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迹奇
余仁起身，动作上并没有因为脖子后面多了什么东西而受到影响，除了冰凉凉的感觉之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变化一样。
从病房一样的房间里离开的过程中，他终于看到了他的脖子后面多了什么东西，又是怎么来的。
不是看到了他自己的脖子后面，而是看到了别人的脖子后面。
经过的一张病床上，陷入麻醉状态之中的人，身体被束缚带固定，病状在旁边人员的操作下翻转，床底出现了一个缺口，露出了一个后脑勺。
剃头、消毒，一条智能机械臂缓慢的按在了后脑勺上，离开的时候就留下了一枚像是芯片一样的圆形金属装置，直径大概在五厘米左右。
“不用紧张，这一阶段虽然风险很大，但直到目前为止没有导致任何人死亡。”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脑机接口。”
引领余仁的白大褂是个鹰洲人，他在前面带路的时候，低声介绍了起来。
“你已经成功的安装了脑机接口，可以知道关于这项实验更多的信息了。我会给你做一个大概的介绍，有不懂或者是想要知道更详细的地方，你可以在我介绍之后进行提问。”
“好。”
“你参与的这项实验是阿瑞斯计划，我们一般称之为战神计划，简单来说就是打造出最强大的机甲战士，帮助我们赢的这场战争的胜利。”
白大褂略微停顿，继续说道：“其本质就是使用神经链接技术来驾驶机甲，在安装了脑机接口之后，结合全新的机甲驾驶舱，从理论上来说，驾驶机甲这件事情不会再有任何操作上的难度，每个人都能够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机甲战士。因为，当你进入了全新一代的机甲驾驶舱之后，无论你做什么动作，机甲都会在第一时间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你控制机甲就像是控制你的手、脚一样，做出非标准的战术机动动作时，就像是眨一下眼睛一样轻松。”
余仁震惊了：“这么简单？”
他为了成为机甲战士努力训练了近十年的时间，却始终无法通过相关的考试，现在只是在脑袋上面安装了一个什么脑机接口，就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机甲战士了？
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但这个好消息其实有些苦涩，因为这意味着他之前十年时间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理论上而已。”白大褂解释道：“机甲毕竟不是人体，因为机械构造的原因，很多我们人类能够做出来的动作机甲都无法完成。当你像是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控制机甲时，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保持重心，这一点其实很难，之前参与实验的很多人都没法做到这一点，在驾驶机甲的时候根本没法战斗，走几步就会直接摔倒。”
“除此之外，机甲还能够做出来一些我们人类身体做不到的动作，没有办法熟悉自己所驾驶的机甲，就没法发挥出机甲应有的实力。所以，我们更希望你这样的人能够成功。”
余仁楞道：“我这样的人？”
“你的神经系统很强大，这是参与战神计划的先决条件。你在过去的很多年时间里，一直在努力的训练着自己的机甲驾驶技巧，熟悉咱们联邦几乎所有制式机甲。虽然考试一直没能通过，但那只能说明你是手残不是脑残，而现在你驾驶机甲不需要用手来操作了，所以手残这一点就不是问题了。”
手残嘛。
余仁略微有些尴尬，现有的机甲驾驶方法，虽然使用了脑波感应、语音控制等更智能的技术，但主要还是依靠手脚对操纵杆、操纵踏板的控制来完成对机甲的操纵。
对手脚的灵活性要求很高，又因为机甲的视角高度问题，以及三百六十度的视角，对手眼协调能力的要求也很高。
等等此类原因，都是余仁这种手残没法通过考试的原因。
“那为什么不让真正的机甲战士们来参与这项实验呢？”余仁问道：“他们对于机甲的了解肯定比我更多，已经习惯了驾驶机甲的他们，不可能出现无法控制重心，或者是不知道机甲能做出什么动作，又不能做出什么动作的情况。”
“我刚才说了，神经系统的强大是先决条件，也是最重要的条件。”白大褂解释道：“我们的机甲战士很优秀，都很优秀，但并不是他们所有人的神经系统都很强大。理论上来说，他们其实都能够参与这项计划，但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我们必须要通过体检来确定最适合的人，这其中就不得不提到同步率这个词了。”
“同步率？”
“是的，同步率。”
白大褂带着余仁穿过了两道金属闸门，不停的刷着权限认证。
