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谁与归
这项本事,旁人没有,赛因不花这个贰臣贼子,可能缺什么才想要什么,看夜不收一看一个准,但是赛因不花没拿这个本事为瓦剌人四处搜罗夜不收,赛因不花不敢,他知道那么做,第二天他的脑袋就得被挂起来。
阿贵摆了摆手说道:“瞧爷说的哪里话,陛下无敕,锄奸便不能行,俺们忠诚大明,忠诚陛下,陛下不让干,那便不能下毒,再说了,按照瞭山的意思,陛下对爷没多大的怨念,正统大败,河套不保,皇帝都北狩了,见大明大势而去的也不止爷一个。”
“爷对俺是有恩的,当年不是爷,俺哥哥的尸骨,还回不了大明。”
“你哥哥是当年那八十一具骸骨中的一个?”赛因不花眼前一亮,满是笑意的说道:“哎呀,这事儿,我当初和王复一起办的时候,是有私心的,为了把妻儿送回大明才如此。”
“百因必有果,好,我还是做了些善事的。”
“阿贵啊,要是陛下有旨,让你锄奸杀了我,我又对你有恩,你是杀我,还是杀了我呢?”
赛因不花太清楚了,只要皇帝有旨,阿贵一定会动手,所以他的问题才如此的奇怪。
阿贵都被这个问题给问笑了,他笑着说道:“陛下让爷三更死,爷便活不到五更去,陛下让爷死,那爷肯定是该死。”
“是啊,该死。”赛因不花愣愣的说道:“阿贵,你说我还能回大明吗?”
“能,死了之后能回去,活着回不去,陛下容得,大明容不得。”阿贵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他说的也是实话,赛因不花死了落叶归根,没人会跟死人计较那么多,可是他活着回去,那便是想都不要想了。
“天大地大无立锥之地,如是也,我就是该死,可我不敢死,留着这条命,再办点善事。”赛因不花不敢死,他怕他死了,没了利益输送,他的妻儿被皇帝给一并处置了,相比较相信皇帝仁恕,利益更加可靠。
“他们火并出了结果,无论是谁胜谁负,都要用人不是?”赛因不花站了起来,摇头晃脑指着龙庭的方向,大声的说道:“就这,拿什么跟现在的大明斗!”
第八百九十八章 先炸他三天,看看效果
夜不收的工作是有条不紊且颇为紧张的,和林内讧之前,鸽子已经开始升空,在和林各大台吉们火并的时候,于谦、石亨、杨俊、孙镗等将领就收到了夜不收的塘报。
天渐渐的亮了,哈拉和林四处都是残臂断肢,血液汇聚在一起已然凝固成了血块,散发着一阵阵腥臭和铁锈的味道,天上的秃鹫在盘旋,瞅准了没人的机会便叼走一块不知什么部位的尸块,随即尖鸣着冲向天空。
赛因不花和阿贵终于看完了热闹一步步的走过了红色的泥泞小路。
“阿剌知院赢了。”赛因不花感到颇为意外,他还以为孛来和麻儿可儿会赢,因为孛来和麻儿可儿胆敢来到和林,就做好了掀桌子的准备,可是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阿剌知院仍然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孛来只剩下了个脑袋,被插在了大帐门前的旗杆上,一个辫子在风中随意的抽打着。
剃发是草原的一种传统,非常普遍,最初是为了生活,蓄发要时常打理,还容易滋生虱虫,打猎不便等等,后来逐渐形成了一种区别中原的文化。
大明对鞑靼的王化里,没有蓄发这一条,不过,接受王化的草原人,就会慢慢蓄发,不过很短,剃头挑子的手艺也在草原上的头皮上,日益精进了起来。
即便是在大明,蓄发那也是贵人才能弄得起的东西,普通的百姓,哪里有功夫打理发辫鬓角?
