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明:从煤山开始 第277章

作者:寂寞剑客

崇祯沉声问道:“你是说解学龙?”

“路阁老的嫌疑也不能排除。”李若琏摇头道,“因为史可法伏诛之后,接任首辅的必然就是解阁老,那么按照谁得利最大谁就是幕后元凶的推论,解阁老恐怕也是难逃御史言官们的捕风捉影的攻击,罢职去朝恐怕就是唯一的结局,这样的话,路阁老就成了首辅,所以也不能排除这是他的一石二鸟之计。”

“路振飞不可能。”崇祯断然道。

李若琏闻言默然,他不会与皇帝争辩。

“朕已经知道此事是谁指使的了。”崇祯说完,又扭头吩咐王承恩道,“王大伴,召内阁次辅解学龙前来见朕。”

“老奴领旨。”王承恩领命而去。

崇祯又问李若琏:“史可法人现在何处?”

李若琏道:“已经被带到刑部的大牢之中看押。”

崇祯当即起身说:“走,你们随朕去刑部大牢。”

“啊?”这下不光是李若琏,就连陪侍在侧的太子朱慈烺也感到错愕。

朱慈烺愕然问道:“父皇,你刚刚不是让王大伴召解阁老来彝伦堂觐见?”

“烺儿不要多问。”崇祯说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父皇此举是什么用意了。”

说完,崇祯即转身出了彝伦堂,朱慈烺、李若琏还有猛可兔等人赶紧跟上去。

……

崇祯带着朱慈烺等人离开不久,解学龙便跟着王承恩匆匆进了彝伦堂。

然而等进了彝伦堂之后却发现,大堂内空荡荡的就连一个身影都不见。

“圣上呢?”解学龙有些错愕的问王承恩道,“王老公,怎么不见圣上?”

“这个咱家可不知道。”王承恩淡淡的道,“咱家只是奉了万岁爷的圣命,召解阁老您前来彝伦堂见驾。”

解学龙闻言脸色微变,这事貌似不简单?

犹豫半天,解学龙又问王承恩:“王老公,圣上可有留下旨意?”

“这个咱家也不知道。”王承恩一问三不知,“咱家就只是奉了万岁爷的圣命,召解阁老您前来彝伦堂见驾。”

解学龙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堪。

然后就开始等,随着时间流逝,解学龙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堪。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解学龙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色,然后长叹一声起身,拖着蹒跚又沉重的脚步离开彝伦堂。

……

此时在刑部的大牢中。

史可法一脸苦涩的说:“圣上,罪臣镣铐在身,恕不能大礼参拜。”

“史可法。”崇祯黑着脸说道,“你真好糊涂啊,你矫诏之事只要朕不予追究,只要你自己抵死不承认,御史言官能奈你何?”

史可法道:“有老仆及纸条为证,罪臣无可抵赖。”

崇祯气道:“老仆所言只是一面之词,纸条亦可伪造,不足为凭。”

史可法叹息一声,黯然摇头说道:“但是罪臣的良知却告诉罪臣,不可以撒谎,做了便是做了,错了便是错了,罪臣犯了矫诏之罪,理该受极刑!”

“明白了,明白了!那朕明白了!”崇祯冷笑道,“这对你是解脱!”

史可法终究还是那个有着道德洁癖的君子,无法对自己犯下的过错视而不见。

史可法再叹一口气,说道:“圣上,这段时间来罪臣其实一直都处在煎熬之中,一个声音对罪臣说,不应该贪图首辅权位,恋栈不去,可是另一个声音却说,罪臣应该不计个人毁誉留在首辅任上,为圣上、为大明、为我汉家衣冠宗庙略尽绵薄之力,罪臣很矛盾,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抉择,这时候出了这事,确实是一种解脱,罪臣终于不用再煎熬再纠结,终于可以放下心中执念。”

崇祯冷笑道:“你是解脱了,内阁怎么办?”

史可法一脸从容的道:“圣上自煤山悟道,英明神武远胜历代先皇,纵然是成祖文皇帝或太祖高皇帝再世怕也不过如此。”

“所以有罪臣或者没有罪臣,并没有区别。”

说到这一顿,史可法又说道:“罪臣若去位,说不定反而还是好事,因为罪臣清楚自己的能力,为一方督抚可勉强胜任,为内阁辅弼则力有不逮,此番罪臣让出首辅之位,对大明来说反而是幸事。”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崇祯冷哼一声又道,“你若去,谁可为首辅?”