“同步率具体的释义，之后你可以通过操作手册来了解，我先简单跟你说一下，大概可以理解为：你的想法变成你所驾驶机甲的具体动作时，需要消耗的时间，以及动作的精准程度来综合判定，同步率越高越好，如果能够达到100％的话，那就相当于完全把机甲当成了你的身体来操作，用你们龙洲人最喜欢的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人机合一。”
余仁大概明白了，好奇的问道：“有可能比100％的同步率更高吗？”
“那怎么可能，满分就是一百分，你还能考101分？”白大褂笑了起来说道：“别说是100％的同步率了，只要你能够达到80％的同步率，那你就能够真正通过这项计划，成为新一代的机甲战士。”
“80％就行？”余仁有了信心。
“你别小看80％的同步率，目前我们所有到达同步率测试阶段的实验者，测试得出的最好成绩只有86％的同步率。大多数人的同步率都在70％左右，很遗憾，他们都被筛掉了。”
“筛掉了？”余仁下意识的想要摸自己的脑后，但却强制自己停了下来问道：“那他们脑袋后面这东西，会拆掉吗？拆掉之后会留疤还是留一个洞？”
一想到那种画面，余仁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会拆掉的，因为拆掉真的会留下一个洞，还会对神经产生损伤。目前我们的技术还无法做到完全修复受损的身体和神经，所以，这也是这项实验的风险之一。”
听到这个答案，余仁在心里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通过测试，不然就太恐怖了。
“不过我们的脑机接口技术还在研究之中，这只是第一代产品。下一代脑机接口的研究如果顺利的话，按照我们的设计就不会直接内置到人体之中，而是像贴片一样贴在后脑勺上。”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顺利的话，一年两年吧。”
“那为什么不等等？”
“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
两个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个非常宽阔的区域，最显眼的就是停在其中的六架机甲。但余仁并没有被带到机甲旁边，而是被带到了一个椭圆形的金属体旁边，这个区域里有六十个这样的椭圆形金属体，高度都在一米五左右，外围连接着一些线路和金属管。
“这就是新一代的机甲驾驶舱，你准备一下，一会进去做模拟操作实验。”
白大褂说着，打开了椭圆形金属体的舱门。
“好。”
余仁看向了驾驶舱内部，表情变的诧异起来，因为里面除了一个头盔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有些太矮了，一米五的高度他在里面都没法站直身体。
“等你进去之后戴好头盔，我们会注入缓冲液，这种特殊的液体能够很好的提升你抵抗过载负荷，以及机甲冲撞的能力。身体要卷缩起来，自己想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行了。你需要注意的是，不要控制你的手脚，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机甲的控制上。”
“好。”
余仁已经做好了进入其中的准备，虽然只是一个驾驶舱，但使用过很多次二代拟真系统的他不用问也知道，这又是类似于模拟驾驶的技术。
在白大褂准备完成，让余仁进去的时候，余仁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如果是骥星河中尉那样的绝世高手，使用这种驾驶模式的话，是不是会战斗力爆表？机甲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啊。”
“骥星河中尉？”
“对啊，就是那个年龄最大的特级机甲战士，他功夫很高又会驾驶机甲，这种驾驶方式简直就是给他量身打造的啊。”
“我听说过他，理论上来说这种驾驶模式确实很适合他这样的人，但问题在于……他的年龄太大了，神经系统已经退化了。我们做过相关的实验，和他同龄的实验者在测试中，最好的成绩只有30％的同步率。”
余仁愣住了，80％的同步率都没法通过这次实验，那30％的同步率肯定都没有参与实验的机会啊。
白大褂继续说道：“等我们的实验成功之后，会把所有的机甲驾驶舱逐步进行更换，你要尽快习惯这种驾驶方式，因为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们的主力机甲战士。或许，你会成为一个新的特级，甚至是一个新的王牌。”
“所有？更换？”
余仁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自己成为特级、王牌的臆想，他想到了死要钱的骥星河对他的解释，现在看来，那或许是一个谎言。
骥星河身为特级机甲战士，又是专业级的机修师，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这项实验，知道以后会把所有机甲的驾驶舱都更换成需要脑机接口的这种，作为机修师的他，甚至有可能亲手给他的机甲更换驾驶舱。