“爷,阿剌知院这些个手段,本来是要对付爷的,结果用在了孛来的身上。”阿贵很清楚,阿剌知院为何会赢,阿剌知院一直担心赛因不花会夺了他的权,所以做了很是周详的准备,结果没用到赛因不花身上,对嘴塞进了孛来和麻儿可儿的嘴里。
阿贵姓阿名贵,他的哥哥就是夜不收,死在了草原上,后来骸骨和身份铁牌被王复、赛因不花带回了大明,瞭山之所以安排阿贵伴随赛因不花的左右,也是经过了慎重的思考,若是安排别的夜不收,这一个贰臣贼子和墩台远侯实在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反而耽误事儿。
赛因不花笑了笑,一步步的走到了龙庭大帐之前,在通禀之后,进入了大帐,几个仆人在冲洗着大帐的地面,浓郁的铁锈味扑鼻而来,显然大帐经过了很是残酷的搏杀,最终的赢家是坐在主位上的阿剌知院身上。
“杨汉英,还是你赢了,来取我的命吧。”阿剌知院很不喜欢叫赛因不花的胡名,而是时常称他的汉名,这个习惯,主要是提醒所有的瓦剌人,这是个汉人,不可信,也只有阿剌知院还这么叫他了。
这场内讧,只有赛因不花和他的人,没有参与其中,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赛因不花就是那个渔翁,阿剌知院眼下是最虚弱的时候,仿若是往前走几步,就能把他给杀了,给大明一个交待。
“我从未想过取你的命,你就是想得太多,你仔细想想,自始至终,我提的建议,有一句不是为你好?不是为了和林好?我可曾有过哪怕一句,是要害你?”赛因不花不进,而是在收拾出来的椅子上坐下,颇为诚恳的说道:“我若是要害你,我还能两个人到这大帐来?”
阿剌知院听闻,差点一口气没倒腾出来,用力的咳嗽了几声,显然阿剌知院在内讧里也受了伤。
赛因不花说的是实话,从始至终,他的建议都是为了阿剌知院好,为了和林这些瓦剌人好,从劝阿剌知院答应襄王至和林至今,赛因不花没有一句话,不是为了阿剌知院好,正是因为如此,赛因不花在和林的威望才与日俱增。
“那你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阿剌知院其实在等,等赛因不花露出爪牙来,用最后的气力,把赛因不花给宰了,永绝后患。
阿剌知院做了埋伏,还让自己的拥趸台吉们埋伏在这帐后,但凡是赛因不花有任何的异动,阿剌知院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掉赛因不花了。
可是赛因不花就是不露爪子,阿剌知院便不能动手,他的拥趸,那些还在他身边的台吉们,看到他无故杀了谋士,会是何等的想法?这一次火并,马上就会再来一次。
“咱们得跑。”赛因不花颇为确切的说道:“往北跑。”
“不能向北,北面苦寒至极,一旦说要往北,走不到三百里就得都散的一干二净了。”阿剌知院立刻摇头说道。
赛因不花当然知道不能往北,杭爱山往北更冷,往北就是散伙,赛因不花立刻说道:“那只能死战了,战到大明军承受不住损失,战到大明看到了我们的抵抗意志多么的顽强,战到大明军要权衡左右,死战,不是为了获胜,而是为了争取更好的议和条件。”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阿剌知院一拍扶手,恼怒无比的说道。
“那打得过吗?”赛因不花反而老神在在的说道:“既然打不过,咱们还必须要打,那就只能死战,草原有句话说得好,懦夫,连老鼠都会啃咬他的衣领。”
“现在乞和,我们就是懦夫了,连我们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大明凭什么尊重我们呢?”
