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道果 第196章

作者:北海牧鲸

周温睿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但是这座桥的存在却关乎到大炎的皇帝尊位,甚至可以说是人间诸国中,权力最大的位置。

区区万儿八千的草民当然是可以牺牲的。

小小的七品县令都敢自称百里侯,在治下呼风唤雨,灭门破家无所不能,难道一国皇帝还不如他有气魄?”

本来因为人死之后不是终结,那些贪官污吏、地痞恶霸在害死人后,还不太好处理尸体。

但自从有了这“云和桥”,杀人之后只需要往河里一丢,自然会被这桥处理的干干净净。

永远不用担心他们会再从水里爬上来。

上上下下倒算是彼此成就了。

这个时候。

巨大的银色镜面再次一转,好像阴司中的【孽镜台】一般,照出了这些水下鬼魂的冤屈执念。

【山阳城中。

一个已经半瞎的老乞丐被凶神恶煞的差役拖着一条腿狠狠丢出城门。

身后那位知府老爷夏英捂着鼻子吩咐道:

“本大人心善,治下实在是看不得流民和乞丐,快快把他们都赶出去,方圆百里之内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他们。”】

【宁海州中。

一人踏实勤劳的老实人起早贪黑赚钱养家,却被貌美的妻子背叛。

他在有一日无意间撞破妻子和乡中员外偷情时,才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的三个孩子,竟然全都不是自己亲生的!

一怒之下上前理论,却被那员外豢养的家丁活活打死,弃尸河中。】

……

其中自然少不了身边的这个老儒生曾文泰。

【云和县中。

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被三个官员之子强暴,他却求告无门,先被县令狠狠打了二十大板,去掉半条命。

好不容易养好伤之后还想换个地方再告,却被那三个作恶多端的畜生半路截杀于此。】

这水下共计怨鬼、厉鬼6872人,个个都有大冤屈。

一桩桩一件件,固然悚然听闻,却是人世间底层百姓的真实缩影。

妖邪最多不过就是吃个人,这人害人时的狠毒凶残,才是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呜呜呜”的鬼哭声,就算是铁石心肠听在耳中也不禁恻然。

想起了惨死的女儿,曾文泰忍不住抱头痛哭,老泪纵横。

王远心中却有一团火苗悄悄燃起,他仿佛在众鬼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表姐、姨娘……还有许多许多人的影子。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生在这世道中,若是自己没有《小生死簿》,恐怕早就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了吧?

然后,表姐被当做丹头吃掉,周景焕被教门轰杀,姨娘在囚禁中悲惨死去……

这是人间该有的样子吗?

不!绝对不是!

同时,已经恍然明悟,这就是自己与此方天地的因果,自己就是那个“变”!

于是他低声问道:

“曾文泰,你是否恨这世间人心肮脏,恶人张狂?”

听到王远的问话,老儒的身体不禁猛然一颤。

“你是否恨这世道艰险,好人遭殃?”

“你是否恨这天地不公,善恶无报?!”

扑通!

听到这里老儒再次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道:

“我恨!我恨啊!”

水下的众鬼也在齐声呐喊:

“恨!恨!恨!”

此时,就听王远的声音陡然昂扬:

“人心不古,我来治!”

“世道不平,我来踩!”

“天地无报,我来报!”

“誓要这天道昭彰,善恶有报!!!”

一字一顿,却一字比一字更加铿锵,一身气势节节攀升。

脑后一轮【功德金轮】越来亮,到最后似乎天地都在与之应和。

这便是修行者中一种极为特殊的修行方式——发愿!

也许大炎的其他地方王远暂时没有能力去管,这个黑暗的世道也没有能力去扭转。

但他至少可以做到,视线所及,公道所至!

随即。

《小生死簿》中超过十万的【阴德】瞬间烧掉了一半,注入到了【功德金轮】之中。

上一次为了能在薛府家庙中保持全部实力,而提升到十五万阴德的【功德金轮】,顿时长到了二十万。

铛!

