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234章

作者:浙东匹夫

如若不从,本王便要强攻了——另外,记得提醒他们,别以为还有退路随时可逃,要逃就趁早,哪怕城池再坚固,再有一个月白河封冻,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本王先把话撂哪儿了,以白河结冰为界,结冰之后,再想投降也容不得了!到时候打破城池,全城鸡犬不留!另外,无论劝降成与不成,趁机好生打探一下明军虚实,记下都见了哪些文武!”

第三百六十六章 送人头当然要笑纳了

张煌言虽然誓死忠于大明,南阳城内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真到了看着阿济格的清军慢慢围城时,内心的紧张也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这是他一介文官,第一次身处敌后,陷入重重围困,外无救援。此前虽当了几年兵备道,但从没遇到过这么凶险的境况。

如果阿济格一上来就猛攻,那张煌言反而没工夫去紧张了,一开打就什么都抛诸脑后,只剩一腔热血沸腾。

偏偏阿济格很冷静,就这么慢吞吞把绞索先往明军脖子上比划,却不真正出招,着实很考验人。

经此一番,只要能扛过去,张煌言等朱树人麾下文官的心理素质,多半又能再上一个台阶吧。

然而,就在张煌言内心渐渐平复的过程中,李定国却来通报:“张道台!城外有自称是阿济格劝降使者的人求见,据说是个在北京投了鞑的降官,要不要末将直接把他射杀了?还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按照李定国本心,这种时候当然是要直接射杀的,但他做不了主,也怕坏了张煌言的谋略部署,只能按部就班先请示。

“鞑子居然想打都没打就劝降我?”张煌言闻言也是不由愣了,下意识便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到底是个有真才实干的,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没那么简单,沉吟道:

“在阿济格这等人眼中,多死个把没骨头的汉人文人,估计也不当回事吧。所以哪怕有万一的可能劝降成功,他都是舍得试一试的。

而且他既然派了人来,多半不会只存了劝降这一个念头,说不定还想趁机打探我军虚实——对了,他们来叫门的时候,你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么?他们有多喊话搭话么?”

李定国心中一凛,也是悄悄捏了一把汗,暗忖刚才自己幸好没多嘴,不然要是说错话了走漏了军机,岂不是要坏道台大人的计策。

他连忙表态:“末将一句话都没敢多说,只是让他候着,说要通禀上官——至于通禀的上官是谁,末将也没说,鞑子应该至今还不知道我们任何一人的身份。”

李定国此前几天观察下来,也有参加军机议论,知道总督大人走之前,吩咐了要进行虚实战略欺骗,要不然也不会让朱文祯在此前斥候破袭战中诈称曹变蛟的旗号了。

既然曹变蛟要假装,其他人也可能需要假装,在不了解上官意图的情况下,生性谨慎的李定国自然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张煌言对他的心态也很满意,暗忖这曾为贼酋义子的降将,倒也是个可造之材,并非纯粹勇毅的莽夫。

于是他略一盘算,很礼贤下士地用商量口吻吩咐:“做得不错,既如此,你让属下可靠的将士,把使者带来见我,一路上别让他们跟外人说话,带路的人也不准多嘴——

你自己别露面,你毕竟曾是张逆义子,带兵数年,跟张逆军打过交道的敌人不胜枚数,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李定国闻言,难免有些羞愧,但他知道张道台这样直言相告,那就是并不以他曾经的身份为耻,何况此刻是关起门来,没有外人,并不会让他在第三方面前丢脸。

这样实话实说、当面对事不对人的文官领导,有时反而更容易赢得武将信任。

李定国只是有些不甘,主动建议:“道台怕泄露军情,何不直接全杀了?”

