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隐约点
罗伊目光一寒。
是时候结束这场战斗。
银灰色的瞳孔死死锁定那架马车,深呼吸。
脑海中浮现一枚形如火焰的符文。
深呼吸——
嗒!
一道战吼穿过狼藉的战场。
仿佛十级的狂风呼啸而过。
乱糟糟的战场有了一刹那的安静,巨大的压抑感让挥舞的刀剑的手变得无比沉重。
环境温度骤然上升几十度,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皮肤灼伤的错觉,连口鼻间的呼吸都变得热不可耐。
热!
空气干燥,水分子被蒸发殆尽!
脚下大地隐约燃起了火苗。
战场中的一切,泥土,灌木、空气,盔甲和钢剑、所有东西都在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复杂的感觉发生在一个呼吸间。
砰!
大地轻颤了一下,地幔震动!
土地龟裂,火光涌出裂缝,刺破了昏暗的苍穹!
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一股赤红的熔岩从狂奔的马车之下涌出,就像漫出熔炉的钢水,火红而炽热,瞬间将地上的过客淹没,驾驭马车的精灵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声,就连同车架、坐骑被上千度的熔岩碳化、烧焦,化作虚无。
只有高速狂奔的骏马半个脑袋由于惯性作用飞出了熔岩包裹,落到十米以外,焦黑一片,燃烧着青色火焰。
一条赤红的液态火龙散发着世界末日般的热度和光亮,淹没了马车,往前冲出十米。
浓烟滚滚,大地被烧焦、裂开沟壑。
闪躲不及的一群精灵松鼠党被火龙一卷,惨遭吞噬。
凄声嘶吼只维持了一瞬,他们便被彻彻底底、里里外外地点燃、烧透成红中带黑的人形火炬,融化着消失在了滚动的岩浆之中。
渣都不剩。
不到两秒,超过二十名松鼠党被熔岩法印一波带走!
而那条沸腾的火龙似乎吃饱喝足,停下脚步,在凹陷的林间地面沉眠,形成一道燃烧着火焰的死亡湖泊!
整个战场就像一具生锈的机器突然地发生了故障,有了片刻的停滞。
矮人,精灵,人类,包括猎魔人,不约而同停手。
不!
战场各处,松鼠党看着那片吞噬无数同胞的熔岩之湖,目眦欲裂,眼眶几乎流出血泪。
何其残忍又痛苦的死法。
恶魔!
猎魔人是恶魔!
他们大喊大叫,状若癫狂,沙哑的咆哮传遍整座战场,奋不顾身地发起最后的进攻。
然而在一群高速穿梭于战场的猎魔人屠刀之下,松鼠党就是待宰的羊羔、案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
嗖——
弓弦嗡鸣,咆哮。
魔力护盾破碎。
战场边缘,藏在灌木里,提着桦木手杖的瓦西丽纤细的五指猛然向前一推。
劲风贴着长袍鼓动。
一道提剑闪烁的身影被无形的力场推开。
但他身在半空,仍然灵活而平衡地扣动扳机。
咻——
法师捂着被穿透的小腿儿,惨叫着摔倒。
一位身形强壮的精灵跳出灌木丛,挥舞巨剑,劈向猎魔人后背,随即以两倍的速度倒飞出去,胸膛裂开一条血线。
砰。
钢剑击飞一枚箭矢。
罗伊随手甩出一道紫色的闪电。
一名刚从桐树后跳出,留着发辫的身形娇小的女性精灵手中弩弓滑落,浑身焦黑一片,羊癫疯发作般倒地抽搐。
罗伊抖动手腕舞了个剑花,正要彻底解决这三个家伙。
“嗒嗒嗒……”
身后灌木丛中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一名穿着长筒靴、单薄皮甲,留着黑红色长发,双腿修长的精灵女人,提着剑朝他靠近。
他转过身,银灰色的瞳孔倒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瞬间怔在当场。
第六章 建议和考验
烽烟弥漫的战场好似一座持续运转的绞肉机,发出轰隆隆骇人的杀伐声,无时无刻不在吞咽新鲜血肉。
刀光剑影和升腾的火焰中,一道道人影跌入血泊,化作尸体。
夜色下的战场边缘,靠近昏暗树林的一角却诡异地陷入僵持。
三名松鼠党重伤倒地,失去战斗力。
猎魔人提剑而立,侧过半张脸,看向后方——
