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请留步 第104章

作者:携剑远行

“是,三哥。”

宇文泰其实心里还有些话想说,又怕伤了兄弟感情,只好轻叹一声,划船返回。

这天风平浪静的,啥事也没发生。第二天宇文泰不放心,又带宇文护在枋头城周边转了一圈,发现枋头城的几个据点,都在加急垒土筑城,颇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一连三天,宇文泰每天都要去看看,最终得到一个结论:枋头城内的那些人,可能真的是没办法慌了神,现在临时抱佛脚。

终于放下心来。

……

夜已深,刘益守的卧房里,穿着单衣,脸上潮红还未退的元莒犁,在给刘益守穿衣服。她实在是弄不明白,为什么马上要出征了,对方还把自己拉到床上疯狂了一把。

这次刘益守那可真是够投入的,差点把她骨头折腾散架了。刚才自己魂都飘到天上了,现在才回到身体里。其间滋味,一言难尽。

“我说,出征前还沉溺女色,真的好么,我的刘都督。”

元莒犁亲了一下刘益守的嘴问道。

“我只是提前感受一下那种豁出去不顾一切的心情,你不必多虑,我并没有自暴自弃。”

刘益守一边回想刚才床笫间的迤逦,一边淡然说道。果然男女之间只要放开了,那所有的礼义廉耻就都是浮云了。

“冯小娘,你什么时候让她逞心如意?”

元莒犁一边整理刘益守的衣领,一边不经意问道。从小开始她就跟冯小娘攀比,两人什么东西都要拿来比一比,果然,现在连男人也是同一个。

“不急,我要跟冯令华谈谈这件事,话还是说明白比较好。”

元莒犁默然。

世家出身的女子,比她这个出身皇家的还要麻烦。如果冯小娘成了刘益守的女人,冯令华又有些不该有的想法,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姑娘,夹在中间也很难受的。

“对了,崔氏的那个事情,你怎么看?”

元莒犁终于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之前冯小娘什么的,她很早就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而那个素未谋面的崔氏,才是真正要头疼的问题。

“没有的事。如果我真想抱大腿,尔朱荣的腿似乎更粗一些。”

“说得也是,唉,现在天下越来越乱了,我有些担心元子攸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元莒犁有些悲哀的说道,这段时间她算是看出来了,什么皇帝啊皇族啊,狗屁都不是!有兵,有粮,有地盘,就是草头王!

她跟了刘益守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要是换了别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很可能是把她玩腻了以后送给手下玩,手下玩腻了送给手下的手下玩。

“你……”元莒犁还要再说,刘益守连忙打断道:“什么都别说,我去了。千万别为我祈福什么的,赶紧的睡觉,什么也别想。”

他拖着略有些虚浮的步伐来到与城门相连的“渡口”,于谨已经带着人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船队一共五艘船,每一艘十人,并未装备任何弓弩床弩,就连盾牌都没有。

于谨看到刘益守脖子上的细密红点,轻咳一声道:“准备好了么?其实你可以不去的。”

“去吧,今天总要去看看效果如何。”刘益守言不由衷的说道,将衣领往上拉了一下。

五艘船只有最前面一艘挂着一排灯笼。于谨介绍,点不同的灯笼,代表不同的命令,整个行军过程,谁也不准点火!

这五十人,都是从韩贤麾下那些坐牢的俘虏里挑选出来的“敢死队员”。只要今天过去了,他们的死罪就被抵消,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些人要等击败宇文洛生之后,依照所立下的军功来免罪,而且哪怕完全脱罪,他们也不会跟其他队伍混编,而是单独成为一军。

五艘船沿着河道静静潜行,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处依稀可见灯火的地方,前面数百步远,就是宇文洛生大营。

至于宇文洛生为什么要把大营建在河边呢?

