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明:从煤山开始 第197章

作者:寂寞剑客

所以说让范中杰顶替孟兆祥,接任实际负责吏部事务的吏部左侍郎,他们认可,圣上也认可,可以说是双赢,再好不过。

至于此事的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将孟兆祥从吏部赶走。

孟兆祥凭借国难九卿的身份,不依不靠,隐然自成体系,逐渐形成了一个独立于东林党以及帝党之外的体系,已经有不少的低阶京官暗中依附于他,长此以往,就会在朝中形成一个以国难九卿为核心的文官集团。

这是高弘图、姜曰广他们绝对不能容忍的。

作为经历过阉党与东林之争,浙党、楚党、齐党混战的东林党老人,高弘图、姜曰广他们绝不会允许新的文官群体崛起。

党争这种事,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

所以高弘图才会想出以范中杰来接任孟兆祥。

至于孟兆祥,就官升两级左迁礼部尚书好了。

礼部的实权虽然不如吏部及户部,论清贵却是六部之首。

而且孟兆祥在左迁礼部尚书之后,下一步就能廷推入阁,如此安排,方方面面都能说得过去,圣上多半也会认可。

果然,高弘图这话刚一说出,姜曰广和解学龙两人便当即表态支持。

这让史可法感到更加的憋屈,这首辅当得是真没意思,干脆让贤给高弘图算了,可遗憾的是他才四十岁出头,致仕还早。

就算真的要致仕,也该是高弘图。

毕竟高弘图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解学龙又接着说:“范中杰调吏部任职,那么支廷谏呢?”

高弘图也是真不客气,再次一言而决道:“至于支廷谏,虽说仅只是举人出身,但是此番毕竟有功于国家,有功于社稷,理当嘉勉,不如就由他接任范中杰空出来的位置,直接担任淮安府的知府吧。”

这个就厉害了,县长升市长!

“这!”姜曰广说道,“会不会超擢太甚?”

从一个正七品的知县,一下擢升为正四品的知府,这是连升六级!

如果是京官外放地方,尤其是科道言官或者太子潜邸官员,品级连升六级其实也没什么,可是支廷谏并非京官外放,而且不是进士出身,这就离大谱。

解学龙也说道:“是啊,支廷谏接任淮安知府不妥。”

史可法倒是支持高弘图的意见,可是他却不想说出来。

最后高弘图退让一步说:“既然如此,就授淮安府同知,署知府事。”

府同知只是正五品官员,从正七品知县直升正五品同知,连升四级也是很夸张,但是没有直升知府那么的惊世骇俗。

姜曰广和解学龙这下表示认同。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回头再让吏部走一下流程。”高弘图看了一眼史可法,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事须及早议决。”

“那便是淮安府所编练的乡勇。”

“是时候由地方官员接管这些乡勇了。”

史可法三人的目光便同时落在高弘图身上。

这么着急的吗?这可是从圣上手中抢夺兵权。

显然,此时文官集团已经感受到了皇权的威胁。

如果任由崇祯在黄淮防线经营下去,继把持了边军之后,又通过士子营把持淮安府的二十万乡勇,圣上真就变成永乐大帝第二。

一个手上握着兵权的皇帝,文官还拿什么制衡?

所以,边军的指挥权可以交给皇帝,但是淮安府的乡勇不行。

将来大明边境的各个州府如果也要效仿淮安府编练乡勇的话,这项工作也必须交由地方官员或者兵部委派的官员负责,绝不能再交给皇帝。

对于高弘图的这一项提议,史可法他们自然也是认可的。

但是话说回来,接管乡勇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得拿出真金白银。

“银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高弘图又接着说道,“眼下户部市易所的五百万两债券已经全部卖完,第二期两千万两债券也即将发卖,所以银子已经不成问题,眼下朝廷完全承担得起编练乡勇的开支,此事就无需内务府代劳。”

姜曰广和解学龙当即说道:“仆等附议。”

