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明:从煤山开始 第82章

作者:寂寞剑客

至于崇祯给的2两银子,那是用来买衣裳的,谁敢动?嫌自己命太长么?

“罢了,等到了扬州我再请你们吃一顿好的。”傅山道,“我在扬州有位友人,家里边好像是贩盐的,据说颇有家资。”

“傅兄,便如此说定了。”孙繁祉三人齐声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傅山一口应承下来,又沿着主干街道寻问沽衣铺。

“诸位诸位,弟有一言,不吐不快。”曲周生员冀运洪实在是憋不住,说道,“今上食糟糠而能甘之如饴,可称圣天子乎?”

“真圣天子。”傅山三人皆深以为然。

又齐声说道:“此番大明中兴有望矣。”

好吧,还未曾涉足官场的士子就是如此单纯。

在他们看来,能够清廉自守的官员就都是好官,每天吃得跟狗食似的官员那就是了不得的大清官,至于吃狗食的皇帝那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皇帝都不能算圣天子,还有哪个皇帝敢称圣天子?

四大士子很快买了几十身旧布衣回来。

崇祯一行二十余人当即换装过了黄河。

从运河码头上岸时,却险些上不了岸。

因为码头内外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商船,由于商船太多,甚至都排队到运河上。

摆渡的艄公苦笑道:“客官,实在抱歉,怕是无法送你们到码头了,只能就近找个地方将你们放上岸了,实在是抱歉啊。”

“无妨。”崇祯摆摆手又问道,“船家,码头上怎么来了这么多商船?”

“嗨,还不都是河漕衙门害得。”艄公没好气道,“河漕衙门先是放出风声说,要以每石一两五钱的价格大量购粮,可是等江南各府的粮商真把粮食运来了淮安府,却又改口说不收粮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河漕衙门怎么就不收粮了呢?”崇祯皱眉问道。

“谁知道呢。”艄公一摊手说道,“小老也想知道。”

说话间渡船已经靠岸,艄公放下舢板送崇祯等人上岸。

上了岸之后崇祯也没有急着进城,而是找了处高地观望。

结果一行人刚到高处,便看到山阳的东门外突然喧嚣起来。

只见上千个袒胸露腹、肤色黝黑的船工抄着船浆、竹篙聚集在城门外,看样子似乎是想要跟河漕衙门讨一个说法,结果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兀把炭立刻警觉起来,让夷丁把崇祯父子三人团团围起来。

“无妨,这些粮商留着分寸,只是讨要说法而已,不会造反。”崇祯的眼睛还是毒,看出闹事的船工其实是粮商指使的。

当然了,就算粮商真想造反,崇祯也是丝毫不惧。

只需一道口谕,草湾镇的八百夷丁就能迅速赶到,这区区几千个船工,只怕是还不够八百夷丁一个冲锋的。

“父皇,这些粮商真是胆大妄为!”

朱慈炯沉声道:“不如调夷丁来把他们都抓起来吧,他们贩来的粮食也正好罚没充做漕粮,这样一来漕粮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听到这,傅山等四人都向朱慈炯投过来错愕的目光。

兀把炭和二十多个夷丁脸上却露出狰狞之色,因为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崇祯脸色瞬间垮下来,目光却看向了朱慈烺,问道:“烺儿,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儿臣以为此举不妥。”朱慈烺皱着眉头说道,“这些船工只是聚集喧哗,甚至都没跟河漕衙门的运军动粗,如此便贸然抓人而且罚没粮食,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朱慈炯经过这些天的与崇祯之间的朝夕相处,胆子大了,所以变得什么话都敢说,“当年太祖高皇帝没钱修南京城的城墙,最后还是靠罚没沈万三的家产才把南京城修起来,区区几百个粮商而已,就杀了又有何妨?”

合着在朱慈炯的眼里,这些粮商就跟肥猪没啥区别。

听到这,傅山等四个士子的目光已经从错愕变成骇然。

他们的身份既是士子,也是商人,所以对朱慈炯的这个观点感到极为惊恐,定王殿下竟是这般想的,那么圣上呢?

四人又齐刷刷看向崇祯。

“住口!”崇祯厉声的训斥朱慈炯。

“小子,你的这种想法很危险!非常危险!”

