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请留步 第642章

作者:携剑远行

“知道了,可踏马的双赢呢。”

刘益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骂骂咧咧的朝鸡鸣山上的王府走去。

……

贺拔岳用达奚武之策,分别派人去屯扎于五丈原的苻安寿大军游说。

五丈原地形特别,需要分兵驻守,依仗地势互为犄角互相支援,以保防线不失。而苻安寿只有一个人,也只能待在一处军营。

与之相反的是,他麾下兵马,分兵屯守于三四个关键节点,日常军务都在苻安寿眼线以外。

贺拔岳根本不派人跟苻安寿联系,而是跟苻安寿的手下联系,许以一县之地的自治权,一对多的联系,掌控全局。

羌氐之民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县之地对于苻安寿麾下的流民将领而言,已经是很高的许诺了。

人心隔肚皮,当场答应的人自然是没有,但心思动摇的人却比比皆是。

很快苻安寿便察觉到军心动荡。作为流民帅,本身对下面的将领控制就很薄弱,因为他们这支军队不是政权的性质,手底下人反叛实在是再平常不过。

无奈之下,苻安寿只能让麾下将领互相换防,让他们无法勾结起来对付自己。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苻安寿没有等到大军换防,他手下那些将领就一致反对,纷纷派人来说换防会导致敌军趁虚而入。

摆明了不给苻安寿面子。

换防本身就只是个试探罢了,苻安寿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手下人在跟贺拔岳勾结,起码是在谈判等筹码,吊着贺拔岳。

于是他当机立断,下令分守各处的将领到魏延城来开会,商议出兵之事。实则准备好人手,将这些人拿下。

苻安寿手下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大事不妙,立马联系贺拔岳。

于是贺拔岳秘密派达奚武领着五百精兵,脱下魏军的军服,换上了苻安寿麾下兵马的杂乱衣服,跟着某个决心反叛的将领,一同前往魏延城。

苻安寿本意就是“五百刀斧手”斩将,没想到那些将领也不甘示弱,带着兵马前来“兵谏”,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啥话好说,一场恶斗顺理成章的拉开序幕。

乱军杀了整整一夜,结果是苻安寿授首,他麾下那些亲信也多半死伤惨重。

闻讯后贺拔岳带兵前来镇压不在话下。

本以为贺拔岳会授予他们官职,苻安寿麾下那些反叛的将领一个个都翘首以盼。

然而关中困苦,贺拔岳不去抢别人是因为实力不济,他又岂能把自己的肉分给羌氐胡人?

贺拔岳一声令下,达奚武带着人里应外合,猝然发难,将五丈原的羌氐之兵杀得片甲不留,一个俘虏都没有留下。

一将赏赐一县之地,想得真美呢!

贺拔岳做事粗暴,可不打算跟这些人讲什么客气。

人都死了,难道把土地送给死人么?这不算是违约吧?

处理完五丈原的事情后,贺拔岳派遣达奚武与苏绰前往武都郡安民,自己则是带着贺拔胜等人,带着无数不多的兵马返回长安。

干净利落解决了苻安寿,贺拔岳觉得侯莫陈顺和李虎那些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厉害了。

武川镇强者为尊,他们就算不满府兵改制,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第662章 身上那么多毛,没有一根是服我的

“轰隆!”

书房外电闪雷鸣,建康初夏的暴雨来得又急又大。外面雨滴的声音震耳欲聋,像是有鼓手在敲击一般,令人心烦意乱。

书房里,刘益守看着出落得大方得体,又亭亭玉立的元仲华,微笑感慨道:“当年见你的时候才这么高,如今都是大姑娘了啊。”

“以后妾身要叫吴王叫阿郎了。”

元仲华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刘益守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他想起来,前世史书上好像说高澄不太喜欢元仲华这位原配,差点将其废了。不过如今看元仲华的模样,虽然不如李祖猗那么娇媚,但也是很端庄秀美的可人儿。

老铯铍高澄不喜欢她的原因大概只有一个:

太正经了,房事的时候不太会玩!要不然以元仲华的相貌,好色的高澄断然没有废掉她的可能。

“我知你性子,不会轻薄于你,先在府里住下吧。”

刘益守拍了拍元仲华的小手说道。

“谢谢阿郎……真的可以么?”

