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不过这种时候、弓箭的优越点出来了,那就是火铳所无法比拟的射速。
双方退去、战场地上留下百余尸体,不管是战马还是人,都躺在地上,静静的无法动弹。
面突、中则皆死,少有能活者!
很快、双方迂回,再次面突。
伴随着浓密的白烟和破开白烟的箭失,双方之中再度坠马百余。
这样枯燥的交战,却在每一次迂回面突,带走百余人的生命,而比起他们,更为惨烈的是已经被撕开口子的前军。
短兵肉搏已经无法避免,唯一的好消息,或许就是朱由检为浙兵换装了锁子甲和布面甲,让他们在肉搏之中有一些优势。
但即便如此、前军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了绞肉机一般的存在,每时每刻都有建虏被镗钯和钩镰枪拖入阵中被斩杀,也有浙兵被死兵手中的铁骨朵砸死,砸晕。
战场一片混乱,但这时鼓声响起,让所有人顿了顿。
中军大阵,百余人面前摆上了擂鼓,他们按鼓点击鼓,并用鼓声传递军令。
听明白鼓声军令的各哨,当即开始重整旗鼓,很快将死兵逼出前军阵中,并用尸体垒积,堵上了车阵的豁口。
死兵再一次被逼退,而这时左右两掖的浙兵骑兵也返回阵中。
“鸣金收兵!”
忽的、矮丘之上的努尔哈赤皱眉喊出这句话,让旁边的杜度不解道:“大汗,明军的前军死伤惨重,只要再来两次突阵,前军就会被吃下,为什么现在退兵?”
“你只看到了他们的死伤,却没有看到我们的,更重要的是,熊廷弼那厮,应该距离此地不远了!”努尔哈赤回答道。
这时、杜度才反应过来,看向了天上,并发现大战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了。
熊廷弼和戚金两部,本来就相距不足六十里,加上今早的赶路,眼下或许距离战场不足三十里了。
“那我们要撤吗?”杜度有些不甘道。
“并非要撤,而是等待铁炮!”努尔哈赤回应一句,随后下令道:“让黄台吉领两白旗、两黄旗的骑兵南下,阻击熊廷弼的辽镇兵马。”
“铁炮等待,这支明军已经打完了火药,而我们火药充裕,只需要铁炮破阵就足够!”
“遵命!”闻言,杜度连忙让人下令,而黄台吉接到军令后,当即带领两白旗迂回。
相比较只有四十个牛录的两白旗,六十五个牛录的两黄旗拥有更多骑兵。
不多时、近八千两黄旗骑兵被拉出,与大战过后,还有三千五六百人的两白旗骑兵汇合后,在黄台吉的指挥下,向着北沙河南岸前进。
他们一走,瞬间原本包围浙兵的建虏只剩下了两万人不到。
双方都在休整、各自清点死伤,最后所得到的数目是惊人了。
浙兵左右两掖骑兵死伤四百五十七人,前军死伤九百八十六人,后军死伤二百四十五人,左右两翼死伤一百九十一人,合计一千八百七十九人,其中七百五十六人当场战死,其余重伤。
重伤者被转移到了中军,忙碌的中军开始为他们疗伤。
望着这些重伤的将士,戚金心中一沉:“我始终不能与叔父相比……”
戚金知道,这是练兵的问题,也是指挥的问题。
同样的练法,浙兵在自己叔父手上二十多年未尝一败,斩倭杀虏十数万,自身伤亡不过数百人。
而他自己、只是一战,却让七百余人战死……
“若是叔父在、会怎么打?”
戚金脑中蓦然回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男人的身影,他在辽阔的草原上纵马,领万余浙兵,以步抗骑,击败董狐狸三万骑兵,自损不过六十余人……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打这一仗?
“轰!”
时间没有给戚金思考,建虏的四十余门火炮再度开炮,瞬间战车被破,又是百余人负伤。
浙兵之间只能互相收集残余的火药,面前供前军三十门佛朗机开炮互射。
但很快、不过三轮,他们的火药也彻底消耗清空,而这一刻、戚金却拔出了腰间的刀,对旁边击鼓的士卒道:“换临战前阵,擂鼓!”
“是!”闻言,鼓声开始发生变化,很快就有人将战车送到了中军,百余辆战车被放上了擂鼓,中军士卒击鼓传递号令。
左右两翼的战车补充到了前军,浙兵开始挪动了!
