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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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曹川”接过告身和官印的动作,历史的车轮在这里发生了剧烈变向,穿越势力开启了正大光明趴在明王朝身上吸血的进程。
“得国不正,谋朝篡位”这顶大帽子,穿越众不是白白戴在头上的——这一个招抚动作,少说也能为大伙节省5——10年的发展时间。
原因很简答:熊文灿发下来的“海防游击”这张工作证,是全大明通用的。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哪怕文官系统再鄙视曹游击,挂着“游击将军曹”旗号的船队,依然可以进入大明任何一座港口,采购任何物资和人员,包括一切官府禁止出口的物品。
穿越众的生意,今后可以大摇大摆做通南北。随着日后平灭海盗的威名散播,明廷会逐渐倚重手握重兵的军阀曹。而到了那时候,往大明各省倾销商品,同时转运人口,控制历史走向的动作,将会无比轻松,穿越众的实力,会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与今后在战略层面得到的好处相比,熊文灿眼中现在看到的恭顺和实力弱小,才是某势力最大的伪装。
老熊永远不会想到,这世上会有一种叫做工业化的平推技术。传统意义上那点所谓的实力对比,大局掌控,很快就会在机床和流水线面前被冲垮,穿越众会用更快的速度,更加深层次地掌控一切枪炮范围内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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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天晚上的秘密授衔仪式结束后,尽管阶级差距巨大,但是从法理上来说,已经是朝廷命官的曹川和熊文灿,算是亲密同仁了。
所以,接下来两位同仁,自然而然的就谈起了如何处理郑芝龙这个问题。
在这里“曹游击”早有准备,所以他当场提出了上中两策由老熊自选——没有下策,下策就是全军杀过去找老郑火拼,这个太脑残,没人会支持。
第192章 勘探队
关于郑芝龙的最终解决方案,新出炉的曹游击,提出了“上中”两策。
上策很简单,只有五个字“效汪直故事”。
汪直是谁?
汪直,南直隶徽州人,号五峰船主,嘉靖年间最著名的海盗和商人。
著名的“种子岛铁炮”,就是汪直路过种子岛时,船上的葡萄牙人传授给种子岛大名的。当然,大名也不是白学,当时有送女儿陪睡。
嘉靖中叶以后,明政府开始施行海禁政策。时任浙直总督的胡宗宪主张对汪直招安,双方起初洽谈愉快。然而当汪直放松了警惕,在西湖游玩时,却被时任浙江巡按使的王本固所擒,随后被处死。
以汪直被处死为标志性,事件,这之后就进入了历史上有名的“嘉靖倭乱”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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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游击现在也是这个意思:以招抚洽谈为诱饵,将老郑骗到福州城,然后一刀咔嚓完事。
这个方法可以说是多快好省,环保无污染,谁用谁知道。
至于老郑来不来?那是毋庸置疑的,看看曹游击自己就知道。
除非老郑想一辈子飘在海上当游击队长。只要他还想招安,还想做正规生意,还想领一张官府发的工作证,他就必须过这一关。
老郑是不惮于冒这点风险的:郑的本质是商人,他的思维方式和纯海盗不一样。
历史上老郑曾经多次去敌对阵营谈判,包括有贸易争端的荷兰人,包括泉州知府蔡善继,包括熊文灿本人,老郑都是只带少部分人马去洽谈。
当然,大部队也没法带。所谓的“XX亲率万千部众前来归降”,其实就和后世电视里签约一样,大佬装模作样在闪光灯前签几笔合同——真正的谈判过程早就结束了,这就是个仪式。
如果在双方还没有谈妥的情况下,郑氏就带着所谓的大部队威压在泉州或者福州港外,那叫造反,不叫谈判。
所以,曹游击提出的这个方案,是最稳妥的方案:老熊只需要表露出善意,然后接见郑芝龙,等此獠一进福州城……
然而老熊把这条上策给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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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坏名声。
一刀斩了老郑,穿越众是爽了,但是黑锅又让老熊背了。
尽管历朝历代官府都没什么节操,诱杀盗匪之事层出不穷,但是熊文灿明显不属于那种官场愣头青:当年汪直被斩,那也是二愣子巡按王本固干的,和一心招抚的胡宗宪可没什么关系。
老熊还有更深层次的顾虑。
一刀斩了郑芝龙是痛快,但是海盗们随后再推举出一个首领的话,又该怎么办?
