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282章

作者:吾谁与归

“你疯了吗?艹!”王通可是勋戚,虽然被革爵了,但也有武力在身,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

他完全没想到李贤居然这么疯狂。

李贤被几个人拉着,但是依旧愤怒不已,不停的往前踹着,他愤怒的喊道:“干恁娘!老子就是河南人!”

能把一个读书人逼到不顾斯文,开口成赃,可见李贤愤怒到了极点。

李贤是河南邓州人,他打小就听家里人念叨黄河不养人,读了书,识了字,也知道了原因,家乡当年洪灾遍地,一直到洪武二十四年才安生下来。

这才安生了六十一年!又有人打上了黄河堤坝的主意,他能不愤怒吗?

李贤还在骂骂咧咧:“你个狗养娘的,淹的不是你家是吧,干恁娘!”

王通知道缘由后,有点理亏,悻悻的不再说话。

李贤的衣服都破了,衣袖被拉扯,放在衣袖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好了好了,这不是在商量退敌之策吗?”孙忠也是劝着。

但是所有人都目光闪烁,这是个好法子。

王通兵败交趾,因为弃地坐罪除爵,正统十四年,孙忠屡次上书,为王通请旨复爵。

陛下对孙忠屡次上奏插手京营事务,极为不满,无论是两广总兵官柳溥,还是成山伯王通,朱祁钰一概未曾批复。

这等货色守交趾,能守住才是怪事!

李贤站直了身子,余怒未消,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愤怒的说道:“你喝水的时候,最好小心些,别被噎死了!”

商定来,商议去,戎政院最后也没商议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草草收场。

天色已经接近暮时,李贤回到了家中,一直等在竹林之中,他希望袁彬今天快些来。

竹林里风甚是萧索,打的竹叶哗啦啦作响,李贤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一道抓痕,他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等到了袁彬。

袁彬几个腾挪从夹道翻进了曹国公府,看着李贤的模样就乐了起来,笑着说道:“李御史一个书生,也与人打了起来吗?打输了还是打赢了?”

咨政院最近可是吵得很凶,听说连鞋都脱下来互相砸了。

李贤根本没工夫和袁彬打嘴仗,他将今天在戎政院的事儿,快速的说了一遍,袁彬脸色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李贤递过去一份书信说道:“我将今日之事,写到了书信之上。”

“其一,我分析保定伯梁珤那里,可能有问题,梁珤有军功和平定广通王叛乱功勋在身,为何造反至今成谜。”

“其二,我只是拦住了他们商定毁堤以水代兵之谋,但是戎政一事,他们向来把我排除在外,我很担心他们会这么做。”

“我以我的家人担保,我与你言之事,句句属实,如有谎话,天打雷劈。”

袁彬很少看到大明的进士,五品以上正官们,和人打架,而且还打成这般狼狈的模样,还不梳洗。

“事涉家乡之事,某请袁指挥,务必尽心此事。”李贤真的心累。

中午的时候听说陛下亲征,喜极而涕,下午的时候,就听闻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大喜大悲,他还站得稳,已经很不容易了。

袁彬接过了书信,书信之下,还有一份誊抄好今日的咨政院政疏。

李贤的话可不可信,可以和朱文圭送来的情报进行比对。

朱文圭和李贤完全不知道彼此,如果是两人都撒谎,而且还撒的一样的慌,那就只能证明他们活该断子绝孙了。

袁彬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看着李贤惶惶不安的样子,宽慰的说道:“李御史安心些,陛下动兵从不擅动,想想陛下在讲武堂看的那些课题本,这群蠢猪能想到的东西,陛下能想不到吗?”

“要知道徐御史在河套炸毁冰面之事,陛下可是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并定例,陛下深知黄河之害。”

李贤显然是慌了神,袁彬一席话语,让李贤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啊,也是,陛下圣明,几头蠢货都能想到的,陛下自然想到了。”

“我真是庸人自扰,唉,这以后戎政事,他们怕是不会让我再参与了。”

袁彬再问道:“王骥问你陛下分兵何意,你以为陛下分兵何意呢?”

李贤认真的考虑了许久说道:“湖广有生苗三十余万入山,这要是乱起来,湖广地面就是生灵涂炭,陛下进兵湖广,自然是希望南衙失纲,湖广不至于大乱。”

“陛下民为邦本治天下,惓惓以生灵为念。”

袁彬满是笑意的说道:“还是呀,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担心呢?”

