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免了。”崇祯随意的摆了下手,就迫不及待的走到蒸汽机的近前。
方以智便跟过来指着机器逐一给崇祯介绍说:“圣上,这便是锅炉,是用锡做的,因为铁铸的锅炉属实太硬,制作难度太大。”
崇祯看得很仔细,主体就是两个同心的锡筒。
这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只是做个验证机而已,只需用来验证可行性。
但是如果制造真正的蒸汽机这是绝对不行的,一个是锡的强度太低,融点也太低,再一个就是这个锅炉的结构设计也有问题,就这样两个同心筒再加夹层设计,热交换效率将会低到令人发指,估计百分之二十都够呛。
对没错,就跟常见的柴火灶的热效率差不多。
煤炭在锅炉内胆燃烧,将夹层之中的水烧开,夹层里的水化为水蒸汽之后再通过锡管引导到木头做的汽缸内,推动活塞往复移动并做功。
方以智接着说道:“圣上,汽缸的结构比锅炉更复杂,用铸铁打造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打算用锡来浇铸,可是最终发现不行,因为锡的质地实在是太软,往复几下就变形然后卡住,最后臣等决定用铁木来做这个汽缸。”
崇祯对此也只能笑而不语,好在,这只是验证机而已,动起来就行。
那么眼前的这台蒸汽机显然已经达成了这个技术指标,因为这台蒸汽机的木质飞轮确实已经动起来,虽然功率非常小。
因为崇祯只一伸手就攥住了飞轮。
然后整台蒸汽机呼噗呼噗直漏气,飞轮也是纹丝不动。
崇祯估计,这台蒸汽机的功率也就是零点零零几马力。
好在只是技术验证机而已,崇祯再次在内心宽慰自己。
只要证明了技术路线可行,接下来就可以制作真正的工业用蒸汽机。
当下崇祯笑着对方以智说:“密之,这一年你们辛苦了,朕对你们的工作很满意,你这就去找马鸣騄支取一万两银子,所有参与研制蒸汽机的工匠人人皆有赏。”
“臣等叩谢圣上隆恩。”方以智、宋应星还有在场的工匠顿时间大喜。
参与蒸汽机研制的工匠有百多人,加上士子,每人足可以分九十多两!
高起潜也是眼热不已,心说圣上对这些匠户可真慷慨哪,一掏就是万两。
崇祯又对方以智说道:“密之,这台验证机已经充分证明蒸汽机的可行性,所以再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将这台验证机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蒸汽机。”
稍稍一顿,崇祯又道:“真正的蒸汽机就不能够如此简陋。”
“无论是锅炉、汽缸、飞轮或者传动轴等等,都必须是铁。”
“都必须是铁?”方以智皱眉道,“圣上,这怕是很难办到。”
宋应星也说道:“圣上,锅炉用失蜡法还是可以浇铸出来的,但汽缸不行,汽缸的内部工整要求属实太高,即便是用失蜡法浇涛也是做不到足够的平整,臣等尝试过,用失蜡法浇铸出来的汽缸和活塞会卡住,动不了。”
这时候一个老铁匠说道:“也不是办不到,先用熟铁浇铸出一个大概轮廓,然后慢慢打磨,只要时间足够,打磨成镜子也是不成问题。”
“就慢慢打磨。”崇祯道,“时间不是问题。”
蒸汽机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来。
何况有了现成的技术路线,第二台蒸汽机再慢也不会比第一台蒸汽机更慢,从零到一的突破总是最困难的,从一到二的改进就容易得多。
“成。”方以智点了点头又问道,“圣上,做多大的?”
