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罗汉
和来宾中那些不通实务的富贵人不一样,白举人这种一代目是从下层爬上来的,所以他对今天得到的这些讯息,有明确的个人看法。
他已经决定要试水棕榈油买卖。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虽然没有清代那么精致,但是明代的铁锅炒菜已然得到了普及。尤其是广东这种出产铁料的地区,佛山镇的铁锅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名扬海内外,所以明人日常用餐,对铁锅炒菜并不陌生。
这样一来加,今天在推介会晚宴上,很多人第一口尝过棕榈油炒的菜品后,就明确指出了问题所在——味同嚼腊,不如寻常菜油。
做出判断后,人们便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看上去更有前途,更加安全传统的稻米,热带水果等作物上去了。毕竟丁市长拼命吹嘘描述的油炸鸡腿和蛋糕店,在明人阔佬看来有点超前了:遍地炸鸡店炸米粉,泥腿子想吃就吃?将来还会变成泥腿子专享的什么“高热量食品”……想屁吃呢?
这就是棕榈油路线遭到与会人士冷落的原因。
然而白举人却从中看到了商机。
白举人是开杂货店起家的,他很清楚这中间有一道关节:越贵的东西消费者越少。
像是夷州产的煤油灯和灯油,虽说是好东西,但这玩意在眼下的杂货销售网络中其实并没有占据多少份额,也就是商家用来展示实力所用。毕竟一个庄子里,能消费得起这种好东西的人并不多。
其实杂货商销售额的大头,却恰恰是一些不起眼的货色:一捆捆的麻绳,一摞摞的草帽,一筐筐的锄头。
所以在白举人看来,这种新奇的棕榈油果,却恰恰是可以走量的大宗货品。至于说口感不好……笑话,他批发这种油是卖给广大平民的。只要能果腹,用丁大人的话来说就是什么“卡路里”管够,老爷们不爱吃就不爱吃吧,影响不了什么。
这样一来,棕榈油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便宜,量大,正适合劳苦大众食用。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丁市长做推广时的那些数据和远景都是真的——南洋无穷尽的“热带”土地,百万千万亩的棕榈园,精钢榨油工坊,巨舶进港,卸下一桶桶便宜到不可思议的油料。
不过这一点白举人反倒最不担心。但凡他对穿越众有一点点怀疑,今天也不会坐在白鹅潭酒店的阳台上。台湾那些巨大的工厂,以及最近和某势力军政两界打交道的过程,早已令白举人感受到了穿越众的强大和骄傲——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和财富,根本就不惜得做局诓骗他那点家产。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远下南洋去拓荒当地主,这种投入巨大,复杂且长期的行动,根本不是与会明人所能把握和掌控的。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把一切都交给穿越众,跟着人家划好的道道来就是了。
一句话,信还是不信?