李贤点了点头,袁彬说的很有道理。

袁彬将书信和政疏收好,颇为严肃的说道:“兹事体大,我还是去打探清楚,也好提早告知陛下。至于保定伯梁珤之事,我细细打探再说。”

袁彬几个腾挪,又离开了曹国公府,直奔会同馆而去。

李贤心情稍微好了些,回到了后院,玉娘一看李贤身影满是笑意的说道:“官人回来了?”

但是玉娘一看到李贤这副模样,脸上还有几道血痕,身上还有土,衣服还十分的凌乱,有些地方还破了,她一甩袖子,颇为不满的说道:“又去哪里风流快活?被姑娘给挠了?”

“还说爱我,满嘴胡说。”

玉娘是风月场未出阁的花魁,打小烟花柳巷长大,能不知道这种伤势,这种模样是怎么来的?

定是抢夺青楼女子,闹了不愉快了。

玉娘的话里有些酸楚也有些悲苦,一来家里有她这般美娇娘,李贤还出去寻花问柳,二来,李贤往日里的那些话,都是虚情假意。

李贤挑了一些重点的事儿,解释了下脸上的抓痕,玉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我一妇道人家都知道,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连元季至正昏主,也知道这黄河不能决口。”

“他们这是在作孽啊!”

玉娘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但是却是更加惊骇,这什么人才能做出如此这般举动?

死后若不下十八层地狱,难不成是阎王爷瞎了眼?

那可是千万人的民生,瘟病、水灾、天下黎民凋零。

李贤却是收拾着自己的衣物,笑着说道:“你自己都说妇道人家了,安心些,陛下乃不世英主,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阴谋诡计鬼蜮伎俩,是没用的。”

李贤收拾停当之后,就挑亮了烛灯,开始书写。

“官人在写什么?”玉娘看着李贤写的内容,疑惑的说道:“势要豪右之家十七问?”

“我总掌南衙户部衙门,这里的财经事务,和北衙又有不同,我看到了很多的现象,心中也知道问题,但是却无确切的答案。”

“怕也是不知道答案了,但是这写问题,还是要写下来,即便是陛下不曾宽宥我,这问题总得解决不是?”

玉娘却不以为意的说道:“只奴家听官人分说的陛下,那是天底下第一好人了,张弛有度,你若是有功,陛下应当会宽宥你才对。”

“而且还有那徐有贞,有大才,陛下不也宽宥了他吗?陛下的性子,怕是必然要让你卖命赎罪才是。”

李贤没有回答,他知陛下对贰臣贼子憎恶之心,那凌迟院,不就是专为贰臣贼子设下的?

他能落个痛快,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袁彬已经回到了会同馆,和岳谦、季铎坐在了一起,研究了一下李贤的情报,然后又拿出了朱文圭的情报,互相比对了很久。

“你们以为他们两人是否是为了谋反而成,串供哄骗我等?”季铎有些疑惑的问道。

岳谦摇头说道:“一个无丝毫朝纲的僭朝,值得李贤这么卖命吗?我反对这种有罪推定。”

袁彬闭目良久,仔细回忆了一下李贤当时的种种,他睁开了眼说道:“我不觉得李贤所说的是假话,不瞒二位,当初稽戾王迤北娶亲为奴酋弹胡琴的时候,我也有这种彷徨愤怒的模样,我觉得他不似作伪。”

那种愤怒、迷茫、羞愧、愧对家乡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杀人而杀不得的模样,如何伪装?

随着他袁彬三言两语的宽慰,李贤定了神,神色缓和之后,略微有些希望,但依旧恐惧的模样,如此错综复杂的情绪,如何伪装?

李贤是个文臣,文臣最厉害的就是演技,但是袁彬不觉得这是能装出来的。

有这演技,李贤还能做了十九年官,至今只是巡盐御史吗?

“若是觉得李贤可信就举手吧。”季铎说道。

季铎没有举手,他对文臣极为不信任,但他开口说道:“我虽然不认为李贤可信,但是因为情报有误,陛下降罪,我亦同罪。”

继续继续开口说道:“兹事体大,那就把消息传至山东,请陛下定夺。”

“然后我来想办法打通前往湖广的官道驿路,尤其是驿路,我来负责吧,岳指挥在会同馆,袁彬你要盯着李贤和朱文圭。”

“去湖广的事儿,我来办。”

李贤给了几个信牌,这几个信牌可以用作前往湖广的路引凭证。

这算是朝里有人好办事的一种体现吗?