“为何?”朱慈炯一脸茫然道,“儿臣的想法哪里危险了?”

“炯儿,烺儿,你们必须牢记,权力并不是没有边际的。”崇祯当着傅山等人的面教训起两个儿子,这些内容可以当面教。

“越是上位者,越要懂得敬畏。”

“敬畏天道,敬畏规则,慎用手中的权力。”

“一个不守规则的君王,一个滥用权力的朝廷,是不得人心的,也注定会遭受天道的反噬,古往今来这么多暴君的教训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炯儿你刚才说到了太祖高皇帝罚没沈家的财产筑城墙。”

“可你不知道的是,太祖高皇帝此举给大明造成了多大的危害。”

“自古以来便是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太祖此举直接导致我大明数百年商业调蔽,国用匮乏,我大明的正税加上三饷竟然还不足南宋的五分之一,你敢想?”

“啊这?”朱慈炯闻言顿时傻在原地,父皇竟说太祖高皇帝错了?

傅山等四人则是既感震惊,又感欣慰,震惊的是圣上竟然敢说太祖高皇帝的不是,欣慰的则是至少圣上还是守规矩的。

崇祯又语重心长的接着说:“烺儿还有炯儿,你们俩务必要记住,一定要讲政治、守规矩,既便有能力突破规则约束,也绝对千万不要滥用权力!”

朱慈炯苦着脸说道:“父皇,这样的话岂不是事事都要循规蹈矩?”

“那也不尽然。”崇祯说道,“当你能获得多数人支持,就能突破规则的约束。”

说完一指前方聚集的船工道:“比如这些船工,就一定要按照规则处置他们,敢闹事就让河漕衙门把他们抓起来,只有他们真正的造反了,你我父子才能出兵镇压他们,然后才可以罚没他们的粮食,否则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擅自掠夺他们船上的粮食。”

“儿臣明白了。”朱慈炯看上去是懂了,有没有真懂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父子仨说话间,山阳东门外的喧闹已经被平息,聚集的船工也陆续散开回到了船上,但也有人被请进了城。

崇祯当即说道:“走,我们也该进城了。”

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口,却遭到运军阻拦。

“山阳城今天戒严了。”运军黑着脸说道,“闲杂人等禁止出入!”

随行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便上前一步,亮出他的锦衣卫腰牌。

看到李若琏手中的锦衣卫腰牌,把门的运军队长脸都吓白掉,赶紧示意身后的运军搬开鹿角,放崇祯一行人进城。

第一百零四章 党争!又见党争!

崇祯没有直接去漕运总督衙门,而是先来了淮安府衙。

淮安知府范中杰惊得鞋都跑掉,慌忙来到大门外接驾。

“臣淮安知府范中杰叩见圣上。”范中杰以头抢地跪倒,淮安府同知、通判以及府衙的吏员也跟着跪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别的府不知道,但是在淮安府官吏心中,崇祯几乎可以比肩太祖成祖。

山东总兵刘泽清多嚣张的人物,而且手里握着数万大军,结果却被圣上不费一兵一卒就给拿下并就地正法。

“平身,都起来吧。”

崇祯扫了一眼跪地的淮安官员,昂然直入大堂。

进了府衙大堂之后,崇祯直接就坐到了“正大光明”匾下的知府大椅。

范中杰和一干佐官、吏员进来之后又要跪地上,却被崇祯一摆手制止。

“免了,站着回话。”崇祯一摆手又问道,“朕问你,外面运河码头上聚集的几百条商船是怎么回事?”

范中杰略有些犹豫。

崇祯立刻一板脸道:“范中杰,你最好给朕说实话!”

“臣领旨。”范中杰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又要跪下,但是刚跪倒一半便看到崇祯一个眼神扫过来,当即又挺直双腿站起身。

“对了嘛。”崇祯道,“范大人,你爹给你起名叫做中杰,肯定是希望你长大成人之后能成为人中之杰,作为君父,朕也希望你能挺起腰杆子做个顶天立地的知府,哪怕是这天塌下来了,你也能为淮安一方百姓撑起!”

