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方孔炤震惊了很久,大致把这层道理想明白,但还是不理解李自成张献忠怎么就比罗汝才更危险了,他只好继续不耻下问,非要搞清楚里面的天道真髓。
沈树人也只好继续分析:“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之所以更有威胁,是因为他们不属于历史上那些家天下型的流贼,更像是张角、五斗米、白莲之流。”
方孔炤一愣,立刻反驳:“李自成张献忠可没搞任何异端邪说啊!”
沈树人:“他们确实没有搞,所以我们才只是说‘相似’,没说完全相同,但其利弊却是相通的。
抚台请静静听下官分析:自陈胜、绿林赤眉以来,天下流贼都知道无正统则不能得天下、无正统则会被手下反噬内斗,所以自然有人想改良这一切。
汉末张角,便是这条路线的最早试探者,张角为什么要搞太平道?因为有了道之后,就会有仙师、有受命于天之人,有了天意加持,正统也就有了。手下之人只能听命于他,用鬼神组织起来。
鬼神的使徒,是不能和武臣、韩广背叛陈胜那样背叛仙师的,神道兵马的内部统一性,也就强过了流贼。
而且不知抚台大人您注意到过没有,自古创立神道、自成一教、并且得到一定政权发扬光大的仙师,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断子绝孙无后。
佛家的佛祖有子,但其子出家跟随修行,故佛祖无孙。西洋红夷人有景教,其始祖也是被杀殉道,并无子嗣。黑衣大食那边,也是只有女婿一派,并无嫡子。
创道之祖无后绝嗣,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众人都愿意为他们的推广事业添砖加瓦,人人都有个奔头,觉得我为这个事业出力最多、最后师傅可能就会把衣钵传授与我。
哪怕时至今日,佛寺道馆里那些弟子,对方丈、住持、观主的孝敬,甚至更甚俗家父子亲情,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方丈主持观主断子绝孙。
他们如果能做到在所有弟子中、侍奉师傅侍奉得最好的那一个,将来整个观、寺都能传给他!众人拾柴,火焰自高,人人用命,基业自昌!
张角创太平道时,天下三十六方、四十余万众,人人尊奉大贤良师,并无公然自立,为的就是一旦大贤良师病故或者病危时,他们可以得到天道传承、至少先称一个‘神上使’。
而这种事情,此后千又四百年间,反复上演了多少次?为何历朝历代禁止邪道、打击白莲,比打击流贼更狠?因为朝廷也知道这种东西,比流贼更危险。
只可惜,朝廷只看到表面,却没看到内在——邪道危险,本质不是邪道本身危险,而是‘师徒传承、断子绝孙’这种模式,对下面的人诱惑太深,人人用命!
如今李自成张献忠,名为流贼,实则一个天阉绝嗣、一个早年虽然有妻,但后来伤病绝嗣,李自成之妻邢氏也跟着他部将高杰跑了。
这俩人又广收义子,手下部将人人用命,都奔着‘如果帮闯王、八大王打下天下,将来二人无子,终究无法传承,还不是得在众将之中择功劳最高者共天下、或者收为义子’?
相比之下,罗汝才虽好曹操,却也如曹操这般好色,妻妾数十,其余一夕之女不计其数,这样的人,再模仿曹操笼络人心,却没有高贵血统为其提供正统。
将来如果他想阴谋暗害李自成,李自成手下之人未必会叛变。可如果李自成想暗害他、要罗汝才手下人叛变,却是容易得多。说到底,身份卑微之人要成事、还借不到义帝、小明王正统,最后关键就是靠断子绝孙!给身边人更多念想、一起用命!”