史可法憋屈的又表示认可。

这个首辅当的。

……

与此同时在吏部公廨值房。

监察御史陈良谟和户科都给事中吴甘来联袂来找孟兆祥,三人坐下没说几句,太常寺卿吴麟征也找了过来。

当初跟着崇祯从北京逃出来的九个文官,王家彦在山东担任总督,金铉在徐州任兵部员外郎兼暂摄总兵事,詹事府左中允刘理顺、詹事府左谕德马世奇及翰林院检讨汪伟也已经外放担任地方亲民官。

现在还留在南京的就只剩孟兆祥四人。

可以预见,陈良谟、吴甘来甚至吴麟征很快也会被外放。

这显然属于南京官员群体的集体意志,单凭孟兆祥这个吏部侍郎是拦不住的,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好差遣,至少得正印官。

马世奇外放担任知府,刘理顺外放担任知州都是正印官。

只有翰林院检讨汪伟实在是资历太浅,只能暂时先当一任州同知。

“左冢宰你听说了吗?”吴麟征问道,“山阳一战斩首将近一万级!”

“我等说的便是此事。”孟兆祥笑着说道,“阎应元此人着实了得,圣上识人之能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是啊。”吴麟征喟然道,“山阳大战前,对于圣上竟然将淮安府之守备托付给区区几个士子,我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至今日方知圣上思虑之远、识人之明及用人之准,真不愧是已然悟道的圣君哪。”

陈良谟哂然道:“我等自然是知道守住淮安府之功首推阎应元及冒襄,但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恐怕是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认为这是淮安知府范中杰及山阳知县支廷谏此二人之功劳,若是不出意外,此二人就要飞黄腾达了。”

“此意料之中。”吴麟征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范中杰及支廷谏在山阳之战中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左迁也是份所应当。”

吴甘来哼声说:“范中杰和支廷谏左迁固然应该,但是就怕内阁的几位辅弼会借机做文章,明升暗降左迁左冢宰。”

“什么意思?”吴麟征目光一凝问道,“你们听到什么风声了?”

“那倒没有,我们只是胡乱猜测而已。”陈良谟摆摆手,又道,“不过礼记有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存在这样的可能性,我们就得事先做好防备,以免事到临头让几位阁老打个措手不及。”

吴麟征说道:“此事如何防备?”

吴甘来说道:“我等自追随圣驾到南京之后,也没闲着,几位阁老若实在过分,说不得只好发动科道言官造舆论。”

陈良谟说道:“除非让左冢宰入阁辅弼,否则绝不干休。”

“这不好吧?”孟兆祥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们这么做,岂非就是挑起党争?”

顿了顿又说:“就当下局势而言,我大明朝最需要的乃是齐心协力共抗外虏,所以最好还是别挑起党争,圣上肯定也不想看到党争。”

陈良谟和吴甘来便沉默了,这是最愁人的。

圣上的意思,他们几个北京官员其实都是知道的。

就是将政事全盘托付给南京官员,以换取边军的指挥权。

就是圣上不在政事上搞制衡之道,但是文官集团也不能在军事上拖圣上后腿,直到目前为止,双方合作得还算是颇为融洽的。

也是因为这,圣上没有给过他们国难九卿任何支持。

有理由相信,如果有圣上的支持,南京绝不会是目前的局面,以国难九卿为首的文官群体完全有能力与南京官员群体打平手。

最后还是陈良谟说道:“左冢宰,有些事不是我们想不想争,而是南京官员非逼着我们去争,我们若是不争就会被他们踩到泥潭里去,若是我们国难九卿都被踩到泥里,朝堂之上就更加没有人替圣上说话,到时还能维持当下的平衡?我看够呛。”

吴甘来接着又说一句:“没准四位阁老已经在谋划争夺兵权了。”

“嗯,这倒是有可能。”吴麟征道,“边军他们应该不敢伸手,乡勇就不好说。”

“那,吴大人看法也是与我等一致。”吴甘来又对孟兆祥说道,“左冢宰,此事我们没有退路,只能与他们争到底。”

“对,必须得争到底。”陈良谟说道,“要想左冢宰左迁也行,但必须得入阁,而且吴大人也得进吏部担任右冢宰,否则此事免谈。”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多尔衮想退兵

吴麟征忙道:“我进不进吏部、当不当右侍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左冢宰必须入阁,否则我等都没办法替圣上在内阁发声。”