而身形单薄的精灵女人双手僵硬地抬起钢剑,剑尖笔直对准他背后一袭宽大斗篷。
黑红色秀发随着夜风飘舞。
爬满血污的脸上,星眸噙着冷光,打量那张大理石般的侧脸。
鼻梁、眉毛、嘴唇,银灰色的眸子,顶端发尖的耳朵。
她的心跳忽而慢了一拍。
一股异常的熟悉感涌来。
一如三年以前。
罗伊脸色复杂地垂下手中剑,金黄和漆黑的光芒仍旧覆盖周身。
周边的喊杀声不知不觉地远去,一段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
拉·瓦雷第男爵领。
别忘了我。
唇角轻轻地一吻。
黑红色的发丝拂过脸颊,温润甘甜的气息,带着不舍和眷恋的眼睛。
爱佛琳,三年时光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但那时柔弱动人的气质,已经被战场冲刷殆尽,只剩下坚毅、果敢、铁血。
熟悉,却又陌生。
……
他看了眼痛的快要昏迷的精灵女术士瓦西丽、浑身冒出青烟头发倒立的托露薇尔、胸膛血淋淋的肯萨法……
当初正是这三个家伙把爱佛琳带回世界边缘,既多尔·布雷坦纳!
他设想过,爱佛琳可能加入松鼠党。
却不曾想到,自己会和她在战场上重逢。
刀剑相对。
没有美酒,故事,故人重逢的欣喜。
只有压抑和难受。
“你、你是罗伊?!”爱佛琳钢剑斜立在腰间,目光紧张地扫过倒地的同伴,嗓音清脆婉转,却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
几年前那个瘦小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强壮、敏捷、杀神一样的猎魔人。
更加英俊,尖耳更加尖锐,五官更接近自己的族人,像是一个精灵混血。
但他紧握在手中,还在滴血的白玉长剑上反射着残酷而美丽的光芒。
属于同胞的血!
冰冷现实摆在眼前。
这个自己曾经视若亲人,内心深处眷恋、喜欢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杀死了无数个手足同胞。
一种针扎般的刺痛扼住了她的心脏。
同胞惨死。
过去的亲密好友,变成杀人凶手。
何其荒谬?!
隐约有几滴冰凉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在她爬满伪装油彩的脸颊上,划出两条醒目泪沟。
“是我,爱佛琳……姐姐。”
猎魔人声音沙哑得好似患了重病。
“你、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诺城那一次,也……”
精灵女人嗫嚅着问,手中钢剑抖了两下,脚步向他靠近。
罗伊的脑子突然有些乱糟糟的。
原本尽情杀戮的痛快荡然无存。
胸膛中只剩苦涩。
下意识地用背部挡住树林的缝隙。
避免战场中的同伴发现这边的异常动静。
“别再问了。离开吧,爱佛琳,立刻带他们走。”
突袭战已经进入尾声,剩下的松鼠党不到五十个,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你说什么?”托露薇尔摸了一把头顶被电得如同钢针倒立的长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艰难挣扎地爬起身体,靠在粗糙的树瘤上,小巧胸膛起伏,乌溜溜的打量着罗伊,忽而面露恍然,
“爱佛琳,这个猿人是不是以前在拉瓦雷第救了你一命的老熟人?”
精灵女士悲伤一笑,点头。
“没时间解释,快走!趁他们发现之前!”罗伊加重了语气,银灰色的瞳孔射出锐利的寒光。
心头却叹了口气。
他还清楚地记得爱佛琳对自己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他下不了那个狠手,哪怕他是一个主加意志的男人。
所以只有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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