元仲华一时间真情流露,又有些迟疑的问道。

有些传闻也不是什么秘密,刘益守的风流韵事在贵族圈子里也挺出名的,要是她入府了却不被接受,家里那边没法交代。

老实说,元仲华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被家人送到刘益守这里,元仲华心中肯定是有想法的。虽然认命了,却也没想过要这么快就到床上去玩。

每个女人的性格都不同,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如李祖猗那样放得开又会玩的。元仲华就是个很保守与内敛的女人。

“嗯,我看着你长大的。如果可以,我情愿入府的那个人不是你。只是正如这件事你说了不算一样,我若是拒绝,则是会把你逼死,这些事情,你自幼读书,应该能明白的吧?”

刘益守看着元仲华稚嫩的面庞说道。

老实说,这一位真的太年轻了。第一次见元仲华的时候才五岁,如今也才十六岁不到。元氏的人就这样把她给卖了,说残酷也是真残酷。

“谢谢阿郎……”元仲华有点感动,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知道,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跟刘益守迟早都会把那些羞于开口的事情全都做完的。

一如风言风语到处飘的李祖猗。

刘益守让源士康将元仲华安置好以后,他这才拿起压在案头镇纸下面的那封信,心中犹疑不定。

这封信来自一个意料不到的人,上面说的事情,也非常骇人听闻。

“贺拔岳……要死了么?”

刘益守喃喃自语道,用食指敲击着桌案,心中反复权衡利弊。

韦孝宽在信中说,武川旧部已经抛弃了贺拔岳,因为府兵改制严重侵犯了那些人的利益,关中大变在即。

虽然最终结果还不知道,但是要么武川旧部杀贺拔岳,另立首脑;要么贺拔岳平息叛乱,杀李虎、侯莫陈顺兄弟、寇洛等人。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无论谁胜谁负,关中都会再次陷入分裂与割据,难以成为一个独立的势力。作为关陇本地大户,韦孝宽对此非常痛心,也不愿意看到家乡生灵涂炭,战乱不息。

如今他镇守武关,离南阳咫尺之遥,所以希望刘益守可以带雄兵入关中平息战乱。

他和韦氏一族的人,将会开放武关引王师入关中,并以为前驱带路,效犬马之劳。

这次的表态来得非常突兀,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双方也没有任何交情!

再加上韦孝宽这厮一向都是诡计多端,善于用间,套路极多。刘益守可不敢小看了这一位。

所以接到信已经两三天了,他都没有明确的指示,甚至连王伟等人都没有告知,心中一直在权衡利弊。

关中那边的情报,一直都不多。只是之前从武关那边来的逃户,透露出了很多刘益守不知道的消息。

比如说府兵改制弊端很多,严重损害了武川老兄弟们的利益,打散了他们的部曲,武川势力暗地里抵制府兵改制等等。

对于执行府兵改制的韦孝宽与苏绰等人,应该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刘益守直觉上就认为韦孝宽这一次应该不是诈降。

原因很简单:听闻韦孝宽在关中混得并不得意,似乎还被贺拔岳下狱过一次。

这样一个人,用自己的名誉来诈降,就算成功了,又能如何呢?

坑掉梁国一支兵马而已,根本不会从根本上动摇国家之间的力量对比。

而且,这样做好处都是贺拔岳的,负面影响都是韦孝宽自己的……世上有那么好的人么?

冷静下来想想,刘益守就感觉不太可能有诈。

十有八九,关中是真的出了大事,或者说要出大事了。

而没有参与到这些事里面的所谓“中立派”,类似韦孝宽这样的,担心被相斗的两方所波及,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们也害怕事后被清算啊!

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么事实就已经很清楚了。

贺拔岳与李虎等人反目,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关中大乱是一定的。甚至高欢、尔朱荣什么的,也很有可能入关中分一杯羹。

那时候,关中就会进入后秦灭亡,北魏崛起时的状况。

一个词概括:人人自危!

韦孝宽这样的关陇豪右要怎么选?他们能怎么选?

内斗结束后,无论贺拔岳还是李虎他们,都会元气大伤!关陇本地的实力派,无论跟着谁,都是落不到好的!