想清楚问题的关键环节后,白举人按照自己一贯以来押重注获大利的习惯,在入睡前就决定了投资项目:棕榈园。
……
又翻过一夜后,宾客们再一次聚集在了白鹅潭酒店的大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更加务实一点,从昨天的笼统介绍转为了具体实施事项。关于这方面,当然首先还是地图:大比例的南洋总图被换成了大比例的菲律宾地图。
第一次出发拓荒的地点,会在菲律宾周边选址。从台湾最南端到菲律宾北边的吕宋岛,最近距离还不到400公里,即便是从台江出发,到马尼拉也不够1000公里。如此近的距离,对于首次拓荒的组织来说,无论是后勤还是军事方面的压力都会低一些,所以毫无疑问,菲律宾的某处岛屿就是开荒的首选了。
另外,菲律宾丰富的矿产资源也是穿越众垂涎的目标。有了铜,就可以考虑子弹壳,有了镍铬,就可以上马不锈钢。即便这些数量不足,也可以生产眼下急缺的电线和不锈钢辅币。所以下南洋开种植园是一方面,另外关于矿产方面,也一直是穿越众隐而不发的目的之一。
于是今天的主角,便从丁立秋换成了王博王司令。
在介绍了几处地图上适合开拓的岛屿之后,丁市长便把舞台留给了王司令。接下来王司令上台,便做了关于殖民行动有关于军事方面的行动报告。
这其中不但包括了开拓军以及海军方面目前的各种准备,还包括了和南洋本地土人,海盗,以及欧洲殖民者之间的战争预案。总之,计划很详细,应对很充分,用来忽悠台下这帮明人阔佬是足够了。
然而嘴炮放得再响,终归是不如实打实地干一场有说服力。于是王司令在今天的会议最后,放了一个令在坐诸位目瞪口呆的大卫星出来。
只见他用教鞭在地图上的某点画了一个圈,然后貌似不经意地说道:“不日本将便要率军铲平此地,也好检验一番近日练兵的成效。届时诸位嘉宾可于莲花茎关闸落座,喝茶观风……我手下儿郎成色如何,届时一看便知。”
第536章 蓄谋已久
王博在会议最后爆出的消息是震撼性的。当时他在地图上画出的那个圈,不是深圳,而是距离不远处的一座岛屿。这座岛屿,时人称作“濠镜澳”,后世叫做澳门。
当天在白鹅潭酒店会场的明人,虽说来源比较复杂社会各阶层都有,但是毫无疑问这批明人阔佬都是社会精英份子,他们有着足够的讯息,甚至他们中很多人之前就是通洋做海上生意的大佬,他们很清楚澳门代表着什么。
自然而然的,王将军这句话当场引起了轩然大波。
荒谬的一点在于:攻打濠镜澳这种惊天大事,居然被人用一个“展示开拓能力”的小理由,摆在了大家面前。
与会人士与有荣焉,与会人士心有戚戚,与会人士怎么思索都没发现自家有一日居然重要到了这等地步,重要到了能引发“两国”交兵的程度?
与会人士受宠若惊,与会人士慌乱不定。
……
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葡萄牙人从当时明朝广东地方政府取得澳门居住权,成为首批进入中国的欧洲人。
葡人在澳门定居后,逐步扩大地盘,长期建设开发这块小岛,距离穿越众到来的今天,已经过去了80多年时间。
沧海桑田,对于平均寿命不过30岁的古人来说,葡人盘踞濠镜澳,已经变成了祖辈时就存在的一种固有态势。
对于这种情况,看似体量巨大,却已经体弱多病,明显落后于世界发展潮流的的明王朝,已经无力去改变什么了。
真实历史上,就在穿越众出现的两年前,为了澳门葡人修建城墙一事,广东官府和葡人曾经产生了严重对峙。最后虽然是以葡人拆墙为结局,然而广州官府在这件事上拿出的唯一手段却是软弱的关闸断粮……
类似这样的大小冲突,在葡人盘踞澳门的岁月里经常上演。而明国官府无一例外,都选择了断粮/派人调解之类的软性解决方案。之前在福州城里的布政使蔡善继,正是因为“单车驶澳”,亲自出面处理了一宗葡人闹事事件,才得以青史留名。
问题来了,对于一处近在咫尺,没有河海阻隔的弹丸之地,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派大军铲平了事?