如果穿越众不像他们嘴上说的那么给力,平灭不了新海盗团伙的话,到时候老熊就彻底完蛋了——没人会和老熊再谈招抚,因为他诱杀了前首领郑芝龙,信誉值成负数了。
尽管曹游击一再拿脑袋担保,只要郑芝龙前脚领便当,那帮乌合瓦聚的表面兄弟们,就会第一时间翻脸互砍,然后官军只需要事后挨个收拾就好……然而老熊不信。
老熊不是穿越者,他不知道历史上郑芝龙前脚就抚,后脚契兄弟们就翻脸把他和几个本家都赶回了福州,老熊也不会知道,当老郑缓过一口气后,是如何在今后的岁月里,挨个将表面兄弟们都送上西天的。
从熊文灿的角度的来说,官府出面直接砍了郑芝龙,这才是下策。他必须给自己和官府都留下后路,这是一个正常上位者肯定会做的选择,没毛病。
……
好吧,既然上策没戏,曹游击这里便把中策拿了出来。
中策的前半部分和上策是一样的,老熊先期必须配合接见郑芝龙。接见完成后,老熊甚至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亲送郑芝龙上船回巢……这之后就没老熊什么事了,后续工作由曹游击麾下的新任把总沙和尚来解决。
熊文灿听完此策后,不出所料,很快表示了同意:这种既不败坏名声,又可以左右逢源的事,老大还是愿意尝试一番的。至于郑芝龙事后出海找不到了……海面上风大浪急,关他老人家鸟事?
两天后,福建巡抚熊文灿第一次主动召见了郑芝龙在福州的喉舌:福州府同知林书第。
林书第当天从巡抚衙门出来后,大喜过望,急匆匆赶去了“恒广康”绸缎店。
而坐镇恒广康的芝龙族亲郑三才,得到消息后丝毫不敢怠慢,连发水陆两拨信使奔赴厦门,去通知老郑前来福州与熊文灿会谈。
郑三才不知道的是:他的所有活动,包括两拨信使乘坐的船只,出入的路线,此刻都已经暴露,被人记录在案。
于是乎,就在普罗大众毫不知情的局面下,福州城里发生的这一场重要的,能影响到历史的变革,悄悄完成了。
与此同时,一张暗网也已经张开,带着浓浓的杀机,隐藏在迷雾背后;只等郑芝龙,这个17世纪优秀的商人/海盗/外交家异日落入网中后,便要发动杀招,让其万劫不复!
……
福州城里的故事,暂时进入了中场休息阶段。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5月底,瑞安号出使福州的第二天。
“元斗”号这艘沙船,是穿越众来到大明后,第一批入手的中式船之一。
700料的元斗号为穿越众服务到今天,已经经过了两次大改。
第一次是在塘庄的时候,当时穿越众要突袭大员岛,给元斗号加装了各种电子仪器和舷外机。
第二次就是最近了。被划拨到勘探队麾下的元斗号,又一次接受了改装。
这次改装是奔着探险去的,所以元斗号特意加固了底舱,调整了舱室空间,并且在甲板上配备了简易吊杆和小艇,最后是木煤气动力系统。
改装完毕的元斗号,此刻正焕然一新地停在大员码头上,准备出发去台北寻找硫磺,铁矿和黄金。
而潘明忠和雷剑这两个正副队长,正在船头指挥水手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和潘明忠这个驴友不同,雷剑可是正儿八经的地质学院科班生。可惜的是,学非所用:雷剑在穿越前,是在非洲给人家开车的。确切的说,是给那些去保护区拍狮子的摄制组当司机的。
穿越后他起初也是无所事事,直到勘探队组建,雷剑才算是熬出了头。
收拾利索后,元斗号就悄悄出发了,并没有什么热烈的欢送场面——前段时间考虑到来大员的船只日益增多,每天迎来送往太耽误事,老夏已经下了命令:今后非本部门人士,一律不得迎送船只。
孤零零的勘探队现在一共就2个穿越众,这会全在船上呢,所以不可能有本部门人士前来送行……
……