“谁可为首辅圣上自有明断,何需他人置喙。”顿了顿,史可法又道,“只不过,解学龙断然不可为首辅,此人乃是大奸似忠之辈,小人!”

“何以见得?”崇祯冷然道,“为何说他是小人?”

史可法说道:“因为那张纸条,就是解学龙写给罪臣的。”

崇祯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提醒你矫诏的是解学龙,对吗?”

“对。”史可法肃然说道,“因为内阁公廨乃是朝廷重地,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而罪臣的直房就更是等闲人难以进入。”

崇祯道:“但是解学龙可以进。”

“是的。”史可法微微颔首道,“高弘图、姜曰广和解学龙皆可以进,但是指使张有誉谋夺内帑的就是高弘图还有姜曰广,所以这个人只能是解学龙。”

崇祯看着史可法久久不说话,好半晌后才说道:“史可法,你给朕出了一道难题。”

“圣上大可不必为罪臣为难。”史可法淡然说道,“矫诏乃是不赦之罪,其罪当诛,罪臣只求圣上援引高弘图等人之成例,不要罪及罪臣家人。”

“不光是这。”崇祯冷然道,“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当首辅,对于朕来说其实是最省心的,因为你这个人道德上毫无暇疵,有你当这个首辅,朕就半点不用担心你在朝堂上拉帮结派,更不用担心你会卖官鬻爵贪渎,换个首辅就未必。”

“可是……”史可法皱眉道,“罪臣之能力实难以胜任首辅。”

“能力?”崇祯冷哼一声道,“有朕在,需要首辅有能力吗?”

“啊这?”史可法闻言愣住,这个他倒是没想过,仔细想想,圣上似乎真的用不着能力出众的首辅?这样遇到难办之事就只能请求圣上裁定。

这一来,圣上虽然表面上不再干预内阁,但是实际上仍旧是大权独揽。

若四海升平、天下大定,史可法也不会赞成这样,但是以当下之大明,由圣上大权独揽无疑是最有利的,反而内阁和皇帝两相掣肘互相内耗,对大明才是不利的。

想通了这点,史可法心下也是不免有些遗憾,但也只是遗憾,后悔是不会后悔的。

崇祯叹息道:“史可法,救你肯定是救不了你了,矫诏之罪,有哪个皇帝敢赦免?除非他不想当皇帝了,不过朕答应你,不牵连你家人便是。”

“罪臣叩谢圣恩。”史可法长出一口气。

……

此时在解家,解学龙的书房。

对着自己的长子解显和,解学龙叹了口气,说道:“显和哪,解家就托付给你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轻易不要分家。”

“父亲。”解显和惨然道,“事情不至于此吧?”

“不至于此?”解学龙道,“你难道就没想过,圣上为何如此?”

“或许真是圣上疏忽了呢。”解显和急声说道,“又或许圣上有其他急务临时走了,儿子以为父亲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儿啊,你还是不够了解圣上。”解学龙摇头道。

“圣上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又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疏忽?”

说到这一顿,解学龙又道:“圣上召为父到国子监彝伦堂中觐见,去了却不见人,也不给任何说法,这就足可以说明圣上再也不想见到为父。”

“父亲,这都是你的揣测。”解显和急道,“不足信。”

“虽是揣测,但却是事实。”解学龙叹道,“因为为父触犯了圣上的逆鳞啊。”

第三百四十九章 落井死

“圣上的逆麟?”解显和不解道,“父亲,我们解家也没做什么呀?内务府发行的第三期债券利钱那么低,我们解家还买了十万两呢。”

“为父说的不是这。”解学龙说道,“为父说的是党争!”

“党争?”解显和愕然道,“父亲你也没有发起党争哪。”

“为父不该把史可法矫诏之事抖露出去的。”解学龙道,“在圣上看来,这显然就是内阁次辅与首辅间的倾辄,是党争。”

“啊这?”解显和顿时无言以对。

这事他曾经劝阻过,但是父亲没有听他的。

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却给解家惹来了塌天大祸。

顿了顿,解显和小声说道:“父亲,此事就算圣上怀疑也是没有证据,所以只要父亲你抵死不承认,他也拿你没办法。”

“证据?显和你太天真了。”解学龙摇摇头,接着说道,“儿啊,此事已经没有半点挽回余地,为父若自行了断,至少还可以保住内阁次辅的体面,解家的家业也能够保住,可若是顽抗到底,那就什么都保不住。”

魏国公、保国公现在都变成啥样了?