沈树人说的这番道理,不但至明末为止是正确的,历史上此后还会重演。
清朝时候的太平天国,不也是吸取了明末流贼的教训么?所以知道要防止“可以打烂前朝,却无法自己建国”的问题,又走上了信仰立国的老路。
洪秀全自称天王,建立神谕体系,就没人敢明着反他。但跟张角时称“神上使”那样、自称“天父附体”的人,却是屡禁不绝。
甚至后世到了2020年代,沈树人穿越之前,沈树人看到比特币,都觉得这玩意儿跟历史上一切信仰立国的存在有相似之处——
断子绝孙,在货币系统里,就相当于“发币单位自废中心化管理权限”,用技术手段把自己印钞票的后门给挥刀自宫了。
告诉你们从此你们能拿到多少币,就看你为这个体系做了多少贡献,没有人能篡改大家公认的分布式账本。
这在哲学上,跟佛祖和其他派别的创始先知断子绝孙、换取徒弟放心输出孝顺,是一个逻辑。
老板都没继承人了,干得好都是你的,那还不打了鸡血上?孙可望李定国你们还不用命?
……
方孔炤听完这番剖析,震惊到了无以复加,根本不敢相信的程度。
但理智又告诉他,这番见地绝对是非常深刻,如果真的准,足以称得上洞见天道本源。
面前这个二十一岁做到道台的,绝对有文曲星之才,真是上天降下来拯救大明的么?
虽然沈树人官职比他低,但看问题这么透彻,让他完全不敢再以地位高低跟对方论尊卑。
当然,现在这一切,还值得观望。方孔炤决定守口如瓶。
他想看看,今年这一波血战后,必然有几家流贼会退场,到时候,如果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马守应的退场方式,真如沈树人推演……
那没得说!就算沈树人比他官小,他都打算纳头便拜了!这就是神人的推演能力了呀,张良诸葛亮也未必过此!
或许,几个月之后,就能有分晓了吧。
这番话,有些部分稍微有点大逆不道了,但是也可以掐头去尾,把过于敏感的部分拿掉,剩下的可以提醒一下杨阁老。
方孔炤觉得,如果沈树人的见解,能够为后续几个月、杨阁老的工作侧重、分化瓦解做出一些贡献。那么,杨阁老也该用尽自己的全部政治资源,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见识恐怖如斯的年轻人尽快推上高位!
看矛盾这么透彻的人有了实权,才能就大明!这是为了天下!
当然,一切都要看验收结果,看战后是不是如沈树人预料!
“贤侄见识不凡,老夫自以为精研《周易》,算是能看清天道的了。却不想一生所学,驳杂不纯,见事反不如贤侄这般大巧不工、直击本源。
老夫实在佩服!此番一定全力襄助贤侄破贼,且拭目以待,这二贺被破后,残部究竟为何人所收编!近期的防务安排,老夫也先听贤侄的,以全力提防最可怕的张献忠为要,至于罗汝才,实在兵力不足时老夫也只能放一放。”
方孔炤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佩服离开了,他和沈树人的对话,全程并没有人能都偷听到。但是老爷的感佩之状,也是落在了家人和幕僚眼中。
第二天,巡抚衙门上上下下,都知道昨晚来拜见老爷的那位少年下属,那位仅仅二十出头的道台大人,绝对是有洞见天地之能、惊才绝艳。
而沈树人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
他只是很乐于见到、方孔炤派出去送信的护卫军官们,也都听说了抚台大人非常看重沈兵备,所以为沈兵备办差一定要全力以赴。
至于其他路人的看法,根本不配被沈树人关心。
他因为昨晚忙到丑时才睡,精力实在不济,上午辰时过半,才骑马赶路回孝感。
巡抚衙门的人对他恭恭敬敬,还给他一行随从全部做了路上的吃食,送他出城。