“也是时候了。”

刘益守微微叹息,自言自语说道,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在他的预想中,蜀地的问题是最好解决的,萧纪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只要朝廷不将其彻底清算,那么失去剑阁屏障的蜀地,没有多少抵抗的意志,朝廷可以在五年之内逐步收回蜀地的控制权。

接下来是无险可守的河北,以及与河北毗邻的并州,这将是决战的战场,刘益守将会举国之力歼灭高欢,扫平河北势力!

这些事情加在一起,最少要耗费十年时间!

那时候也可以把登基称帝的事情办一下,然后在洛阳营建新都城,将新帝国的新征程拉开序幕。

然而,很多时候,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谁也没料到,最不应该出乱子,最应该保持稳定的关中,居然最先出了问题!

“将王伟、杨忠、陈元康他们叫到书房议事,就现在。”

刘益守对门口值守的源士康下令道,一点也不顾忌这泼天大雨。

……

贺拔岳得胜而归,干净利落的消灭了苻安寿的叛军,可谓是威震关中。他带着麾下一千人回到长安后,受到了李虎与侯莫陈顺等人的热烈欢迎。此情此景,就像当初他们在尔朱荣麾下打了胜仗一般。

一进长安,贺拔岳回府以后就让跟随自己进城的这千余兵马原地解散,各回各家。这些人早已在长安各处安家,便于部队集结。

至于赏赐,那自然是没有的。苻安寿这些人,不过是些流民,都是那种混不下去,要到别处讨饭的叫花子。打败了这些人,也捞不到什么油水。

而武都郡被苻安寿重创,各处都要花钱,恢复生产更是刻不容缓,朝廷哪里有多余的钱粮犒赏三军?

贺拔岳也想拿钱出来打赏,只是他没有钱,也变不出钱来。既然没钱,那就只能将府兵解散回家,让那些小地主老爷们也管理管理自家的田地作为补偿,不强迫他们参与接下来的训练。

也就只能这样了呗。

韦孝宽与苏绰所说的关中解困不在自身,而在于打出关中的观点,贺拔岳是没有意见的。

问题不在于想法,而在于实现想法的能力与时机。

当天夜里,贺拔岳与贺拔胜兄弟二人在丞相府内对饮,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许多往事。

“如今物是人非,只有成兴等人(达奚武表字)与我们齐心,其余武川老兄弟,都各怀心事。今日城门外与他们相见,我内心竟然有一丝生疏与畏惧。”

贺拔岳忍不住叹息说道。

“当年旧事,不提也罢,人各有志而已。”

贺拔胜叹息道,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

李虎、侯莫陈顺兄弟等人,确实是“变了心”,但贺拔岳真的对那些人推心置腹,恩宠有加么?

怕也不见得吧。

不是武川老兄弟,也可以对贺拔岳以诚相待;是武川老兄弟,也可以跟他兵戎相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利益与情感的混合体。

如果说谁一定要对谁忠心,那就跟刻舟求剑一般,沉浸在过往的时间里无法自拔而已。

外部情况变了,人们的关系就变了,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就这么简单。

自府兵改制以后,贺拔岳就明白,他已经走到了曾经那些老兄弟们的对面,这条路只能走到头,走到“家国一体”,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武川镇与高欢所在的怀朔镇,大部分风土民情都是一样的。贺拔岳麾下有一帮兄弟,那些兄弟下面还有各自的一帮兄弟,大家都要往上爬,都想过更好的日子。

没有谁天生就要服从于谁。有能力你就上来,没有能力你就下来,侵害大家的利益,就要把你搞死,很直白的逻辑。

一个领袖能带领自己和自己手下一帮兄弟前进,那他就是个说话管用的好大哥。如果不是,那就要考虑换个大哥。

这便是武川镇这样的北魏边镇所奉行的朴素道理。

贺拔岳一方面不能带领武川老兄弟们开疆拓土,另外一方面,还在不断通过府兵改制,收拢这些老兄弟们手上的兵权。

有人不满,再正常不过了。

贺拔岳不是不明白这些,但他认为:自己依旧是那些武川老兄弟们的最佳选择,也没有人可以有崇高威望与深沉手腕替代自己。

只要关中没有刘益守这样的妖孽在,谁能把他贺拔岳怎么样呢?他下来了,谁还能上去镇得住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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