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那么他完全可以任由叛军作乱,甚至霍霍一整个中原之地。
但是他没有,他自从剿灭徐鸿儒后,大多都是率领骑兵以骑铳破阵,随后大军冲击中军,最后命大军受降。
半个多月的连续鏖战,并没有让他增长多少领兵的经验,因为以四骑卫对付农民军,几乎每一战都是碾压局。
可即便他平叛的如此迅猛,河南山东还是免不了兵灾。
他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就需要让兵灾对四府的治所围困,这期间所造成的的死伤在所难免。
不用这个手段平定最难解决的周王和福王,给这两藩,说不定会引起比这场兵灾更大的动乱。
这个所谓的动乱不是指二人起兵,而是指二人以亲族身份和文臣联手。
眼下文臣已经放下了脸面,因此朱由检要杜绝这种可能,便要借助这一场兵灾,将河南诸王革新,解决内部隐患。
解决了藩王对河南、山东、陕西的盘剥,大明才能更好的在明年的辽东之战,彻底收复辽东,全力一搏。
大军南下、而羽林卫、骁骑卫、龙骧卫则是按照朱由检的命令,特意堵住叛军想要劫掠一些集镇的道路,将叛军驱往诸王所在的府治县。
这样的做法减少了叛军对集镇、村庄百姓的伤害,又将叛军聚集在了一起,更容易剿灭。
可这样的聚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他是在故意针对诸王。
“砰——”
当茶杯被摔碎的声音自周王府承运殿响起,朱肃溱盛怒的咆哮声也随之出现:“朱由检这厮,摆明了是在给孤施压,他是想干嘛?想驱使叛军陷落祥符吗?!”
承运殿中、朱肃溱的咆哮让人心头压抑,当然压抑的不止是周王府,应该说是整个祥符县。
三万叛军正在攻城,祥符县虽大,但厮杀声、炮声都能听到,这给整个县中百姓都蒙上了战争的阴影。
祥符县守城兵马不过三千人,朱肃溱已经把他手上的六百王府护卫也派出了,但即便如此、祥符县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眼下不是崇祯末期,而是天启二年,朱肃溱根本就不能以周王府的名义募兵守城。
若是他真的这么做,就给了旁人他的把柄,而朱由检估计会兴高采烈的领兵前来,随后以私下募兵的名义将他全家圈禁凤阳。
因此、朱肃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百万两库银,却完全不能用它们来募兵,保护自己。
授人以柄的结果是他所不能承受,但他更不能承受的,是叛军攻陷祥符……
“朱由检!朱由检!歹毒小儿必有天收!”
朱肃溱发现手段玩不过,只能开始口头上的诅咒了,而他旁边的周王世子朱恭枵则是一脸忧愁道:“父亲、不如命人突围前往京城,状告朱由检那厮剿匪不力?”
“孤早就安排了人手,但京城却驳回了!”说到这个、朱肃溱也是气的牙痒痒:“他们驳回的话,居然是说齐王领兵南下救援凤阳。”
“那朱由检小儿还好意思说‘祖宗之陵’不可失?现在宗亲都被围困,他倒是想起祖宗了!”
“父亲,要不然还是……”朱恭枵艰难的试探,却被朱肃溱怒声回应:“不可能!”
朱肃溱知道,朱恭枵是想说要不还是支持朱由检的革新算了,反正王府库银百万,足够他们挥霍了。
但对于朱肃溱来说,这种事情完全就不可以商量。
他比谁都明白、周藩之所以比其他诸藩强大,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藩王需要管理近两万宗藩子弟,因此培养出了不错的能力。
如果支持朱由检革新,放手宗室子弟,那么周藩顶多三代之后,就会变得和寻常诸藩亲王一样,变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
因此、这才是朱肃溱不愿意放手的原因,除非朱由检能给他新的保证,例如……
参政!
“孤乃神宗显皇帝血裔,岂能受制于晚辈?”
当朱肃溱在固执的想要维持那可怜的权力时,与他不同的是,洛阳福王府中,福王朱常洵还在维持着自己曾经差点成为太子的自尊心。
或者说、他知道朱由检不敢让他死于叛军之手,因为一旦他死于叛军之手,朱由检就会在与文官的博弈中,显得无比被动。
一个失陷亲族的罪名,足以让朱由检陷入被动的局面。
“殿下、娘娘担心您,况且宗藩革新,对您总是没有坏处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书房内、穿着常服,面白无须的崔文升正在对眼前的朱常洵谆谆劝导。
他受郑贵妃的吩咐,赶了十天的路,才在十月尾巴叛军还没有兵临城下前,来到了洛阳。
自然、他也得到了朱由检的指示,那就是尽力劝导朱常洵支持藩王革新。
然而、不管是朱由检还是崔文升,他们都低估了朱常洵那莫名的优越感。
作为自小一直压朱常洛一头的存在,朱常洵对于皇位的眼热,以及对眼下朱由校、朱由检的不屑,恐怕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若是他当了皇帝,早就平了建虏、灭了奢安,大明如何能如此狼狈。
由此、在面对崔文升的劝导时,他却对崔文升露出轻蔑道:“崔大伴、孤看你是越老越胆小了,孤乃神宗显皇帝血裔,朱由检那小儿若是敢令我失陷,必不得好死!”