这太残忍了。
因为在更换之后，骥星河就没法再驾驶机甲了。所以他才死要钱，他那个要给孙女留下遗产的自私理由，只是他想要继续驾驶机甲的借口。
“有没有可能。”站在驾驶舱门口的余仁并没有进去，而是认真的看着白大褂说道：“你们给骥星河中尉安排一次测试，说不定，他的同步率会高到超出你们的想象呢？”
第167章 我死之时
苏河习惯性的开着摄像头，骥星河并不在意。
“实验已经正式开始了，没有选择现役的机甲战士，说是因为现役的机甲战士都是可战之力，但我觉得，实验还是有很大的风险，他们担心会影响现役机甲战士。”
苏河大概介绍了一下他所知道的情况，然后担心的看着骥星河说道：“老骥，我知道你想要继续驾驶机甲，继续去战斗，继续去……复仇。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应该也会申请参与这项实验吧？”
骥星河不置可否，保持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河叹了一口气：“其实没必要的，你是特级机甲战士里面最专业的机修师，所以你应该很清楚，这种新技术的应用应该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是的，他们可能会把所有的机甲的驾驶舱，全都换成使用神经链接技术的驾驶舱，不参与这项实验，或者是无法达标的人再也没法驾驶机甲了。但在这一过程中，你可以继续打的，至于几年之后……到时候再看啊，实在不行，我们到时候再参与实验嘛，那个时候技术肯定更安全。”
骥星河微微皱眉，轻声问道：“小苏，是屠远让你这样说的吗？”
“啊？老骥你现在连将军两个字都不加了吗？”苏河有些惊讶，但却没有任何隐瞒的直接说道：“是屠远将军让我跟你说的，他说他找专业人士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你的神经系统确实退化了，虽然不是六十五岁这个年纪的退化程度，而是四十岁左右机甲战士的水平，但贸然参与这项实验的风险还是太大。”
骥星河问道：“还有吗？”
“还有。”苏河点头：“使用这项技术驾驶机甲，对于神经系统的负荷很大很大，屠远将军说超过四十岁之后，神经系统就没法承受长时间的驾驶机甲战斗，强行使用这项技术带来的损伤，很有可能会没法恢复。进而提前出现类似于帕金森、口歪眼斜、记忆力衰退，甚至是老年痴呆的症状。老骥，这比驾驶机甲带来的身体损伤更严重，额……神经系统的损伤，好像也是身体损伤，但算是内伤？”
骥星河点了点头：“是的，都算是身体损伤。”
“问题不是这个啊。”苏河有些着急的说道：“问题是你要是参加这项实验的话，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技术更成熟，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损伤，不可逆的不可治愈的损伤。”
骥星河略微沉吟：“屠远到底想让你跟我说什么？”
苏河深吸了一口气：“他让我跟你说，让你不要冒风险，你现在的实力很强，完全够用。就算是以后的资源少一些也没关系，在那种技术普及之前你依然是无可争议的特级机甲战士，三两年之后所有机甲完成换代之前，你肯定能够拿到一百颗金星，以王牌机甲战士的身份退役。”
“他还说，你总是要带着欣欣回蔚蓝星的，所以，真的没必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得不偿失。”
骥星河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小苏，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的身体年龄在他们检测的时候，被认为是四十岁，可是，我却能够做到四十岁，三十岁，二十岁那些体能巅峰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苏河愣住了，他想到了刚才骥星河扛着四百多公斤重的防护装甲，在机修区一路奔行引发了无数声惊叹。
不说机修区这些体能都很好的机修师们，就说那些机甲战士们，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没多少。或许，像是杰克森少校那样身高两米的壮汉能够做到吧，但韩力少校肯定做不到。
除了力量之外还有速度，苏河看过很多次骥星河在训练区的实战训练，以一敌三甚至是以一敌十的时候，他爆发出来的速度超出了那些机甲战士、精锐士兵们的反应，毫发无伤的在极短的时间里放倒了所有的对手。
已经牺牲的李教官，曾经在接受苏河采访的时候说过：如果不是实战训练而是真正的实战，骥星河完全可以在以一敌十的情况下，杀死所有的对手。
只是速度和力量吗？
不，绝对不是。