因为古代扎营,几乎所有的将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都会将大营扎在不靠山的河边!因为人和马饮水,从来都是行军中最需要关注的问题。

史书中记载的军队营帐被山洪吞没的事迹屡见不鲜。然而哪怕有被洪水吞没的风险,绝大多数将领也是尽可能的依靠河流扎营,一切为了打赢。

“和预料的一样,那就开始吧。”

刘益守对于谨说道,身边的亲兵,将船头上的灯笼全部点亮。

……

咚咚咚,锵锵锵,咚咚咚,锵锵锵,咚咚咚,锵锵锵。

“杀呀!取宇文洛生首级,官升三级!”

“杀呀!取宇文洛生首级,官升三级!”

宇文泰猛然被外面敲锣打鼓的噪音所惊醒,连鞋子都没穿,跑出去就看到大营里已经乱成一团。大营外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只是好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冲进大营。

宇文洛生也从营帐里走出来,皱着眉头看到眼前乱糟糟的军营,不悦的下令道:“传我军令,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沿着河道搜索!”

他刚刚下令完,就听到大营内有人因为互相推耸而扭打起来,瞬间乱作一团。

“亲兵队何在,随我整营!”

宇文洛生抓起佩剑,带着几十个亲兵,一路杀了十几个“无头苍蝇”,大营终于安静了下来。

当然,外面的嘈杂声也消失了。

“三哥,我们到底是出营还是不出营?”

宇文泰一脸懵逼问道。

“全军待命,天亮再说,很可能对方有埋伏。”

宇文洛生并没有冲动。

结果一晚上过去,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第二天他派人四处搜寻,几乎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100章 我可以搔,但你不能扰(上)

“这是……”

宇文洛生看到河道岸边的某处,有一些密集的脚印,似乎有点明白,枋头城内的那些人昨夜是怎么吵嚷得让自己一晚上没睡了。

“三哥,他们这是坐船,趁着夜色,在我们周边靠岸,闹腾完了以后,再乘船离去。”

宇文泰面色凝重的说道,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当初韩贤为什么会惨败了。枋头城内的指挥官,无论是不是刘益守,还真是有几把刷子的。

对方这一招,直接打在了他们最怕疼的地方,而且是地地道道的阳谋,就算你知道了,也没办法轻松破局。

只能苦熬着,等河道结冰,枋头城里的那些人就嚣张不起来了。

“三哥……”

宇文泰还想多说什么,却见宇文洛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传我军令,集结队伍,今日扒掉枋头城外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据点。”

宇文洛生断然说道,吓得宇文泰一哆嗦。

“三哥,这么弄我们不占优势啊!”

“比被他们玩死强!不必多说,我意已决,今天入夜就行动。”

宇文洛生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对方想玩什么花招,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按照对方的设想,他宇文洛生今晚就应该严加防备,然后苦等一夜什么也没发生,到后天对方又来……以此往复,被人当猴耍!

他偏不!

今夜攻打枋头城周边据点有没有风险呢?不仅有,而且风险极大!但比起陷入对手的节奏来说,这点风险其实是可以忍受的。

“三哥……你说我们怒而兴兵,会不会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宇文泰小心翼翼的问道。

宇文洛生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死,就没见过这样灭自己威风的。他看了看河边摇曳的成片芦苇,摇了摇头道:“你看这芦苇里,藏几十个人跟玩一样。今日他们只是诈唬,你怎知他日那些人不玩真的?

他们有的是船,来无影去无踪。只听说千日做贼的,没有谁能千日防贼。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宇文洛生的语气已然有些不悦。

宇文泰默然,通常就是提出问题的人,不会被重视,甚至有时候还会被讨厌。

只有解决问题的人才是最受欢迎的。

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宇文泰也没什么好办法。无论你派人巡逻也好,蹲守也好,埋伏也好,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粮食,而且会极大的消耗士气!

