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小明
麹义穷追不舍在乱军之中追上了公孙瓒,公孙瓒麾下的亲从皆是招架不住,被麹义全部挑落下马,沿途的军卒麹义如此勇悍,更无人敢去阻拦。
公孙瓒虽然历经百战,曾经只带着十余骑和数百鲜卑骑兵厮杀,杀伤了数十人,鲜卑骑兵闻其名望风而逃,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慌了心神。
麹义越战越勇,公孙瓒只剩下了招架之力,而麹义后方先登营的军卒正往公孙瓒这方杀来。
而就在公孙瓒命悬一线之际,麾下的别部司马赵云领兵赶到,杀退了麹义,这才救下了公孙瓒。
但是败局已经无法挽回,公孙瓒军一溃千里,袁绍趁胜追击,带领着大军继续向东挺进。
界桥一役,公孙瓒军麾下白马义从全军覆没,将校死伤多达四十余人,连陈都朝廷新任冀州刺史严纲都战死在了阵中,公孙瓒的大纛旗都沦为了战利品。
被俘,被杀的军卒多达两万人。
经此一役,公孙瓒军真是兵无战心,将无战意,魂飞胆丧,惶恐不已。
街桥一役,麹义麾下的先登营身披重甲,凶悍如虎,麹义更是勇不可挡,连战公孙瓒麾下十数名将校,甚至差点斩杀了公孙瓒。
袁绍趁胜追击,一路紧咬着公孙瓒不放,就在公孙瓒差点全军覆没之际,平原相刘备听闻了消息,立即点齐了兵马前去接应公孙瓒。
公孙瓒与刘备两人合并一处,随后关羽、张飞两人接到了命令,也带领着本部的军兵匆匆赶到。
公孙瓒依靠着刘备麾下的军兵,又收拢一些溃兵,加上留守在渤海郡的军卒也赶来支援,这才止住了溃势。
而这时,袁绍也收到了南面的消息。
陈留郡太守张邈反叛,孙坚长驱直入围困濮阳,兖州刺史刘岱急令请求支援,南面多地告急。
袁绍知道情况紧急,没有犹豫,留下了麹义镇守刚刚收复了不久的清河国,亲领大军南下。
七月二十七日,听闻刘岱投降消息的袁绍,已经是带领着大军抵达了兖州东郡的东武阳城西南方八十里,距离顿丘只剩下了四十里左右的地方。
从东武阳到顿丘的官道之上,大队大队身穿着红衣的军卒正在快速的向前行进。
队伍蜿蜒十数里,一眼望不见头,如同一条巨大的赤龙一般,一面有一面的旌旗在劲风之下鼓荡,沉闷的脚步声向着远方传去,带起滚滚烟尘,飞扬的尘土似乎将天边的太阳的光芒都遮掩的暗淡无光。
“还有多久可以抵达黎阳?”
袁绍在一处土丘上勒停了战马,这里是视野颇为良好,一眼便可以看到官道之上正在行军的军卒。
“我军离顿丘还有四十里,明日午时便可以抵达顿丘。”
身旁的高览听到袁绍问话,只是微一思索,便立即回答出了袁绍提出的问题。
“孙坚军动向如何?”
袁绍的脸色有些阴沉,界桥之战他虽然取胜,并且成功的收复了清河国,但是如今的情势却不容乐观。
他虽然从来没有想过刘岱可以赢过孙坚,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孙坚从起兵到攻下濮阳,从七月十七日起兵,到拿下兖州仅仅只是花了十天的功夫。
这个速度简直和行军的速度没有什么两样了,也就是说刘岱根本就没有怎么抵抗,就被孙坚拿下了兖州。
袁绍现在恨不得直接手撕了刘岱,刘岱麾下直属的军队足有两万多人,这都是正正规规的战兵啊,算上东平国各地的军队足有三四万人。
但是兖州八郡居然有三郡同时响应孙坚起兵,简直离谱,亏得之前刘岱还信誓旦旦的说着孙坚连陈留郡都攻不破。
“孙坚军如今还在筹备渡河之事,正在搜集船只,他们要想渡河恐怕还要花费一番功夫,我们完全可以赶到他们收集到足够的船只,搭建出浮桥之前赶到黎阳。”
“韩猛、淳于琼两位将军如今领兵分别镇守黎阳、延津两地,孙坚两次派遣的先锋部队都被击退了。”
这一次高览没有回答袁绍,而是一名身穿着蓝色深衣,面貌俊朗的文士回答了袁绍。
此人正是冀州别驾田丰,昔日在冀州牧韩馥的部下时,因为正直而不得志,后来袁绍亲自拜会田丰,卑辞厚币以招致丰,丰以王室多难,志存匡救,乃应绍命,以为别驾。
别驾之名,原是因为其地位较高,出巡时不与刺史同车,别乘一车,故而得名,足以见袁绍对其的重用。
如今田丰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袁绍势力的谋主,因此这些大局之上的问题全都是田丰在管理。
“青州焦和那边也已经传信了过来,四州黄巾军残部攻破了兖州的泰山郡,不再袭扰青州,他已经带着部曲北上进攻乐安国,徐州军臧霸不听宣召,如今盘据在徐州北面的琅琊郡,徐州军现在也没有办法袭扰青州,要不了多久,就能克复乐安国。”
袁绍点了点头,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田丰沉吟了片刻之后,继续言道。
“北海相孔融不遵调令,只是一味的固守城池,似乎还和某些人有勾连之举。”
“孔融?”
