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清军正式定好了新的总攻方略后,当然一刻不敢耽搁,立刻重新组织起了强劲的攻势。
城西挖地道破外围三角堡需要时间,清军的主要战兵便蚁集南北,尤其以城北为主。短短几天内,清军集结起大量飞梯、十几架轻型云梯,还有数十辆壕桥车和掘城木驴,让重甲兵先登,发起强攻。
所谓的“轻型云梯”,具体的标准,便是看这些器械能否通过崎岖泥泞的地区,转移部署到城北,凡是没法人推马拉翻越崎岖,或是陷入泥坑就推不出来的过於沉重设备,都只能弃用,一切尺寸吨位上限,以“陷入泥坑能推出来”为限。这毫无疑问也制约了清军的发挥。
同样的道理,清军没法在北线部署重型红夷大炮,在支援炮火方面,就只能选用那些三五百斤的佛郎机,这种小炮就算运输途中陷入泥坑也能靠人力拖出来。
重炮不足的情况下,清军只能以传统的海量弓箭手持藤盾、还有临时搭建的厚木板阵屋,上前放箭掩护登城,一时城头箭如雨注。
而火枪本来在清军中就不受重视,此刻又要节约火药给大炮和挖地道埋火药爆破让路,仅有的火枪大多被清军封存不用,就靠箭矢和炮的高低搭配。
阎应元本人得知城北成了新的主攻方向,也是亲自带队来城北增援督战,以精兵堵口,随时准备应付险况。
江阴城内虽然明军规模不大,但人口却不少。尤其是此前吸纳了武进县等地逃避剃发令而来的难民,还有周边无锡县等地因为田地被淹而迁移的难民,所以城内壮丁足有二十余万人!
也千万别觉得这个数字夸张,因为历史上阎应元等在江阴起义抗清时,史载也有二十多万男丁聚集。如今他吸纳的人口比历史同期更多,准备时间更长,刨除老幼病残,光是青壮就能凑出二十多万,自然也不奇怪。
因为对剃发令的仇恨,加上阎应元本来就在江阴老家颇有威望,出去跟着朱树人当官抗敌数年,威望就更高了。二十余万壮丁都踊跃愿意帮助守城,众志成城之下,参战的汉人数量,竟达到了对面清军总人数的三倍!
虽然这二十余万壮丁都没什么军事技能,纪律方面也仅仅被阎应元集中操练了半个月不到,此前只是帮着修修城防。但如此人数往上堆,人人奋勇愿意填补伤亡战友的缺口,还是让清军苦不堪言。
多铎派来负责城北攻城战场的将领,主要是固山贝子尚善和他的几个弟弟。尚善是清镇国公费扬武的嫡子,袭其爵,如今才二十几岁,他弟弟傅喇塔等人,也都以悍勇无畏著称。
攻城开始后的第三天,尚善带兵猛攻时,在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伤亡后,终于发现明军城头守卫似有松动,个别位置有登城站稳脚跟的希望,于是下令不惜代价猛攻。
傅喇塔见状,也向他二哥请命,愿意亲自督战登城。尚善吩咐五弟小心,傅喇塔便穿了三套精良的铁札棉甲,然后带了整整一个满编甲喇的满人勇士,人人穿两套铁札棉甲,开始登城。旁边的清军弓箭手也是火力全开,不顾隐蔽,全力抛射城头,为先登勇士分摊压力。
傅喇塔也算满人勇将,登城时腰悬双刀,背插双刀,身穿三重甲,旁边还有拿着重盾的护卫帮他开路,誓死遮蔽自家主子。
城头的明军见新上来的这波清军重甲极为坚挺,火枪独头弹直接命中都打不透,弩箭更是不能伤,便赶紧调集灰瓶金汁往下疯狂泼洒。
一时间倒也让满人死士颇付出了些伤亡,不少士兵头脸眼睛被伤,虽不致死,却也坠落摔伤、翻滚哀嚎,被多重重甲拖累得一时无法起身。
唯独傅喇塔亲自督领的这一路,得罪精锐的勇士铁盾周密遮蔽,灰瓶金汁不能透,好在江阴本就是江南造船重镇,给船舶防水打麻用的桐油储量极多,阎应元注意到这边的危险后,又让士卒赶紧往这处缺口补充烧热的桐油锅。
只可惜桐油锅增援调度还是慢了些,虽然调到后士兵们不顾生死、直接探出上半身往下倒油锅,也着实烫死了好几个后军满人勇士,但还是被满人的先头死士成功上城。