“孤那坐在龙椅上的皇侄,若是对亲叔都如此刻薄寡恩,那又能对天下诸王好到哪里去?”
“皇考、皇兄驾崩不过三年,此兄弟二人便如此刻薄亲叔,孤倒要看看,那些当初拿着大义!拿着祖宗法制!拿着《皇明祖训》来压孤的文臣!到底会怎么办!”
“砰——”
说到激动处,朱常洵抓起桌上的名贵砚台,用力砸在了地上。
那摔砸声,让崔文升心中一紧,彻底明白了自家这位福王殿下,到底有多么嫉妒眼下的皇帝、齐王。
或许在他看来、若不是当初的文臣团结一致对抗万历皇帝,那朱由校和朱由检眼下所拥有的一切,都原本是他的!
他不会想自己能否做到朱由校、朱由检所做到的事情。
他想要的,就是看朱由校、朱由检与文官彻底撕破脸皮,让他最讨厌的两批人马狗咬狗。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悲哀呢?
有仇不能报,只能在远离京城之地苟延残喘,指望两个仇敌同归于尽。
崔文升看着朱常洵长大,自然是理解对方的,但眼下的他……
“……”一回想起自己在诏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崔文升就浑身的骨头、皮肉都疼痛了起来。
最后、他只能在气急败坏的朱常洵面前作揖行礼,回应道:“奴婢知道殿下的想法了,奴婢回京之后、会如是告诉娘娘,另外请娘娘对万岁施压的……”
说罢、崔文升慢慢退出了书房,而朱常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干,瘫坐在了椅子上。
周王朱肃溱无奈、他朱常洵又何尝不是呢……
第193章 诸王认怂
在东北有建虏、西南有叛军,河南尚未平定的局面下,天启二年的大明似乎有些多灾多难。
随着冬月的到来,徐鸿儒被送抵京城、随后于西市凌迟而死。
冬月十四,二十四节气的大雪抵达,而京城上空的雪花也开始越下越大。
在这样大雪的日子中,朱由校过的怡然自得。
辽东安稳,中原也无须他操心。
唯一需要他上心的西南之事,也随着上月末朱燮元指挥孙传庭等部十余万兵马攻陷水西城、织金关、永宁州、安顺州、平坝卫等地后,收获了完全可控的局面。
安邦彦和宋万化只能在都匀府、新添卫、贵阳南部,镇宁这一代苟延残喘,依托地形和明军纠缠,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安邦彦距离失败的日子是越来越近。
因此、这样大好的局面,让朱由校除了每日处理奏疏时还会有些头痛外,其他时候都过的十分舒坦。
空闲下来的他,命人在内官监背后的太西液旁弄了一个巨大的船坞,并且让人将当初运到京城的柚木都送到了船坞。
当船坞完工后,朱由校将京中皇家工匠都叫来,在他的指挥下,一点点的搭建一艘他自己操刀绘画设计的风帆战列舰。
朱由校对这艘风帆战列舰的野望很大,在得知天津造船厂已经成功弄出六千料的军舰后,他直接上强度来到了八千料的军舰。
这样的强度,让他最近忙的脚不沾地,除了偶尔的常朝外,其他时候他几乎在太西液旁的船坞住下了。
后宫的那些嫔妃,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得到临幸了。
便是曾经朱由校爱不释手的张嫣,朱由校也没有接见,而是在魏忠贤和客氏的蛊惑中,一头埋入了八千料大船的建造之中。
到了冬月后,他更是连常朝都不上了,司礼监的奏疏除了关于西南、中原、辽东三地的奏疏他会处理外,其他的奏疏都交给了王体乾和刘若愚、魏忠贤三人。
能见到他的人,除了船坞的工匠,以及魏忠贤和客氏外,便只剩下了曹化淳。
“万岁、郑皇贵妃求见……”
太西液船坞隔壁内官监一处院落,当刘若愚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小院内书房中还在处理奏疏的朱由校便停下了手中的朱笔,皱眉对院外道:“除了你和忠贤、王体乾、化淳、客巴巴外,其他人皆不见!”