袁绍记得孔融,孔融在北海国这些年来,修城邑,立学校,举贤才,表儒术,颇有治绩,麾下也有不少的军将。
“若是孔融也如同张邈等人一般投靠陈都,恐怕青州之地又要混乱起来。”
袁绍的眼神微厉,冷声道。
“陈留王于陈都自号为帝,名不正,言不顺,他孔融莫非也和孙坚一样无知?”
袁绍冷眼看着底下缓缓向前进行的军卒,心中更是冷冽。
他当初为关东联军的盟主,主持讨伐董卓一事,但是刘协逃出了洛阳,却是不往怀县、也不去酸枣,反而是跑到了陈国,这无疑是狠狠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他袁绍的脸上。
袁绍也因此对刘协态度的冷淡了下来,只是在第一次派出了使者觐见了一下,便没有再派遣任何的使者,也没有公开承认刘协的帝位。
而就在前不久孙坚进攻函谷关时,袁绍也收到了一道诏书,一道来自长安的诏书。
正是这封诏书,使得袁绍敢于派遣周昂进攻豫州,敢于对抗孙坚。
……
如今的长安朝廷,因为董卓长时间的在郿坞享乐,不理政事,而是让一直以来都恭敬无比的司徒王允处理,久而久之,大部分的权柄都被王允所把持。
只是军权仍然牢牢被董卓把持,王允虽然把持着朝政,但却也没有翻脸的能力。
孙坚在函谷关外陈兵之时,西凉军人人自危,他们都知道孙坚的勇悍,也明白若是战败,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下场。
长安朝廷的百官虽然被董卓挟持,但是他们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董卓的利益又是相同,因为他们的也是认为刘辩应该是天子,而不是刘协。
刘辩才是正统,而刘协不过是自立为帝。
刘协从一开始,就是蹇硕这个阉人发动兵变,斩杀了大将军何进才得以登基为帝的皇帝。
在很多人的心中,刘辩才是真正的天子,而刘协却不是。
而且刘辩作为天子,才是最符合他们的利益的存在。
陈留王刘协逃出洛阳,在陈都自立为帝,更是得到了长安朝廷的百官口诛笔伐。
孙坚麾下的军力越发的壮大,函谷关的情况也越发的危机。
西凉军已是快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李儒在郿坞外求见再度被拒绝之后,怒而拔出长剑,挥剑喝退了守卫的军卒。
李儒毕竟是董卓原先的亲信,也是西凉军的谋主,郿坞守卫的军卒哪里敢拦他。
郿坞的卫兵不敢对李儒动手,李儒就这样一路提剑冲进了郿坞之中,沿途的军卒眼见李儒暴怒,也不敢关闭门庭。
李儒一路穿行,终于是在一处极尽奢华的大殿之中,见到了正在饮酒作乐的董卓。
董卓看到李儒,满脸的愕然,他刚刚接到卫士的禀报,知道李儒强行进入了郿坞,想要来找他,但是他没有想到卫士前脚刚到,李儒后脚便已经赶至。
“李侍中,千万冷静……”
李肃此时的背脊都被冷汗所打湿,董卓和李儒他哪一个都惹不起。
“明公政务繁忙,衷心为国,真是辛苦啊,在下想要见上一面,都难以见到。”
李儒看着殿内荒唐的场景,怒极反笑。
“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明公以为如今真能在郿坞享乐到老吗?!”