摆在阿剌知院面前的路并不多。
赛因不花不明白康国公到底在想些什么,让伯颜帖木儿代表也先做掉阿剌知院的儿子,那康国公顺理成章的把阿剌知院纳入自己的麾下,这康国公位不就是固若金汤了吗?这也是赛因不花本来的打算,但是王复没这么做。
赛因不花知道,自己一个贰臣贼子,不知道墩台远侯在想什么,不理解墩台远侯在做什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西进的路被堵死了,议和的路也被堵死了。
事情发生的顺序很重要,若是大明鸿胪寺的沟通是在内讧之后,那阿剌知院真的可以议和,完全可以对内交待,是麻儿可儿、孛来狼子野心,消耗了实力,已经不是大明的对手了。
可是鸿胪寺的沟通在内讧之前,这边是把议和的路彻底堵死了。
再往北,是一望无际的针叶林,是无法生活的苦寒之地。
跑不了,那只能战了,赛因不花要办善事,自然是要阿剌知院纠集所有的顽固分子到大明的火铳、火炮面前送死。
这些顽固的家伙死绝了,这王化鞑靼之事,便顺理成章了。
赛因不花其实在给阿剌知院分析局势,告诉他,让他看清楚,这仅剩的一条路,站着死,赛因不花其实很羡慕阿剌知院,因为阿剌知院可以站着死,至少他为瓦剌人战到了死亡那一刻。
赛因不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能站着死了。
“那便只能如此了。”阿剌知院看清楚了局势,闭目良久,才长叹一口气,内讧解决了,可是大明军的兵锋已至。
赛因不花走出了大帐,看着雨后的艳阳,即便是已经到了酷暑的天气,这和林也仍然有些寒气,并不是很暖和。
“办完了,阿贵啊,你说的,死了之后可以回去的。”赛因不花办完了最后一件善事,略微有些心满意足的说道:“陛下就像这烈日当空,大明也应该容得下我这一具骸骨吧,劳烦阿贵把我的尸骨带回去,若是不方便,烧成灰带一把回去也行,至少让孩子看见他爹。”
“牌子上就写杨汉英,成不,赛因不花要写蒙文,这和林都找不出几个人会的。”
赛因不花打算结束自己的性命,善事已经办完了,他可以安心去死了,这样死掉,自己的妻儿都会活下去。
“容得下。”阿贵面色古怪的说道:“可是爷,陛下说不让爷死。”
“啊?”赛因不花一歪头,满是惊讶的说道:“还不让我死?”
“嗯,陛下说,大明养不起漠北,可漠北不能乱,漠北不能乱,所以爷还不能死。”阿贵说了一段很复杂的话,这个逻辑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非常简单。
漠北苦寒之地,眼下的大明根本供养不起,当初忽必烈为了养漠北,耗费了多大的物力财力,忽必烈一走,这胡元朝廷立刻就养不起漠北了,干脆任由漠北野蛮生长,没事还派一堆的汉世侯们跑去打打秋风。
大明养不起漠北,可是这漠北也不能乱,若是漠北乱糟糟的,那大明境内便不得安宁,所以就必须要有人在大明军征伐之后,有个人把漠北管起来,任由这些蛮夷们自生自灭。
而内讧之后,这残存的势力里,最强的便是赛因不花了。
“哈哈哈!”赛因不花突然大笑了起来,他指着自己说道:“那我还是有点用的?这算是大明皇帝的差遣吗?”
“爷不肯应?”阿贵反而皱起眉头来,赛因不花不答应,那只能送他上路了。
“答应,当然答应!这算是皇帝的差遣啊,我……也算是为大明效力了!”赛因不花终于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得了陛下的差遣,也不能活着回去,但是,能不能改回汉名?”
“那是自然。”阿贵颇为轻松的说道,还以为赛因不花要提什么非分的要求,叫什么,还不是赛因不花自己的事儿?
阿贵是墩台远侯夜不收,是大明军精锐中的精锐,是保卫大明边境泰安的中流砥柱,阿贵还有一个身份是汉人,是大明人,这个身份是阿贵众多身份中的一个,但同样也是几乎所有身份的基石。
但是,赛因不花没有这个基石。
改回汉名,便成了个汉人,成了半个大明人,毕竟听陛下调遣,能算是半个,即便是只有半个,赛因不花已经足够心满意足了,至少拥有了站着死的机会。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和林内讧仅仅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东路军和中路军的斥候便出现在了和林的周围,三天后,大明军东路军和中路军的前锋,便已经驻扎在了距离和林不足五十里的地方,这个距离,骑马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就能赶到。
这是极其危险的距离。
而中路军和东路军的主力合兵一处,齐聚于杭爱山下黑虎城内,这黑虎城说是一座城,不过是遗迹,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是成吉思汗当年的夏宫,剩下的孔雀蓝琉璃面的墙砖,黯淡无光。
石亨、于谦、石彪、朱仪、杨俊等一众文武北伐将领,齐聚黑虎城内。
“此处便是决战之处了。”石亨的手点在了堪舆图上,这里在当地名叫卡通塔山口,是进入黄金宫帐也就是龙庭的必经之路,而这个山口,延伸出的山崖环抱,形成了一个敞口,而中间如同一个葫芦,在中间收束,瓦剌在此营建了城关。
“不好打。”于谦眉头紧蹙的说道,这种地形,想要强攻,便是拿命往里面填,即便是打下来,也是损失惨重。
杨俊半抬头说道:“北伐本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咱们还不是到了这黑虎城?到了瓦剌人的家门口?”