元斗号驶出大员航道口后,一反常态,并没有直接北上,而是出门左拐,径直沿着台湾海岸线开始往南行驶,直奔台湾最南端的垦丁角。
潘明忠和雷剑是这样策划的:大员距离台湾最南段的垦丁很近,只有不到一天的海程。所以这次出航,元斗号应该绕过垦丁角,改从台湾岛外海岸北上。
这样的航行路线,可以让元斗号一路上顺便勘查台东和花莲这两个地区。
位于台湾东海岸的台东沿岸,是此次勘探的重点目标。
台东和花莲交界的秀姑峦溪口,在后世,是一处富集磁铁砂的滨海矿区。包括台北海滨的铁砂矿在内,两处矿场每年加起来产量是万吨左右。
这点产量,在后世的兔子面前,就和没有一样——2017年,兔子进口了11亿吨铁矿石……
然而现在是17世纪,可怜的窑区基地,最近刚刚把下半年的铁矿冶炼能力,预估到500吨这个高级别……这已经很不错了,多亏福州那边运来了一些铁料船。
所以富集在滨海河口,开采容易的铁砂矿,就是穿越势力在逐渐对外伸出拳头后,需要第一时间收集资料的战略资源。
……
另外,花莲的矿产资源也是很丰富的,不但有各种蛇纹石、玫瑰石、大理石、台湾玉石资源,还有一些少量的金属矿。
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蛇纹石。
蛇纹石含有大量的镁,可以制造多种耐火材料。
另外,蛇纹石与鸟粪石一起煅烧,可制成钙镁磷肥。这种肥料用于玉米、薯类、豆类以及块根、块茎类作物,效果很好。
而农业公司目前在台南地区,正在大面积种植的主力农作物,正好就是上述这些品种……所以,蛇纹石也很重要。
时间很快就在潘明忠和雷剑的讨论声中过去了。元斗号清晨出发,一路乘着北风南下,傍晚时分,便看到了色泽明绿,台湾唯一具有热带气候特征的垦丁海岸线。
当烈阳沉入海面后,元斗号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满天繁星中,打开了雷达和声纳,一路绕过垦丁沿岸清澈透明的珊瑚海区,毫不停息得继续往南驶去。
当天夜里10点,元斗号绕过了垦丁,开始沿着台湾外岛岸逆风北上。
这时候航速就下来了。负责值夜班的潘明忠,不得不通宵待在艉舱里,利用步话机和挂在桅杆上的高音喇叭,一边和指挥船员转帆的大副沟通,一边及时通报前方海况,以免触礁。
逆风航行是艰难的。一夜过去后,元斗号居然只跑了30公里的直线航程,远远望去,船上的人看到了垦丁东岸的一处地标:鼻头礁。
好在老天爷似乎也觉得这样航行太寂寞,所以在早上10点的时候,元斗号的雷达屏幕上,多出来一个自北向南航行的小点。
第193章 蚊子叮大象
1个多小时后,在海面曲折机动的元斗号,已经能从望远镜里看到对面的那艘欧式船了。
当金红底色,描绘着狮子和城堡的西班牙王旗跃入镜头后,潘明忠第一时间对艉舱里值班的雷剑喊道:“发报,赶紧发报,让他们来人。”
潘明忠在元斗号上观察对手的同时,穿着白色衬衫和蓝色短大衣,头戴宽边帽,卷起的袖子上镶着铜纽扣,站在“阿利坎特”号艏楼上的迭戈·桑多瓦少尉,此刻也正在用一柄经典的黄铜单管望远镜,观察着海面上那个小黑点。
阿利坎特号是一艘排水量只有180吨的盖伦船。作为专门跑台北和菲律宾之间的补给船,阿利坎特号这趟,是空船从台北鸡笼湾出发的。
除了数量可怜的一点硫磺和布匹瓷器外,盖伦船上什么都没有。
……
1628年这个时间段,西班牙人在台北的日子很艰难。无论是修建在鸡笼和平岛(社寮岛)的圣萨尔瓦多城,还是最近正在新建的淡水圣多明戈城,都处于敌对土著部落的包围下。
西班牙人无法得到补给,早期抢劫土著的地皮和村落造成的影响很恶劣——这之后土著拒绝出售粮食给大饼脸们。由于补给船的延期,城堡里的士兵甚至一度需要靠狗和老鼠来充饥。
现如今台北所需的一切物资,依旧都需要从菲律宾运送。而且由于海盗和缺乏贸易商品的缘故,来鸡笼湾贸易的闽商数量也在逐渐下降中。
