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谁与归
他所遭受的不幸,他无法改变,他经历的苦难,他无能为力,曾经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死在响马的屠刀之下,曾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走上不归路。
当初,他有多恨,现在,他就有多忠诚,因为他的主公,正在一点一点的解决这些人间悲剧。
罗成信站起身来,以一种冷酷的口吻说道:“陛下的剑指向哪里,那里,就是我们的埋骨之地。”
“查案需要证据,平叛不需要,我等为陛下鹰犬,胆敢袭扰,即为谋大逆。”
罗成信之所以反复强调,胆敢抵抗格杀勿论,是因为罗成信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在查案的过程中,罗成信发现了陕西三司瞒报的众多民乱,少则三五十聚啸山林,多则千余纠众流劫汉中诸地,而这些民乱全都被三司含糊其辞为山匪作乱。
而这些山匪大多数都是附籍归化的西域人。
附籍归化,就是附入本地户籍的外地人,这些归化人,大多数是从西域至大明,逢大赦天下,诏曰良人没为奴婢者:并宜放免,所在附籍,一同民伍。这些归化人,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大明人。
这些‘山匪’,其中最大的一支,就是岐山县的魏景阳,以景泰王为号,其驰骋关中地区肆意劫掠,岐山、华阴二县官衙,早已名存实亡,岐山县知县事贾钺当街被杀,已经三年之久,可是这个知县死去这三年,往来公文从无断绝,似乎这个知县还活着一般。
而金州石香炉等地又有陈克己等众多山匪响应魏景阳,举景泰王大旗,甚至转战山西垣曲、河南济源等地。
这魏景阳什么东西,敢跟陛下用相同的景泰二字?
此时陕西地面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全部被缉捕,政、法、军,罕见的出现了权力真空,大明朝廷在陕西属于群龙无首,封锁关隘,就是怕出大事,而罗成信和他带领的八百骑,就是这权力交接之际的定海神针。
大明念的是真武大帝的《真武经》,不是沙利亚。
而罗成信要确保陕西地界念《真武经》,这是作为天子缇骑的使命。
但是在此之前,罗成信仍需要上奏通禀,天明节后,罗成信通过鸽路收到了大明皇帝的亲笔敕书:朕不在西北,三司空位,便宜见机行事,力有未逮,可求助甘肃都司都指挥广宁伯刘安。
罗成信并不需要求助广宁伯刘安,缇骑虽然只有八百人,但是用来剿匪,已经绰绰有余。
十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开关时,陕西地面的‘山匪’们,已经被清缴一空,魏景阳这个景泰王被械送回京,其余叛逆者、附逆者皆被斩首示众,还有十数家支持景泰王的遮奢豪户被抄了家,第二批人犯也被押送归京。
景泰王能够在陕西地面成事,离不开这些遮奢豪户们的支持。
而大明缇骑这十五日剿匪之事,仅仅损失三人,负伤十二人。
“你是景泰王?”朱祁钰披着大氅来到了北镇抚司,这几日京师闹了倒春寒,二月天倒春寒,京师闹了一波风寒,朱祁钰都没躲过,这颐养了三五日,才算是好利索,他病好了,这景泰王已经被械送回了京,当然要见见这个家伙。
跟着朱祁钰的还有于谦、石亨、张懋、朱仪、卢忠、俞士悦、贺章等一众法司朝臣。
满脸横肉的魏景阳大笑三声,打量下朱祁钰颇为狷嚣的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爷就是魏景阳,景泰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聒噪?”
“你,什么东西?也配景泰二字?”朱祁钰嗤笑了一声,极为轻蔑。
夺门之变后,明英宗重新坐上了龙椅,就把于谦给杀了,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这不代表着朝中无人质疑,相反质疑之人如过江之鲫,痛骂者比比皆是。
明英宗在杀了于谦之后,废掉了弟弟明代宗的皇帝号,降为了郕王,谥号戾,而后明英宗又想将明代宗定义为伪帝,而不是废帝。
具体做法是将景泰年号废除,沿用正统年号。
一如当初明太宗朱棣把建文年号废除,沿用洪武年号。
一世一元,是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写道皇明祖训里的,不封禅、不受尊号、不受祥瑞,一代君主只能使用一个年号。
明英宗迫切的希望能够沿用正统年号,可就是徐有贞都做不到,最后只能定下了天顺二字,大明朝只有明英宗朱祁镇这个罕见,罕见的拥有两个年号。
天顺不顺,八年的时间,明英宗朱祁镇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要把朱祁钰定义为伪帝,抹掉景泰这个年号存在的痕迹,拆庙毁碑之类的事,数不胜数,甚至为也先立碑都在所不惜,认贼作父也要让自己显得正统。
但郕戾王朱祁钰,哪怕是篡位,那也是皇帝。
到了修史的时候,明代宗朱祁钰在史书中的称呼,也不是郕戾王。
在成化三年成书的《明英宗实录》中,明代宗的称呼是景泰帝。
在成化三年时,明宪宗朱见深尚未为叔叔恢复皇帝号,明代宗在当时政治上的正式名号有且只有“郕戾王”,可是这《明英宗实录》中,赫然用景泰帝为书法,而不是郕戾王。
明宪宗什么态度?