沈树人本人的待遇尤其好,有巡抚衙门的女眷凌晨起来、亲手给他做了一些羊肉馅的酥饼,熬了一煲养生提神的药膳羹汤,提前放凉了倒在一串竹筒里,让他路上每隔半天可以打开一筒,喝完就扔。
沈树人受之有愧,礼貌道谢,巡抚衙门的侍女也只说是钦佩沈大人才学、竟能折服自家老爷,理当受此礼遇,并无他意。
沈树人又经过两天多的赶路,四月二十二日,终于顺利回到孝感军中,他也第一时间把自己找来两路援军、大约什么时候会到,告诉给了手下将领,军心一时大振。
第一百零九章 随州炮战
沈树人四月十七清晨启程、快马加鞭去江陵求援,十九日深夜抵达,仅仅歇息一夜便次日折返。归程途中因为体力不支,骑马难免会慢一点。
好在后半程坐船却是顺流而下,所以总共耗费的时间还是差不多,二十二日还是赶回了孝感。
孝感战场上,贺锦和贺一龙当然也不会白白等待。
他们在四月十六初战失利后,就拼命赶造攻营武器、等待后军陆续集结。
十八日,前线的流贼主力就正式突破了三万人,又过了两天,总人数达到了四万。
最后的一万人,按计划再有两天也能到齐了,到时候就是实打实的五万大军泰山压顶——也别嫌弃二贺的兵马行军慢,主要是他们得翻越大别山区行军,走山路比平原还难得多,后军还要带重装备和粮草辎重,就更慢了。
另外,经过三天的攻营武器赶造,流贼已经把方圆十里的绿化破坏惨重、砍了无数大树,制作出了上千副可以作为攻营掩体的简易厚木大盾,可以让士兵们推着抵近前沿、供攻营的远程部队躲在后面开枪射箭。
此外还有几十具简易的破门破木墙用的撞木、数十副短梯和壕桥架板。这些东西只要能推到近前,就能直接搭在相对高度不超过一丈半的夯土基座木墙上,形成斜坡,让士兵们直接冲上去,比爬城墙可容易多了。
而最让贺锦和贺一龙信心爆棚的一个理由,还是十九日入夜时分,他们军中的火炮,终于被运到了前线!
沈树人之前对付刘希尧、蔺养成时,这些革左五营中实力较弱的营,没有大炮。但流贼里面势力较强的部队,多多少少都有几门炮。
明末的战争形态,跟很多人脑补的很不一样。尤其是崇祯五年之后,大炮技术早就扩散了,并非大明官军独有。
到崇祯最后几年,大炮数量最多的势力,居然是满清——满清从登莱兵变得到孔有德、耿仲明等汉奸携红夷大炮和铸炮工匠投降后,一直非常重视狂造大炮。
到崇祯死时,清军竟有超过两百门大炮,数量为天下之冠。所以历史上后来史可法守扬州才那么容易被轰塌了城墙,而听说扬州被轻易轰烂后,南京守军也被彻底吓住,根本无胆固守。
除了满清之外,当时天下红夷大炮第二多的势力,就是福建郑芝龙,第三才轮到大明朝廷。
在灭亡前,朝廷拥有的红夷大炮总数,也才一百多门。
而李自成、张献忠两大势力,在最后两年里,火炮总数也膨胀到了几十门的规模。再往下的小流贼,则有几门到十几门不等。
此时此刻,贺锦和贺一龙还不算太富裕,也是倾尽了家底,在随州军前集结了两门千斤佛郎机、七八门普通佛郎机,红夷大炮倒是没有。
明末的红夷大炮,自重普遍在三千多斤到四千五六百斤,对应西方的12磅舰炮和18磅舰炮。
原装的荷兰货,装药装弹都可以足额达到上述磅数。明朝国产仿制的质量差些,炮身还是一样重,但装弹药要酌减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否则跟原装进口一样强装药,就很容易炸膛。
而佛郎机比红夷大炮还落后了近百年,是16世纪的葡萄牙炮。
普通的佛朗机重三四百斤,可以装一斤火药和一斤的铁弹,也就比斑鸠铳等最重型的火枪再扩大五倍装药而已,只能算是介于枪和炮之间。
千斤佛郎机是佛郎机里最大号的,能达到一千斤,装弹药量也能达到火药和炮弹各三斤多,折合西方的4磅炮——所以最强的佛郎机,也不过才最弱的红夷大炮三分之一的火力。
有些这些武器,二贺当然要立刻对左子雄的大营展开全面总攻!