苏河看的多了也懂了很多，骥星河拥有的反应速度以及战斗过程中的精准判断力，也就是被李教官称之为战斗天赋的东西，同样超过了几乎99％的机甲战士，只有部分特级和王牌机甲战士们才能够与之媲美。
而这一切都需要身体作为支撑。
“为什么？”苏河在骥星河的提醒下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不明白。
“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这项实验了。”骥星河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脑机接口的设想，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了，还有一些实验室的成品，但因为核心技术始终没有解决，所以一直无法得到真正的应用，星际荣耀这款虚拟现实游戏，以及初代和二代拟真系统，其实就应用了这方面的技术。”
苏河愣住了，说武功和身体他不懂，现在说的科学问题他好像也不懂，只能愣愣的听着。
“十年之前，我看过一篇联邦科学院公开的论文，就知道这种技术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而且必然会和机甲的驾驶相关。而这项技术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我们人类能够像是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来控制机甲。”
联邦科学院的论文？那玩意正常谁会去看啊，你当时不是新凤城的汽修师嘛，有必要看这种论文吗？
苏河想要吐槽却不知道从何吐起。
“所以，我对于这项技术其实很了解，只是之前并不知道他们的试验进度。但是在来到异星之后，我认识了瞎子、瘸子、左手他们。”
骥星河终于说到了苏河了解的内容，苏河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帮瘸子改造他的机械腿吗？”
“记得啊。”
“他的机械腿就使用了神经链接技术，瞎子的机械眼、左手的左手，全都使用了这种技术。在帮瘸子和左手改造他们的机械假肢时，我就知道这种技术快要应用在机甲驾驶身上了，因为从本质上来说，控制机械假肢和控制机甲没什么区别，机甲在很早之前是外骨骼装甲，而外骨骼装甲在很早之前，就是机械假肢。”
苏河震惊了：“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说或者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骥星河轻声道：“这项技术是好的，是对我们非常有利的。我们的机甲战士在和帝国机甲单挑的时候，做到一换一就已经是胜利了，我们的特级在二打一的情况下，被一架伯爵机甲击破了一位……有了这项技术之后，这种情况就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苏河想到了之前的话题：“你这么了解，那你就更不应该参加这项实验了啊。”
骥星河说完了这些之后，也顺着苏河的话说回了之前的话题。
“小苏，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做到你们这些年轻人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吗？”
“不知道啊。”苏河楞道：“我刚才就跟你说了啊，我不知道啊，老骥你别卖关子了好嘛，咱确实是在拍纪录片，但没必要做这么多的铺垫啊。”
“我不是说给你听的。”
骥星河瞥了一眼摄像头，苏河就明白了过来，屠远不敢直面两次要求跟他单挑的骥星河，所以选择了让苏河传话。
同样，骥星河也不想跟屠远多说什么，因为就算是所有人都认为，骥星河是屠远的人，但骥星河却很清楚他不是屠远的人。
一个将军，一个中尉，两个人最大的争议点，应该是骥星河来到了异星之后，却没有按照屠远的安排当一个汽修师，每天通过苏河记录自己的生活然后在蔚蓝星上播出。
如果按照屠远的中策，骥星河现在绝对不是中尉，可能只是从列兵晋升为下士。
“那行吧，我记着呢。”苏河虽然还是很好奇，但也不再着急。
骥星河略微沉吟说出了答案。
“因为你们都只是在使用你们的身体，而我，是在掌控我的身体。”
苏河愣了一下：“使用？掌控？”
“恩，这其中的区别，或许，杰克森和韩力他们能够明白。”
“可是……”苏河犹豫了一下：“屠远将军说了，他问过杰克森和韩力的意见，他们都说不建议你参与这项实验，现在不建议，以后也不建议。”
“那就说明他们还没有明白这之间的区别。”骥星河叹了一口气：“我之前说我不相信杰克森他们，现在看来，我当时并没有说错。”
“这个……”苏河觉得他有必要把这一段给减掉，因为杰克森和韩力两人，分别是鹰洲和龙洲最有希望依靠自身实力，在担负更多责任和义务的同时，有希望晋升为王牌机甲战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