然而广州的文臣武将不是傻子,之所以不铲平澳门的葡人,是因为他们铲不平了。
那么给葡人背书的是什么?自然不是明国的仁慈和葡人表面上承认的明国管辖权,而是圣保禄炮台上安装的青铜巨炮,以及那些停靠在澳门港的武装商船,还有经过全球殖民活动锻炼的,营养良好,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各国水手和本地葡人士兵。
总之,在这个时间段的濠镜澳,葡人毫无疑问就是这片小岛的真正主人,而不是貌似什么权利都有的明国官府。
这也是王博今天宣布攻打澳门的计划后,明人宾客们之所以骚动的原因——濠镜澳那可不是随便山里的匪寨海上的游匪,那可是夷人盘踞,有坚船利舶,有巨炮雄关,有经制之军的“敌国”之地。
是的,无论怎么否认,澳门这个弹丸之地,就是不折不扣的殖民地……明白人眼中的“敌国”。
消息是如此劲爆,导致反应过来的人们一时间无所适从。哪怕在这次会议的最后,传说中的曹将军本人亲自出场和与会人士沟通联络背书茶酒展布畅谈未来,都没能压住宾客们内心深处的震撼。
散会后,各自归家的宾客们如何去消化应对这个明显是穿越众提前给出的“福利”消息,就不去管它了。真正重要的是,伴随着穿越众正式公开这个消息,接下来攻打澳门的行动,也就进入倒计时了。
……
对于澳门,穿越众毫无疑问是预谋已久。
扫平了海匪,披着官皮,已经事实上控制了闽粤沿海的穿越众,下一步自然是把目光投向了拥有丰富资源的南洋。然而澳门就像一个钉子插在了珠江口,自顾自维持着葡人专有的贸易网络。
俗话说得好,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膈应人——在穿越众势力日渐扩张的今天,大佬们自然万分容不得这处葡萄牙人殖民地再来硌老子的牙了。
事实上早在曹将军亲自北上去勤王之前,盘踞在台江两岸的穿越势力就已经和澳门葡人政权展开了对话。当然,这种基于发展空间争夺的话题通常很难达成共识,所以穿越势力和澳门之间毫不意外的谈崩了。
接下来就是曹将军勤王大胜归来,升官接印,篡夺了大明海权和一部分闽粤军权。
到这个时候,针对葡人的军事行动事实上已经不可逆转了。穿越众唯一缺乏的就是政策方面……明王朝在政治方面的许可。
毕竟葡人已经在那座岛上盘踞了八十多年,朝野上下人尽皆知。以眼下和大明朝廷之间的友好关系,穿越众是不能无视皇上自己蛮干的,所以无论如何,朝廷方面“便宜行事”的圣旨,穿越众要拿到。
于是,恰巧,正好,熊文灿来广东了。
老熊来了之后,一切迎刃而解。在渡过了新官上任的蛰伏期后,熊大开始了一系列施政动作。这其中除了下令漳潮总兵出兵“协助”地方剿匪外,还有一项:正式向朝廷发出报告,指出了葡人盘踞在珠江口的诸般危害,要求皇上同意铲除之。
当然,老熊不会是孤军奋战。一同和老熊这份奏章上京的,摇旗呐喊为民请命的,还有长期以来就看葡人不顺眼的广东当地保守派的N多奏章。
在信息不流畅的古代,拥有临机处断权利的封疆大吏,一旦本人写出这样意见鲜明的政务报告,那事情就基本就到了一翻两瞪眼的地步了:朝廷或者同意,或者下旨训斥。
那么朝廷会下旨训斥老熊吗?笑话,且不说当初曹总兵面圣时就打了预防针,就是朝廷里,老熊现在也多出了历史上没有过的强援:副相温体仁和大宦方正化联盟。
所以就在白鹅潭推介会召开的五天前,广东总督衙门正式接到了朝廷下发的旨意:许熊文灿便宜行事。
第537章 宗本
话说当日白鹅潭招商会谢幕后,大部分来宾在议论中散去各自归家。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些心思热切的,会后却又自费留了下来。这些人目的很简单:和会议举办方多多勾兑,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
宗本便是其中之一。
宗本是地道的广州城土著,大族出身。其人三十五六年龄,不高不胖,相貌平平,颌下两腮都留着短髯,穿一身普通的南绸袍子,说话温和有礼,脸上经常堆着职业性微笑,乍看很不起眼一个人。
虽然是广州南城大族出身的七少爷,然而宗本在这次与会的各路豪商大贾里面,只能算是弟弟级别的人物。盖因宗本虽说有点背景,但他本身只是个负责家族店铺生意的大掌柜,所以他其实并不能代表家族。
事实上就连这次来白鹅潭与会,也是宗本的私人举动。他之前多次上门拜访会议主办方,又请托了关系这才弄到一张请帖的——穿越众这次邀请的目标是广东地方“有力”人士,宗本的净资产不够,能调动的社会资源也不够,所以他原本不在会议名单上的。