张煌言笑着摇摇头:“我们杀使,倒也有借口,无非是看不起那些屈膝降鞑的狗文官,一肚子忠孝仁义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但圣人也没要求不读书的普通人也坚守忠义啊,我们总不能连那些大字不识的从人、兵丁也都杀光吧?那样就显得我们心虚,鞑子反而会怀疑城内虚实。

而我要是想向鞑子透露假消息,总要有人往回带话吧?要是全杀了,我再派人去回话,岂不是多此一举,说不定我们派去的人也会被杀。

既然如此,老规矩,见完之后,数落其罪,为首官员杀了,从人打回便是。一路上正好让从人看些他们该看到的东西。”

有一个古代军事外交的细节,外行人往往没注意到,哪便是两军交战哪怕斩使,也只是杀正使,最多再加上副使,但极少有把整个使团连打杂护卫的人都杀光的——否则都没人往回带话了,也不便于表明己方的坚决。

稍微注意一下《三国演义》上,便不难发现,连周瑜斩曹操劝降的使者,说是要“斩使以立威”,最后也是要“将首级付于从人持回”,否则随从都杀光,谁帮你带人头。

李定国原先从没处理过这些拉拢交涉事务,不由犯了个低级错误,被张煌言指出,这才惭愧不已,愈发意识到自己要加强学习。

要当好名将,不光要勇武、谨慎、靠天赋,还有很多细节东西要学。

……

不一会儿,一伙阿济格强行派来的使者,就由李定国麾下心腹带领,前来拜见“督抚大人”。

守军很谨慎,是用吊篮把使团吊上来的,然后从城楼内侧的台阶坡道下墙。路过的时候,那些来使自然而然瞟了一眼城门,发现这座城门已经被彻底堵死,这摆明了是要死守的样子,看来是接了个苦差。

至少四面的主要城门里,这一面是肯定没法用于撤退了,另外三面暂时不知道,也看不见,但另外三面并不濒临白河,估计只会更严密。

那文官使者看起来有些神色闪烁,一路上东打听西打听,带路侍卫得了交代,所以不该说的什么都没说。

只有一个问题倒是回答得很干脆——使者问他们,城内那位“督抚大人”是不是湖广总督朱树人,带路侍卫立刻回答不是。

使者听了之后,总算微微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在侥幸什么。

那番鬼祟神色被带路侍卫看在眼里,他们也只当对方是有心细作,没往别处想。

这个问题,是张煌言特地交代李定国过,属于可以回答的范围。

因为他不想演得太假,朱树人毕竟是一方总督,就算他亲自在湖广战区死守,最多也就留在襄阳或者武昌,不可能孤身犯险深入敌围。

要是这个问题都骗对方,或者不说,很容易弄巧成拙,导致战略欺骗效果反而变差。所以张煌言允许属下一旦被问及此、就直说总督大人不在,但城内最高指挥官是谁暂时保密。

……

不一会儿,使者就被送到了临时充作镇守幕府的原南阳知府衙门。

张煌言本人倒是没第一时间露面,而是先让自己的一个属官归庄出面试探——归庄跟顾炎武是至交好友,同乡同年。

顾炎武跟着朱树人当幕僚得官后,归庄前几年仕途不顺,崇祯十三年那场科举没出息,而后国势日颓,他们估摸着崇祯十六年那场国家肯定都风雨飘摇了,也就懒得再考,十三年场落榜后,次年就来给张煌言当幕僚,反正大家也都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归庄与使者一见面,场面应付自然得体,随后问起对方身份。

那使者看着三十光景年纪,神色略微闪烁,但很快控制住了:“下官曹溶,先帝时为御史,劾周延儒遭贬,我大清入关后,拔擢幽隐,赦免先帝时罪官,一时感睿亲王知遇,遂许仍为御史,巡河南道。”

这番措辞,倒是很小心谨慎,让守将哪怕誓死不降,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杀了使者——按他的话说,他这也不算太不忠,是崇祯时皇帝昏庸被懵逼,他参与了揭发奸相周延儒的事儿,居然都被崇祯下狱了,而后面历史也证明周延儒确实是奸相。

既然如此,“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崇祯不辨忠奸,滥用酷刑,不如多尔衮贤明,他投降也没什么。而且按他的说法,他好歹躲过了投降李自成那一道,说明他是有一定择主的,不是谁来他都认主子,至少李自成那种无知无德的蠢辈他就看不上。

随后,似是为了更好的保命,他又说起自己见闻,说自己是浙江秀州(嘉兴)人士,中进士之前,在南直隶士林多有故旧,认识不少东林、复社的才子名士。

这架子一摆,就让对方的镇守文官更不好意思杀他了——如今的南京朝廷,可是一水儿的东林复社名士才子当官,要是滥杀他们的朋友,将来传出去,肯定也会不好过吧?说不定别人明着不说,暗着给你官场仕途穿小鞋!