李儒面色狰狞,抬手猛地一剑砍在了案桌之上,案桌上的珍馐佳肴被李儒一剑斩的七零八落。
大殿之中的将校,还有一众的舞女、侍从皆是不敢言语,退到了两侧,将中央之地留给了李儒。
董卓使了一个颜色,李肃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也向后退了些许。
“孙坚麾下军将多如江河之鱼虾,太谷关乃是天下雄关也被其所破,如今若是函谷关再破,郿坞焉能保全?!”
“陈留王刘协如今在陈都自立为帝,若是那孙坚打进关中来,天子必然退位,届时董氏一族无论老幼,都将身死!!”
“明公莫不是忘了,陈留王是如何让出的帝位!”
“明公莫不是忘了,陈留王是如何逃出的洛阳!”
“明公莫不是忘了,昔日在洛阳城外的誓言!!!”
李儒高昂着透露,怒视着站在殿上董卓,高声质问道。
现在东西两帝并立,若是被孙坚攻入了函谷关,万事皆休。
到时候身为天子的刘协,如何会放过想要杀死自己的董卓。
董卓先杀蹇硕,再杀董重,又废除了刘协的地位,更是想要派人毒死刘协,刘协在卢植的护送之下才最终逃出了洛阳。
等到刘协成为了这天下唯一的天子之后,如何能轻饶的过董卓?
郿坞确实高大,囤积着十数年,二十余年吃不完的粮食,但是太谷关没有挡住孙坚,函谷关也挡不住孙坚,莫非区区郿坞却能挡住孙坚?!!
第五百四十六章 鸿鹄之志
“明公忘了!但是我李儒还记得!”
李儒将手中的长剑猛地刺入了案桌,怒声道。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明公已经迈入了天下大势的洪流之中,现在却想置身事外?!简直可笑至极!!!”
李肃、胡轸等人皆是面色如土,自从老将军张奂死后,便没有人再这样呵斥董卓了。
就算是前太尉张温昔日对待董卓也是和颜悦色,没有责骂。
更不用提现在董卓已经官拜太师,地位高于各刘姓诸侯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位极人臣。
公卿大臣遇见董卓,都需要下车行礼,而董卓则不需要回礼。
甚至于朝廷各要职部门,包括尚书台在内,都需要定期到董卓的太师府上禀启事。
董卓的脸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一双虎目半眯,居高临下,俯视着李儒。
胡轸心中一颤,他跟随董卓多年,一见董卓这样的神情,便知道董卓已经是处在暴怒的边缘了。
李儒脚踩在案桌之上,猛地一下将剑从案桌之中拔出。
“当啷————”
长剑脱手而出,被李儒丢到了首座的台阶之下,董卓的前方。
众人皆是一惊,董卓身旁的两名卫士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拔刀出鞘,一左一右护在了董卓的身前。
李儒此时已经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怒气从他的身上的慢慢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平静。
“明公若是已经失去进取之心,真的以为可以占据着关中,占据着长安,住在着郿坞之中享乐终老……”
李儒目光平静的看着董卓,他毫不畏惧董卓凌厉的目光,冷声道。
“那请明公持此剑,就在此处亲手斩下我李儒的首级!”
“我想要追随的是那个有着鸿鹄之志的羽林郎,那个勇冠西凉,威震西羌的董仲颖!而不是那个骄奢淫佚,沉湎酒色的董卓!”
“我李儒宁愿死在此处,也不愿意看到孙坚杀入关中,杀进长安,而后死于乱兵之中,为后人所耻笑!”
董卓没有言语,他抬起手搭在了两名身前卫士的肩膀之上,向左右一推。
拦在董卓身前护卫的两名卫士被董卓缓缓推开,董卓脸色阴沉缓缓走下台阶。
李肃、胡轸等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四下寂静无比,几乎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董卓和李儒两人。
董卓弯下腰,捡起了台阶下的长剑。
长剑入手,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了董卓的心头。
手中长剑传来的冰凉感缓缓的流入了他的心中,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似乎都没有再握过刀剑了。
似乎一切的改变都是从他进了那繁华无比的洛阳城,进了那富丽堂皇,令人眼花缭乱的皇宫开始。
董卓抬起头看向身前不远处站得笔直的李儒,刚刚李儒的质问,李儒的怒吼在他的耳畔又开始重新回想。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别人如此破口大骂,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被人呵斥。
他成为了并州刺史、河东郡的太守,一路升官加爵。
就是他的旧主段颎和张奂两人在他升任了并州刺史之后,也没有再呵斥过他。
他的耳畔渐渐的被奉迎声,被恭维声所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