……
于是,四月二十日,沈树人回来前两天。
这场新的攻防战,就在滠水、汉水河口的孝感大营,爆发了。
拿到了大炮的流贼,觉得自己又行了,抖擞得不要不要的。
一大清早就大飨士卒、鼓舞士气,给所有战士吃饱了饭,甚至还每人都能分到点鱼汤喝——鱼是就近从汉水里捕捞的,收获不多,总共也就几百上千条,做不到让几万士兵人人吃鱼肉,只能是熬上几百大锅稀薄的鱼汤。
吃过了热鱼汤泡饭,流贼人人都觉得身上暖和了,精神饱满地列队出营,走了十几里,抵达了官军营前。
上千副构筑阵屋用的大木盾被推在前面,两门千斤佛郎机、七门普通佛郎机也都推到距离官军阵地分别一里半到三百多步远的地方。
然后每一门佛郎机左右,还各自布置了至少三层木盾阵屋,构筑好防御。如果沈树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也会感慨:
这些流贼倒是够无师自通的,这个时代的大炮普遍没有自带防盾,但是他们居然想到了把大木盾架设在左右两侧、只露出射击正面的角度,以最大限度保护炮手。
当然了,流贼军中不少炮手,甚至是负责炮队的军官,都觉得这有点多此一举——佛郎机距离敌营营墙至少也有三百多步远,弓弩和火铳是绝对不可能威胁到那么远的目标的,所以这些木质防盾估计也没机会实际派上用场,最多就是让炮手更安心,操作时别紧张。
列阵之后,贺锦似乎还准备打击一下官军士气,又派出骂阵手,准备开炮示威后再劝降一次,让官军结结实实意识到自己绝无胜算!
……
左子雄、张名振和杨晋爵,在营内谨慎固守了三天多,沈树人留给他们的红夷大炮,也早就部署妥当了。
六门红夷大炮,全部部署在了营地稍后一点的位置,以追求隐蔽和更高的视野、更好的射角。过去的三天内,让士兵们挖土堆筑了夯土炮台,把大炮堆高。
另外,为了更好的保护大炮,也为了让大炮可以发挥远程独头弹和近战霰弹切换的战术,这三天里,左子雄又在营内挖了第二道壕沟和夯土墙、位置就沿着大炮炮台正面。
如此一来,当大炮需要发射霰弹时,火枪兵和长枪兵就可以退到大炮底下,不用担心被霰弹误伤。
红夷大炮原本是没有炮车的,因为这个时代12磅以上的炮都是舰炮,在盖伦炮舰上不需要考虑火炮的移动问题。
但沈树人是见过架退炮的,他当然不会走这种弯路,所以当初从郑成功手上拿来这些炮时,他就随手画了个草图,再跟木匠们讨论了一下,做了一个炮车,也不费多少事。
只是两轮的炮车如今还比较难搞,还不稳定,起步阶段沈树人就先听了木匠们的建议,搞成四轮的。
但前轮和后轮大小并不一样,搁炮身的车板也就有一定的倾斜角度,再配合炮台上土坡的曲面,便于控制炮击俯仰射角——这种设计其实也有点超前,因为这个时代明军炮手对红夷大炮的使用,九成以上都是直射,几乎没人去曲射,更没有人会计算弹道抛物线。
此时此刻,已经严阵以待得饥渴难耐的左子雄,忽然看到二贺大动干戈,早已用望远镜严密监视,侦查清楚了敌情,然后喊来部将一起群策群力。
左子雄自己对大炮不是很了解,张名振却是跟海寇作战多年、在沿海地区见惯了大炮的,扫视敌军阵地后,他立刻就分析出情况,报告给长官:
“禀左游击,这流贼应该是用了佛郎机和千斤佛郎机——我在宁绍卫打海寇多年,见惯了各种佛郎机,普通佛郎机射程三四百步,千斤佛郎机可达五六百步,也就是接近一里半。
现在看流贼部署的阵地距离,应该恰好就是这两种了。不如让我们的红夷大炮先反击吧!我们可以及远,还部署在阵后高土台上,我们可以打到敌军敌军打不到我们!