崇祯想了想说:“做一台房子那么大蒸汽机,至少得有一丈高。”
第二台蒸汽机,崇祯就不打算重复做验证机,而是准备直接用于提供动力,到时候先把锻床和钻床做出来,铳管加工速度就会大大加快。
一旦燧发枪的产能提上来,就可以对建奴形成碾压。
至于现在,大明兵工厂由于坚持标准化制作,燧发枪产能甚至还不如建奴,大明兵工厂一年也就能生产一万支燧发枪,建奴却能有一万五千支,因为建奴不用标准化,所以加工铳管的速度更快,而且建奴没有配刺刀,成本更低。
当然,总的产能其实也没差多少,因为除了大明兵工厂之外,还有户部兵工厂以及十几家小型兵工厂,一年也能生产五千支。
除此之外,车床、铣床、磨床以及刨床等机床也要开始设计。
等这些机床都研制出来,大明朝也就真正的进入到工业文明,到那个时候,建奴等蛮族或者游牧民族,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唱歌跳舞吧。
到那时候,就该是大明与西方国家争夺海权的时代。
就在崇祯畅想未来之时,工场头顶忽然掠过一团巨大的阴影。
“又来了。”方以智摇摇头说道,“圣上你看,这是郑大木刚做的飞车。”
后面的王承恩便非常及时的将望远镜递过来,崇祯刷的拉开望远镜并对准清凉山上空的那团巨大阴影,真在上面看到了郑森。
郑森真听取了他的建议,将热汽球做成了飞艇形状。
吊篮上的推进装置也从鼓风箱变成了螺旋浆,就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
从效果看,显然要比之前的热气球好了许多,即便是遇到大风也不会一下被刮跑,顶多就是偏离航向。
不过崇祯觉得这玩意没什么大用。
其中原因也非常简单,载荷太小。
总共就那么点儿载荷,带的燃料多了就带不了武器。
可要是带的燃料少了,那就根本飞不了多远,很快又得返航补充燃料,这就是后世空军战斗机中经常说的小短腿。
但是崇祯也不会去泼郑森的冷水。
无论如何,这种精神总值得鼓励。
收回目光,崇祯正要再与方以智他们说说蒸汽机时,外面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随即以路振飞等四大阁辅为首的近百个官员就乱哄哄闯进来。
崇祯一下就蹙紧眉头,心说以后得再订立一条规矩。
未经许可,便是三品堂官也不能轻易进入格物科工场。
思忖之间,路振飞已经带着近百官员走过来并大礼参拜。
“起来吧。”崇祯示意路振飞等官员起身,又道,“四位阁老留下,其他官员该忙什么就还忙什么去吧,朕这里不用你们作陪。”
钱谦益道:“圣上,大家伙许久未见圣驾,心下甚是想念,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想要留下来与朕拉家常闲聊天?最好能在朕的跟前混个脸熟?”崇祯哂然道,“这些没有用,因为你们的考选任用权在内阁在吏部,朕就是想要给你们升官也是办不到,朕没这个权力。”
钱谦益讨了个没趣,当即讪讪的闭上嘴巴。
张慎言和孟兆祥都是一脸的不屑,心说你钱谦益的这点小心思又岂能瞒得过圣上?非要在百官面前装出很受圣上器重的样子,这下被打脸了吧。
说实话,对于钱谦益居然能入阁,崇祯也是很无语。
只能说此公在江南士林中间的影响力还在,而且在这个世界线也不会再有水太凉,个人形象以及名节都未受损,所以才会被廷推入阁。
好在以此公的年龄,肯定熬不到接任首辅。
毕竟路振飞比钱谦益还小着八岁,孟兆祥就更年轻。
正是出于此等考虑,崇祯才没有出手干预,否则他分分钟可以让钱谦益身败名裂,丧失入阁的资格。
孟兆祥知道崇祯非常讨厌讲排场,便说道:“都散了,都散了。”
一众部堂院寺高官这才忿忿不平的离开了格物科工场,原地便只剩下了四位阁老。
路振飞这才埋怨道:“圣上你怎么回京了也不打个招呼,臣等也好率百官前去迎驾,回头那些御史言官知道了,又该骂臣等不识礼数了。”
“就让他们骂好了。”崇祯说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路卿你既然要当这个首辅,就得有受别人非难的觉悟,咱们大明朝出现过不挨骂的首辅吗?”
不挨骂的首辅自然是没有的,老好人申时行也照样被人喷。
这时候张慎言说道:“回圣上,臣等被小臣骂几句倒没什么,只是你此番御驾亲征并且顺利的平定沙定洲之乱,无论如何也是一桩武功,本朝可是很久没有此等平定叛乱之功,不举行一次献俘阙下委实是说不过去,也不利于凝聚我朝军心民心。”
“这个,这倒真是朕的不是了。”崇祯闻此也只能够乖乖认错。
说道理,还真说不过这些文官,这些人的嘴皮子那是练出来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舆情汹汹
不过这次,崇祯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慎言抱怨崇祯不搞献俘阙下仪式,还真不是为了满足文官集团的形式主义,而完全是为了崇祯着想。
张慎言年近七十,又如何看不出来崇祯在腹诽他?