明宪宗命令袁彬写成了《北征事迹》补录到了《明英宗实录》中,自己亲爹在迤北给北虏弹琴引得阵阵喝彩这些丑事,一并收录,照单全收。
景泰这个年号,对大明而言,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便是明英宗复辟,百般抹灭的情况下,景泰二字,对大明而言,依旧是重若泰山。
魏景阳真的不配。
朱祁钰翻动着面前的案卷,拿起了一卷说道:“景泰十年春三月,景泰王带着三十贼寇劫掠了八女井村,全村四百三十五口皆死于尔等刀下?”
“是与不是?”
魏景阳梗着脖子大声的说道:“是!就是老子做的!”
“兴安,你记下,四百三十五刀。”朱祁钰对着恭候在一侧的兴安平静的说道。
“是。”兴安掏出了备忘录认真的记下四百三十五的字样。
朱祁钰拿起了第二本卷宗,开口问道:“景泰十年五月,景泰王带一百五十五贼寇,劫掠岐山县三乡八村,刀下亡魂一千二百四十六口,是与不是?”
“是!”魏景阳面色变了变,仍然大声的回答,可是底气已然有些不足。
“千二百四十六刀。”朱祁钰平静的说完,又拿起了一本卷宗,开口问道:“景泰十年七月,景泰王带五十二贼寇,官道劫掠商行,镖师、商贾、壮丁三十二人,皆亡于尔等刀下,是与不是?”
“是。”魏景阳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有些弱,他知道自己杀了很多人,但是这样一本一本的给他数,还是让他有些口干舌燥,他疑惑的问道:“你计数作甚?”
朱祁钰看着魏景阳温和的笑了笑说道:“凌迟处死你时候的刀数,解刳院的老师父们手艺精湛,一刀都不会少,保证你死不了,若是实在无法继续,可以养好伤,继续凌迟,你且安心,解刳院的老师父们,会让你非常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刀的疼痛。”
朱祁钰拿起了另外一本卷宗,开始继续数着魏景阳的罪名,每数一个罪名,朱祁钰都会给魏景阳加量。
当朱祁钰把魏景阳的罪名数清楚之后,魏景阳已经被吓得屎尿齐流,瘫在地上,不断的求饶。
“哼,还以为多大的胆子,连解刳院都没看到,这就吓成了这样?”
“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不过懦夫耳。”朱祁钰紧了紧大氅,站起身来。
卷宗里的案子,其实并不完整的记录了魏景阳的罪行,很多案子已经是陈年旧账,连魏景阳这个当事人都记不得了,仅仅是这些案卷,魏景阳就要被剐一万两千三百余刀。
这魏景阳刚开始还强撑着,颇有十八年后,还是好汉的刚硬,那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大明骨头最硬的人,是墩台远侯,那种刚硬,是赛因不花看到都胆战心惊的刚硬。
朱祁钰并没有离开北镇抚司的天牢,而是走到了另外一间,站在了刘靖的面前,刘靖不同魏景阳,刘靖是见过朱祁钰的,每三年回京述职,刘靖面圣过三次。
“罪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刘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
朱祁钰拉过来了胡凳,直勾勾的看着刘靖说道:“正统十四年十月,你和你父亲领兵两千镇守安定门,你父亲驰援德胜门战死,而后父死子继,你接过了父亲的差遣,领兵继续驰援,死不旋踵。”
“朕不懂,当年那个死战不退的刘靖,哪里去了?”
“你若说身不由己,你若说被人威逼利诱,你回京述职之时,跟朕说明,朕能不帮你?你又不是不能见到朕,可是你没说。”
“想来,既不是身不由己,也不是威逼利诱,那便只能自甘堕落了。”
刘靖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念叨着:“罪臣愧对陛下圣恩,罪臣罪该万死。”
朱祁钰面带疑惑的问道:“你最对不起的就是当年的你,朕很好奇,瓦剌人打不断你的脊梁,是什么让你跪下去的?面对种种恶行,隐而不报,甚至同流合污。”
“罪臣……罪臣迷上了福禄三宝。”刘靖沉默了许久,回答了陛下的问题。
朱祁钰略显痛苦的揉了揉眉心,对整个案子里,朱祁钰最想不通的就是刘靖这个人,他的父亲死于战阵,他没有任何犹豫上了战场,为了守卫大明,连命都不顾的人,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他设想过这个答案,刘靖,肯定了他的猜测。
石亨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了刘靖的衣领,面色狰狞的看着刘靖,最后只是恶狠狠的说道:“不肖子孙!”