如果流贼挨打之后,非要用佛郎机反制,那就得进一步再推前至少两百步,到时候就进入我们火铳和弓弩的射程了!”
左子雄点点头,心里也愈发镇定了,沉稳吩咐道:“知道敌人打不到我们的炮就好,既如此,再给他们一点时间部署,等他们有更多士卒列好阵准备冲锋,我们再开炮,让他们进退两难!现在就暴露,还不直接吓跑了!”
张名振眉头一皱:“可要是敌人孤注一掷、真冲进来了呢?佛郎机虽然肯定打不过红夷大炮,可只要有开上三五轮炮的机会,就能把我们外侧的夯土木栅轰烂好多缺口了,到时候贼军就可以从缺口里直接冲进来。”
左子雄冷厉地狞笑了一下:“忘了我军在炮台下方又临时挖了一条沟、堆了一道矮土墙么,虽然来不及部署第二道木栅栏,这点矮墙配合火器营,也足够把冲进缺口的贼兵射杀!
我军士卒原先也没挨过炮击,如果相持久了,难免也会士气低落,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做好第一道带木墙的工事被敌军突破的心理准备!”
张名振等人一听确实有道理,没有再劝,全部去执行了。
明军原本看到流贼都有大炮,高涨了三天的士气难免有所低落,都怕左游击让他们寸步不退、在木墙后面万一被大炮点名抽到就白白送死了。
现在听左游击下令、让所有长枪队预先退到第二道土墙附近,火器营也只是在第一道墙的夯土部分后面蹲伏、身体也露出到土堆的高度以上、别站在木板后面,每一队只留两个哨兵起身瞭望。
将士们顿时又恢复了些信心,恐惧也被驱赶。大家都知道佛郎机也不可能直接轰穿地面上一丈多的土堆再打中人,不是陷进去就是跳弹,所以只要别躲木桩子后面,就基本上安全了。
很快,前沿的流贼越聚越多,开火准备也做好了,便在此时,左子雄放下望远镜,大手一挥,示意张名振开炮。
六门红夷大炮,有四门12磅炮都瞄准了流贼那两处千斤佛郎机的阵地,还有两门瞄准了远处的流贼将领旗阵。
一阵密集的巨响,六枚12磅实心铁球在同等重量的火药爆燃气压下飞射而出,划过一阵凄厉的音爆尖啸。
“轰!喀嚓!”六七百步之外木屑飞溅,二贺为了保护大炮而部署的厚木防盾,反而弄巧成拙。
这个时代的炮弹都是实心弹,靠直接命中或弹跳贯穿杀人,隔了一里多地也不可能打得准,只能往人堆密集的地方随机蒙。
射向千斤佛郎机阵地的四炮,一炮都没直接命中千斤佛郎机,却有两枚打在了木盾上,一时木屑飞溅,形成了无数弹片,反而扎死扎伤了多名炮手,还有后排一些倒霉的普通流贼步兵,被反弹的跳弹蒙到,直接成了肉泥,死状颇为可怖。
而那两炮飞向流贼将领旗阵的炮弹,毫无疑问也不可能蒙中将领,一炮直接打高了飞得老远白白浪费,另一发好歹蒙中了贺锦的亲卫骑兵人群、击毙一人一马后反弹起来,碾出一条血路。
“唏律律——”贺锦的战马都被这巨响震得嘶鸣,旁边质量差一些的普通军官马匹,就更是有人立而起,把背上的人甩下来的。
贺锦呆滞半晌,良久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官军又要开第二轮炮了,他才声嘶力竭狂吼:“快开炮!还击!朝着官军营后打!把他们的佛郎机也打掉!”
第二轮,双方几乎是同时开火,流贼的炮弹才飞出三五秒,官军的炮弹又到了。也正是到了此刻,贺锦与贺一龙才意识到,官军的装备可能不是佛郎机,而是传说中的红夷大炮——因为听声势就感觉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