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648章

作者:吾谁与归

读书人说话,都是环环相扣,先是摆出了三地现状,黎朝在天灾之下,依旧不断的提高着粮食出口大明的绝对值,而黎朝内部还有黎宜民这等废太子准备随时造反。

交趾、安南、倭国深陷战争泥潭,国内流匪遍地,治安极差。

将三地女人接到大明来。

谁去接?怎么接?多少价格去接?谁来组织三地女眷上船?

捕奴是不可能捕奴的,大明解救这些深陷战乱的女子来到大明,嫁于良人,这是不是拯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读书人向来如此,窃不是偷,接不是捕。

“于少保此言,怕是要被清流言官口诛笔伐了。”朱祁钰看着于谦,嘴角抽动了下说道。

于谦想了想说道:“那臣被骂两句,总比大明遍地光棍的强。”

光棍是什么?

光棍在大明要归到游堕之民之中,是影响社会稳定的不安定因素,是造反的生力军。

吃饭和繁衍,是人类乃至生物的天性,这些荷尔蒙泛滥的男人们,再吃不饱饭,立刻就给天捅个窟窿。

儒家的核心教义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其实就是将秩序和稳定,视作最高价值。

那荷尔蒙泛滥的光棍们,自然有统战价值。

于谦其实不怕被骂的,相反,他还得让自己不那么完美。

白璧微瑕,太完美的玉石,就会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人太过完美,就不是活在人间了,稍微有些缺点,就像是个人了。

于谦的身份特殊,在他这个位置,总是要谨小慎微一些,能往自己身上破点脏水的时候,绝对不要含糊。

即便是陛下再信任,自污还是很有必要的。

秦国悍将王翦一直问始皇帝要美女、豪宅、财富,就是这等道理。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臣遵旨。”于谦领命,准备督办此事。

朱祁钰当然可以提高女性地位,为女性提供工作机会,来提高养女娃的获利,缓慢调整大明的人口结构,比如织造局,比如巾帼堂,比如讲医堂,这些都是他在做的事。

但是这些政策都需要时间。

大明有将近三成的成丁都是光棍,这就是迫在眉睫之事。

利用占城、交趾、倭国战乱的不稳定局面,获得大量女眷来缓解大明的人口结构危急。

这的确很缺德,德这东西,朱祁钰本来也没有。

有德的是至德皇叔,和他这个皇帝没关系,他这个皇帝要是有德,大明的光棍们就没有女人。

倭国、交趾、占城的男人们,一定会感谢大明皇帝的大缺大德。

朱祁钰和于谦关于这件事细细商谈了一番,于谦俯首告退。

“又是一年中秋节。”朱祁钰站起身来,拿起了三炷香,来到了灵台之前,灵台之上放着一块灵牌,灵牌纪念的是土木堡之战中无法瞑目的亡魂。

烟雾缭绕,朱祁钰就静静的坐在灵台之前。

一个小黄门匆匆的走到了兴安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声,而后兴安俯首说道:“陛下,香燃尽了。”

“嗯,何事?”朱祁钰睁开了眼,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

兴安俯首说道:“江西九龙府青山镇有农户二十三户到了南衙敲了登闻鼓,应天巡抚李贤奏禀,询问如何是好。”

朱祁钰站起身来,冷冰冰的说道:“还有人能敲的响登闻鼓?朕还以为南衙无论如何都会阻止呢。”

登闻鼓院的院墙还有门锁,朱祁钰至今还记得,他当时下旨把院墙拆除,他还以为他走后,登闻鼓院会被再次锁起来。

显而易见,并没有如此。

为何会有人这么害怕百姓敲响登闻鼓?还专门垒了砖墙,落了锁?

因为按照大明朝的祖训,登闻鼓被敲响了,皇帝就必须过问。

有些事儿闹到了皇帝面前,不死一批人,是决计没办法收场的。

朱祁钰南巡的消息,通传天下,江西九龙府青山镇自然也收的到消息。

“让李贤送到松江府来,百姓为何敲响了登闻鼓?”朱祁钰眉头紧蹙的问道。

兴安将奏疏呈于御前说道:“这是应天巡抚的奏疏。”

朱祁钰拿过来了奏疏看了许久说道:“真的是有趣啊。”