而直接探出城墙倒油的壮丁,自然也免不了被下面清军的如雨箭矢直接射成了刺猬,哀嚎坠墙。然而明军士卒却悍不畏死,战死壮丁的袍泽伙伴依旧接过空油锅,继续去装油准备再战。
傅喇塔上墙后,身边十几个最精锐的死士侍卫,也是大开大阖疯狂砍杀起来,明军以长矛阵疯狂攒刺,居然还是丝毫伤不得这些满人中最精锐的战士,尤其傅喇塔本人的三重铁甲,更是刀枪不入。
傅喇塔双刀翻飞,疯狂乱砍杀声震天,砍缺了腰上悬挂的那两把,就从背后抽出新刀再战,他背后也陆续有多重铁甲死士侥幸涌上。
“扑上去勾他们的腿!先勾倒在地再说!这些人铁甲很厚扎不穿!”阎应元麾下典史陈明遇刚好负责这段城墙的防守,见状也是厉声大喝,并且以声作责冲了上去。
明军勇士不顾生死,拿着挠钩和钩镰枪的纷纷用地堂招式猛攻满人死士下三路,利用他们转身不便把好几个人勾倒,而这个过程自然非常凶险,好多明军钩手因为自身身位太低,又不好格挡,勾倒敌人的同时也被满人死士乱刀砍死。
然而阎应元却极得军心,他麾下士兵哪怕看到战友惨死,依然捡起挠钩继续勾,哪怕一条人命只能换来把满人死士勾得摔一跤,也在所不惜。
勾倒之后,立刻有旁边丢滚木礌石的民壮、普通士兵,哪怕拿着大石头冲上来近距离砸,也要往倒地的满人死士身上招呼。
傅喇塔本人在双刀狂砍之中,亲手砍死了明军四个挠钩手,最终不敌被勾倒,又砍死了三个想扑上来的明军掷礌石民壮,但那些民壮哪怕是死了,手中石头惯性去势不减,还是跟随着尸体一起重重倒下砸在傅喇塔身上。
傅喇塔被两块礌石先后砸中腹胸,顿时狂呕喷血,又捅死第三个掷石民壮,但因为利刃直接彻底穿透了死者的身体,竟没能挡住死者前冲的惯性,那死者靠着最后一丝神经反射,微调了双臂的屈伸幅度,尸体倒下时,双臂所持的石头刚好被杠杆惯性抡在了傅喇塔脑袋上。
“噗嗤——”傅喇塔的脑浆子从双重钢盔的缝隙里溅射出来,终于被明军汹涌而上的挠钩手反复狂捅其头盔护颈的缝隙,把他的咽喉钩得血肉模糊,人头硬生生被百矛刺吼之势狂乱钩断。
傅喇塔带来的那些多重重甲心腹死士,也都在明军悍不畏死的堵口反扑中,被一一击杀。
半刻钟之后,随着清军这波先登尝试崩盘,固山贝子尚善也差点哭晕在阵地上,他已经得知他五弟被明军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砸成了肉泥还钩烂了人头。
第三百九十章 阎应元:撞墙也是一种刹车的办法
“傅喇塔亲自带队了一个甲喇的双重铁甲死士先登,都被明军搏命杀回来了?这些南蛮子平时不是最懦弱了!谁能告诉本王,为什么江阴城里的南蛮子会如此悍不畏死!”
听尚善传回傅喇塔的死讯后,多铎整个人都呆住了,也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又一个清军高级将领阵亡了,虽然不是贝子,但也是一位贝子的庶出亲弟弟,算是宗室猛将了。还搭上了这么多勇士猛打猛冲,最后换来这个结果。
太伤士气了!
实话实说,其实就算傅喇塔那次搏命先登真杀上去站稳脚跟了,清军其实也是毫无机会。因为城内的明军和江阴义民的总人数,几乎是清军全军人数的三倍!
当这二十万男丁众志成城,哪怕进入打巷战的局面,都依然敢死战不退时,清军就算突破城墙又何妨!
何况现在还没突破,城墙上那番看似险境的局面,距离清军真正破城的希望,还离得很远很远。
但是,这次的经历,也是给了清军极大的震撼,凡是侥幸活着回来、坠墙未死逃亡的,都有了点心理创伤,因为他们原来真没见过南方汉人会这么搏命的。
哪怕身体已经被利刃贯穿,双臂依然要靠着神经反射的最后一下搏动,把石头往狗鞑子脑袋上狂抡!
