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如此、北面一切安好,奢崇明麾下兵马,估计已经不足三万了,而杜文焕、吴阿衡、杨文岳、洪承畴四部兵马二万有余。”
“夷虏所畏中华者、火器也,有火炮和火铳,他们反攻拿下奢崇明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朱由检侃侃而谈,而王体乾听不懂也只能连连点头,旁边两个司礼监的太监则是奋笔疾书,记录下他所说的一切。
对于朱由检来说,他并不把奢崇明放在眼里,超出他预料的是安邦彦和宋万化,但眼下这两人战略出错,死攻贵阳而不知道扩充兵马,让战局成为死水。
只要贵阳久攻不下,加上广东兵马西进,孙应元所部顺江而上,那么三氏土司的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历史上奢崇明不过是趁着四川空虚,才打下了重庆和泸州、遵义。
当时明军在四川的兵力算上石柱和川西北的龙安、松潘,以及贵州兵力,也不过三万左右。
之后奢崇明攻势颓减,明军兵马调动到前线,便连战连捷。
如果不是奢崇明起兵后四个月安邦彦和宋万化也跟着造反,奢崇明最多就会在天启二年被平定。
正因为有了安邦彦和宋万化的加入,才让奢安之乱打了整整十七年。
不过眼下局面不同了,明军的布防中,除了广西和湖广南部较为空虚外,云南和四川的防守力量远远要比历史上的明军强。
历史上明军在奢安之乱中,总共兵马调动也不过十万,其中大部分还是卫所兵。
但眼下、不算卫所兵,西南五省之地调动的营兵已经多达七万。
要知道、当年播州之役,明军调动的营兵数量也不过五万左右,而眼下却调动了七万营兵,加上五省的卫所兵,近二十万兵马正在参与围剿。
目前朱由检根本不担心奢崇明,甚至他认为奢崇明是三氏土司中第一个被灭的。
他眼下唯一担心的便是安邦彦和宋万化突然清醒,舍弃围攻吃力不讨好的贵阳,转战云南和广西、湖广。
这三个地方,尤其是湖广不可失。
尽管马祥麟驻扎辰州,击退了响应宋万化的思州土司,但只要眼下宋万化和安邦彦清醒,便可以留下少量人马围困贵阳,领兵直扑湖广南部的靖州!
靖州一旦有失,那么宝庆府和桂林府就有危险了。
尤其是宝庆府西南出云贵高原后第一州的武冈州,那里可是还有岷王在就藩呢。
万一藩王失陷,不出意料的,文臣必然群起而攻,勋贵也会抓准机会来弹劾自己和皇兄。
朱由检皱着眉,随后对在旁边侍奉的陆文昭道:“灵璧决堤一事后续处理的如何了?”
“回殿下……”陆文昭作揖,随后拿出怀里的文册,翻了翻后回答道:“十九日已经堵上了所有决口,南镇抚司已经拿下犯官二十三人,缉捕从犯胥吏二百四十五人,牵连七千余人,并入御马监二万四千余亩耕地,抄银十九万四千余两。”
“孙总兵已经带兵南下,昨日傍晚入驻天长县,现在想必已经进入除州了。”
“让孙应元领兵,必须在十一月中旬抵达宝应府,随后前往靖州驻防。”朱由检闻言开口,在陆文昭颔首时又询问道:“灵璧百姓的赈灾事宜,由谁负责?”
“回殿下,叶阁老命南京户部新饷司郎中杨嗣昌,领应天、苏、松、常、湖等府的八十万石常平仓粮前往赈灾,另外还有数十万各府常平仓粮在调往灵璧的路上。”
陆文昭回答着,并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事,殿下您需要知道一下。”
“说!”朱由检颔首开口,而陆文昭道:“黔国公沐昌祚,与云南都督佥事总兵官沐启元召集各部土司,于曲靖府南宁县集结四万三千兵马,但并未出兵广西,驱赶叛军。”
“黔国公说,诸部土司请朝廷发开拔银三十万两,才愿意出兵。”
“荒唐!”朱由检眉头一皱,面上不喜道:“是土司要,还是他沐昌祚要?”
“南镇抚司云南千户所的千户上奏,据说土司要开拔银二十万两,黔国公多要了十万两。”陆文昭将南镇抚司的情报说出,而朱由检不满道:“他倒是挺会抓住机会的,不过既然不出兵,就不用出兵了!”