江西百姓敲登闻鼓状要告状,告的是江西左布政使姚龙侵占田亩三十三顷。

姚龙是浙江桐庐姚氏子弟,和其堂兄姚夔,在正统七年进士及第。

相传在三代以上,舜帝有两位大臣,一名叫夔,为乐官,一名叫龙,为谏官,后世常常以夔龙来代表辅弼良臣。

而姚夔、姚龙两兄弟和朝中的连中三元的商辂为同乡、同年,关系极为密切。

姚夔本人为乡试会试皆为第一,未能在殿试拔得头筹,没有连中三元。

姚夔现在领礼部右侍郎,巡抚贵州,主持云贵改土归流和官吏升降。

而姚龙自景泰五年起任江西左布政已经有三年之久。

朱祁钰靠在软篾藤椅上,看着手中的奏疏说道:“这姚龙历年考评皆为甲上,连宁阳侯陈懋都称其贤。”

姚龙到任江西左布政之前,是景泰元年至景泰五年的福建右布政。

当时宁阳侯陈懋刚刚平定了邓茂七民乱,对福建地方行农庄法。

而姚龙在景泰元年受命至福建,和陈懋配合行事,将战后的福建,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在江西地方,姚龙亦素有贤名,历次考成法考成,皆为甲上。

朱祁钰看着手中的奏疏,嘴角玩味的笑容越来越重,他笑着说道:“朕记得姚龙和姚夔两兄弟,可是桐庐姚氏的大宗,在桐庐县,有一万七千顷地,快抵得上襄王府了,姚氏家主叫什么来着,姚惟德对吧。”

兴安拿出了一个大部头的备忘录,仔细翻找了一下说道:“姚惟德,字建和,号学山,又号贤二处士,行辈二十五,学山书院的山长,也是姚龙的父亲,他们家有田一万七千顷。”

“姚惟德的胞弟弟叫姚惟善,是姚夔的父亲。”

“六月初,姚惟德和姚惟善二人,将良田纳入了农庄法,桐庐县令唐子昌专门上奏说:姚氏满门忠贞,荣禄学宾,以文行知名,好话说了一箩筐。”

姚氏半桐庐,想在桐庐推广农庄法。

没有姚氏点头,那能办的下去吗?

能是能,但是办的就不是现在这么温和了。

姚氏两山柱姚龙和姚夔,在朝中为官,姚龙坐到了左布政,地方官从二品,可称方伯。

方伯在周礼曰千里之外设方伯。

方伯这个官职,就是周天子在所分封的诸侯国中,委任王室功臣、懿亲为诸侯之长,代表王室镇抚一方的。

大明民间对左布政尊称为方伯。

姚夔更是京官正三品的礼部右侍郎,再进一步,就是大明的师爷了。

为了两个孩子的仕途,桐庐县令唐子昌上门的时候,姚惟德和姚惟善一商量,一狠心,就把手中的良田纳入了朝廷的农庄法。

不准备跑路的大明缙绅们,也逐渐摸索出了一些皇帝的性格来。

大明皇帝第一次和你谈的时候,那是条件最丰厚的一次。

若是不配合,那第二次再商量的时候,条件就会变得极为苛刻。

第三次?

没有第三次。

桐庐姚氏这一万七千顷田,每岁除给佃户外可得粮约一百万石,江南米贱,一石三钱银,不过三十万银币。

朱祁钰给了姚氏每年二十张勘合船证,这二十张勘合船证,可以让二十条千料三桅大船出海,即便是姚氏在松江府售卖船证,也回本了,还有的赚。

若是姚氏肯出海去,那赚多赚少,就看姚氏的命了。

姚惟德和姚惟善收到勘合船证的时候,人都有些蒙了,似乎、好像、也许陛下和传闻之中的形象不太一样?

他们还以为陛下要明抢呢。

姚龙作为江西左布政,桐庐姚氏作为闻名遐迩的投献皇帝的缙绅,姚龙犯得着侵占青山镇那三十三顷田吗?