哪怕大脑已经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脊髓也要顶上去、接班完成这几秒钟的最后使命,控制躯体把生命的余热燃烧到极致!
剃发易服,非亡国也,乃亡天下也!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那股众志成城视死如归的气势,彻底镇住了鞑子,让他们不得不怀疑人生。
清军中军大帐里,众将都看得出多铎那不甘到极致的愤怒,那种想不通,以至于连谋主张存仁都有些心存余悸,同时也对猪队友愤恨不已。
于是,在短暂而令人恐惧的寂静后,张存仁半是推卸责任,半是真心厌恶地剖析:
“王爷,看来我们此前,倒也行差踏错了半步——这江阴城内,聚集的大多是此前就极度仇视我大清剃发易服令的刁民,凶顽不灵之辈。
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突围过一次,从我大清的屠刀下逃生过一次,估计都是有血海深仇,就是博了命不想剃发易服。或许我们的剃发令,真是下的稍微早了一点,还没有来得及在下令前瓦解更多汉人的武装和意志。”
多铎也不想承认汉人变得那么血性了,张存仁给了他一个台阶,他终于抓住了这个稻草,好让自己的信仰不至于崩塌。
同时,为了自我洗脑、保护他脑中那个“满蒙男儿才是血性汉子,南蛮子不过是苟且懦夫”的固化三观,他的双目中下意识就露出了择人而噬的凶光,在大帐中狰狞地扫视了半圈,
看到一旁瑟瑟发抖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仰视的孙之獬,多铎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另一条腿已经直接流畅无比地凌空飞起一记窝心脚,重重踹在孙之獬胸口:
“你个窝囊废狗奴才!坏本王大事!坏我大清宏业!”
孙之獬一介文官,本就不怎么锻炼,而且都已经五十四岁年纪了,哪里经得起多铎挟愤而来的凌空飞踹?
当然是直接就被踹得往后倒飞出两步,撞上了后面的大帐立柱才停住,口中惨嗥喷迸出一口污血,溅污了多铎的皮靴和铠甲罩袍的下摆。
多铎见袍靴被血污染,又想再飞踹出一脚,幸好旁边完颜叶臣和张存仁知道轻重,连忙上来一个劝一个拉:
“王爷且息怒!孙侍郎虽然有罪,可他本心也是为朝廷出谋划策,纵有错漏罪不至死。何况大敌当前,此时清算谋士恐于人心不利!”
多铎被拉了一下,也冷静下来,意识到孙之獬这把五十来岁的老骨头,怕是经不起自己再来几脚就会嗝屁,这才决定先息事宁人,恨恨道:“把这败事有余的废物拉下去!”
张存仁看了一眼被抬下去的孙之獬,路过他身边时伸手试了一下鼻息,发现目前还没死,也松了口气。
不管抬回去后让军医治疗能不能活下来,反正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就不算被王爷处罚问罪而杀,不至于让其他谋士人人自危了。
至于孙之獬这个肉身的生死,张存仁其实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影响。
孙之獬这种礼部出身的文官,不过腐儒而已,对于军事层面的谋划根本派不上用场,眼前也不差他谋划“战后教化归化百姓”的事儿。
多铎出了口恶气之后,稍稍冷静下来,知道必须往前看,就重新虚心求教诸幕僚,让大家群策群力,看看要不要调整攻城方略。
属下好几个文官、幕僚都被孙之獬的下场吓得瑟瑟发抖,一时不敢出谋划策,
最后只有几个地位最低、平时没机会开口的庸劣之才,本着富贵险中求的心态,想要露脸,但说出来的内容都让多铎很不满意:
“王爷……要不咱试试绕过江阴,继续东进?无锡虽然泥泞难行,大不了直接去鹿苑,再去苏州,把江南彻底搅烂?”
多铎一听这种不靠谱的话,便气极反笑:“蠢材!你当江阴那么好绕?是,我军目前确实不用怎么顾及粮道,可以抢到哪儿吃到哪儿。
但江阴背后各县,如今能不做好提防坚壁清野?如今是寒冬腊月,乡野之间能抢到多少存粮?还不是得攻城!