“他要是不怕叛军打入曲靖,袭扰昆明,那就等着吧。”
朱由检还能不知道沐昌祚的心思?说白了就是不想自己出银子平叛。
但问题是、沐氏占据了云南三分之一的田地,现在要保卫云南,居然还想着朝廷出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有本事他就在曲靖等着,叛军过来的时候就撤退。
等叛军洗劫了曲靖,向着昆明进军的时候,可别对朝廷哭喊求援。
朱由检心中这么想是有原因的,他根本不怕奢安之乱把云南和贵州、广西打成筛子。
说白了、这么多土司盘踞在当地,若是他们响应安邦彦三人的叛乱,刚好一口气全部收拾了。
要是他们据地自守,经此一役也会损兵折将,对大明之后对西南的改土归流大有帮助。
眼下的局面,便是三守一攻,由北面朱燮元所指挥的杨文岳、杜文焕、吴阿衡、秦良玉、洪承畴等四万多正兵南下围剿,而东西南三面的马祥麟、胡应台、孙传庭、木增、沐昌祚据守。
说白了、就是把叛军的行踪卡在贵州之中。
贵州平原稀少,粮食大多靠四川、湖广的常平仓调粮来平抑粮价。
一旦把他们限制在贵州和广西北部,慢慢的他们内部就会开始分裂。
这个计谋,也正是历史上朱燮元所用的。
朱由检不过是调来了更多的兵力,将范围缩的更小罢了。
因此、在他的一番解释下,王体乾也明白了西南之事恐怕会在一两年的时间内平定,不用太过担忧。
只要控制在云贵,不影响到四川、湖广就可以。
一旦影响了四川和湖广,赋税恐怕要折少两成。
“既然如此,那奴婢告退了……”
王体乾作揖要走,而朱由检也微微颔首。
陆文昭见状、安排了两名锦衣卫千户送客,在王体乾等人退出营帐后,才对朱由检开口道:“殿下、军户和营兵家属的人头数已经统计好了。”
“说说吧……”朱由检走到主位坐下,而陆文昭作揖道:“算上没有发田的外拱卫营兵和其家属,还有普通军户的数量,一共是二百九十四万六千八百余人。”
“从各地黄册所查到的纸面军屯田是一千二百四十六万九千六百余亩。”
“加上北直隶的军屯田,纸面军屯田是二千一百五十五万七千余亩。”
“按照营兵入伍者发十亩,家属一人四亩来看,外二十八拱卫营需要发参军田八十五万亩,军属发二百零六万四千余亩。”
“剩下还有一千八百六十四万三千余亩军屯田,记了人头的军户有二百四十一万多人。”
陆文昭说了一个大概的数据,而朱由检听到后微微颔首,随后道:“山西的军屯田数量很多,这倒是对缓解百姓的压力有着帮助。”
“先前只有顺天和永平的时候,耕地不足,因此只能满足十六卫军和十二拱卫营。”
“现在看来、山西倒是可以像南场一样,给百姓发田了。”
说罢、朱由检开口道:“军户的百姓,取消军籍,归入民籍,山西所留守的外二十八拱卫营亲属,已经在北直隶的,就安置到北直隶南部的军屯田发田。”
“没有在北直隶的,就在山西发军屯田。”
“普通百姓和军户百姓,按人头一人发三亩田,参军者发军田十亩给其家属,家属按人头,不分男女,一人四亩。”
朱由检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发田政策,不过这次多了普通百姓。
这也是军屯田富裕后能做出最大的惠民举动。
按照政策来发田,军户和普通百姓都能按人头得到三亩田,所能惠及的百姓就是六百二十多万人。
仅仅这一个举动,就福泽了山西一半的百姓。
当然、朱由检还可以选择一人一亩的发放方式,让整个山西的百姓都得到田亩。
但问题是,如果一人一亩发了田,那么等于将百姓定死在了山西,而且需要将大部分百姓都迁移到军屯田的位置。
这样的政策,或许百姓会高兴,但费时费力不说,还会让朱由检日后移民东北的计划破灭。
山西和北直隶的百姓,纸面不过八百万人,但实际上可能要翻二到三倍。
也就是说、实际的人数,可能是在一千六百万到二千四百万。
两省耕地,在黄册上所记载的是六千六百余万亩,这样看,百姓完全可以实现一人三亩的小康生活。
但这样的局面顶多维持一代人,就要宣告破产。
要延续王朝,让百姓享受更长久的长治久安,迁移是必要的。
如果能迁移出其中一半的人口,大明就可以实控东北、草原等地。
甘陕河南的人口如果迁移一半出去,就能实控西域和中亚,河套地区。
所以发田只满足一半的百姓,也是为了让其他的百姓眼红,继而等到朝廷出钱粮让他们迁移时,可以让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勇敢迁移。