……所以,阿利坎特号的船长,迭戈·桑多瓦少尉,在看到对面驶来的平底戎克船后,并不想和对方打什么交道。
无论这艘戎克船是去日本贸易的商船,还是去日本抢劫的海盗船,桑多瓦都准备和对方擦肩而过……阿利坎特号的任务是及时赶到菲律宾,然后将补给带回鸡笼,其余选项并不在少尉考虑范围中。
然而天不从人愿,上帝这会估计刷抖音去了,没功夫保佑他的子民。所以,20分钟后,当桑多瓦看到那艘戎克船开始做出奇怪的机动——在逆风中笔直靠过来时,他知道麻烦来了。
“我需要炮手们做好准备!你,去把船舱里的混蛋们都踹到甲板上来,另外,主桅上要有三个人随时待命,其余每个人都要拿起武器,舵手注意保持航向不变!”
阿利坎特号在经验丰富的桑多瓦少尉指挥下,迅速完成了战备部署。而就在同一时刻,对面那艘奇怪的戎克船,已经从一个斜角,进入了盖伦船左前方500米之内。
西班牙船此刻正在沿着右手边的台岛海岸线往南直行。
尽管包括少尉在内的所有船员,都对逆风冲来的戎克船感到很奇怪,有些人还特意抬头看一眼风标,但是少尉还是命令本船航向不变——无论对手想做什么,正处于顺风满帆的盖伦船,此刻都是最佳状态,完全有能力应对挑战。
双方相对而行的时候,路程缩短是很快的。又过了几分钟,当戎克船逼近到左前方300米的距离时,终于转向了:它开始把航线和阿利坎特号拉平。
看到眼下这个擦肩而过的局面,桑多瓦少尉自然不会认为,对方只是跑来逗个乐子的。果不其然,很快,盖伦船就收到了对方的旗语。
“停船……接受检查……”。
少尉陷入了迷乱中。
300米的距离,用望远镜已经能看得很清楚。尽管桑多瓦看不懂戎克船上那独特的手工织锦美术体汉字姓氏旗号,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清楚看到来船上的武备……没有武备。
只有一排,大概10来个水手拿着类似于鸟铳的东西站在舷墙后,露出了上半身,其他就没有了。
桑多瓦没能分辨出沙船艉楼顶的机枪巢,和只露出一截枪管的M2HB重机枪。所以,少尉此刻已经鉴定完毕:刨除掉他们惊人的操帆技巧外,这就是一艘该死的海盗船。
……阿利坎特号的排水量并不高,只有180吨,比对面这艘戎克船略高一些。然而阿利坎特号上的武备,可是有四门半蛇铳的。
两门8磅炮和两门6磅炮此刻已经在船舷左侧就位,实芯弹和霰弹也已经准备好,只等少尉下令,炮手们就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帮东亚佬。
……
300米这个距离,在17世纪初,是个很尴尬的距离。
由于铸铁质量、火药配料、以及膛孔精度这些工艺方面的原因,17世纪初的西式火炮,在射程和精度上,是远比不过鸦片战争时期的海军火炮的。
尽管阿利坎特号上的这几门炮,射程普遍都超出了500米,但那是找不到炮弹落点的最大射程。在上下起伏的海面上,要想打出去的铁球获得一个可以接受的命中率,那么敌船至少要接近到150—200米的距离,才有可能做到。
所以桑多瓦少尉这时并没有下令炮击。他是职业军人,完成归航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他完全可以接受双方擦肩而过的结局——只要这艘船上的疯子海盗不再试图靠近。
戎克船似乎知道少尉心中所想,除了不断发出简略的旗语外,并没有再做出其他动作。双方就这么保持着300米的距离,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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