江阴都攻不下来的话,朱树人的主力就跟在丹阳、武进附近,他要是发现我军要分兵迂回绕过江阴,能不上来猛咬我军一口?
黄公山、惠山阻隔,道路泥泞难行,我们六七万兵马能同时一夜之间绕过江阴不成?若是前军绕过去了,断后的人马还没开拔,被曹变蛟的骑兵突然插上各个击破又当如何?
只有拿下江阴县,才不用怕朱树人追击!反过来我军还能利用江阴险阻,把追兵堵在西边。纵然明军能从太湖上走水路迂回,至少我军可以腾挪!”
多铎这番话,把那几个富贵险中求的无名幕僚说得惭愧不已,再也不敢献那种明显不知兵的方略。
不过,这些建议也不是完全没用,比如旁边的张存仁,就趁机分析了多铎的心态,也从多铎和那些人的对答中,得到了一些启发,算是头脑风暴了。
张存仁灵光一闪,补充建议道:“王爷稍安勿躁,他们一家之言,虽不能用,却也是为朝廷着想,而且,也算颇有启发。
我军眼下是不能冒险绕过江阴、给朱树人留各个击破的机会。但这不代表将来我们如果真的攻城不利时、不能假装摆出要绕城而过、首尾不能相顾的样子,来引诱朱树人追击、实则我军却没有绕城而过,只是诱敌一个野战决战的机会!
而且,这个骗术还能举一反三,比如,当我们攻城不利时,我们既可以假装要绕,要顾前不顾后。也可以利用江阴被彻底团团围住,内外消息不通,在攻城不利时直接假装很顺利,让朱树人误以为江阴危在旦夕,从而为了救援,不得不轻进跟我们决战。
无论是示弱装绕城还是示强装即将破城,都可以作为围点打援的逼战技巧!”
这番话总算是说到多铎心坎里了,确实,哪怕到了这一刻,多铎仍然自信地觉得,清军是野战无敌的!
原因无他,他现在三战三败,但这三场战斗都是清军不得不攻坚的战役!这就说明了明军非常惧怕跟大清精锐野战!哪怕对方人数已经超过了他的两倍甚至三倍,也依然怕野战!
不就是两三倍的人数差么!在多铎眼里,野战中这都不是问题!当年萨尔浒之战,明军是清军几倍?松山大战,明军又多么人多势众?还不是都被清军反杀了!
多铎不得不叹道:“还是此论中肯,也罢,这江阴还得攻,但既然不能速下,就要留点力,不许尚善再派甲喇章京以上的将领亲领先登!这阎应元太能凝聚军心士气了,比狠怕是吓不住这群南蛮了,不要好勇斗狠!”
……
清军认识到了无法通过残忍凶狠吓破明军的胆,很多搏命斗狠的招数也就不敢用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再用也是白白浪费人命,起不到效果。
很多招数,在伤亡交换比和持久战方面,都是低效的,不值得,它们唯一的价值,就是斗狠,气势上摧垮敌人。
明军的勇气,不但让清军放弃了某些尝试,还让清军自身士气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此后七八天,乃至半个月,清军在江阴城下,重新回复到了低烈度的稳扎稳打,阎应元留在城西的几个前出式三角堡,也有渐渐被清军不计代价挖地道爆破而出现塌陷的。
但总的局面依然再阎应元控制之下,他知道按这个进度,清军要拿下江阴还需要很久。
但清军的动作,显然不仅仅在战场上,张存仁教多铎的那些计策,多铎也有同步使用。
比如,明明攻打江阴很不顺利,多铎却让人四处对外散播谣言,说江阴就快被攻下了,还放出去一些不知真相的被剃发难民,进一步制造恐慌。
考虑到江阴城确实被围得铁桶相似,内外消息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多铎这番骗术,包围圈外远处的明军,还真没法求证。
所以曹变蛟等将领,又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去找朱树人请战。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一口气全吃光
话分两头,视角来到丹阳县城西的明军大营内。
如今的明军主力,大致驻扎在丹阳县和武进县的西南方,对清军控制的丹阳县,实现了西北南三个方向较为松散的合围,留出东边供清军逃跑撤退,这样也能免得明军再浪费兵力攻坚。
一旦清军敢在丹阳城内丧心病狂,激起百姓反抗,那明军也能很快在百姓接应下里应外合,不至于救援不及。
同样的道理,因为丹阳、武进和金坛这三个县的敌占区,是呈品字形分布的,县城与县城之间有空旷的乡野可以渗透。所以明军围住丹阳三面后,在丹阳南的这一路驻军,深入得特别远,一直延伸到武进县西,对武进县实现了从西边单侧合围,而放开了东北南三面。
如此部署,丹阳围三缺一,武进围一缺三,足可进退自如,清军有任何举动,朱树人都能及时反应。
再加上此前推进过来的过程中,那一步步稳扎稳打的结硬寨打呆仗,简直滴水不漏。
此时此刻,丹阳大营内,出于对江阴战局的担心,曹变蛟等将领战意昂扬,再次找朱树人求战:
“部堂大人,等不得了!听说江阴城快被攻破了,我们赶紧去跟多铎决战吧!”