“奴婢领命……”刘若愚应下,而朱由校也低头看向了桌上的奏疏。
【翰林编纂高攀龙:臣闻齐王领兵而速不……】
还没看完、朱由校手一抬,便将奏疏丢到了旁边的一个竹筐中。
不出意外,这些竹筐内的奏疏都是弹劾朱由检的,而它们的下场也终将是被丢到地龙之中焚毁,为皇宫各殿取暖。
随着朱由检在中原横扫,弹劾他的奏疏也越来越多了,风闻奏事者更是数不胜数。
【齐王不经五军都督府,虐杀桃源千户所兵马,臣……】
下一本奏疏,又是弹劾朱由检的,而朱由校依旧将它丢到了旁边的竹筐里。
这时、轻盈的脚步声也响起,朱由校抬头看去,却见满脸笑意的客氏带着四名宫女,端着五盘十叠菜肴进入了屋内,在书房外的会厅微微躬身行礼道:“万岁、该用午膳了。”
“嗯,客巴巴放在会厅的桌上便是。”朱由校闻言,也回应了一句,随后起身走出书房。
这时宫女已经为他拉开了椅子,而他坐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海鲜乱炖。
除了这道客氏亲手做的菜肴,还有炙羊肉、羊肉包、炙蛤蜊、炒鲜虾、田鸡腿、蒸鲜鱼,五味蒸面筋,羊肉水晶饺儿,以及一道朱由校没有见过的菜肴。
在贡米和泡茶,以及御酒金茎露一壶都端上后,朱由校才对客氏开口询问道:“客巴巴、这是什么菜?怎么之前未曾见过?”
正在倒酒的客氏见朱由校问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当即便笑着回应道:“万岁不是说,齐王殿下说过需要准备素菜一道吗?这道菜是云南临安府八寨土司上贡的鸡枞菌,味道极其鲜美。”
“喔?那倒是要尝尝。”
听到这话、朱由校来了兴趣,夹起筷子便探入盘中,夹起数片后放入口中,拒绝之后不由赞叹道:“这菌菇倒是味道鲜美,爆炒之后不比一些肉差。”
“不过从云南上贡,恐怕需要费不少人力和物力吧?”
“万岁明鉴……”客氏微微躬身行礼,随后才回应道:“自临安府至京城,四千七百多里,一路上换马换人四十余趟,才用三天送达京城,若是再晚两天,便不能食用了。”
这话说出,让朱由校点了点头,略有感叹道:“这八寨土司倒也有心了,今年八寨的贡赋便免了吧。”
“奴婢替八寨土司写万岁隆恩……”客氏毕恭毕敬的行礼,好像受到恩赐的是她一样。
朱由校见客氏这样,也干脆笑道:“客巴巴这段时间负责我的起居也累了,从内帑领五百两银子零花吧。”
“奴婢服饰万岁,又怎么会累呢?倒是万岁劳心劳力,要好好休息才是,奏疏没有什么大事,可以让司礼监的人帮忙,以免累到了身子。”
客氏一脸心疼地看着朱由校,这让本就处理奏疏处理的有些烦扰的朱由校心中松懈了一些,不由在心底感叹道:“倒也是,天下未有大事,这些言官的奏疏,倒是可以全部交给司礼监处理了。”
想罢、朱由校有觉得有些不放心,随后才对门外开口道:“传刘若愚进来。”
“万岁、奴婢在这……”刘若愚转身从门左侧走出,跪下以表尊敬,而朱由校见状,便开口道:“以后言官的奏疏不必再交予我观阅了,司礼监自行处置便是。”
“另外命御马监提督曹化淳兼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令其即日上任。”
司礼监的秉笔、随堂太监有八员,但并不固定,有时候四五人也可以。
朱由校让曹化淳进入司礼监秉笔,显然是担心有人欺上瞒下,因此安插曹化淳进去平衡各方。
对此、刘若愚没有什么别的举动,而是直接应下,随后起身才道:“万岁、郑皇贵妃没有走,还在门口等着。”
“她愿意等就让她等好了。”听到郑皇贵妃在雪中等待,朱由校内心轻嗤,面上波澜不惊的回应。
刘若愚见状,便只能作揖退下,并命人将书房内所有言官的奏疏都清理带走。
这一清理、瞬间书桌上便只剩下了三十多本奏疏,任务轻松了许多,而朱由校也不禁后悔,心想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吃饱喝足之后、朱由校没花太多时间,便把那三十多本奏疏全部解决,随后继续在院内休息。
如此休息了六天后、为了了解天津那边的进度,他在前往内官监船坞的同时,准备叫曹化淳来了解情况。
太西液的这个船坞高六丈,宽二十丈、长四十丈,并将太西液的湖水排出,向下挖了四丈。
由于军舰建造成功也运不出去,因此朱由校只是指点五千多京城技巧高超的工匠,将军舰的各个部位打造出来,随后再分零件送往城外通惠河的船坞,等待朱由校下令组装。
因此、军舰的主体实际是在通惠河的船坞,而朱由校能看到的,是一个个重要的零件。
只要零件都弄出来,随后便能依靠榫卯技术,在十天内一点点组装成功。
眼下、船只的甲板、龙骨、桅杆等等部件已经都送外城外了,剩下的只有一些炮台的铁滑轨,还有一些船内的各种设施了。
不出意料的话、这艘船可以在月底就组装起来,而随着组装时间的逼近,朱由校心里也是十分忐忑。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建造军舰,虽然这艘军舰集齐了大明最优秀的五千船工,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这艘军舰若是成功下水,并且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朱由校也就能在自家弟弟平叛归来的时候,好好当着他的面吹嘘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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