“冬……冬……冬!”
鼓点敲打,似乎每一个鼓声都重重敲打在了建虏各级将领和士卒之中。
这是他们头一次害怕,不怪他们,只是因为在清点之后,他们的死伤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死者一千二百四十七人,伤者二千零五十四人,合计三千二百九十八人。
接近全军九分之一的死伤,这是自努尔哈赤出道席卷辽东以来的第一次。
上次这样的死伤,还是歼灭刘綎、杜松两部。
但数千死伤,换来的是刘綎、杜松两部被歼灭。
而眼下、他们的对手依旧建制完整,人数也并未减少太多。
这种势均力敌的交手,让八旗之中开始出现了怯战的人,而努尔哈赤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看着己方铁炮每隔一炷香炮击浙兵阵中,见那战车被砸烂,四周浙兵被击伤,却不见这大阵停下一步。
小书亭。
要撤吗?
这个想法在他脑中升起,三千多人的死伤,如果是放在其他的战场上,他可能就撤退了。
但眼下、这支浙兵如果不剿灭,加上这样的大功,或许他们会发发展的更为庞大,到时候大金还能不能剿灭他们?
努尔哈赤这么一想、但这时浙兵的车阵已经前进一百五十步,距离火炮阵地不足一百五十步了。
杜度见努尔哈赤不开口,只能试探性问道:“大汗、是不是先调火炮炮手后退?”
“嗯……”努尔哈赤微微颔首,杜度见状也连忙命令火炮后移。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塘骑却疾驰而来,让努尔哈赤心中隐隐不安。
不多时、塘骑抵达他前方,随后翻身下马行礼道:“大汗、沈阳三千川兵和七千辽兵出城,与莽古尔泰贝勒交战。”
“熊廷弼领兵两万抵达北沙河南部六里,距离此地不过十六里。”
“此外、汉商传来消息、统帅十六卫军中七卫军的孙应元进犯孤山堡,孤山堡今日一早已经被攻破,堡内二百二十七人战死,孙应元所部距离兴京不足一百六十里!”
果然、如当初代善预料的一样,孙应元的围魏救赵之计,如果不能吸引到大队人马回援,那么就会势如破竹的进犯赫图阿拉。
一百六十里、即便是在长白山余脉的山路之中行军,可顶多也就是四天就能抵达。
努尔哈赤现在不太确定,孙应元麾下的七卫七营是怎样的战力。
眼下从汉商手中得到的情报是,满桂所率领的羽林卫也属于十六卫军。
如果仅仅是一卫军,就击垮了硕讬的一甲喇和恩格德尔的四千多蒙古人。
那要是这七卫军也和满桂麾下的那一卫军是一个程度的战力,代善手中的两红旗,能不能挡住七卫军?
进退维谷……
此刻、努尔哈赤就陷入了这样的局面。
和萨尔浒时不同,这次明军包夹的面积太大了,不可能给他大迂回作战的机会。
想到这里、努尔哈赤只能下令道:“让黄台吉返回沈阳,命莽古尔泰点火,烧毁沈阳四周青苗,收割奉集堡等地青苗作为草束!”
“撤军!”
努尔哈赤不甘开口,尽管他知道,他还能继续打下去,但理智告诉他,风险太大了。
先不提熊廷弼麾下两万兵马距离战场只有十六里,单单孙应元麾下的兵马,就让他投鼠忌器。
如果孙应元所部战力,真的如羽林卫一样彪悍,那么赫图阿拉被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作为大金的汗王,在他的军令下,早就心生恐惧的后金大军开始撤离。
“撤了!”
战场之上、看着后金人马撤了,戚金终于有时间擦了擦额头上紧张的汗水。
“固守一刻钟,各军清点伤亡!一刻钟后收割人头!”
“呜吼——”
伴随着戚金的下令,浙兵的入辽第一战,以一千二百四十七真虏首级,宣告落幕。
只是在收割了首级之后,戚金便下令埋锅造饭,匆匆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就继续踏上了支援沈阳的道路。
与此同时、随着努尔哈赤下令撤退,黄台吉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后金将领,好在他还没有渡河,加上又是骑兵,因此撤离最快。
但努尔哈赤低估了一个人,那就是秦邦屏……
“杀!!”
