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罗汉
从这里就能清晰地看到,地主阶层是怎样利用隐田来掏空国家的:理论上随着人口增长应该越开越多的田地,百年间就可以缩水一半。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鱼鳞册制度就已经彻底崩坏,反而沦为了士绅和胥吏联合起来侵吞国家资产的工具。
后来又过了几十年,到了万历年间,首辅张居正一看实在混不下去了,于是他为了扭转朝廷的经济危机,便决心改革赋役,最终在全国推行了“一条鞭法”。
要清理赋税,就必须先清丈纳税的基本单位:田亩。所以张居正在奏请神宗批准后,明廷便开展了继洪武年之后的第二次全国土地普查。
这次普查总得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在严查了隐田和漏税的同时,朝廷顺便追缴了欠税,完成了土地丈量和登记造册,编制了新的鱼鳞册。
当然了,滑稽的一面还是存在的:全国的纳税土地在这次清丈中恢复到了七百万顷……虽说比弘治年增加了近300万顷,但是依旧赶不上建国时的土地总量,更不用说几百年来民人新开垦的田地了。
于是在小小动乱了一趟后,当张居正人亡政息,日子就这么继续混了下去。
到了穿越众出现的崇祯年间,不出所料的,鱼鳞册又重新沦为了胥吏们糊弄朝廷的工具,里面的内容再一次充满了各种虚假信息:活过百岁的空头纳税人比比皆是,各种几十年前的土地数据被胥吏年复一年得随手誊抄在了最新版本上面,完全失去了参考价值。
而记载了当地田亩真实信息的资料,则已经变成了余本德这种户房书办的私人传家宝。也就是说,鱼鳞册用来每年汇总后上交府县存档的正本其实都是假货,只有被余本德之流私藏起来的副本,才是真正用来收税的依据。
一县所有的土地情况,包括各种诡寄、投献、隐田等等,乃至纳税人的真实资料,在副本上都有记录。这种被私人掌控的副本,是专责钱粮纳税的户房书办在县衙赖以横行的核心竞争力。
所以余本德能从熊道手中得到工坊生意,靠得不是他颜值高,也不是老奸巨猾,纯粹是因为他掌握着嘉定县的土地和纳税资料,是开港征地绕不过去的一个人。
……
这种对余本德的投资,在今天终于见了成效。左家村里哪一块地是隐田,哪些人常年欠税,余本德都是很清楚的。
所以当他指着脚下这块田的时候,左家人就张口结舌了:你说这块地缴过税了,那么请拿出地契和缴税证明来?然而隐田哪来的这些东西?
“万历四十年,此处被淹。水过后尔等就砍树林,起沟垄,将这儿辟成了水田……余某说得可对?”
余本德不但知道这块地是隐田,甚至连何人在何时开得荒都知道。事实上在人口稠密的江南地区,所谓的隐田隐户是根本没法隐瞒的,这又不是广西的大山沟,地主还能藏匿一二。
这些隐藏起来的东西,原本就是地主阶层仗着特权光明正大用来偷税漏税的,所以隐田其实不难找,难得是挑战利益集团的勇气。
索性这次有人给了奸猾老吏余本德以勇气——用权势和利益。
而被捅破窗户纸的左家人这会很难做。无论之前双方有多少默契,今天这一翻脸,左家人顿时就不好处理了:一切的法理依据对他们都不利。
所以左鸿物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他急切间也想不出什么妙计,只能硬着头皮拿一套站不住脚的说辞来糊弄了:“余爷,你是记错了。这块地是早年间祖辈传下来的,一直都有纳粮,只是前日地契不合给弄丢了,尚未补办。”
“嗯,有纳粮就好。”余本德点点头,然后伸出了手:“粮串拿来看看。”
粮串就是缴税凭证,这个左家人哪里有?
看到左鸿物闭口不答,余本德阴笑一声:“许是粮串也丢了?”
