找真相、真相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道底牌、一把武器。他们的核心目的,是在找到真相之后说服其他袭名精灵或是巨龙,来打开那两道锁中的至少一把。
既然如此,如果直到最后也查不出来的话……就干脆选择另外一条路吧。
注定会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路。
如果直到最后,也得不到许可。就干脆通过暴力手段,将所有袭名精灵换成自己的人、强行开锁。
那自然会迎来极为剧烈的反扑。
因为除了巨龙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打开那锁会带来什么。他们打开了锁之后,也未必就能让世界立刻得到拯救。
可是,巴别塔却可以通过“制造精灵董事”的手段来动摇精灵所持有的权威。
至今为止,人们仍然相信精灵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种族,一个更为优秀、优越的统治者种族。可如果就连精灵董事都能制造,那也就说明了他们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精灵董事也没有权力统治他们——毕竟他们若是继续服从精灵董事,那么他们是为精灵卖命,还是为巴别塔卖命呢?
虽然实质上可能不会带来任何不同,但巴别塔的行为等于是给所有人提供了一个“宣称”。
哪怕他们无意掌握世界霸权,也等于是否认了至今为止秩序的基础——以精灵为根基的旧秩序。
这必将会引发一场世界范围的内战。野心家与救世主将会同时出现,将原本资源就快要耗竭的世界再榨出最后一滴油。
如果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那么罗素一定会大力支持、甚至全力瓦解掉精灵与巨龙构成的秩序。那必然会带来更为自由平等的新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已经再经不起任何一场稍大一点的战争了。
甚至如今的资源已经快要耗竭,全靠隐瞒才能勉强维持社会秩序。各空岛甚至开始想办法削减自身的人口,以此来拖延“最终之日”的到来。
所有人都已是纸老虎。
在赛博社会,高层能够有着君临一切的崇高地位、实际上就是靠着他们掌握的庞大资源。
可若是所有人都知道资源已然耗竭,赛博朋克的剧本就会立刻一转末日废土——反正时候已经快到了、大家所有人都得死,你觉得我还会听你的吗?
“如此说来……”
罗素喃喃道:“所以在教法战争中,巴别塔才会不站在法师的立场上、也不站在教会的立场上吗。”
明明巴别塔同时深耕于这两个组织中,却哪边都没有帮助。
明明法师与教会的高层,都或多或少的知晓真相。
明明大家什么都懂。
可那场席卷世界、摧毁大地,烧尽无数资源的战争却依然被推动了。
世界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不可阻止的推向了毁灭。
罗素一瞬间,就明白了前任巴别塔首领的那种绝望。这或许也是他将巴别塔传给鹿首像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太心累了。
那时世界的处境,就像是两个成年人与一个孩童,被落石封在了山洞之中。外界的救援队不知道何时会来,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来,而凭借着他们的力量绝无破除山洞门口障碍、自行逃出生天的可能。
这样的运行模式,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千年。
成年人开始变得饥饿了,山洞内的空气也变得稀薄。
为了得到食物,同时也是为了独断山洞内稀少的资源,两个成年人开始了无比残酷的——直至一方彻底死亡的战斗。
孩子看到了这一切,他试图阻止两人——因为战斗只会让山洞内稀薄的氧气进一步减少。但他们完全无视了孩子的阻挠,一直打到其中一人变成了食物。
孩子哭喊着,阻挠着。却被随意的锤到一边,只是被随手波及,就已被双方打到遍体鳞伤。
他才是唯一清醒的人,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巴别塔一直挣扎到现在,可研究仍然没有获得突破性的进展。
随着资源即将告罄的消息传来,正式宣告末日的钟声已然响起。
以赛纶为首的袭名精灵们,终于开始对巴别塔下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拒绝了巴别塔所代表着的“希望”与“可能性”,选择了灭火的结局。
她如此坚定的,要熄灭这苟延残喘的希望之火。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
就算是罗素,刹那之间也感到了绝望。
他也终于明白了,托瓦图斯特别爱说的那句话、无知之幕奉为圭臬的那段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们是公正之神的代行者,舞台上的小丑,装在壳子里的人。”
罗素深深叹息着:“巴别塔,也不过是神的舞台上的小丑而已。”
而就在这时。
沉默了许久,听完了一切秘密的鞘。
终于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若是人生仅此一次的舞台,就放开手来演个痛快吧。】”
眼睛上缠着绷带的男人,缓缓回过头来、起身而立:“你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罗素?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叫罗素吧。”
“我不知道。”
罗素缓缓说道。
而在这时,鹿首像意识到了什么:“‘你在对谁说话,理发师?’”
鞘则平淡的说道:“是你母亲说的。
“是在我离开她的时候,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样啊。”
“——‘理发师?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鹿首像的合成声响起。
她完全没有看到鞘,也无法听到他的声音。
“吵死了。”
鞘叹了口气。
下一刻,由虚幻的光组成的一把金色长枪、便自虚空浮出。
贯穿了鹿首像那并不存在的心脏——将她的机械躯体钉在了墙上!
明明所损伤的不过是机械,可却像是封印住了机械的思考一般……
在鞘的光枪钉住鹿首像时,罗素耳中鹿首像的声音就瞬间消失了。
“……这是你的灵能吗?”
“——不,这是圣秩之力。”
鞘低声说着,摘掉了自己的眼罩:“名为‘反电子’的圣秩之力……”
那在眼罩之下的,并非是义眼、也不是受过伤的血肉之眼。
而是,天使的光环。
嵌合在血肉之中,如同VR眼罩般与血肉合为一体的光环。
“我后悔了,罗素。”
男人平淡的说道。
第四十章 堕落天使
那并非是人类的姿态,却也完全不是天使。
纯黑色的天使光环,有着黑钻石般的光泽与质地……但它却是完全破碎的。
就像是被大锤砸过、被子弹扫射过而遍布蛛网裂纹的防弹玻璃,再勉强黏合在一起。因此中间还有着非常明显的空隙。
并不是那种戴着眼罩时的感觉、也不是如同金箍般嵌合在头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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