归庄当然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他也认识一些南直地界上的东林名士,虽然不算太多。那“曹溶”报出来的名字、事迹当中,有三五件归庄也听过,便知道对方确实是圈内人。

双方就虚与委蛇谈了一会儿,试探阿济格的条件,顺便刺探阿济格的兵力、攻城准备情况。

打探得差不多后,归庄正在琢磨如何撕破脸才比较妥当、顺便不坏了东家张煌言将来的官场关系。

但便在此时,张煌言本人终于迫不及待地从屏风后出现了,而且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地喝骂了对方。

“哈哈哈,‘曹溶’,你倒编得好履历!要不是咱在南京国子监见过你,还真被你骗了!”

使者乍一听,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定睛看去,只觉得微微有点眼熟,确信自己被识破后,他吓得立刻瘫坐在了地方:

“你是……张苍水?朱树人的表哥张苍水?!他居然舍得把自己至亲手足放到这宛城来督战?他这是要誓死跟英亲王死磕到底不成?”

张煌言狞笑了一下:“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来,不错,龚鼎孳,早就听说你这个士林之耻,当了三姓家奴,先投闯贼,又投鞑子,张某在南京的故旧、同窗,哪个不以咱国子监曾经出过你这等‘前辈’为耻!

你居然还敢来劝降,真是不怕死啊。阿济格派你来,你就真来了?他杀得你,我便杀不得你!”

原来,这个三姓家奴,正是当年在南京时,就跟朱大典、侯方域、阮大铖、左良玉勾结于一处,得罪了朱树人(当时还叫沈树人)的龚鼎孳。

(注:当时这几伙人各有各的利益,也各有和朱树人的矛盾,只是偶然一起对付朱树人,但互相之间并不一定都熟识,比如朱大典就身居高位,只是利用他们,并不算盟友)

因为这层恩怨蝴蝶效应,龚鼎孳的仕途也颇为不顺,到了北京后,在兵科给事中的位置上多蹉跎了两年,不得升迁。连带着历史上本该被他纳妾的顾眉,也阴差阳错没有跟他。

负责考评的吏部官员,都知道他上头没人,由得罪过朱树人。在朱树人地位水涨船高、炙手可热的情况下,谁会冒着得罪朱树人的风险,强行给一个穷酸文人名士出头呢。

所以,这一世的龚鼎孳,直到崇祯覆亡,也没升到太常少卿,始终在兵科和御史的位置上挪来挪去。于是入了清,也依然从兵科给事中坐起。

阿济格此番南下,颇带了一些江南东林出身的降官,比如龚鼎孳和河南道御史曹溶,阿济格想的也是靠这些江南文人了解敌情、分化瓦解,遇到被包围的明军,可以让他们出面软化劝降。

此番考虑到南阳城内的督抚,就算不是朱树人,可能也是江南士林出身的显贵、朱树人身边的熟人。所以阿济格就逼着龚鼎孳这个人面广的,稍稍乔装一下,来探探虚实,回去好把明军的人事安排报知给阿济格,谁让张煌言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呢。

龚鼎孳当时当然是直接吓尿了,他知道自己认识的人多,也意味着他被对方认识的概率也会更大。但阿济格直接威胁他,他也没办法。

思前想后,他觉得只要不是遇到朱树人的至亲铁杆,其他人应该不至于在乎他和朱树人曾经那点恩怨,也不一定知道内幕,就算认出来,也未必有生命危险,说不定还能仗着在南京认识人多,许诺一些人情出去,达成点肮脏交易安全脱险。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地冒了同僚顾溶的名字和履历,决定赌一把。

谁知就是这么命歹,居然撞上了对朱树人私事最为熟悉的张煌言!朱树人的表哥!