“粮草还能维持多久?”石亨看着于谦,粮草的多少,决定到底要做怎么样的作战计划。
于谦从袖子里拿出了账本,认真的看了看后说道:“军中所剩粮草军备能维持一年左右,若是省着点用,能用两年,应昌囤积了三个月的粮草,而在捷胜冈有大军三月所需,三峡口有四个月的粮草,双全海有六个月所需,一应已经点检完成,双全海粮草到黑虎城,只需要三日,军士手中口粮完全能撑到粮草抵达。”
“这么多?”石亨吞咽了一下喉咙,就食于敌,的确可以解决后勤问题,但是败坏的军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补回来的,石亨本来打算撑不住就撒开去抢一抢,可是于谦一开口就是一年。
于谦摇头说道:“要不是英国公和赵辅将军拦,陛下还要加,户部也是,陛下要就给,陛下说:不必担心军备二字。”
运输大队长朱祁钰,在后勤这件事上做得很好,大明宦官们监军,和以往不同,宦官们不管军务,将军们哪怕是领着大军跳崖,宦官们都不闻不问,只盯着军粮贪腐、克扣等事儿。
军事上朱祁钰不行,可是反腐抓贪,朱祁钰可就是内行了。
“这仗也太富裕了……”石亨看着那葫芦形的卡通塔山口,露出了笑容,心中已然有了谋划。
石亨、范广、孙镗曾经在正统十四年十月都下马陷阵死战不退,石亨是在清风店阻拦也先,等待杨洪援兵,范广是在德胜门外迎敌时,直接冲阵在前,而孙镗则是在西直门外,打到背靠城墙。
那会儿是没办法,他们手底下都是一群备倭军和备操军的新兵蛋子,老营不过两万,军械老旧,很多军士都是弄点纸塞到袄里当甲用。
现在大明军是养精蓄锐十余年,遴选锐卒至今,就那在军营中广泛存在的斗篷,都比当年的袄中纸要强了百倍千倍。
石亨看着堪舆图说道:“早中晚三次炮击,每天三轮,训练下炮兵们的准头,先炸他三天,看看效果,于少保以为如何?这炮弹留着比打出去还贵,拉都拉来了。”
于谦颇为认同的说道:“善,大都督乃是征虏大将军,某并没有觉得不妥之处,先炸他个三天再说。”
这火炮、炮弹拉都拉来了,再拉回去,成本高昂,还不如打出去,就当练兵了。
“诸位以为如何?”石亨点头,看向了诸多裨将问道。
“末将并无异议。”诸位将领互相看了看才说道。
卡通塔山口的城关,建造之初,根本就不是应对火炮设计的,而是为了防止草原进攻龙庭,这个从未接受过炮击的城关,自建立至今两百多年,终于见识到了大明火炮的威力。
第八百九十九章 人头来见,再言和战
石亨的作战计划突出了六个字,结硬寨,打呆仗,这是建立在极其充裕的补给后勤之下,石亨这不是懦夫行径,在土木天变后,石亨、范广、孙镗等人都是为了大明拼过命的人,他们不是懦夫,只是在塞外作战,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这是瓦剌人的地盘,瓦剌人拥有天生的优势。
“陛下对杨汉英的处置,出乎了我的意料。”石亨心里是有些疑惑的,按理说杨汉英这种情况,夜不收不锄奸已经是对得起当年杨汉英和王复迎回夜不收尸骨的情义了,居然留下了杨汉英的命,而且还给了差遣。
石亨和杨汉英当年在山西行都司,也就是集宁、河套等地区,有着草原双煞的外号,而且两人的私交甚笃,当年也是没事就一起吃酒的酒肉朋友,杨汉英的妻儿到了河套的时候,是石亨去接的人。
石亨一点点都不希望陛下是为了他,或者给他面子,才对杨汉英宽宥了一二,若是皇帝给臣子,尤其是将领面子,而这个将领还是大军的大都督,这个时候,石亨就要打起一万个小心了。
于谦打量了下石亨,石亨这些年在朝中也不是养尊处优,着实是长了不少的心眼,至少等闲的手段,石亨不会上当,这是好事。
“武清侯多虑了。”于谦想了想说道:“说起来也是旧事,胡少师曾经跟某讲过一段旧闻,建文年间,靖难之战中,各地募兵勤王的文臣武将被俘虏,你猜是如何处置的?”