不过此公是真正的君子,而且还是位开明的君子,并没有像那些沽名钓誉的腐儒般揪住崇祯小辫子大做文章。
当下张慎言叹道:“圣上,老臣并非诚心挑你的错,令你难堪,事实上老臣对圣上你的诸多举措都是认同的,譬如你在国子试中推行诸科考试,而不仅仅只局限于程文,老臣就极为认同,八股程文早该移除出科举考试。”
“又比如你说的,儒家礼仪应该与时俱进,老臣也是深以为然。”
“眼下已非礼崩乐坏之战国时期,我儒家礼仪早已经深入人心,所以尊尊贤贤亲亲等形式上的东西早该废除,为尊者讳尤然。”
“因与皇帝重名,就要把古人名字都改掉,天下哪有此等道理?”
“再比如圣上你勒令靖江王、黔国公、魏国公等宗室勋贵捐献名下所有庄田,为国纾难共渡时艰,老臣更是举双手赞同。”
“还有改土归流,老臣亦是无比认同。”
张慎言这一顿说,把崇祯都给说懵了,看不出来啊,你个德高望重的张慎言,拍起马屁来也是如此炉火纯青,说得朕都不好意思。
但崇祯也是一等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头。
“怎么?”崇祯脸色垮下来,冷然道,“听张阁老的言外之意,是不是京中又有御史言官在辱骂朕?而且骂得颇为难听?”
“英明莫过圣上。”张慎言道,“圣上,京中已经是舆情汹汹了。”
“舆情汹汹?”崇祯哼声说道,“这么说辱骂朕的还不是一个两个御史言官,而是一大堆御史言官,唵?”
张慎言说道:“圣上,截止昨日,京中大多数御史言官都已经上了奏本,不少事务官员也已经上了奏本,而且全都是骂你的。”
“是吗?”崇祯笑道,“奏本在哪?拿来让朕瞧瞧。”
“圣上,奏本你就不必看了,免得气坏了您的龙体。”这时候路振飞说道,“你只要知道有这事就行,然后咱们重新搞一个献俘阙下仪式,拿平定沙定洲之乱大造舆论,当可以压下小臣的非议,重新凝聚民心士心。”
“那不行。”崇祯哈哈一笑说,“朕就是想看。”
说此一顿,崇祯又道:“是你们给朕呢,还是朕让人去取?”
“圣上,臣这里倒是留了一本最过分的。”钱谦益忽然从衣袖里取出一本。
站在旁边的高起潜当即从钱谦益手中夺过奏本,又快步走到崇祯跟前送上。
崇祯翻开奏本,只见扉页写着一行漂亮的小楷:翰林院修撰臣李辉萼谨奏。
“李辉萼?这名字朕瞧着怎么有些眼熟?”崇祯若有所思,“好像在哪见过?”
钱谦益闻此神情尴尬,路振飞、张慎言和孟兆祥三人听了这话也是直翻白眼,心说圣上你还能更加厚此薄彼些吗?
路振飞道:“圣上,李辉萼乃乙酋科状元!”
“啊?哦,朕想起来了。”崇祯恍然说道,“去岁恩科状元。”
路振飞等四人更加无语,圣上你对乙酋恩科是有多不上心,连状元都记不住。
再往下翻,第一句便是引用的海瑞的名言: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这是要学海瑞?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
不可不慎,不可不察,不可不修德性也。
看到这句,崇祯脸色当即垮下来,这是骂朕不修德性?
接下来就是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关于德性的大段论述,崇祯直接略过不看,这些都是废话,根本没什么实质内容。
几千字后,终于有了实质性内容。
陛下御极以来多有失当,其罪有八。
其罪一、擅弃祖宗陵寝,是为不孝……
其罪二、无故弃地,致黄河以北陆沉……
其罪三、曲解儒家礼仪,致使道德沦丧……
其罪四、刻薄寡恩,无故剥夺勋臣宗室财产……
其罪五、滥赏无度,刁民罪徒无尺寸之功而得其田……
其罪六、贪财好货,设立市易所、银号恶意敛聚民财……
其罪七、荒淫无道,蓄纳娼妓蛮女为妃,不知廉耻为何物……
其罪八、痴迷杂学末流,喜好奇技淫巧,而视科举大道为无物,倒行逆施,意欲颠覆儒家千年以降取士之正道者乎?
洋洋洒洒这一顿骂,崇祯看得一身大汗。
“哈哈,好,好啊。”崇祯合上奏本冷笑道,“又来一个左光先。”
路振飞说道:“圣上,李辉萼与左光先还是有所不同的,左光先乃沽名钓誉之腐儒,然而李辉萼的个人操守却堪称官员楷模。”
“所以,他骂得没错。”崇祯笑道,“是朕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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