“父亲!”解显和神情黯然,想哭却又不敢。

现在他也相信老父亲的判断,可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自尽,又实在不忍心,这岂是人子所当为?

整理了下身上衣装,解学龙又说道:“显和,老二、老三不成器,千万别让他们两个知道事情原委,不然指不定干出什么蠢事。”

“你只对他们俩说,为父是赏月时失足落井。”

顿了顿,又道:“明天给朝廷报丧时,也说失足落井。”

“父亲!”解显和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不敢放声恸哭,只敢抽泣。

解学龙上前拍了拍儿子肩膀,随即长叹一声走出书房来到了院中。

在院子的正中就有一口深井,据说直通东海,无论多旱井水都没干过。

“父亲!”解显和从书房中猛然冲出来,拉住解学龙,不想让父亲跳井,“父亲,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不至于此,断不至于此!”

“傻孩子,哪还有别的办法。”解学龙轻叹道,“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说完,解学龙就轻轻掰开解显和的双手,又道:“儿啊,你需牢记,今后我解家就世代经商为生,不准后人再进入官场。”

“嗯。”解显和带着哭腔用力的点头。

“也别做傻事。”解学龙叹道,“我大明迎来了一位亘古未有的圣君,万邦来朝的盛世已近在眼前,只可惜,为父看不到了……”

说完,解学龙即一头栽井了古井之中。

“父亲!”解显和干嚎一声,猛扑到井边。

却只见,井中水花飞溅而起,已经不见人影。

再抬头看夜空,只见乌云四合,哪里有月亮?

“父亲!”解显和喃喃了两声,颓然跌坐在地。

……

第二天一大早。

马鸣騄、阮大铖、汪伟、傅山、方以智等内务府的官员都到了彝伦堂,甚至连远在徐州的农科都给事中陈子龙都赶了回来。

唯一缺席的只有兵科都给事中阎应元和徐应伟。

崇祯召集马鸣騄以及各科的都给事中,是要商量一件大事。

“朕召你们前来,是为了商议一件事。”崇祯很惬意的仰靠在锦垫上,悠然说道,“因为最近已经有人在背后说朕的闲话了,说朕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说朕是老抠,净让勤王士子白干活却不给一分钱俸禄。”

崇祯话音才刚落,郑森就说道:“圣上,俸禄什么的不要紧,但是给各科的经费是不是应该再增加?我们飞行科经费才只有一千两,这点银子够干啥呀?”

“郑森你别说话。”医科都给事中傅山道,“你们郑家家大业大,你就一辈子不领朝廷俸禄也饿不死,可是我们不行,我们真撑不住了。”

说到这稍稍一顿,傅山又梗着脖子对崇祯说道:“圣上,说你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是臣,但这不是闲话,而是臣的心理话,再不发俸禄,臣是真撑不住了,我们医科现在百十号人,各人的开销全靠给人问诊维持着。”

“傅山,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崇祯笑道,“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内务府的其他吏员都有俸禄可领,没道理朕的勤王士子却要白出力干活。”

顿了顿,崇祯又接着说:“还有,朕之前之所以不给你们发俸禄,不是舍不得钱,而是想考验你们,看你们能否守得住清贫,结果嘛,还算是不错,绝大多数的勤王士子都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没有仗着勤王士子的身份乱伸手。”

众人心道,连赖账的理由都能找得如此清新脱俗。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俸禄肯定还是要发放的。”

崇祯道:“现在你们就都说说吧,内务府应该按照什么标准发放俸禄?”

郑森道:“圣上,臣以为比照京官的俸禄就行,七品京官支多少俸禄,我们这些给事中也就领多少。”

众人都不肯吭声。

这事情有些敏感。

崇祯便只能点名,问傅山道:“傅山,你说呢?”

傅山无奈的说道:“回圣上话,如果比照京官俸禄折银发放就没问题,但如果比照京官发放宝钞恐怕就不行。”

“就以正七品京官的俸禄为例。”

“洪武二十五年定下的月俸为七石五斗,其中一部分发放禄米,一部分折成宝钞,根据官员品级不同,折色比例也不相同,此后凡两百余年虽然折色常常有变化,但是俸禄的定额一直就没变过,正七品的俸禄都是七石五斗。”

“若能将这七石五斗折银发放,按现今米价就是七两五钱,养活一家绰有余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