刘靖的父亲,是石亨以前在大同做总兵官时的参将,石亨因罪入狱,刘靖的父亲被一同坐罪入狱,石亨被于谦举荐为京师总兵官,刘靖的父亲也一道出狱,还是石亨的参将,在安定门负责德胜门的右翼,为国死难。
朱祁钰站起身来,示意石亨放手,走到监舍门口的时候,朱祁钰才回过头来对刘靖说道:“你纵容魏景阳这等凶逆,知情不报,罪不可赦,斩首示众后,你的家眷,朕可以答应你,流放鸡笼,而不是送去爪哇。”
“谢陛下圣恩!”刘靖长跪不起,用力的磕了个头,拜谢皇帝怜悯。
朱祁钰继续向前走,来到了这次大案的始作俑者,陕西布政司左布政孙毓的监舍之前。
“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孙毓看到了皇帝驾到,立刻跪在地上行了三拜五叩的大礼。
整个案子的案犯里,这孙毓是最干净的那个,看似事事都跟他无关,但是却是最肮脏的那个,因为事事跟他有关。
朱祁钰拍着手里的案卷,冷漠无比的说道:“清威王陈懋在陕西镇守多年,所有经营,都被你毁的一干二净。”
孙毓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大声的争辩道:“罪臣只是受人蒙蔽,有失察之罪,但是臣从未为非作歹,还请陛下明察。”
朱祁钰连连摇头的说道:“你这全身上下,估计就这张嘴最硬,这是北镇抚司的天牢,你可是堂堂二品大员,封疆大吏,没有证据,怎么可能把你抓进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你和伯颜帖木儿往来的所有书信,你还要狡辩吗?”
孙毓抬起头来,看着兴安展开的两张书信,大惊失色,他自问做的天衣无缝,所以入了这天牢也有些有恃无恐,但是万万没料到,陛下居然真的有证据!
朱祁钰对着卢忠说道:“再给他加一条欺君,他反正虱子多了不愁,但是这罪名要全,日后写史的时候,让他遗臭万年。”
“让解刳院解刳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狼心狗肺。”
孙毓这官当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若不是铁证如山,连卢忠都不好拿人,这铁证还是王复从康定飞鸽传书送回大明的,有了铁证,再打开突破口,进行查补,就简单的多了,藏得再深,缇骑们都能顺藤摸瓜的揪了出来。
第九百四十三章 解刳院雅座两位
封疆大吏、正二品布政使孙毓表面上是干净的,他的受贿方式格外的隐蔽。
在景泰七年三月,陕西地面各府需要招六房、吏员、皂隶、捕快、壮班等等,这在大明叫佥充,也是历史悠久的吏员选拔,这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试家法,就是考校经史子集,另外就是课笺奏,就是写公文。
几乎所有参加遴选的秀才、举人,都不约而同的要到某个学堂里,交了一份束脩,学习课笺奏,这公文的格式、书写的规则、需要避讳的地方、各种尊称等等,都是需要学习的,不是读了四书五经,就能写好公文的,这学堂还会教习台阁体。
而这个学堂,从里到外,都跟孙毓没有任何一丝的瓜葛,没有任何的牵扯。
而这些秀才举人们交的束脩,只不过是一罐蜂蜜。
朱祁钰一开始还奇怪,一罐蜜做束脩,还用绕这么大个圈子?
后来缇骑们才发现,这哪里是一罐蜂蜜,打开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金花银,甚至还有黄金,每个罐子上都贴着送束脩之人的名字、籍贯、所学的六房中书写计算、差役等等。
学堂的确是学课笺奏,可是这能不能佥充为吏,要看这蜂蜜是否给到位了。
县官不如现管,哪怕是考中个县吏,那不用多久,就能捞回来了。
而这些蜂蜜,不会过青天大老爷的手,老爷们为官要清正廉洁,要收万民伞,这阿堵之物怎么可以轻易沾染?蜂蜜会通过商贾,变成正经的财货,在经过嘉峪关的抽分之后,回到大明。
这个商贾凭什么畅通无阻的将蜂蜜带出关外换成货物,再带回大明?这些蜂蜜,怎么就堂而皇之的变成了商贾的家财?
