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携剑远行
建康很多殷实之家,权贵之人,都很想一睹刘都督芳容呢。”
芳容是这么用的?
刘益守隐约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陈庆之摆摆手,示意兰钦不要再继续胡说八道了。船开动后,兰钦将众人都安顿好,撇开陈庆之,带着刘益守来到一个隐蔽的船舱密谈。
感觉得出来,兰钦似乎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陈庆之有些方正刚硬,此人则是颇有手腕,心思细密,而且还有跟自己私底下结交的意思。
“三皇子很欣赏刘都督,希望能和刘都督亲近亲近。当然了,如果刘都督很介意那种事情的话,以文会友,也是不错的。
刘都督希望能在寿阳安稳落地,蓬勃发展造福一方,三皇子也是这么想的。”
兰钦这话似乎有点不太对味,刘益守细细揣摩,恍然大悟。他疑惑问道:“三皇子是谁呢?在下对梁国两眼一抹黑,还请兰将军不吝赐教。”
“哈哈哈哈哈,三皇子乃是萧纲,陛下嫡子,太子胞弟。”
原来是这位“龙阳兄”啊!
刘益守算是明白为什么兰钦对自己这么客气了。各朝历史人物当中龙阳之好的不少,特别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南边的几乎是把娈童玩到了极致。
具体来说,就是很多权贵家的男人都嫌弃老婆太丑要休妻,觉得女人不如男人玩得爽!
这些人虽然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群体,但是,把娈童这种事情写成诗的人,还是很难找的。尤其是皇族里面的,那几乎就绝无仅有了。
这不,萧纲就是那位把自家娈童写进诗里面还流传到现代的人。像什么“娈童娇丽质,践董复超瑕”之类的句子,就是出自这位之手。
刘益守丝毫不怀疑,这位皇子是不是觉得他刘某人也可以去当个手握兵马的“男妃子”,想想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哈,刘都督啊,在下只是说笑说笑,没有别的意思。三皇子很想见你,我们先不去建康城,我们先去句容句曲山。
这次保媒,除了子云(陈庆之表字)外,还有一位大人物从中撮合。如果没有他写信给天子,这桩婚事是成不了的。”
兰钦也收起笑容正色道。他口中的“大人物”,显然不是萧纲。
看到刘益守对萧纲似乎不怎么感冒,兰钦也如释重负。投靠结交某人,并不代表他认同那个人的全部。权势都是冷冰冰的,私人情感微不足道,有时候需要结交,你捏着鼻子也要上。
虽然太子萧统在梁国声望独一无二,后来者几乎没有可能取而代之,但是也有不少人选择烧冷灶。
比如说早年从洛阳来的兰钦就跟萧纲交好,比如说从北地来的王僧辩等人甚至直接投靠萧绎,都是一样的道理。
人到七十古来稀,萧衍如今也不年轻了,能活到这个岁数的皇帝本身就不多,像北魏的皇帝更是大部分到了三十多岁就会崩殂。
兰钦现在的态度,并不出乎刘益守的意料,不过是些自保的本能罢了。鉴于这位三皇子萧纲的“热情”,还有那位“大人物”的关照,兰钦这才跑一趟睢阳。
事实上,很有可能是兰钦自告奋勇,然后萧衍顺水推舟的。具体是什么样子刘益守并不关心,他倒是很想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到底是谁。
……
亳州城城头,夏侯夔正带着人在城墙上四处巡视,就听人回报,北面的睢阳城派人过来,将他儿子夏侯洪送来,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夏侯夔顿时大喜过望。
本来以为这个儿子已经战死沙场,家里都准备办丧事了的,没想到居然还能失而复得!不得不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兴冲冲的回到住所,夏侯夔就看到夏侯洪失魂落魄的站在房间的一角,像是傻了一样。
“阿洪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啊?”
夏侯夔朝着夏侯洪走去,就看到他那个在建康城横行不法,连猫狗见了都绕着走的混世魔王,已经变成了一个懦弱傻子。
夏侯洪连连后退,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阿洪,为父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若是不铲平睢阳城,我誓不为人。”
夏侯夔恶狠狠的说道。
很多做父亲的就是这样,儿子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但那只是他年幼无知,不算什么。而你教训我儿子,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刘益守觉得教训夏侯洪是为民除害,而夏侯夔显然不这么想,两人如果见面理论,必然是鸡同鸭讲,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所以刘益守直接把人送回来而自己不出面,这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大家也说不到一块去,那不如引用阿妹你看某个议员的名言:还是让机关枪和大炮去辩论吧。
“父亲,别做傻事,不要去睢阳,你打不过他们的,那些人都是群魔鬼,你不要去,会死的!”