“余爷,你莫要欺人太甚!”左鸿物见糊弄不过去了,于是也翻了脸。
“笑话,余某这是为朝廷征课,何来欺人一说?”余老吏此刻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环,就像他真得在为人民服务一样。
“算了,咱们走。”伸出胳膊拦住了还想要分辨的左鸿物,宗主左鸿堂用满是杀机的眼光看了余本德一眼后说道:“地给他,人也给他,我们回去说。”
身为族长,左鸿堂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会宏观一点。今天这件事,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陷阱:对手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往里跳呢。
所以他及时止损,回去开动员会了——左鸿堂已经明确意识到了对手至左家于死地的决心,现在是该丢掉幻想,动员全族,发挥传统优势,和敌人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而乡下宗族的传统优势是什么呢?在法理层面处于劣势的他们,只能拿起最后的,也是最有力的手段来和恶毒的官府抗争了:武力聚众闹事。
这种传承了千年的手艺直到后世也没有被丢弃:聚众哄抢过路卡车,聚众拦路设卡收费,聚众封路上访等等等等。
而对于17世纪的乡民来说,一旦聚众闹事,那么府县衙门是必定要头大的。要知道一个县衙全部力量也不过是二三百号人,就这里面还有大批混子,战斗力堪忧,根本没有武力去乡下压服闹事者。
至于说调兵……为这点事惊动督抚,地方官的乌纱是肯定不保了,“惹起民乱”本身就是一条大罪。
所以说,只要这帮乡下人不起兵造反,控制好水温,哪怕打死几个税吏之类的坏蛋,事情闹到最后,官府也一定会“倾听民愿”和稀泥的。不是只有后世官员会维稳,十七世纪同样如此。
当然,这种双刃剑在事后是一定会招致本地官府长期的隐性报复……然而左家现在马上都要完蛋了,谁还会在乎今后的事情?
所以当天晚些时候,认清形势的左家地主们很快统一了思想,开始了紧张的动员工作:譬如告诉佃户们官府要将所有隐田收走,左家历年积欠的税务这次也会被一并收缴,摊下来每个人都逃不掉。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为了动员而编造的谣言其实还是蛮准确的:收田和收缴欠税都是征地办计划中的备用手段。
不过现在这些手段已经用不上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征地办的计划已经顺利进行到了最后一步:解决大地主。
在这之前,征地办已经通过砸钱,将比较麻烦的富农和自耕农们打发走了。这帮人属于传统斗争的中坚力量,为了家业可以不惜代价,斗争意志很强,很容易被大地主煽动起来搞对抗。
而解决左家村里剩下的大地主和佃农们就轻松多了。
大地主和帮凶们数量稀少不用说,数量最多的佃农们也存在一个哲学问题:他们为谁而战?又不是打土豪分田地,难道自家拼命去保卫老爷的家产?所以这帮无产阶级的斗争意志并不强,容易对付。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左家村的气氛徒然紧张起来。宗族里首先把能打的精锐人手集中了起来,而外围的上千佃农们好歹也摆出了械斗的架势,算是对得起他们的姓氏了。
至于征地办这边……拢共一百来号人先是收缩到了几所院落里。是夜,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有十名增援人员悄悄来到了征地办。
不要小看这十人。这是专门从大员调来的新型镇爆人员。他们携带着高精尖的秘密武器,是部队最新训练出来的专业人才。
当一切都准备停当后,征地办开始先发制人了:他们在第二天全体出动,又将村口的一块隐田给翻了出来,顺手还抓了几个佃户。
然后早已有所准备的左家人顿时集结了起来,上千人的队伍很快就和一百多号人对峙了起来。
第350章 开港(十六)
左保六站在人群前方,拄着锄头。他一边指着对面的公差怒骂,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趟“出演”带来的收益。
原本他是不想来的。
左保六是村西头桑园的佃户。他和婆娘不但是操弄桑树的好手,季节到了还自己养蚕。带着三个娃的日子过得虽说劳累,也还算是能过得去。
不想去年年景差,天冷得邪乎,三月里还下了一场雨雪。如此一来,园里的桑树在芽期就育得不好,到了摘叶时节,收成比起往年差了不少。
祸不单行得是,去年的蚕茧收成也不好,一些茧苗染了病,这让他雪上加霜。左保六不知道的是,气温,空气湿度这些对蚕种发育都是有影响的。
产量降低的代价是危险的,没有完成预期合同的左保六一家,当即背上了沉重的借贷。去年一年下来,他不但欠了桑园主的租子,还欠下了左家族里的银钱。
被沉重负担压得喘不过气的左保六别无他法,只能默默地祈求各路菩萨保佑,希望今年的年景会好一点。
然而现实很快让他变得焦虑起来:翻过年后,从开春到现在,一滴雨水都还没下过。和去年同样反常的天气……这种可怕的预兆让种了一辈子田的左保六惶恐不安。
接下来就是更加劲爆的新闻了:主家把桑园和村里的田亩,连同左保六这些佃户和他们的欠债,一发转卖给了租栈。
得知自己换了主家的左保六自然是淡定不能。结果当他跑到征地办后,没想到第一印象还蛮好的。
这伙外人不但有官差撑腰,还相当大方。当租栈里的一位掌柜得知左保六是桑园的佃户后,便顺手扔了几分赏银过来,然后告诉他:回去安生种地便是。
原本忐忑的左保六险险把心放回了肚里——他已经处于破产边缘,脆弱的家庭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折了。好在这新主家看上去还不赖,大约是不缺银子的大户……没准去岁的积欠今年能少算一些?