第三百四十二章 商舶税十抽一,给银再减四分

朱祁钰的车驾已经走到了济南,但是因为一些历史的原因,朱祁钰并没有在济南府驻跸。

不是朱祁钰在怀疑济南府的忠诚,而是燕府对济南有一种特殊的情怀。

宣宗皇帝平叛汉王府的时候,路过济南府,但是也是未曾驻跸,一路去了乐安。

因为在济南府出过一个狠人,铁铉。

铁铉是建文朝的臣子,在靖难之战中,铁铉孤军守住了济南。

铁铉守济南城的时候,给朱棣下了个套。

济南被围困三个月后,铁铉派人诈降,请朱棣入城。

这个时候的朱棣志得意满,以为摧毁了敌人的抵抗意志,结果铁铉在城门设置了千斤闸,等待朱棣入城的时候,砸死朱棣。

但是这道千斤闸,砸在了朱棣的马头之上,朱棣换马急返,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燕府军恼羞成怒继续攻城,但是铁铉把朱元璋的画像和灵牌,放在了城头之上,防止燕府火炮的轰击。

燕府军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撤退。

直到永乐元年,朱棣称帝以后,才派大军合围了济南府,设计活捉了铁铉,押解到了南京城。

朱棣劝降了数次,最后朱棣亲自见了铁铉,说:建文朝都被他朱棣打穿了,建庶人朱允炆都是下落不明,你一个臣子何故坚持?

但是被反绑的铁铉破口大骂,盛怒之下的朱棣将铁铉凌迟处死于市。

朱棣为何如此愤怒?

作为马上打天下,拿下皇位的他而言,这世间连远在天方的番贼头颅,他都能拿得到。

这世界有朱棣得不到的东西吗?铁铉告诉他有。

自此之后,大明朝的任何一个皇帝,就从未踏足过济南府。

当然朱祁钰给出的理由是皇帝入城,会滋扰地方,遂罢。

这个理由和当初宣宗皇帝平定汉王之乱时,不入济南府的说辞,是一样的。

山东布政使裴纶、山东巡抚李宾言、密州市舶司都指挥陶瑾、锦衣卫指挥使唐兴等山东官僚,本来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最终不了了之。

朱祁钰收到了岳谦等人的奏疏,包括了所有的文书,能够在应天府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证明岳谦他们在南京城内已经站稳了脚跟。

“保定伯可能不像胡尚书猜测的那样是因为忿恨反叛。”朱祁钰开口说道。

陈懋曾经上书说过福建诸事,梁珤不是个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人,随军征战多年,为大明屡立战功,又有平定广通王叛乱的功劳,他为何要反叛?

于谦看完了情报,眉头紧皱的说道:“他们杀死了湖广总兵官梁珤吗?”

“这得岳谦他们带着夜不收,活动至襄阳才知道了。”朱祁钰放下了湖广之事。

他拿起了另外一封书信,厉声说道:“丧尽天良!”

黄河是一条地上河,它的水面和开封铁塔一样高,一旦决堤就是烛龙改道,在华北平原上神龙摆尾,整个北方不得安宁。

掘开黄河,以水代兵历朝历代都有人想要干。

刘秀至邯郸时,宗室刘林就曾经提议掘开黄河阻拦追兵,刘秀不同意。

杜充掘开了黄河一路南下,宋高宗赵构狂喜不已,任其为宰相,在南京总领防务,杜充在金兵南下的时候,直接投降了。

金哀宗时候,蒙军围困开封,金哀宗谴开封府事完颜麻斤出「民丁万人,决河水卫京城」,但是他们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并没有成功,「功未毕,麻斤出等皆被害,丁壮无二三百人得反者」。

洪武二十四年,高皇帝的确是大规模的修筑了河堤,但是并不太代表着黄河水患,就此绝迹。

事实上,开封府在永乐二年、永乐八年、永乐十四年也都有决口的记载,开封城变成了鱼鳖之区。

但是好在朝廷尚在,府州县都在,数次组织百姓,大规模修筑河堤,于谦巡抚河南之时,也巩固黄河堤坝,积极清理河床淤泥。

即便是朱祁钰想不到,于谦也会提醒陛下,应当如何应对。

于谦笑着说道:“四勇团营的勇敢营前锋已至黄河沿岸布防,而且至少稍加动员,百姓们也会自发的守住河堤,只需掌令官四出宣谕,自然有人日夜看护。”

“想要掘开黄河堤坝至少要万余人,是瞒不住夜不收的刺探,如果化零为整,散入河南各地,再聚集一处,叛军若是有这种组织能力,也不会闹出这么多的笑话来了。”

于谦巡抚过河南,也修筑过黄河堤坝,民心所向,谁掘开黄河不是跟河南、两淮地区的所有百姓为敌吗?

而且勇敢营两万军会留在河南,组织当地卫军一起协防,黄河不能说万无一失,只能说谁碰谁死。

“那么徐州地方呢?”朱祁钰看向了堪舆图上的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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