一声悠扬的天音鸣响。

“十方宣微妙,符命敕泉扃,拯拨三途苦,出离血湖庭,沉魂滞魄众,男女总超升……”

在由无数个声音齐声吟诵的庄严经文中,第二圈好似神佛的光轮缓缓荡开。

这道【功德金轮】顶在头顶,恐怕已经超越了世间九成的人鬼、地祇。

与此同时,【功德金轮】中的祈愿声也第一次清晰至极地浮现在王远的耳边。

那是来自上百万供奉着他的百姓。

当王远掷地有声的发愿落下最后一个字时。

【功德金轮】中的无数个声音忽然汇成了同一个。

他们似乎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终于迫不及待地齐声呼唤道:

——活阎王!活阎王!活阎王!……

王远眉心间的【白虎四圣印】蓦然绽放出白金色的灿然神光。

第二百二十四章 黑律判官,意外之喜

天色很快亮起又重新暗淡,眨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第二日的夜间。

云和县的胡县令中午时分才从山阳城回返县衙。

只因昨晚在薛府通宵达旦太过疲惫,回来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醒来之后,这白头老翁拈着唇下细小的胡须,满脸回味之色:

“啧啧,那怀玉美人儿身娇体柔,滋味实在是妙啊。

可惜,要官职在县令以上的十几个人一起分,根本就难以尽兴。

在那位美人面前,我这花甲老翁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十八岁龙精虎猛的时候。

单单便是为了能多享用几次这个美人儿,给薛家当门下走狗也完全不亏啊。

薛府要供奉、要孝敬,老夫便多用出几分压箱底的手段从那些泥腿子身上搜刮一番便可。

总之这份子落不到本老爷的头上。”

却全然没有意识到,当心中各种歹毒念头翻涌的时候,自己一双眼睛中竟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咚咚咚……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县衙外面传来了鸣冤的击鼓之声,顿时精神一振:

“买卖来了!快,帮本老爷换上官服,升堂,升堂!”

片刻功夫之后,大堂上胡县令、师爷、两班衙役尽数就位,黑漆漆的堂外也走进来了一老三青共计四人。

三个年轻人似乎半睡半醒,看起来有些浑噩。

但那个拽着三人一起走进来的白发老儒却目光炯炯,好似带电。

四下打量着面前挂着“明镜高悬”匾额的公堂,就像负责审判犯人的不是堂上的县官,反而是他一般。

等老儒递上状纸,胡县令皱着眉头对几人上下观瞧一番。

总觉得堂下的这几个人似乎都十分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得暂时按下,对那老儒寻问道:

“状纸上说这三人一起强暴、杀害了你的女儿?”

老儒曾文泰始终记着神主【活阎王】的吩咐,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只是道了一句:

“正是!”

胡县令又转向那三个年轻人,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们可曾做下此等恶事啊?”

三个看起来有些浑噩的青年完全没有狡辩,而是满不在乎地承认下来:

“那女子就是我们杀的。”

“在这云和县我们凌辱的女子多了去了,又不差这一个。”

“区区草民家的女子,能被我等看上是她的造化,胆敢反抗便是该死!”

听完双方的陈述之后。

虽然案情已经十分清晰明白,就连当事双方都对事实没有任何异议,胡县令却没有急着宣判。

而是暗暗给身边的师爷打了一个眼色:

“看这三个青年身上的衣着非富即贵,可有人提前打点过?”

县衙中的规矩一贯便是如此。

按照大炎律法,杀人是大案,而衙门在处理此种案件的时候,却也正是借机发财的良机。

若是人犯是其他相熟的官宦人家子弟便卖个面子,全须全尾地偷偷放了。

若是来自本地必须仰仗的大士绅、大地主之家,便多收上点银子,你好我也好。

若是没有什么硬扎关系的商贾之家或者普通小民,便吃完上家再吃下家,直到把两家都给敲骨吸髓吃干抹净才算罢休。

有道是:“公门荡荡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说的便是此理。

可是,在灯影下有些獐头鼠目的师爷却摇了摇头:

“大人,倒是不曾听闻有人提前上门打点过关系,他们兴许是外地之人吧?”

正在这时,那老儒却凑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叠宝钞拍在桌上,恨声道:

“大人!规矩我都懂,自然少不了您的孝敬。

这里是整整三千两宝钞,一千两宝钞换一颗人头,我只求让这三个恶贯满盈的畜生速死!”

一看宝钞,胡县令和师爷顿时眉开眼笑。

“好,本官最喜欢你这种守规矩的人。

既然证据确凿,便将这罪大恶极的三人立刻明正典刑!”

三人相视大笑,但老儒的眼中却只有冷冷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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