左保六怀着满腹的憧憬回去继续操劳了。开春地里活多,他没那个美国时间在征地办耗着。
在他埋头干活的日子里,外间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进了他的耳朵:左十七卖了地……左十七被族中除名……租栈又收了谁谁家的地……官差要清理历年积欠……
“什么?要清积欠!?”
就在双方发生冲突,左家宗族决定全力反抗之后,没用半天时间,官差要清理积欠的消息就从元老会议传遍了整个宗族。
这下包括左保六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有明一代,积欠税额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各地的粮户和地主欠地方政府的,地方政府欠朝廷的。而朝廷对于这种陈年烂账基本上是束手无策的,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过一段时间后找个由头将积欠都减免掉。譬如说天启帝登基的时候,就下旨免除了各地相当多的积欠税银。
所以当消息传出来后,左家族人人心惶惶就不可避免了:清缴积欠的话,虽说大地主们欠下的是大头,但是分摊到各家族人身上的那些同样是天文数字。要知道这些积欠可都是历年来攒下的,一下子怎么能还出来?何况大伙都在等着朝廷开恩减免呢,这清缴又是什么鬼?
利用那块隐田的冲突,大地主们稍稍将事实扭曲了一下下后,很轻松就将族人煽动了起来。
左保六在这件事上同样不能免俗:随便一点积欠砸下来他就完蛋了。于是他很自觉地来到了左家大屋,排着队求见了他这一房的话事人:老秀才左平。
用熟练的语气再一次证实了官差要追比积欠,并且要追缴所有隐田,清理佃户之后,左平一脸愤怒地告诉左保六:这次不闹是不成了。如果由着官差和他们背后的租栈胡作非为,那么左家所有人都要完蛋。
对外界信息完全没有收集能力和鉴别能力的中古农民左保六,到这时候也只能相信族读书人的判断了。毕竟几千年来都是读书人负责战略层面的,他一个泥腿子又能有什么见识?
当然了,要让人卖命,光靠恐吓可是不成的。左老秀才随即又和颜悦色地告诉左保六:等大伙齐心把官差和租栈那些人都赶走后,去年他欠本房的那些银钱就可以免除一半。如果他在这事上加倍卖力的话,到时候欠账全部免掉也未可知。
另外,等将来左家占了上风,租栈发现从桑园收不到租子后,就有可能将桑园重新卖还给族中。到那个时候,左老秀才当即许诺:左保六之前欠园东的所有债务,一并勾销。
原本畏畏缩缩,压根不想趟浑水的左保六,在从左家大屋里出来后,顿时变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猛男……不就是械斗吗?乡下人经得多了,老子年轻时也是一条好汉来着。
于是在彻底撕破脸后,冲突双方很快做好了准备。
……
三天后,左保六站在人群最前方,拿着锄头,正在破口大骂。
乡下人也骂不出什么档次来,无非是一些污言秽语。这些话语通过空气传播到了二百米开外的村口。
在村口的大柳树下,一百多号征地办的打手正站在土坡上,和对面的上千名左家族人在对峙。
这一百多号人里,余本德手下的粮差占了三分之一。这帮地痞流氓此刻清一色脸皮发白,双腿打颤,连手中的铁尺和棍棒貌似都拿不稳了,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事实上要不是背后就是出村的道路,随时可以转进,估计这帮人早跑了。而站在粮差身前,真正面对乡民的,自然是熊道手下的行动队员们了。
站在最前方的还有一个官府的人:余本德。一身黑色皂吏服的余书办此刻虽说心里打鼓,但他实在是没得选择了。这件事走到今天,他已经彻底陷在了里面,并且将家中的老底都押了上去,所以他想退也退不了。
左右看了一眼身边这些穿着杂色短袍,貌似很淡定,还在悄悄说笑的打手们之后,余本德愈发焦躁了。
乡族械斗和抗税时,打死打残几个官差那都是常有的事。而根据最近一段时间他老人家在左家村的所作所为,如果今天这边败了,那自个就只好被这些乱民用锄头敲死了。
实在按捺不住恐慌的余本德,忍不住扭头赔笑着对身旁一个黑瘦汉子问道:“古爷,对手人太多,弟兄们吃得住不?”