朱树人却还是那么淡定:“我对阎应元有信心,这肯定是多铎久攻不下想诱敌围点打援的诡计!阎应元守的江阴城,岂是几日就能攻下的!
多铎忍不住用这样的诡计了,恰恰说明他快撑不住了!我们就慢慢等他们把大炮都轰完再说!”
曹变蛟有些坐不住:“那我们就一直等着,看友军血战?”
朱树人摸着下巴:“多铎的诡计,倒是给了我一些启发,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将计就计。如果你们不愿意白等,我可以给你们找点事做。
我保证,半个月之内不用跟多铎的本部主力直接交战,但我们依然有办法在不跟多铎直接打的情况下,依然无形削弱他的战力!削弱他的士气和军心!为最终决战制造有利条件!”
曹变蛟等人好不容易才耐住性子,只好慢慢请教。
朱树人这才慢条斯理,一板一眼地说:“这江阴战役开打,前后还不到十天呢吧?有什么好急的,从清军放火烧毁丹徒县、从镇江府北部撤兵算起,也就十天而已。
清军如今能封锁江阴县内外消息,不让我军知道江阴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军就没有这方面的优势了不成?你们动动脑子,我军也有类似的情报封锁优势的。”
曹变蛟在阴谋诡计方面脑子不太好使,跟来的左子雄、江守德、蔺养成等其他部将,也都不太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只好面面相觑,最后用虚心求教的眼神看向朱树人。
朱树人轻轻一笑,拖过一张地图瞄了一眼,指点江山地对着某个位置敲了几下:
“清军有陆军优势,能路上封锁江阴,我大明有水军优势,都封锁长江封锁多久了?我们不知道江阴城内的真实近况,江北的清军援军,就能知道多铎的情况了么?
多铎可是如今伪清的三大实权亲王之一,地位何等尊崇,他的部下敢放弃他?如今清军在扬州,已经囤积了多少后军增援、钱粮物资、兵甲弹药。
多铎渡江时,他们的后军战船不够,当时就有三四万后军没能渡江。如今都过了将近一个月了,在知道多铎有可能被困在江南后,清军从后方又拼命调船调水兵,都不知花了多大代价。
根据本官的情报,过去这一个月里,孔有德别的事儿不用干,多尔衮就吩咐他专注找船找水兵,拼死在扬州集结起一支新的水师,想要一旦打通长江航道后,就运输增援多铎。留守扬州的刘良佐,也被分派了类似的任务。
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假装示弱,让江北的清军知道,‘多铎经过近一个月的血战,终于攻下了金山寺、并且成功在寺内围歼了明军郑成功部’,让扬州的江北清军看到长江航道重新打通的希望,你们觉得他们会不会救主心切,再派遣大量清军带着海量物资南渡增援接应?
而我大明实际上却依然隐藏着绝对优势的水师兵力,郑成功贤弟也并未被重创,更未被歼灭,到时候扬州第二批清军,是不是有可能被我们半渡截杀而重创?
更进一步。我们留在江北合肥一带的官军主力,也就是黄得功黄将军的人马,此前已经趁着扬州清军试图收缩增援多铎,渐渐收复了被扬州清军烧杀后放弃的和州(今马鞍山市和县,也就是马鞍山位于长江以北的那部分)等地。
如果给扬州清军看到一丝救援多铎的希望,他们一部分主力在江面上被我们半渡偷袭截杀、人心不稳时,黄将军再以驻扎和州的骑兵经滁州偷袭扬州,断扬州清军与后方淮安、凤阳之联络,有没有可能趁着扬州清军人心大乱时,彻底收复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