“那自然是立斩不赦,这建文君败了,燕府胜了。”石亨想都没想的说道,靖难之战,可是争道天下的藩王造反,这站错队了,安能有什么好下场?
于谦摇头说道:“并没有,这些被抓的文臣武将大多数都被赦免了,若是稽查无罪庸碌,则罢免放归依亲,若是稽查并无差错有才能,则官复原职。比如工部侍郎张显忠,江西布政使杨涟、江西按察使房安,更是带着江西募集的乡勇勤王,到了应天府的时候,文皇帝都登基了,轻易把他们活捉了,最后全都官复原职了。”
“这里面也有咱们的胡少师。”
“永乐十一年,文皇帝下敕宽宥靖难旧臣及家眷,当初所有被流放的旧臣和家眷如数赦免,尽数归乡,为此朝中的一些老人颇为愤慨,还跟文皇帝闹了一场,这老人们就问文皇帝,这要是宽宥了,咱们当年拼死的靖难,岂不是成了笑话?”
“文皇帝说,这都十多年了,得向前看不是?”
“啊?”石亨面带不解,他不懂,这是传闻中诛了方孝孺十族的暴君明太宗朱棣?
于谦看着石亨的模样,笑着说道:“故事只是故事,对于文皇帝而言,流言蜚语耳,无足轻重,不足挂齿,任由他们胡说便是。”
“可是杨汉英这情况,和杨涟、张显忠、房安、胡少师又有不同,他是叛逆。”石亨仍然有些奇怪,杨涟等人那是各为其主还能以君臣大义遮掩一二,这杨汉英也能用君臣大义遮掩?
“杨汉英带着一堆人马跑去投奔瓦剌,这走着走着就散了不少,到了集宁之战后,更是鸟兽群散。杨汉英也没有给也先出谋划策,更没像喜宁那般,亲自跑到紫荆关诈开了关隘,所以喜宁入了解刳院坐上了雅座,而杨汉英,陛下仍然可以容他活着只要不回大明便是。”于谦耐心至极的解释了其中的差别。
杨汉英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反而到了和林之后,杨汉英对大明夜不收的活动多有助益。
于谦继续说道:“陛下也是一以贯之,两广总兵官、安远侯柳溥附逆作乱,兵败后跑到了交趾,在大明郡县安南之事中,对大明进军多有助益,柳溥即便是不自缢,陛下也不会下旨杀了他,柳溥子嗣仍为大明安远侯,不过留在交趾永不回朝就是了。”
“原来如此。”石亨这才了然,他没有参加郡县安南之战,那会儿他在大宁卫剿匪,当时还有不少人说武清侯失去了圣眷,直到陛下回京到了通州,诏石亨觐见,仍任石亨为先导,石亨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陛下宽仁,时人受流言蛊惑,多有误解。”于谦略显无奈的说道,都说陛下暴戾,可是于谦觉得这话不对,陛下这个人其实非常简单。
陛下心里的对错评定的标准,一向非常明确,危害大明利益和不危害大明利益。
只要不危害大明利益,那便不会闹到生死的地步,好说好商量,但是危害到了大明的利益,那朱祁钰这里便只有雷霆,没有雨露。
于谦也非常坦然的说道:“凭心而论,当初京师之战的时候,就连我都没有必胜之心,毕竟那会儿身为皇帝的稽戾王都被俘了,京师老营只有两万,那会儿朝阳门还专门安排了人,若是事有不顺,便随时扈从陛下南下,再做打算。”
土木天变,就跟天崩地裂了一样,杨汉英的叛逃硬要是洗地,也能从君臣大义的角度去洗地,毕竟稽戾王被俘了,杨汉英叛逃瓦剌,那不是追随自己君主的君臣大义吗?当然这样洗地,过于生硬了。
“于少保以为杨汉英该如何处置?”石亨倒是好奇于谦的态度。
于谦毫不犹豫的说道:“该死。陛下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该死,不过他不重要,就像这里对大明而言一样,不重要,只不过他活着对大明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