会后,宗本在白鹅潭酒店又多逗留了一天。这期间他除了和同行交流之外,就是尽可能参与主办方的每一场小型活动,尽全力收集信息。
一直待到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宗本宗掌柜在最后一次“骚扰”了主办方的办事员后,这才带着满腹的“大计”走出了酒店。
站在透明反光,能映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台阶上,宗本先是眺望了一眼远方烟雨濛濛的珠江和广州城,再回头看一看式样怪异,却给他带来了无穷野心和机会的建筑,最终长叹一口气,他对伴当说道:“我们走。”
走下酒店台阶后,宗本没有搭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这些四轮马车的车夫都穿着大红色对襟马甲,马车则是配着双马,车厢还附带有玻璃窗……其实就是后世人们经常在英国影视剧中见到的那种。
刻意没有坐车的宗本,带着两个伴当,没多久就信步走在了正在修建的滨江路上。
很早就开始修建的滨江路,此刻正在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广州方向延伸过去。由机制青砖铺设的风情路上,一边是精美的石刻栏杆,另一边是长长的绿植花坛。除了建筑材料有区别外,一切都是按照后世人熟悉的风格来建造的。
宗本就这样沿着早晨的滨江路上一直走了下去。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滨江路到头了。前方是施工工地,地上堆满了青砖和石料,很多穿着桔色马甲的工人正在干活。
停下脚步,宗本顺手坐在了滨江路每隔一段必有的木质长椅上。面对大江的他,双手交叠搁在小腹上,陷入了沉默中。
珠江江面上,正有着络绎不绝的民船顺流逆流。期间偶尔会有一艘冒着黑烟,挂着白帆的快舰从江心快速通过,沿途民船老远见到后,纷纷让开航道。
似观景,似沉思,宗本就这样在南国3月的暖风中静坐无语,惯常堆满笑容的掌柜脸庞上现在满满的都是凝重,直到他被一阵大笑声打断了出神状态。
猛然间警醒后,宗本扭头一看,发现大笑声是不远处的修路工人嘴里传出的。
按照后世标准城市规格建设的新区,尽管有很多地方还是不能脱离十七世纪的基本样貌,但是就穿越众能改变的地方,都已经统统改变了。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修路工人。
用植物颜料染织的,不是那么鲜亮的橘黄色马甲,用本地产的便宜土布制作的劳保手套、布鞋和裤子,这些工人首先在穿着打扮上就尽一切可能在向穿越众记忆中的那个时代靠拢。
十几个工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人手端着一个粗瓷大碗,旁边正有伙夫模样的人,在用大铁勺舀出桶里满满的饭菜,挨个倒进碗里。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又说了句什么,人群又爆发出一通大笑。
宗本的视线落在了工人碗里的饭菜上。
作为一个时刻关注市面的成功商人,宗本对马铃薯这种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新口粮自然不会陌生。
传说是由曹氏从海外带回来的新粮种,很快就在闽粤地区大面积推广开了,速度快到令人咋舌……产量高,口感好,不但富人会尝鲜,更重要的是穷苦人能够果腹(热量高)。马铃薯这个形象的名字,现如今早就被广大下层人民所熟知。
而方才宗本看到的那些瓷碗里,也是先铺了半碗金黄色的马铃薯块,然后伙夫又在其上盖了一大勺杂蔬和碎鱼虾。
新区这边,凡是给曹氏打工扛活的人,每天都是三顿饱饭,这事宗本很清楚。事实上这种事就和马铃薯以及很多关于新区的消息一样,一开始没人信,但是很快土著就知道这是真的了。
“端地是一碗好饭。”
宗本暗暗点头。他今天不但亲眼看到了新区底层人民的伙食情况,还从这些人欢乐的面庞和强劲有力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一股大明朝之前从未有过的活力。
“曹大人那句话说得好啊,富强富强,先富才能强!”