特别是自从到这里以来,战局就没有进展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那些假大空的话,说出来只会令人反感,真正有效的办法,他又没有,只能无奈叹息。

“那我这就去准备一下,晚上早点开饭。”

宇文泰行了一礼就下去准备了。

宇文洛生看着周边交错纵横的河道,长出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无力的憋屈感。

这地形,真是天生就专门为克制他们这些人而生的,多少勇力都完全用不上,马匹再多也跑不起来,更别提大军之中不会游泳的比比皆是。

今夜就提前把那些人解决掉一部分吧,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

枋头城外三处聚兵点的其中一处,刘益守靠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睡着了,他肚子上搭着一张毛毯,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极了。

“阿郎,来吃点东西了。”

贾春花提着个食盒就过来了,刘益守揉了揉眼睛问道:“你来这做什么,这里很危险的。”

“这枋头城还有比阿郎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么?”

贾春花温和一笑,揶揄了刘益守一句。

“你应该是经历过很多事情吧,我觉得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刘益守从食盒里拿了一条鱼鲊,看着远处一大堆人在加固围栏,眯着眼睛将鱼鲊全部吃完,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义父他们一家落难的时候,一路都是我在照顾的。不过比起这个来,阿郎才是真正的贴心人。”

贾春花坐到了刘益守旁边,一起看那些村民干活。

“噢?为什么呢?”刘益守好奇问道。

“院子里阿郎的枕边人都是两人一间房,我一个下人居然可以一人一间,住得我都是诚惶诚恐的,阿郎这还不叫贴心人么?”

原来是这样!

刘益守解释道:“你是伺候她们的,你比较辛苦。所以如果你还吃不好睡不好住不好,那么迟早会病倒的。我让你自己住一间,只是为了更好的压榨你罢了。毕竟你的身体不出问题,才能多干活,懂了吗?”

贾春花掩嘴偷笑,摇了摇头没有接话。人设立起来了,你说自己是坏人都没人信,对此刘益守有时候也很无奈。

“阿郎,我……”

贾春花还要开口,刘益守就看到于谨走过来了,他对身边的妹子说道:“你先回枋头城,今天都不许再出城了,有事咱们后面再说,乖啊,去吧。”

于谨走了过来,看了看贾春花离开时那轻快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感觉有些疑惑。他将杂念抛诸脑后,沉声问刘益守道:“你真这么确定,宇文洛生会攻打这里么?”

昨天两人商议的细节里面,就有宇文洛生带兵反击这一条。乍一看不稀奇,可是里面有个关键性的问题:对方会先攻打哪里?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不管是刘益守还是于谨,都认为宇文洛生绝不会挨打了不还手,也不会将兵力分散,分别去攻打枋头城的所有据点。

宇文洛生会做的,一定是选这三个据点中的一个,彻底将其夷为平地!

那么他们一次解决一个,只要三天时间,就能让枋头城变成孤城。

当然,这是正常思维。有时候打仗遇到“怪人”,不按套路出牌,你也没办法。反正现在就是猜谜游戏,刘益守他们要猜宇文洛生到底会先攻哪一路。

“宇文洛生,昨夜没有追出来,我在船上蹲了两个时辰。”

刘益守幽幽说道。

于谨微微点头,他当时也在场,一群人像傻子一样盯着宇文洛生大营。

“所以呢?”

“这说明宇文洛生为人谨慎,并非是只会冲杀的莽夫,他对枋头城周边的河道十分忌惮。他肯定也会考虑一旦进攻失败,要怎么离开。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他只会选择离他们大营最近的那个,也就是你我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

你踏马胆子还真是够大够野啊!

于谨顿时没话说了。

因为确实就如刘益守说的那样,宇文洛生极有可能攻打这一路。但万一呢?

假如自己这边分兵驻守,那等于是没防守,最后一路也守不住。所以刘益守的大胆,其实也不过是无奈之下的必然选择罢了。

“其他两个据点的妇孺,全都已经撤到了枋头城内。如果宇文洛生真要不按套路来,那就只能怪老天了,于大哥,你说对不对?”

刘益守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你上次说加固城北的城墙,天冷做冰墙,只是为了迷惑宇文洛生?”

“一半一半吧,其实也是为了安定枋头城内外的人心,让大家觉得我们不会抛弃他们。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无论宇文洛生把我们想太厉害还是太怂,都会让他们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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