“余老爷,莫要再问了。这帮乌合不是对手,你安心看戏便是。”
名叫古乐的中年汉子再一次安慰了余书办后,举起手中的徕卡高清迷你单筒望远镜,朝对面望了过去。
此时的乡民大队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动员:镜头中各家房头的头面人物正带着手拿刀枪的精锐,站在人群中大声鼓动着。没过多久,当乡民们的情绪被调动到最高点时,他们便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叉子和锄头,看样子准备往前举步了。
就在乡民们迈出第一步的同时,古乐放下手臂,扭头对着身边一个其貌不扬的壮实男人说道:“可以开始了,吴班长。”
名叫吴班长的男人点点头,转身一挥手。当土坡上人群散开后,最前方便站上来了十个穿着灰布短褂的汉子。
很快,这十个人便蹲了下来,两两一队,组成了五个小组。然后他们便将手中一根黑亮的铁管斜插在地面上,管口对准了200米外的人群。
……
随着穿越势力对大明朝的了解日益加深,无论是军队还是情报部门,在平时的行动中都注意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乡民聚众。
在这个盗匪横行,官府黯弱的中古时代,聚众可以说是最普遍的民人日常了。不如此,不足以对抗各种天灾人祸,当然,和邻居械斗争水争地也是聚众的一大目的。
像左家村这次就是典型的聚众行为。显而易见的是,今后还会有无数同样的场面要应付。然而在这种局面下,穿越众势必不能对上千佃户大开杀戒。
这种局面是很令人头痛的,总不能每次都消耗进口的震撼弹吧?所以在去年底的大会上,唯一一个被陆军和情报局联合提出来的“国产化”高科技项目就得到了内阁批准:自制催泪弹。
说到催泪弹,其实真做起来也不难。刨除后世那些苯氯乙酮之类的化学催泪弹后,用辣椒素和胡椒素作为主要原料的防狼喷雾和催泪瓦斯,同样被广泛应用。
而对于窑区化工厂来说,想要得到辣椒素这种简单的化学提取物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获得准许投入资源的批文,而不是制取过程。
辣椒和胡椒穿越众手头是不缺的。而用酒精或者其他一些有机溶剂提取辣椒素的工艺也不复杂,无非是一些蒸馏,减压的常用手段——实验室制取就可以,这玩意需求量也不算太大。
得到辣椒素后,再配合一点用来燃烧的镁粉和硝酸盐,譬如说硝酸钡之后,制造催泪瓦斯弹的材料就全活了。
有了弹药后,下一步自然就是投放了。
对于主要武器是粪叉和锄头的乡民来说,最经济廉价的投放武器莫过于屌丝克星掷弹筒了。这种射程只有200米的粗陋东东,是二战时本子专门用来欺负缺乏机枪和火炮的屌丝中国部队的。
然后在太平洋岛屿遇到美军后,本子顿时明白了屌丝的真正含义——被召唤来的舰炮和陆炮随时洗地的本子,再也没有用上射程只有200米的掷弹筒。
第351章 开港(十七)
掷弹筒这玩意吧,说白了就是贫民版迫击炮。
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是射程:迫击炮是滑膛,射程能达到800米以上。而掷弹筒是有膛线的,精确射程只有200米,再远的话弹药就飘了。
有自行车的人很容易就能理解掷弹筒的构造,因为便携打气筒和掷弹筒的外表几乎一模一样。
外表一样,功能可就不一样了。掷弹筒前半截的圆筒用来装药,后半截的螺杆则是用来调节筒长的。因为发射的弹药很杂,连手榴弹都有,所以掷弹筒不能通过调节弹药来改变射程。
这时候就只能通过调整螺杆来改变发射筒的长短:发射筒变长,打得远,变短,打得近。
总之,这种重量只有5斤的简易迫击炮,或者说原始枪榴弹,是一种非常简陋的便携武器;士兵要想用它打中目标,必须“手感”非常熟练才可以。
好在今天来得都是专业人士:陆军为了这款来之不易的高科技面杀伤武器,也是专门组织了人员培训的。这一次之所以派来5个小组之多,就是为了实战检测。
于是在吴班长指挥下,5个小组迅速发射了第一轮催泪弹。
和迫击炮那种带尾翼,依靠滑落击发底火的标准炮弹不一样。短小,口径只有50毫米的掷弹筒使用的弹药同样很粗陋。
这种古今结合的圆柱形催泪弹是某势力独有的,其上充斥着浓浓的窑区简约风格。
由于不需要杀伤力,所以弹药外壳只是一层厚铁皮。这个棍状物的头部是没有高档次的碰炸引信的,被副射手塞进炮管后,主射手只需要用左手把着炮管对准敌人,然后用力拉下尾部的发射皮带就可以了。
遭到撞针敲击的底火迅速被引爆,然后将炮弹推出炮管。于此同时,类似于木柄手榴弹那种藏在弹壳里的引线也被引燃。没有碰炸引信的简陋弹药,在设计时也没打算控制引爆时间,所以引线长度是固定的:3秒引爆。
这样当炮弹飞到目标头顶的时候,有时候就被提前引爆了。不过这无所谓:催泪弹被引爆后并不会打出钢珠和预制破片,只会在氧化剂和碳酸镁之类的助燃剂作用下,持续冒出大量烟雾。
……
5发催泪弹准确地命中了对面的目标——1000人那么大的目标,想不命中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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