一听到夏侯夔开口要去找场子回来,夏侯洪发了疯一样,抱住夏侯夔的大腿,不让他走!
“好!好!我不去,我不去就是了。”
夏侯夔摸摸夏侯洪的头,对方也是几个月长期辛劳外加精神紧张,居然晕了过去。
安顿夏侯洪睡下,夏侯夔面色铁青。
“只要你出现在建康,我立刻拆了睢阳城!”
他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
第257章 仙人抚我顶
淮南水系发达,河流纵横交错,湖泊池塘点缀其中。简单来说,只要你有船,就能代替走路,到达想到的地方。
南朝边防中历来都强调“守江必守淮”,两淮的水系可以迟滞北方骑兵进军速度,亦是可以给我方步兵提供水运补给。
几天之后,刘益守他们所在的楼船从高邮湖入长江,众人面前的景色一下子开阔起来。在睢阳渡口看起来还挺大的楼船,此刻就如同沧海之一粟,毫不起眼。
高邮湖南面的广陵(扬州前身),乃是水陆连接的枢纽,从长江里走运河到广陵的大小船只络绎不绝,航运十分繁忙。
站在楼船甲板上,一身男装灰袍的羊姜看傻了眼。这样壮阔的景色她从未见过,一时间大开眼界,才明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我欺。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刘益守把手搭在羊姜肩膀上,整个人的脚步虚浮,身体软得不能动。
“晕船的人就好好闭嘴,回船舱休息。你这又开始卖弄起来了。”
羊姜没好气的说道,说归说,她还是任由着刘益守紧紧抱着自己,嘴角带着笑容。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将江面染红,壮美不可尽述。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壮哉!”
刘益守松开羊姜,扶着船舷感慨道。
所有的景色都在这句诗里,羊姜也不说话了,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江面,脑子里想起了从前很多的事情。
“当初想过逃婚来着……不过你知道的,我这人性子软,看到我爹愁眉不展,还是主动提出来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
刘益守看了她一眼,感觉对方这番感慨万千是莫名其妙。
“我是想说,大概我这人的运气向来不错?”羊姜一脸满足的抱着刘益守的胳膊。
“舍得舍得,没有舍哪里有得。是你的就要抓住,不是你的不要强求,这是人生智慧了。”
刘益守摆了摆手,眺望江面,脑子里却是十万大军围台城的壮阔场面。同样的景色,男人的感慨总是与女人的感慨差得很多。
“阿郎,这次入梁国,会不会有很多艰险?”
羊姜有些担忧的问道,她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刘都督的重要女人”这个身份当中,而不是以“羊侃的女儿”为出发点思考问题。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此时太阳快沉江,天上却挂着一轮皎洁的弯月,羊姜看着这番“日月同天”的奇景,若有所思。
“刘都督说得好!”
身后有人拍巴掌,二人回头就看到兰钦穿着那副奇特的盔甲在叫好。
“兰将军,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刘益守有些好奇的问道。
“只要不涉及军机,但讲无妨。”
兰钦大方的哈哈大笑道。
“兰将军身上这幅盔甲,乍一看跟普通盔甲区别不大,但我察觉到盔甲上那些颜色都是涂上去的,这幅盔甲的材质,应该是纸吧?”
听到这话,刚才还是大方表示“有什么你随便问”的兰钦,瞬间就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兰将军真是小气,之前还是问什么都可以,结果我家阿郎问下你身上的盔甲你就不乐意了,啧啧,食言而肥可不是大将之风哦。”
羊姜一看场面不对,就帮刘益守嘲讽了兰钦一句。
“也罢,在下身上这幅盔甲乃是叫纸甲,前朝齐国(南齐)时开发的新式铠甲,因为不实用被遗弃。我看这玩意还有可取之处,便在我军中单独装备,倒是让刘都督见笑了。”
兰钦言不由衷的说道,他没有说谎,但是他有没有把事实的全部说出来,那就很难说了。
刘益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兰将军在船上都不肯脱甲,足以见得这铠甲有着其他铠甲没有的优点,方便透露一二么?”