“这个姚龙,怕不是在自己告自己啊。”朱祁钰敲着桌子说道:“这青山镇二十三户百姓的路引都是他亲自办的啊。”

“有意思。”

第七百零四章 白鹿洞书院

若是青山镇的二十三户百姓,是在江西左布政姚龙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的跑到了南衙洪武门敲响了登闻鼓,那就是姚龙是个典型的两面人。

但是朱祁钰看到了这二十三户百姓的路引,是由姚龙亲自批的。

要么是姚龙太嚣张了,压根不怕这二十三户百姓告御状,也不怕皇帝对他心生芥蒂,不怕被砍头,不怕被抄家。

要么就是姚龙所图极大。

朱祁钰一时间还看不明白姚龙的打算,想等这二十三户从南衙到松江府来,细细问询之后,再做打算。

朱祁钰沉默了一下说道:“让杨翰去一趟,去接人,走水路到松江府。”

“臣领旨。”兴安也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便去寻了杨翰,细细叮嘱了一番,令其把这二十三户全须全尾的带到松江府去。

眼看着天色,兴安又回到了御书房,看陛下处理完了公务,将石灰喷灯拧暗了一些问道:“陛下今晚还是去冉宁妃那边吗?”

冉思娘因为有了身孕,也就顺利的晋升为了嫔妃,封号为宁妃。

“不了,泰安宫不是送来了个女子吗?让她今晚侍寝吧,对了,她叫什么?是哪里人士?”朱祁钰摇头,想起了那天在八角亭看到的女子。

冉思娘多少有些贪欢,仗着自己是个医倌,就为所欲为,善泳者溺,孩子差点掉了,冉思娘就不让朱祁钰上炕了。

“名叫高延祥,这延祥二字还是离宫之前汪皇后给取的,原来唤作祥儿,顺天府密云卫百户高庆女。”兴安介绍这姑娘的来历。

陛下不要倭婢、也不要高丽姬、也不要海拉尔,陛下对这些人不放心,而南衙这边,兴安也不好给陛下找个番夷的女子。

陛下要学拉丁语、要学希腊语,宫里已经有了埃莱娜了。

汪皇后也提前做了些准备,冉思娘有了身孕,就把这高延祥给送到了南衙来。

在兴安看来,陛下这后宫人数太少了些。

稽戾王宫里不算侍寝的宫女,仅仅有封号的妃嫔就有十八个。

陛下这宫里几年还不进一个人,实在是让兴安这个花鸟使感觉汗颜,总觉得自己失职,可是他也多次安排过,陛下都是不为所动。

这也就是眼下没人了,兴安才算是见缝插针的安排了一个进宫来。

朱祁钰站起身来说道:“那就先去冉宁妃那边看看,再去这个高婕妤那边看看。”

“得嘞!”兴安在前引路,先去了冉思娘这房里。

朱祁钰没让兴安高声呼喝,就径直走了进去,看到了冉思娘在伏案写写画画,手里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的一顿打,随手一拧,将算盘归位,而后眉头紧锁的在账本上圈了一下。

“忙什么呢?”朱祁钰轻轻咳嗽了下,笑着问道。

冉思娘看到了朱祁钰便露出了一个颇为恬静的笑容,站起身来,行礼说道:“参见陛下,上个月密云大镰药厂送来了账本,盈余又多了不少。”

“哦?”朱祁钰瞥了眼账本笑着问道:“咱家这个小财迷,这盈余多了些,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冉思娘靠在了朱祁钰身上,喃喃的说道:“有人觉得我不在京师,就耍起了滑头,这密云大镰药厂的两个账房串通起来做账,被我看出来了。”

“他们也不想想,这是泰安宫的产业,我能看得出来,汪皇后那些计省的算账太监们能看不出来?到时候这好差事丢了,脸面也丢尽了,送到石景厂做几年苦力,出来之后,谁还用他们俩儿?”

“这俩账房先生也算是密云厂的老人了,这贪念一起误终身。”

朱祁钰揉了揉冉思娘的头发,笑着说道:“有了身子,就别操心这些了。”

朱祁钰和冉思娘说了许久的话,这说着说着,冉思娘又有些不安分要研墨,差点就擦枪走火了。

此时的高延祥高婕妤,正看着手中的四生丸,陷入了沉思,这是种凉药,吃多了,月事也就不来了。

汪皇后让她到了南衙问冉思娘讨要,这倒是要到了,可是她不想服用。

陛下对她显然没有多少心思,到松江府已经小半个月的时间,陛下都没想起她来,她侍寝的机会本就不多,再服用这等凉药,怕是得孤老终生了。

她打开窗,将手中的四生丸扔到了窗外的草丛之中。

她关上窗的一瞬间,一道黑影闪过。

这道黑影用一方手帕将四生丸捡了起来,随后等在门前,待兴安引路来到这偏院之后,才迎了上去。

“大珰,婕妤扔出窗的东西。”黑影俯首将手帕递上,这道人影,显然是东厂的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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