分地过后,山西和北直隶抵御旱情的能力,必然冠于其他诸省,在遭遇旱情之后,也可能多坚持几年。
这已经算是在拿下东北,迁移百姓前做的最好政策了。
现在、要对这个政策延伸,便只有稳固辽东,拿下东北的松嫩、三江、辽河平原。
想到这里、朱由检看向了陆文昭,对其开口道:“北镇抚司对于辽东,对于北山女真、建虏的消息,要探查的仔细,还有草原上的鞑靼诸部也是。”
“最要紧的、是给我查清楚科尔沁的兵马数量,最好交出一份各部筑城和放牧的地图。”
“殿下请放心,卑职已经交代了李若涟。”陆文昭作揖回应,并继续道:“不过近来、建虏十分平静,而且北镇抚司的行商也插不进入,只能通过策反辽商才能进入铁岭、开原等地。”
“但无法获知各地驻扎兵马的详细消息,一旦有了消息,卑职会第一时间告知殿下。”
“嗯……”朱由检微微颔首,捏了捏眉心道:“现在整顿好了山西和北直隶,接下来便是要夺回辽东北部和东北部长城,进一步压缩建虏的势力了。”
“杨肇基麾下的山西营兵,叫秦邦屏盯紧他们了,想必山西的消息传回辽东,他们会做出一些事情。”
“殿下放心。”陆文昭回应,而朱由检也摆手示意他退下。
陆文昭见状退出营帐,而朱由检则是转身在桌子旁的箱子里一通翻找,最后从中拿出了一卷地图,铺开在桌上。
伴随着地图的铺开,一个活灵活现的东北出现在了桌上,而地图上甚至标注好了这个时代可以开发的地点。
这是他根据记忆、和万历年间兵部对东北地区地图做出的可移民地详解。
望着这份地图,朱由检眯了眯眼睛:“现在……只等解决辽东镇了……”
第160章 投石问路
“他娘的!老子在辽东吹风吃雪,朝廷就这样对老子?!”
“叫杨总兵上疏评理!凭什么裁撤山西三镇和山西的卫所!”
天启元年十月二十九日,伴随着叫嚷声,数以百计的山西援辽兵马军官,集结到了沈阳总兵官府门口。
他们叫嚷着,但很快这种叫嚷就换来了回应。
忽的、甲胄声出现,紧随其后小巷中开始涌出身着布面甲的白杆兵,以及穿着甲胄的辽兵和蓟兵。
只是一刻钟时间,他们便被上千兵马围困起来,而这时总兵官府的大门也打开,秦邦屏一马当先走出,身后是贺世贤、尤世功、杨肇基、鲁钦、张继先等人。
“干什么?!你们是要造反吗?!”
秦邦屏对着数百军官怒叱,浑然不顾及杨肇基三人的面子。
他们三人站在秦邦屏身后,而他们三人的身后则是贺世贤和尤世功。
站在中间、张继先额头冷汗直流,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敢怂恿兵马,贺世贤和尤世功就会对自己拔刀。
张继先三人没有轻易开口,这让被呵斥的三百多山西军官胆气失了半分。
十月底的辽东大地,已经下起了小雪,但此刻的三百多山西军官,却觉得面红耳赤,气血上涌。
他们本来想着挟兵自重,以势压人,却不想秦邦屏早就准备了人马,等他们许久了。
“娘地……李大眼,放响箭叫人和他们拼了!”
军官之中,一个人小心开口,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将领却面露难色。
他们只是想要讨个说法,给朝廷一种他们敢造反的假象罢了。
但问题是,这只是假象,如果玩真的,又有几个人敢玩?
这不是山西、如果在山西,反了还有人供应粮草,但在这里、辽东百姓哪里会管他们的死活?
投靠努尔哈赤?别开玩笑了,沈阳城中除了他们近三万的山西兵马,还有近两万的川辽兵马呢。
城门都是川辽兵马看守,只要他们守着城头、哪怕想要破城,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从沈阳到辽阳不过百里的距离,如果他们一个时辰攻不下沈阳城,那辽阳的二千多浙兵骑兵就会兵临城下,而一万多浙兵也会在四个时辰后陆续抵达。
更别提近来满桂带领大宁三卫的兵马,在西边百三十里长城外屯田了。
况且真要造反,他们就要做好孤注一掷,抛弃山西所有妻儿的准备。
因此造反是不可能的,从陕西往山西打还好说,从辽东往山西打就是说笑。
北直隶的十六卫军和十二拱卫营可不是吃干饭的。
“山西三镇和卫所裁撤,是万岁下的旨意,所裁撤卫所官员,官职具发田亩保留,其余卫所田亩充公。”
“当地营兵并入山西外二十八拱卫营,军饷十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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