陈良谟说道:“吴大人此言差矣,此事可不能随便谦让。”

“士亮兄所言极是。”吴甘来道,“此事不容谦让,至于士林清议就交给我和士亮兄,我们自来到留都这些时日,可也没闲着。”

说完,吴甘来三人目光转向孟兆祥。

从孟兆祥内心其实是反对挑起党争的。

但是处在这个位置,许多事就身不由己。

当下孟兆祥叹息道:“好吧,你们去办吧。”

“下官领命。”吴甘来和陈良谟兴冲冲去了。

有明一朝,科道言官的“斗志”都是极高昂。

吴甘来和陈良谟自从来到南京,也是极为活跃。

他们俩处下了至少半数的六科给事中以及御史,所以完全有能力发动舆论挑起党争,于是紧锣密鼓的联络各自的同年同乡又或者同窗旧友。

一场党争迅速在南京官场酝酿。

大明朝的痼疾马上又要发作了。

……

先不说南京的党争,回过头再说北京。

睿亲王府东暖阁的震惊仍然还在持续。

好半晌后,宁完我、范文程还有洪承畴才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

洪承畴轻叹一声说:“奴才本以为已经够高看阎应元此人,却没有想到还是低估了,此人若是不能够及早剪除,他日必成我大清心腹之患。”

“是啊,此人之用兵当真了得。”范文程喟然道,“豫亲王征战沙场二十载,可谓是身经百战,却愣是连中了此人四次火攻!且一次比一次狠!”

“还有运河的水攻!”宁完我道,“如此用兵令人叹为观止。”

说真的,宁完人三人完全是由衷之言,并未刻意吹捧阎应元。

“够了,有完没完!”多尔衮听得心下烦躁,黑着脸打断了三人的连番吹捧。

其实多尔衮也知道洪承畴他们三个人的用意,他们无非就是想要说明一点,山阳之败并非多铎无能,而是阎应元此人太妖孽,非战之罪。

但是这个逻辑对女真人没用,女真人不讲这个。

女真人从来只以成败论英雄,不管敌人强大与否。

所以多铎败了就是败了,该处罚就必须得接受处罚。

不过多尔衮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处罚多铎没什么大不了,以后补回来就是,真正让多尔衮担心的是,伐明的大局!

多铎在山阳打了大败仗,会不会影响徐州的战局?

不对,这么说其实不对,山阳之败肯定会影响徐州的战局,至少从江南掠夺粮草的计划已经落空,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山阳之败会不会导致徐州也战败?

如果徐州也战败,那么清廷就会永远丧失一统天下的机会。

那么对于多尔衮,恐怕也就会永远的失去问鼎皇位的机会。

想到这,多尔衮就越发焦躁,这样的结果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不过多尔衮的脸上并未表现出来,而是镇定的说道:“三位先生想必也清楚,豫亲王在山阳落败后,洗劫江南的计划就已经化为泡影,掠夺江南的钱粮也就没有了指望,那么支撑前线的粮草就只能够由各旗公库提供。”

“是的。”洪承畴轻叹了一声说道,“连一个山阳都拿不下,扬州和南京就更没可能,洗劫江南肯定是不行了,至少今年不成了。”

“今年若是不成,明年只怕就更加没指望。”

多尔衮幽幽说道:“因为明年阎应元只会更受重用,州府的乡勇也只会更多。”

“此事却也未必。”洪承畴一摆手说,“阎应元未必一定受重用,或许反而会沦为千夫所指也未可知。”

多尔衮眼睛一亮,说道:“离间计么?”

“大可不必离间,他们自己会斗起来。”洪承畴道,“离间没准反而会坏事。”

说到对大明官场的了解,还得洪承畴,洪承畴算是把住了大明官场的脉络,党争,大明官场永恒的主题就是这俩字。

阉党强大时,文官就跟阉党斗。

阉党势弱时,抱团的文官就会按照地域划分为浙党、楚党、齐党甚至赣党,然后互相之间斗个不亦乐乎。

似乎不进行党争,官生就是不完整的。

眼下崇祯皇帝变得越来越强势,文官们就又该与皇帝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