“臣领旨。”范中杰脸上涌起一抹潮红色。

恍惚之间,范中杰回忆起了当年刚中进士时的画面。

崇祯十年刚中进士时,他也曾是豪情万丈,梦想着能够成就一番功业,就算是不能成就三不朽的圣位,至少也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不知怎么着,走着走着就在茫茫宦海之中迷失。

从此变得只知道随波逐流,再也不复当年的热血豪情。

可是崇祯刚才的这一句话,却如一声黄钟大吕将他警醒。

“禀圣上。”范中杰肃然道,“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路部堂想要绕开各地州府,不再按照漕粮的征收额度来从各个州府购粮,而是打算直接找粮商买粮。”

站在旁边的几个佐贰官连连使眼色,范中杰却是理都不理。

范中杰停顿了下,接着说道:“路部堂以高出市价五成的价格从粮商购粮,但前提是粮商得自己负责将粮食运到山阳城。”

“消息传开之后,江南八府又一州的粮商便纷至沓来。”

“然而就在这时,南直巡按御史祁彪佳却参了路部堂一本,紧接着户科都给事中罗万象联合了几十个科道言官群起弹劾路部堂,说路部堂以高出市价五成的价格购粮,与粮商之间定然存在利益的输送。”

“面对汹汹舆情,路部堂百口莫辩,只能自罢漕运总督事,并且上疏自辩。”

“路部堂自罢漕运总督职使,总督署的几位佐贰官不是丁忧就是突然病倒,因无人视事才导致数百粮船堵塞住运河码头。”

“哈!”崇祯怒极反笑道,“事情就有这么巧?”

朱慈炯也忿然道:“突然病倒也就罢了,正好在这时候丁忧?”

崇祯闷哼了一声,又问道:“路振飞现在何处?还在山阳吗?”

“在。”范中杰点头道,“路部堂将自己上锁链,下了大狱,而且他还说了,在朝廷没有查清楚他的清白之前,绝不会踏出大狱!”

“简直是岂有此事!”崇祯勃然大怒。

只不过众人并不清楚崇祯在生谁的气。

“走,去漕运衙门!”崇祯站起身就走。

范中杰长揖到地道:“臣范中杰恭送圣上。”

崇祯人到门外又有声音传过来:“范中杰,着你以知府身份召集所有粮商,就说朝廷向来守承诺,漕运总督衙门说了以高过市价五成的价格购粮就一定会按约定购粮,请他们稍安勿躁,再耐心等待半日,今日傍晚前必有分说。”

“臣领旨。”范中杰才刚起身,又长揖到地。

……

“路部堂,吃点吧。”

牢头将一碗素面隔着栅栏递到路振飞的面前。

牢头一脸的愁苦,就跟自己的亲爹蹲了大狱。

这里的大狱是漕运总督署大狱,所以路振飞是牢头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现在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跑过来蹲自己家大狱,牢头能好受?

路振飞却侧过身,看都没有看那碗素面一眼。

“路部堂你好歹吃一口吧。”牢头快要跪下来。

“你都已经三天粒米未进,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路振飞却仍旧没理会牢头,只是定定的看着头顶小窗。

牢头还要再劝时,一个威严而又冷冽的声音忽然传来:“所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是吗?路部堂是打算以死自证清白吗?”

“什么人?”牢头有些错愕的回头。

只见一个陌生人站在面前,穿的布衣。

牢头正要发怒时,陌生人身后的一个同样穿着布衣的中年人亮出一面腰牌,牢头一个激泠赶紧翻身跪倒在地。

崇祯越过牢头直接走到栅栏前。

“路部堂,回答朕,你是打算以死自证清白吗?”

朕?路振飞有些错愕的转回头,待看清是崇祯站在牢房前时,赶紧翻身跪倒在地:臣路振飞叩见圣上。

“回答朕!”

崇祯盯着路振飞眼睛,森然道。

“臣糊涂。”路振飞高昂的头颅终于耷拉下来。

“你当然糊涂,而且糊涂透顶!”崇祯珠连炮似的破口大骂道,“你自诩贤臣,却言而无信,置数百粮商的苦苦哀求而无动于衷,你自诩良臣却玩忽职守,置徐州前线二十八镇将士以及上百万流民的嗷嗷待哺却视而不见,你自诩忠臣却愧对君父,军国大事在你眼里还不及个人名节更加重要,对吗?”

“臣糊涂。”路振飞身上冷汗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