而确认对方身份后,张煌言当然也是心生一计,他知道这种三姓家奴,杀是肯定要杀的,但是可以不急,只要先扣下来,不放人,慢慢都可以杀,说不定还能帮助表弟在未来朝廷上解决几个政敌,另有妙用——

这可是一个攀咬的好工具人呐,虽说“串通北京降逆”的伎俩有点不光彩,容易导致人心惶惶,历史上是阮大铖那种卑鄙小人把持朝纲时才用的。但刀子的好坏,关键还是要看人怎么用,先留着总归没错。

(注:历史上阮大铖玩的内斗伎俩,就是彻查“有哪些北京的文官在崇祯死的时候投闯/投鞑了,是变节者”。然后查查看那些变节者在南京朝廷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然后对这些变节者的亲友大开杀戒成批罢免。

这种选择性株连是很卑鄙的,其实就是公报私仇把那些年得罪过阉党的人彻底借机干掉,也对历史上南京朝廷内部离心离德起了非常坏的作用,最后人人自危文官都不想抵抗,怕不知道那天就因为在北京有亲戚就被下狱问罪了。

朱树人和张煌言肯定不能这么干,他们只是有限地暂时留一张底牌。)

想明白之后,张煌言也是义正词严地说:“龚贼,以你之罪,本当杀却!不过眼下大战在即,先留你一命,说不定到时候等鞑子攻城,可以把你押上城墙,当众活寡祭旗、鼓舞士气!

哈哈,当初看《三国演义》,咱也颇赞周郎赤壁临战之时、才把蔡中蔡和斩杀祭旗的风雅之举,今日咱就学一把美周郎,你就当一把蔡中蔡和好了!

你那些劝降的屁话,留着跟阎王爷说吧。来人,把这厮扣下,先拔了衣裤杖三十!别打死了!再把副使全部杀了!只留下从人,带着副使的人头和回信去见阿济格!

就告诉他,有种攻南阳,尽管来就是!我城内没有十万大军,也有七八万,襄阳还有无数军资器械,等你大军疲敝,树人贤弟自然会亲领大军让他好看!

后方武昌,还有我大舅子方道台,督练人马督造军械,源源不断增援前方!想拿下我南阳,让阿济格小心跟当年老奴一样,把命留下!”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南阳炮战

“什么?负责守城的居然是四川兵备道张煌言?这狗蛮子居然敢杀使?来人,下令全军明日一早就准备攻城!本王定要踏平南阳,鸡犬不留!”

当天傍晚时分,当阿济格看到自己派出去的使者,只有一群满脸是血、被割了耳鼻的从人放归,惨叫哭诉在南阳城内的惨状时,他顿时就是一阵血冲脑壳——已经很久没听说南蛮子的狗官敢这么嚣张,往死里得罪他大清的了!

这狗官是要逼着全城陪葬啊!那他英亲王当然要成全对方了!

那几个从人细细哭诉了一番,说是连副使都被杀了,正使龚鼎孳则是冒名同僚顾溶失败、被张煌言认出了身份,张煌言深知龚鼎孳、侯方域等人当年和朱树人的过节,所以将其拷打了一顿后扣下,说是将来要拉回南京,另有后用。

阿济格也算有点政治智慧的,把从人带回来的情报全部梳理了一下之后,基本上就认定了张煌言盛怒之下,所言大半不虚,朱树人估计是真要彻底以重兵死守湖广,尤其是死守南阳-襄阳一线了。

朱树人连自己最信赖的表哥兼左臂右膀都放在这样的孤城里,是不可能退却的。

但阿济格始终还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朱树人难道能不顾南京那边的安危?

真敢把主力全留在湖广,是他对南京的江防防线非常自行么?觉得多铎就算拿下了扬州,也不可能短时间组建出船队渡过长江天险?