沈阳东城外六里沉水东岸,伴随着喊杀声,两蓝旗的骁骑冲锋断。
两刻钟前、秦邦屏领三千川兵和七千辽兵出城,渡过沉水、与莽古尔泰两蓝旗交战。
之所以秦邦屏会领兵出城,则是因为一封信!
【孙应元领兵、走宽甸入赫图阿拉,满桂领兵袭扰清河关,熊廷弼领两万辽兵援沉、戚金统兵一万二援沉】
来自北镇抚司锦衣卫缇骑冒死渡河送来的紧急军情,让秦邦屏终于忍不住了。
被建虏围了近三个月,就是泥人也有火气,更何况他?
秦邦屏留秦民屏和三千川兵驻守沈阳,以免沈阳内部有细作联合莽古尔泰,随后领秦邦翰和三千川兵,加上贺世贤和尤世功麾下七千辽兵,开城门出战。
莽古尔泰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撤回其余三处城门的两蓝旗兵马,妄图从沉水西岸围困,却被秦民屏指挥沈阳城头火炮轰击制止。
“让重骑撕开口子,死兵破阵!”
军中、眺望着一里外的明军,莽古尔泰在发现川兵没有车营的战车作为抵挡后,果断就派出了重骑和死兵干扰。
两蓝旗四千多重骑冲锋,准备面突,而白杆兵丝毫不退,两掖的三千辽镇骑兵更是在贺世贤和尤世功的带领下,向着两蓝旗的重骑杀去。
贺世贤麾下骑兵之锋锐,非八旗能敌,双方在战场中间数次面突,坠马者大多为两蓝旗人马。
三眼神铳抵近面突的伤害、远远大于建虏手中的弓箭。
“齐王和万岁有令,不管面部是否有伤,只要是真虏,一概赏银百两,兄弟们给我杀!”
“杀!!”
贺世贤骁勇,在马背上一边带领骑兵面突,一边鼓舞士气。
他身边的辽兵将领闻言一颗真虏首级赏银百两,并且面突之后也作数,瞬间就一马当先的折返面突。
麾下的辽兵见主将如此骁勇,也纷纷跟着冲杀了起来。
他们折返,与两蓝旗骑兵抵近时,一方放铳,一方放箭,双方落马者数以十计。
在他们纠缠之时、两蓝旗死兵和重步卒已经冲到了白杆军前阵。
和历史中一样,他们大意的没有使用盾车,结果就是冲到阵前时,前排白杆兵蹲下,后排白杆兵举起弓弩怼脸便射!
一轮面突,死伤者不下百人,而紧接着在弓弩手装填弩失时,前排白杆兵出击。
这些土司兵虽人数少于两蓝旗步卒,却都殊不畏死,组织严明,使用的又是上带长刃下配有铁环的奇怪兵器,殊异平时的辽镇明军,使建虏极不习惯。
打头的精锐白甲巴喇牙抵近,举弓便射,一时间也面突杀死百余白杆兵,但这样的死伤没有让白杆兵后退,而是激发起了凶性。
“寸土不让!”
秦邦屏举枪高呼,随后身边的秦邦翰等川兵将领一同高呼,最后发展为三千白杆兵纷纷高呼。
他们举枪挑刺,招招朝着建虏面部刺扎,便是骁勇的白甲巴喇牙也不得不退却下来,躲在死兵之中放冷箭,专门射杀川兵面颊。
但他们不曾想、他们这一退,便让后方死兵不明所以,死兵的气势一顿,没有第一时间从白甲巴牙喇用面突破开的凹处破阵成功。
这样的失败,导致了后续骑兵刚刚冲到白杆兵阵前,就发现他们已经填补了上来。
白杆突刺、尽管白甲巴喇牙再次面突,射死数十人,为骑兵创造了一个可以凿穿的口子,但当骑兵刚刚冲入口子之中,撞飞三四排白杆兵后,左右两掖的辽兵步卒就围了上来。
辽兵不敢正面迎敌,但跟着川兵在左右包夹却胆子极大。
一时间、死于川辽兵马枪弩者不下百人,两蓝旗后继破阵的骑兵也被打得“纷纷坠马”。
死兵无用的破开川军阵势,骑兵却无法凿穿,这让战事陷入了焦灼。
“废物!废物!狗奴才!”
望着无效进攻的己方,莽古尔泰破口大骂,反倒是旁边的阿敏赶紧道:“用盾车破阵,把人马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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