宗本想到这里,站起身,不再犹豫,双手背后说道:“回府。”
“啊,老爷,不先回商号吗?”
“不了,先随我回府,我要见大兄。”
“是!”
就这样,宗本带着从人踏上了去广州城的道路。下定决心的他,这一次就不再拖泥带水,很快在街边拦了一辆高档出租,一路到码头,然后坐班船过江,还没到中午时分,宗本主从一行三人,便回到了位于广州南城的宗府大门前。
从慢吞吞的轿子中下来后,宗本愈发感觉到了广州老城和新区那种格格不入的缓慢节奏。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再去思索这些深奥的社会问题了——涂抹着黑亮的漆色,搭配着锃亮的黄铜门钉,气派威严的宗府大门就在他眼前。
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后,宗府的庶子宗本再无二话,义无反顾地迈入了这间生养他,同时也带给他了无尽磨难的大宅。
第538章 谈话(一)
在广州城茫茫多的富贵人家中,宗府毫无疑问属于第二档次的大宅门。
宗家首任家主,早在嘉靖年间,就以一个穷秀才的身份中了进士,顺理成章改换门楣。这以后宗家日益繁茂,子孙世代浸淫科考之道。百多年下来,宗家虽说没有出过什么名臣大儒,但是举人秀才却从未断过供给,是标准意义上的书香门第,孔孟之宅。
到了崇祯年间,专精圣人之学的宗府,依然屹立于广州城中。其府内有现任的江西道员,也有现任的甘肃县令,亦有在家坐馆的举人秀才,所谓仕宦人家是也。
出自这样一处孔孟之地,想也知道,身上没有功名,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又是庶出的宗府七少爷宗本,日子过得是有那么一点点压力的。这大约也是宗本今日站在府门前,深深吸气,做足心理建设后才进门的原因了。
迈步而上,宗本在门子的招呼声中,从偏门踏入了府中。
占地广阔院落重重的宗府里边,自然是人来人往的。明末经济崩溃人口膨胀,大批失业底层无处容身,只好投身于豪门做仆役寻求温饱。这样一来,豪门自然就会形成蓄奴的风气,因为蓄奴成本大大降低了。
身为宗府排行第七的少爷,即便是庶出,宗本这一路走来,也会遇到向他行礼的下人。这时候宗少爷自然是本色出演,统统给予温和笑脸,貌似一片祥和之气。
然而事情不能看表面,要看细节的。当某个管事模样的人对宗本作态行礼,然后未等他回应便直起腰大摇大摆走人之后,宗本在宗府的真实地位也就隐约可见了。
奴大欺主的节目,自有封建社会以来,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古今中外唐宋元明概莫如是。强如晚明第一在野党党魁,复社领袖张溥,同样因为是庶出,所以年少时照样被家中奴仆讥笑“塌蒲屦儿何能为”。
宗少爷对刚才一幕视若无睹,因为他从小到大早已习惯。
就这样,他一路来到了府中议事中庭,在堂屋见到了族兄宗翰。
宗府现有的核心族人一共分了两支。这其中宗翰不但年龄最大,而且是管着族中事务的长房长子,外带头上顶着一个秀才帽子,远不是宗本这个没功名的二房庶子能比的。
进了堂屋门,宗本等到禀事的两个下人走后,便从下首椅子上起身,恭敬上前,对着坐在上首的宗翰深深一鞠:“见过大兄”。
“七弟来了。嗯,无需多礼,坐。”
头戴四方平顶巾,穿一身青色宽袍。宗翰此人年逾五十,脸型消瘦,下颌留着一绺花白的山羊胡。大抵是常年呵斥各色人等的缘故,宗本的这位族兄脸上线条冷硬,属于不苟言笑的那种。
“多日未见,大兄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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