“哈哈……真要说优点的话,就是穿着铠甲掉到水里面一时半会不会沉下去。”
原来如此!纸甲的密度远低于钢铁,甚至低于水,在没有被完全浸透以前,还可以为落水者提供一点浮力,毕竟这玩意里面指不定就有某种木料之类的作为骨架。
纸甲这玩意南宋的时候已经在精锐水军中普及开来,最大原因就是兰钦所说的,落水不沉又能提供盔甲防护。水军之中不管什么浪里白条还是过江龙,只要套一副铁甲,落水后保证咕噜咕噜的沉到水底,神仙都救不回来。
穿纸甲的好处,那就不言自明了。
“在下有个冒昧的请求,兰将军能否送在下一套纸甲呢?羊姜很有兴趣想看看。”
刘益守指了指羊姜说道。
刘益守相信自己外加羊侃的面子,兰钦还是会给的。毕竟纸甲这种东西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道已经普及于军中,弄个一两套对于刘益守这样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果然,兰钦略一思索,就痛快的答应了他。不一会,源士康身上已经套上那副卫兵穿的纸甲,款式与兰钦一样,只是少了些色彩,显得很土。
“介不介意我砍你几刀?”
刘益守笑眯眯的问道。
源士康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不过他还是强打精神拱手说道:“主公请便!”
“罢了,东西保管好,我们回寿阳以后,好好研究研究这玩意。”
……
建康南面的句容,句容最南面的句曲山,在半山腰上,有一座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院落,门上的牌匾写着“朱阳馆”三个字。
院落外停了几辆极为华丽的马车,与风格朴素的朱阳馆格格不入,显得有些另类。
朱阳馆的大堂内,一个道骨仙风的中年人坐在主座,全身白色道袍。他看上去虽然才四十多岁的样子,但实际上,这个人已经七十多了。
他就是被萧衍极为看重,却又不肯为官,痴迷研究仙术道法的陶弘景!萧衍在很多国家大事上都会垂询于此人,包括将长城公主嫁与刘益守的事情。
陶弘景在回信中,只是说让刘益守来句曲山一趟,见一面就可以将此事定下来。若是不肯来,那便让婚事作罢,不强求。
“仙师,您为何坚持要见刘益守一面呢?”
说话的这人一身深蓝色锦袍,正是萧衍第三子萧纲。他在这里,也是为了等刘益守,不过原因却跟陶弘景不同。
事实上,萧纲并不知道陶弘景为什么要等刘益守。
“只是为了我的一点点执念罢了。”
陶弘景微微一笑,很是淡然。他在这里隐居已经快四十年,南齐的时候他就来到这里了,其间朝代更替,沧海桑田,很多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淡了。
能让陶弘景有所执念的人,定然不同凡响!
萧纲才不会承认他是为了“男色”而来的呢,他对陶弘景说的是想看看妹夫究竟怎么样,当然,也有着结交刘益守的心思。
总之,他想得很多,但一件事也没有做,除了嘱咐兰钦去接应一下,就没有其他表示了。
这也不怪萧纲激动。除了脑子有坑的人以外,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想到,萧衍在位的日子,恐怕并不多了。
萧衍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啊!以前的皇帝,有多少活到六十六的?
就算萧衍明天驾崩,萧纲都不会觉得惊讶。身为萧衍的嫡子,如果不能坐上皇位,那么将会面临什么处境,自不必多说。
结交一下手握重兵的“妹夫”,再好不过了。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想法,哪怕萧衍知道了,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毕竟,刘益守的兵马以后会在寿阳,离建康还远得很。
说真的,萧纲觉得陶弘景在朱阳馆等得不着急,他自己都已经很着急了!
“仙师,外面来了一行人,由兰钦将军领队,正在门外等候。”
正在萧纲焦急的时候,一个小道童走进大堂,对陶弘景低声说道。耳朵灵敏的萧纲立刻就精神抖擞了起来!
“三皇子,随老道一起去迎接吧。”
陶弘景站起身微微一笑,有些童趣的对着萧纲招招手。
……
看了看刘益守那令人迷醉又器宇轩昂的样貌,萧纲瞬间就觉得自家的娈童不香了。
自家娈童单看容貌可能不逊刘益守,但身上少了那股英姿勃发的自信底气。
刘益守察觉到萧纲那“炽热”的目光,佯装不知,只是看着陶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