这就有了一个关键,那便是嘉峪关抽分局,之前归陕西三司管辖,设立了甘肃三司后,蜂蜜的流转立刻受到了阻碍,而且柯潜那个人,很难说话,仗着自己是状元郎,仗着自己有头功牌,根本不肯同流合污。
这便是蜂蜜事中,陕西三司利益受损的地方,而这个‘商贾’,在大明被称之为经纪、买办、掮客,专门负责帮老爷们做些老爷不方便沾染的事儿。
比如养魏景阳,魏景阳收了好处,就要帮着老爷们做事,岐山县知县事贾钺要写奏疏检举,后来贾钺死了,但是贾钺在朝廷看来还活着,他的往来公文一如既往的正常。
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些腌臜事,蜂蜜、养寇、受贿、知县事之死等等事儿,跟孙毓牵连起来,即便是案发,魏景阳,就是那个最好的替罪羔羊,他能把所有的罪名扛起来。
在蜂蜜这件事上,大明缇骑左都督卢忠,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孙毓给揪了出来,立刻带着人将孙毓给拿了。
在景泰年间,锦衣卫办案是要讲证据的,否则办出来的案子就是白纸案,即便是有皇帝敕命,那也只是黄纸案,若是有法司印绶的驾贴,那便是连外廷都无法置喙的铁案了。
去陕西这趟差,卢忠办得如此顺利,有一部分是缇骑刚到,刘靖立刻就跳反当了内鬼,将一众官员给点了,被福禄三宝控制的刘靖,在自己死还是一起死上,选择了一起死。
即便是没有刘靖跳反,卢忠这趟差顶多是办的慢一点,但还是能查的清楚。
卢忠,是极其擅长抄家的,这种擅长不仅仅是掘地三尺,把钱都找出来,那不是本事,是要瓜蔓抄家,把牵连大案中的所有要犯的证据抄出来,才是本事。
这一点,在应天府的李贤,在松江府的李宾言,都学会了一些。
比如卢忠找到了商贾的一个账本,而这本黑账,就是书证,按图索骥对于锦衣卫而言更不是难事。
商贾为什么要做这个账,给人当经纪买办,总要有些自保的手段,万一这大老爷们翻脸不认人,自己也有点翻脸的筹码和幻想,二来则是商贾从商逐利,这钱用在了哪里,得记下账本来,防止错漏遗忘。
卢忠带回来的物证如同小山一样堆积在北镇抚司的衙门,带回来的人证,在北土城的官舍里住了两条街,带回来的书证更是以车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忙活了三日才梳理清楚。
所以刘靖跳反的确是加速了卢忠的办案,但是没有刘靖跳反,卢忠顶多就是麻烦些,不过也就是麻烦而已。
朱祁钰宽宥了刘靖的家人送鸡笼而不是爪哇,主要是念在了刘靖他爹为大明死难的份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只要是做了,就会留下线头,一扯这线头,就全都露了出来。”朱祁钰颇为平静的说道:“即便是没有王越回京之事,孙毓,你也藏不了几天了。”
“魏景阳那种凶逆你也敢养,以陕西地面的局势,过不了几个月就要酿起民变了,你真的能压得住吗?”
“想用魏景阳出清所有旧账,他一个匪寇,能担得起这么大的罪名吗?”
“你做的这些,不过尔尔。”
孙毓以为自己做的很干净,但是做了就是做了,比如孙毓养了三十六房的妾室,还有十几个孩子,藏得住一时,却藏不住一世,孙毓想用魏景阳出清旧账,魏景阳扛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相比较后世那种养上千情妇、子女皆在海外拿着民脂民膏奢侈无度的巨蠹而言,孙毓干的这些事,只能算是普通蠹虫,曾经沧海难为水,孙毓确实谈不上巨蠹。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孙毓打了个哆嗦,陛下把他所有的心思都猜透了,他跪在地上高声疾呼,希望能求得一丝怜悯。
朱祁钰甩了甩袖子,转身走出了监舍,只丢下一句:“号丧。”
孙毓仍在号丧,整个北镇抚司都是他的哀嚎之声,朱祁钰走出了这天牢,这二月天的倒春寒终于过去了,艳阳当空,照的人暖洋洋的,相比较外面的暖风阵阵,这监舍里的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卢忠,你们那些个刑具朕看着都生锈了。”朱祁钰迈着四方步向着北镇抚司外走去。
卢忠笑着说道:“现在都送解刳院转一圈,那地方,臣去了都腿肚子打转,更遑论心里有鬼的人了。”
卢忠在奏对之时,眼神一直在巡视,一旦有什么鬼鬼祟祟之人,要做刺王杀驾大事,卢忠一定会让那人后悔来到人间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