这个问题如骨鲠在喉,让阿济格很晚都休息不好,偏偏夜里也没法攻城,一切都要筹备明早再举动,他也只好耗着。

深更时分,他麾下一个负责火炮部队的新来文职幕僚,见中军大帐还亮着灯火,便小心求见,说是要汇报一下明日攻城的炮兵筹备、弹药规划。

阿济格心中一动,想起这幕僚还挺有脑子,擅长钻营,就招来聊聊,并让侍从准备了酒水提神。

那幕僚很快被召入,阿济格眼皮子抬了一下,推心置腹地说:“佟图赖,上前坐下说话,陪本王喝两杯。”

来人佟图赖,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人,确切地说,是当了满人镶黄旗包衣的汉人。

他叔父佟养性当年是清朝最元老级别的火炮督造官,为黄台吉铸造了上百门红夷大炮,一度让清国炮兵反超了明军(不含郑芝龙)

佟养性死后,其位由兄长佟养正继承,但佟养正毕竟老了,具体工作就交给儿子佟图赖,佟家人也就一直保持着显贵。

原本佟家人是不用上前线指挥火炮部队的,但是去年黄台吉死时,清廷内部的一场斗争,让佟家人卷入了——

佟养性的女儿、佟图赖的堂妹佟佳氏,原先嫁给了代善次子、镶红旗主岳托。岳托在顺治登基的斗争中被杀了,佟家地位就一度微妙起来。

多尔衮为了安抚人心,就让佟图赖跟随两红旗出兵,以示“用人不疑”,显得佟家并不会因为岳托之死、镶红旗主换人而受影响。

阿济格也知道多尔衮的这点心思,所以自从西征李自成以来,一直有意无意给佟图赖表现机会,渐渐发现这人有点本事,尤其是有权术斗争的政治敏感,确实可以一用。

此刻遇到这种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的南明朝廷内部疑团,阿济格也就自然而然想到让佟图赖参谋。

佟图赖静静地听王爷分说了心中疑惑后,仔细思忖良久,终于偶有所得,精神抖擞地卖弄道:

“王爷竟是疑惑朱树人是否有可能真的以湖广利益为重、而忽视增援江淮防务?疑惑朱树人是不是对长江天险过于自信、才觉得不用回防多铎、以确保南明丢掉最少的地盘?

属下倒是觉得,这种事情很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王爷请想,南明内部,真的人人团结一心,都想保扶南京那个朝廷么?未必!

朱树人倒是有可能很想保住他那个岳父皇帝,但未必想保住南明的整个盘面!而其他东林也好,阉党也好,自然就更加各怀利益了。

还有哪些被朱树人此前集中到南直隶,集中到南京周边、但不许进应天府的藩王们,他们就没有想法?

比如,听说上个月豫亲王(多铎)攻克扬州时,史可法曾提前下令被安置在扬州的九位北方南下藩王,全部过江迁居。但最后好像还是有好几个北方朱明藩王因为各种原因没走成,或是被我大清俘获,或是主动投降以求免祸。

可见朱明内部,如今矛盾重重!看似朱树人保扶岳父正了大位,实际上这种手握数十万重兵的督抚,是不甘心于一辈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他岳父活着,他或许肯等,但他岳父死后,他绝不肯把位置让给其他藩镇!

哪怕是让他将来生出的儿子过继给他岳父当孙子、继承大位,而他本人如……睿亲王那般,当‘皇父摄政王’,他都有可能不甘心的!这种人肯定想过阴谋杀害全部朱明皇室,让他岳父无人可传,只能让他这个女婿干!

如此一来,他不是没有可能仗着自己水师之利,暂时放弃南京,只要最后关头提前把他岳父接走,而其他被他提前召集到南直隶的朱明藩王、统统以‘事到临头不及救援’的借口,丢给我大清杀害。到时候岂不是借了我们的刀,做了他一辈子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天地良心,朱树人想方设法诱骗阿济格和多铎、让他们觉得自己会以湖广为重、以朱树人自己的嫡系地盘为重,这当然是朱树人诈敌人的阴谋诡计、战略欺骗。

但对面偏偏有佟图赖这种一辈子钻营宫斗猥琐的对手幕僚,把一切看似还有点不合理的事情,往最阴损歹毒的方向去揣摩、去迪化,这实在是冤枉了朱树人!

朱树人怎么可能这么卑鄙,他只是想借机阴多铎轻敌冒进、坑害多铎而已。绝没有想过要趁机借刀杀人借清兵的屠刀杀南京周边的其他朱姓藩王斩草除根!

但佟图赖就是要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让阿济格相信了,这从事实上来说,倒是帮了朱树人的战略大忙。

阿济格听得一愣一愣的,还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些汉人狗蛮子,果然是这般内斗内行,外斗外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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